第186節
楊氏生怕她沖動之下做出傻事來,但也知道勸她不住,連忙道:“此事,那怕要做,也不能由咱們出面……得換成別人做才好,如此,才不會讓你招人恨?!?/br> 楊氏的話讓白凌薇冷靜許多,她定定的看著自己母親,遲疑道:“母親可有好主意?!” 方才的話,楊氏本是想暫時安撫住白凌薇,不讓她沖動做傻事。 但話一經出口后,楊氏心里卻是真的生出主意來,更是想到了之前金嬤嬤的姘頭、劉胡子之前從西漠帶回京城的王定寶一家人。 腦子里瞬間已是想到了主意,楊氏全身一松,神情也由方才的焦慮不安,變得得意暢快,拉過白凌薇的到一邊坐下,給自己和她倒了茶,笑道:“女兒,你別說,母親真的想到了一個致那個賤人于死地的好主意——保證讓她嫁不進侯府,更不會再礙你的眼!” 聽了楊氏的話,白凌薇絕望的眸子里閃過亮光,激動的攥緊楊氏手,聲音高興得直哆嗦:“快說說,母親有什么好主意?” 凌厲的眸子閃過最惡毒的光芒,楊氏終是將水卿卿在西漠嫁過人的事同白凌薇說了,得意笑道:“你說,若是在她大婚之日,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讓王家人出面指認她,到時,她還能嫁進侯府嗎?” 得知一切的白凌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到話都說不出來,說話都結巴了。 “這么大的事……母親為什么之前都不告訴我?” 楊氏無奈道:“之前我將這個消息告訴給皇后,以此請求她將你從京兆尹的大牢里救出來。我猜著皇后的意思,也是想在太子與她大婚時讓王家人出面,攪了她與太子的婚事?!?/br> “而當時,你剛被侯府休棄,正是最氣憤的時候,母親怕你沉不住氣,壞了皇后的事,所以才沒有將此事告訴給你?!?/br> “后來她在大婚前失智被太子退了親,后面又與侍衛私奔出京,王家的事就沒人再提了。今日若不是和你說這些,母親都差點將那一家人給忘記了?!?/br> 白凌薇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恢復成以往的厲害樣子,冷冷笑道:“既然如此,此次母親一定要好好籌謀,將她徹底打入地獄,讓這個賤人再也翻不了身!” …… 在白凌薇來白府與楊氏密謀陷害水卿卿的計謀時,梅子衿因擔心水卿卿沒見到昀兒心里不安,也帶著昀兒悄悄來了白府。 像以前一樣,他正要抱著昀兒悄悄翻墻進白府,斜刺里卻是沖出一道人影,攔下了他。 昏暗斑駁的樹影里,梅子衿詫異又警覺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擋住去路的人。等看清他臉上的面具,猛然一驚,下一刻已是詫異又驚喜的低聲喚道:“無名……” 無名示意他禁聲,并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樹梢。 梅子衿隨他手指看出,卻發現極隱秘的樹梢上,藏有暗影。 眸光瞬間沉下,梅子衿不用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已是將昀兒包裹在自己的披風里,回頭再去看無名,無名卻已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梅子衿心里一震,連忙追了上去。 “無名,同我聊聊!” “我與侯爺并無可聊之言?!?/br> 從暗影里追著無名離開,梅子衿看著無名臉上森冷的面具,不由的想到之前在潼古關時,他露出真容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來,心里不由涌上酸楚。 無名背向著他,冷冷道:“侯爺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帶昀兒去見郡主——自從郡主回京的那刻時,白府四周以及郡主身邊,已被太子的人緊密盯上?!?/br> 梅子衿心里一震,他只想到水卿卿陡然與昀兒分開會寢食難安,所以想趁夜帶昀兒給她看看,以解她的相思之苦,卻將李宥給忘記了。 “謝謝你的提醒。無名,你一直在京城嗎……” 想到母親對這個弟弟的思念,還有他自己對胞弟的憐惜,梅子衿很想帶著無名回家。 可是,無名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徑直往前走去。 