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難怪了,之前店里一直不肯答應賒給她,后來突然同意,原來竟是因為他…… 那么,當時自己在這里買足鐲時,他也一直在場嗎?看到自己給昀兒買個禮物都賒帳,他會如何想自己? 想到當時自己的窘態和無奈,皆是被他看在眼里,水卿卿面上一熱,心里越發的難堪起來,連著懷里揣著的銀票也都跟著燙手起來。 因為,這些銀票正是過年他給她的賞銀…… 進到店內,梅子衿早已被掌柜請到了二樓的貴賓間去了,連并著水卿卿也一起請上了二樓。 掌柜拿出賒條,水卿卿付清余下的欠銀,兩人當場帳銀兩清。 水卿卿與掌柜辦理手續時,梅子衿一直負手站在窗前。 順著他的眸光,水卿卿看著窗臺下面的大堂,臉上頓時一紅。 不用想也知道,當日自己在下面苦求小二賒給自己足鐲時,他只怕就像現在這般,負手居高臨下的站在這里,將自己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底的。 心里羞愧難當,水卿卿苦澀的想,不論是自己錢財上的窘迫,還是胞宮受損那樣的羞辱之事,皆是被他知道,讓她越發的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已是卑賤到無地自容。 所以,那怕是他的好友陸霖,親口告訴她那些他為她做的事,她還是不相信梅子衿會對自己動情! 世間女子那般多,美好純潔的更是千千萬萬,他堂堂定國侯,怎么會看上卑賤不堪的自己…… 心酸又絕望的水卿卿,見掌柜等人皆起身離開,收起心底的傷感,上前對梅子衿輕聲道:“謝謝侯爺當日替我做?!疫€要去街上辦其他事情,先行告退……” “你想知道,你胭脂盒的秘密嗎?” 回身,梅子衿深邃的眸子定定看著她,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正想離開的水卿卿全身滯住,神情震驚不已的看著他。 其實,從猜測是水卿卿拿解藥救了自己那一刻開始,梅子衿心里一面震驚,一面卻是從未像這一刻般,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而后,馬上追上她,真正面對她的那一刻,他又在猶豫,要如何開口向她說起他心里的堆積的迷霧疑云…… 聽說她要來翡翠莊,他猜到她是還欠下的賒款,心里突然想到,要不要從胭脂盒入手,一層層的拔開籠在她身上的迷霧?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水卿卿,心里已是想到什么,眸子慌亂的躲閃著梅子衿的打量,白著臉顫聲道:“侯爺說的是我那個舊胭脂盒么……那個盒子并沒什么秘密,只是我很久前從街上隨手買來的,那里會有什么秘密……” “二十前年,當時還是東宮太子妃的陳皇后,十八歲芳誕,東宮大擺盛宴。陳皇后令翡翠莊的莊主,親手做了十八個同樣款式的黃金胭脂盒,送給與她同歲的赴宴女眷——” “而你手里的那個胭脂盒,盒底刻著三片葉柄相連的菩提葉,正是二十年前,這個百年老店當時的莊主親手所制、陳皇后拿來送人的,那十八個黃金胭脂中的其中之一!” 梅子衿的話如滾滾天雷在水卿卿心里炸過,讓她全身禁不住的戰栗—— 養父曾告訴過她,她的親生父母是京城的大戶人家。她也一直以為這樣認為著,認為自己的親生父母,大抵是京城里的富庶人家。卻從沒想過,她的親生母親,會與東宮太子妃、一國之后的陳皇后有關系。 那怕她出身市井,她也知道,能進東宮赴宴,并得到皇后親自回贈禮物的,身份豈止富貴二字可言? 然而,既是這樣貴不可言的貴胄人家,當初為什么要將她遺棄在荒漠之上? 心口鉆心的痛著,水卿卿轉過身去,不讓梅子衿看到她眼眶里酸澀的眼淚,硬著喉嚨裝做無所謂的輕笑道:“真是沒想到,我隨手在街上買的一個盒子,竟是有這么大的一個來歷……” “大晉規矩,帝后所賜之物,不可隨便轉送他人,更不可販賣?!?/br> 再次打斷水卿卿,梅子衿默默的看著那個背著自己的單薄瘦小、微微顫栗的背影,心口一緊,感覺自己此時每次對她謊言的揭穿,都是對她無情的殘忍。 但有些事情,到了此時,已不得不說。 “我早已知道你不是真的盛瑜——所以,你到底是誰?” 全身劇烈一顫,水卿卿回頭眸光冰寒的看著梅子衿,咬牙抑住心里的慌亂,冷冷笑道:“世間之事那里有絕對之數——就算大晉規矩,帝后所賜的東西不能販賣,也不能隨便送人,也不代表沒有御賜之物流傳到市井。譬如遺失或是盜失,再經手轉賣不是沒有可能?!?/br> “何況侯爺方才自己也說了,胭脂盒是二十年前的舊物了,二十年間的變故,誰能預料得到?所以單憑這個胭脂盒,侯爺就認定我不是盛瑜,是不是太過膚淺?” 梅子衿早已料到她會這樣說,冷冷又道:“那雪狼狗一事你要如何解釋?還有吃芝麻過敏?本侯可以告訴過你,盛瑜在寫給本侯的信中,曾清楚明白的同本侯說過,她最喜歡吃的甜點就是芝麻糊!” “而盛瑜從小嬌生慣養,更是膽小如鼠,別說可以輕易殺了兇猛的雪狗狼,只怕讓她近雪狼狗的身都不敢?!?/br> 梅子衿每說一句,都猶如在將水卿卿往地獄的大門里推??墒碌饺缃?,梅子衿卻無法再給她退路,只希望她能同他坦承她的真正身份和進侯府的目的。 因為,以他對白凌薇和整個白家的了解,若是她真的是金嬤嬤和白凌薇的敵人,下一次,就不是逼她吃過敏致命的芝麻糕那么簡單了。 所以,只有提前知道她是誰,他才有化險為夷,保她性命! 他定定的看著全身顫抖不已、臉色白如紙的水卿卿,咬牙道:“所以,你還能說你是盛瑜嗎?” 面對梅子衿的逼問,水卿卿全身冰寒,眸光一片死寂,喉嚨仿佛被卡住,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她抬眸絕望的看著梅子衿,聲音哆嗦顫栗,“侯爺是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不是盛瑜的?” 見她終于承認,梅子衿緊繃的心口驟然一松,聲音也跟著緩和下來。 “其實,從你執意進府開始,我就開始懷疑你。因為,真正的盛瑜,不會像你這樣做……” “等到后來知道胭脂盒的來歷,再加上你屠殺了雪狼狗,更是引起了我的懷疑?!?/br> “然而,真正讓我知道你不是盛瑜的,卻是你為了不讓人發現,你的字跡與真正的盛瑜不同,寧愿違心認罪,也不愿意與白俊峰對筆跡。直到那一刻,我才確定了我心中猜測——你真的不是盛瑜?!?/br> “所以,你到底是誰?你代替盛瑜嫁進侯府又是為了什么?” 說到最后,梅子衿心緒再次激動起來,不覺間已是走到了水卿卿的身邊。 而他每上前一步,水卿卿就恐慌無措的向后退卻,卻被他一步步的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 他高大的身影壓下來,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