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寶趕緊披了件厚外套，和她一起出門，去轉角的那條熱鬧的老街買了幾份早餐回來。

    “寶寶，阿默打算幾時回家過年？”外婆問道。

    “不知道，沒問呢?！绷謱殞毢橇丝跉?，看著已經熱鬧起來的街道，一大早，街上就涌來很多買年貨的人，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外婆笑呵呵地說：“你怎么都不問問？”

    “有什么好問的？”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外婆習慣她的嘴硬心軟，只道一句：“你這孩子就是心大?！?/br>
    她們買早餐回家后不久，譚默終于從樓上下來。

    外婆招呼他過來吃早餐，和藹地問：“很快就要過年了，你什么時候回家??？聽說你們每年都是到國外陪你爺爺他們過年的吧？”

    譚默嗯一聲，他看一眼林寶寶，神色平靜地說：“事實上，今年過年，我不打算離開?！?/br>
    “什么？”外婆錯愕地看著他。

    連林寶寶也忍不住盯著他。

    譚默微笑道：“我今年不需要陪爺爺過年，打算留在國內?！?/br>
    外婆吃了一驚，“明博也在國內？”

    “沒有，爸爸他們去陪爺爺過年，只有我一個人，我隨便找個地方待著就行?！?/br>
    這話說得多可憐啊，外婆臉上不禁露出同情之色，然而看了看林寶寶，卻沒有說什么。

    等外婆出門后，林寶寶緊張兮兮地問：“你今年一個人在國內過年？發生什么事？是不是譚家那邊……”

    “別多想?！弊T默知道這個姑娘是個急性子，將她拉到懷里，揉了揉她的背，醇厚的聲音變得十分溫柔，“我現在不是還病著么？病得沒辦法回去過年，只好獨自在外過年了?！?/br>
    林寶寶：“……”

    林寶寶先是放松，然后氣得想要揍他。

    這話說得多輕巧，輕巧得連她都覺得他其實是沒病的。

    但事實上，他的病還沒好呢。

    因為被他抱著，林寶寶只能用腦袋撞了撞他的肩膀，不高興地說：“那你現在應該在哪個地方接受治療，而不是窩在這落后的小鎮里?！?/br>
    譚默笑著吻了她一下，“陪你不好么？”

    林寶寶想說不好，但又不想嘴硬傷害到他，只好別別扭扭地將臉埋在他懷里。

    譚默的心情更好了。

    這姑娘已經會顧及他的心情，證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不過很快的，林寶寶又有新的煩惱。

    “譚叔叔他們都去陪譚爺爺過年，只有你一個人在國內，你一個人行么？”

    譚默微垂著眼瞼，“沒辦法，我不想回去，只能一個人了，你瞧，我多可憐?！?/br>
    林寶寶原本是覺得他可憐的，但聽到他的話，又覺得他是故意的。她抿著嘴唇，不想和他說話。

    然后他神色自若地拉著她出門。

    今天譚大少又去學了剪年畫紙。

    這也是一門傳統的手藝，街上賣的那些各種各樣的年畫貼紙，大多數是老一輩一紙一紙地剪出來的，比機器加工更多了些人情味兒。

    譚大少學得非常認真。

    等他學成后，他自己買了紅紙，給外婆家的各個門都剪了精致的年畫貼紙。

    外婆非常高興地夸獎他，“比寶寶的動手能力強多了，今年省了買年畫貼紙?！?/br>
    林寶寶不高興地說：“我只是不想學，要是我認真地學，我一定會學得很好的?！?/br>
    外婆笑道：“好好好，我們家寶寶也能學得很好?！?/br>
    譚默摸摸她的腦袋，“嗯，我相信你?！?/br>
    林寶寶看這兩人一起哄著她的樣子，既惱又羞，還有某種幸福的甜蜜之感，小聲地嘀咕了句什么，鼓著臉不說話。

    轉眼就到臘月二十八。

    譚默已經在外婆家待了好幾天，每天都拉著林寶寶在街上悠轉，和那些老大爺、老太太們學各種傳統手工藝，儼然是將林寶寶學過的東西都學一遍。

    林寶寶看了看日歷，心里有些那啥。

    然后，她做了個決定。

    晚上，林寶寶給在津市的林爸爸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年她不回家，要在外婆家過年。理由也是現成的，她mama在國外，趕不回來，她不忍心外婆一個孤寡老人，只好留下來陪她。

    林爸爸許久沒說話。

    林寶寶抿著嘴唇，等著那邊的聲音。

    一會兒后，林爸爸的聲音響起，“你真不回來？”

    林寶寶嗯一聲，側首看了下燈光下的玻璃窗，看到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然后她聽到林爸爸嘆息的聲音，“好吧，你高興就好。不過年初三時，也回家一趟罷，好歹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去走走親戚?！?/br>
    林寶寶對走親戚沒興趣，特別是爸爸那邊的親戚。