梅子衿追在他的身后,又道:“既然你在京城,我與莞卿的大婚,你一定要來!” 聞言,無名全身猛然一滯,腳下步子停下,僵硬的身子半晌后轉過來看向身后的梅子衿,面具下的面容難掩悲痛,深邃的眸子里更是幽冷如冬日的深海,海面平靜無波,海底卻波濤洶涌。 握緊拳頭抑住內心的傷痛,無名冷冷嘲笑道:“侯爺與郡主的大婚,我卻是要以何種身份去?! 此話,他像是在嘲諷梅子衿,其實也是他在問他自己。 雖然看不見無名的形容,但他周身彌漫的淡淡悲痛,梅子衿卻是感受明顯。 他真摯道:“你是我的弟弟,更是我與郡主的救命恩人……” “我何時成了你的弟弟了?!” 無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抗拒,咬牙狠聲道:“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我無名,從小到大,無父無母,無兄弟無親人。侯爺可不能亂認親戚!” 說罷,無名已是騰身離開,身影逃也似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梅子衿想上前去追他,可是想到他心中未解的仇恨,又不禁停步了。 他知道,在他心中的仇恨沒有徹底忘懷之時,他是不會愿意接納他、接納整個侯府的。 而二十年的仇恨,又豈是朝夕間就能完全放下的。 但看著他倉忙離開的身影,梅子衿心里生出心痛,更是深深的愧欠…… 梅子衿抱著昀兒折回馬車,守在那里的三石見他這么快就回來,不由詫異道:“爺可是見到郡主了?” 梅子衿想到方才樹上的暗衛,面上一片冷寒,心里百轉千回間,也是想到了許多事情。 他冷冷道:“派人好好去查一查太子李宥的行徑,看看咱們這位新太子到底在忙些什么?” 三石肅容應下。 “另外,你替我去白府見郡主,告訴她昀兒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擔心?!?/br> 三石道:“太子與暗衛的事,要讓郡主知道嗎?” 梅子衿本不想讓她知道,讓她心里煩憂,但他如今還不知道李宥到底要對她做什么,所以,還是讓她知道提防為好。 他冷冷道:“提醒郡主小心提防太子。這段時間安心的待嫁就好,不要擔心昀兒!” 三石領命去了,梅子衿坐上馬車帶著睡著了的昀兒回侯府去了…… 白府管事胡伯親自領著三石去往水卿卿的正院,卻在拐過長廊時,遇到了迎面而來、準備出府回侯府的白凌薇。 看著這個時辰三石來白府,白凌薇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奉梅子衿的令來見水卿卿,心里妒恨到發狂,面上卻是一臉和善的笑道:“這么晚了,三石怎么來了?” 三石雖然心里不喜他,面上卻是恭敬道:“屬下奉侯爺之命,來給郡主帶話!” 白凌薇酸溜溜的嘲諷道:“這才分開幾刻啊,侯爺就開始想念了。呵,好像被狐貍精勾了魂似的……” 三石卻不再去理會她,越過她,徑直往水卿卿的正院去了。 看著三石離開的背影,白凌薇氣恨不已,夏蟬看著她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勸道:“小姐不要生氣,夫人不是已想好對付那賤人的法子了么,小姐就等著看好戲了——現如今侯爺被那賤人欺瞞著,才會將她捧上天的寵著。等識破她的真面目,知道她以前那些腌臟事,只怕侯爺會當場一劍殺了她!” 聽了夏蟬的話,白凌薇的心里舒暢起來,眸子里劃過最狠毒的冷芒,得意笑道:“是啊,現如今,我倒是急切的盼著他們大婚那一天的到來呢。到時,就有好戲看了——我倒要看看,這次還有誰能救她!” 楊氏與白凌薇商議好了對付水卿卿的惡毒法子,可水卿卿卻一點也不知情…… 彼時正院里,水卿卿在聽了小喜的提醒后,一直急切的盼著梅子衿能帶昀兒來給她看一看,可是等了半天,一直沒有等到梅子衿。 看著水卿卿黯淡失落的神情,小喜勸道:“小姐,或許侯爺剛剛回京城,要應酬的事情太多,也或許是昀公子這會兒已經睡著了……小姐不要擔心,左不過月底小姐就會嫁進侯府,到時就可以天天與公子在一起了,所以這段時間還請小姐忍一忍……” 聽了小喜的話,水卿卿失落的心卻好受了些。 主仆二人趕路辛苦,回府已經歷了那么多事,已是疲憊不堪,水卿卿讓小喜關上院門早點歇息。 卻在此時,三石來了。 