    她冷淡地道：“他們又不樂意看到我，沒什么好走的?！?/br>
    林爸爸好像又嘆了口氣，“行吧，隨你高興，你身上還有沒有錢？”

    “有的?！绷謱殞毨蠈嵉卣f，她爸在金錢上從來沒虧待過她，其他卻十分吝嗇。

    林爸爸仍是道：“我再給你打點錢，好好地過年，有什么想買的就買?！?/br>
    林寶寶哦一聲，什么都沒說。

    ☆、第35章 第 35 章

    打完電話， 林寶寶的心情有些不好。

    事實上，每次和她親爸親媽打電話， 她的心情從來都是惡劣的，很久才能恢復平靜。

    林寶寶坐在閣樓里，手腳縮起來，臉擱在雙膝上， 怔怔地看著外面孤冷的夜色，偶爾遠處會傳來幾聲鞭炮聲，透著一種寂寞的熱鬧。

    閣樓是她的地盤。

    相對于成年人而言， 閣樓顯得非常狹小，所以她mama一向不愛來這里。小時候發現這個秘密后，她就喜歡躲在這里， 長大后，這個毛病依然沒有變。

    “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

    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安靜的閣樓里響起，接著男人來到她身后，伸手將團成一團的人摟進懷里。

    聽說這種像小獸一般蜷縮起來的姿勢， 證明主人心里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抗拒外界的一切傷害。

    譚默將她緊緊地扣到懷里。

    林寶寶抬頭看他一眼，然后靠在他懷里， 抿著嘴不說話。

    “怎么了？”他的聲音變得更加的溫煦， 醇厚低沉，擁有男性的磁性和魅力。

    林寶寶沉默了會兒， 才道：“也沒什么， 剛才和我爸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今年過年我不回家了，我要留在這里陪外婆過年?！?/br>
    譚默撫著她披肩的發，剛洗完澡和頭發，她的發絲柔軟中微帶著翹，給人一種很毛糙之感。

    “他罵你了？”他問道。

    “沒呢，我都這么大了，有什么好罵的？”她懶洋洋地說。

    但她的心情明顯不好。

    譚默知道當年林家夫妻離婚時，對她造成巨大的傷害，卻不明白作父母的，為什么要這般傷害自己的孩子。他的母親雖然沒有見過，聽說十分愛他，而他爸爸，也是一個好爸爸，兩輩子，譚默雖然經歷過非人的折磨，卻都得到親人無私的愛，更是無法理解其他家庭的父母為什么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而被傷害的她，總讓他心疼。

    “既然不高興，以后就要不見他了?！弊T默冷酷地說，絲毫不覺得讓人家法律上的父女不相見有什么不對。

    林寶寶被他任性的話弄得有些好笑，她用腦袋撞撞他的肩膀，忍不住和他說心理話，“其實他這些年，已經后悔了?！?/br>
    “我知道他在補償我，可惜我已經長大，不需要了?！?/br>
    “他補償的方式，就是給我他的公司股份，給我錢，讓我一輩子可以衣食無憂，為我安排好一個他認為完美的人生……聽說林夫人到現在都不高興呢，那是他打拼了半輩子的家業，林夫人是想留給她生的兩個孩子，他卻補償給前妻的女兒……嗯，當然也有我媽的功勞，我媽不講理起來，連圣人都頭疼，當年離婚時，她為我在林家爭取到不錯的繼承權，要是我想，將來兩個弟弟都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呢……”

    林寶寶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譚默安靜地聽著。

    聽到最后，不禁覺得，這姑娘其實也沒吃虧，后母雖然厲害，但她有個更厲害的媽，而她這個林家的大小姐，這些年在林家也過得很瀟灑。

    只是有些傷害一但形成，很難抹去。

    她說得累了，最后靠著他不說話。

    譚默靜靜地摟著她，兩人窩在小閣樓里，直到她漸漸地睡去后，方才抱著她回房休息。

    ***

    翌日是臘月二十九，家家戶戶都在除塵、準備過年的各種小食。

    譚默仍是穩穩當當地待在外婆家，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寶寶忍不住疑惑地看他。

    他朝她笑道：“我已經和外婆說好了，反正今年也沒地方去，就留下來陪你們過年，你們只有兩個女性，又是一老一小，我不放心呢?！?/br>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意思卻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哪有什么不放心的，想留下來就說。

    林寶寶在心里嘀咕著，問道：“譚叔叔那邊怎么說？”

    說到這里，譚默偏首看她，意味深長，讓她直覺不好。

    “爸爸說，隨我高興?！弊T默慢吞吞地說，“反正他早就知道，生個兒子就像女生一樣向外，就當我是個閨女，現下在婚前跟著男朋友回家過年見親戚，當去認認家門?！?/br>
    林寶寶：“……胡說，譚叔叔那么正經人，才不會說這種話?！?/br>
    譚默聳聳肩，“他確實是這么說的?！?/br>
    事實上，譚默準備來小鎮時，就給譚明博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