見到三石的那一刻,水卿卿心里又歡喜起來,等胡伯下去后,連忙問三石,昀兒回侯府后的情況。 三石笑道:“郡主放心,小公子很聽話,吃得好,如今也已睡著了。侯爺特意讓屬下來告訴郡主,讓郡主不要擔心?!?/br> 聽了三石的話,水卿卿揪緊的心里舒坦多了。 三石又道:“侯爺本想帶公子來這里見郡主,可是……郡主的四周如今被太子的人盯著,侯爺暫時不清楚太子的目的,所以不敢冒然帶公子來見郡主。爺讓屬下轉告郡主,這段時間,要提防太子,然后安心待嫁,昀公子侯爺會幫郡主照顧好,請郡主放心!” 聞言,水卿卿神情一凜—— 沒想到自己才剛剛回來,李宥就對自己盯上了。 心里寒意遍生,水卿卿沒有想到,李宥是對她和昀兒之間的關系懷疑上了,但卻想到了,李宥派人守在自己周圍,是想抓無名。 思及此,水卿卿對三石著急道:“你回去告訴侯爺,李宥監視我的目的,是沖無名來的,請侯爺幫忙查一查無名此時是否也在京城。若是在,請侯爺勸他趕緊離開京城,李宥是不會放過他的?!?/br> 三石道:“郡主不要擔心,侯爺已吩咐屬下派人去查太子最近的動向了。若是無名真的在京城,侯爺會想辦法護住他的?!?/br> 話已傳到,三石向水卿卿告辭,臨行前,看到了水卿卿腫起的右臉,遲疑片刻道:“郡主回府后,一切都還好嗎?” 水卿卿笑道:“我一切都好,你告訴侯爺,讓他放心忙他自己的事,不要擔心我?!?/br> 三石回府交差,將水卿卿對李宥的猜測稟告給了梅子衿。 聽說李宥是在抓無名,梅子衿眸光一沉,卻也認定水卿卿的猜測是對的。 他冷冷道:“若真的如此,你派人時刻注意太子和他手下暗衛的舉動,若是發現他們對無名不利,一定要護住他?!?/br> 說罷,他又問無名:“還有其他事情嗎?” 無名想到水卿卿腫起右臉,道:“郡主似乎……被打了,右邊臉頰腫得厲害。屬下問她,郡主說無事,后來問小喜,小喜也是吞吞吐吐的……” 水卿卿雖然在臉上擦了水粉遮住了臉上的手指印,但臉上腫大卻遮掩不了,所以被三石一眼就看穿了。 而聽到無名的話,梅子衿眸光陡然一寒,形容間竟是迸出殺氣來—— 她才剛剛回府一日不到,竟然就被打,到底所為何事,又是何人動手打的她? 幾乎不用想,梅子衿就想到了冷血無情的白浩清,拳頭握得咯吱響。 若不是顧及著后面的婚事,梅子衿恨不得立刻找上門去,替水卿卿討回公道,但最后的理智又讓他生生忍下來…… 一宿沒睡,第二天一大早,梅子衿送昀兒去世安院時,突然對老夫人提出,要將月底的婚事再提前,提及十日后。 彼時,老夫人正在喝燕窩粥,一大清早陡然聽到梅子衿這樣的話,很是吃驚。不由驚愕的看著他,不解道:“好好的,你怎么又要將婚期提前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自從昨晚發現李宥的暗衛后,再加上水卿卿在白府被欺凌,梅子衿心里涌起強烈的不安和心痛,想了一宿后,終是決定,提前將水卿卿娶進門。 他沒有同老夫人講這些,只是沉聲道:“昀兒被她帶習慣了,陡然離開后哭鬧得厲害。而母親年歲也大了,帶著他吃力。所以想早點完婚,讓她們母子團聚,也讓母親省點心?!?/br> 因為不是娶正妻,再加上成親的一應準備也籌備好,提前成親也不會受影響。而且之前的婚期和請貼還沒有正式發出,現在改時間也還來得及,所以,侯老夫人也沒有再去細究,答應了他。 如此,梅子衿正式將他與水卿卿的大婚之期定在了十月十五日,侯府的宴請請帖也送了出去。 將婚事提前水卿卿也是樂意的,因為這樣,她就能早日進府陪昀兒了。 而白浩清,雖然不喜水卿卿,更是不屑水卿卿嫁進侯府為平妻,但卻不敢得罪晉明帝與梅子衿,也給她置辦了隆重的嫁妝。 一時間,所有事情似乎都安定下來,侯府與白府皆是一片喜慶,萬事俱備,只等十月十五那日,定國侯梅子衿十里紅妝迎娶水卿卿過門。 出嫁前,水卿卿去了武寧公主的墳前看望母親,告訴母親,她三日后就要出嫁了——嫁給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同時也乞求母親原諒,她沒有按著母親的遺愿嫁與三皇子李宥。 冬日的山風嗚咽,仿佛是武寧公寧在對她最心愛的女兒做婚嫁前最后的囑咐,也像是對女兒不舍的殷殷別離。 水卿卿跪在武寧公主的墳前舍不得起身,看著母親墳頭長出的枯草,心里悲痛心酸,更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