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第19章 “俞桐說你被你爹打了板子,一直都沒有好好用藥。大夫留了藥膏,我先給你上藥吧?”周曉曉坐起身來,拿起床頭放置的一罐瓷白色的藥瓶。 “不必勞煩了,我自行處理即可?!庇嵝兄焓钟?。 “干什么,干什么?!敝軙詴詫⒋晒薷吲e,“一路上不知道替你上了多少次藥,現在就要和我劃清界限了?” 也許過了今日,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和她親近了。俞行知這樣想著,將手慢慢的放了下來,默默的轉身趴臥在床上。 周曉曉凈手之后,將他衣褲半褪,打開瓷罐的蓋子,挑一些膏藥在指尖。 此刻她的臉上悄悄露出一個狡黠的表情來。 俞行知感到有一個柔軟的指端,沾著清涼的藥物,像羽毛一般在他身上輕輕涂抹。肌膚上傳來隱隱約約的麻癢之感。那手指初時尚且規矩,后漸漸有意無意地四處搗亂。 于是那酥麻之感慢慢清晰,穿透肌膚,直沖心肺,又散布四肢百竅…… 俞行知感到了身體傳來了本能的反應,他猛地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周曉曉。 周曉曉收回手,咬著下唇,一臉的壞笑。 “這不是很精神么,這叫不能人事嗎?原來都是哄我的?!?/br> 俞行知滿面飛霞,七手八腳地扯過被褥蓋住下半身,撐起身來。 “我……”他低頭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道:“我如何能拿這等事誆你?!?/br> 周曉曉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他可能是在受刑囚的那十幾日,被林氏兄弟,特別是林秉直那個好男風的變態惡心到了,留下了一些心理陰影,從而厭惡反感他人的觸碰。但他聯想過度,自己嚇自己,搞了這么一大出烏龍。 不過當她想到俞行知是怎樣獨自一人的惶惶不安,自行慚愧,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又覺得有點心疼。想到他對自己的信任愛慕,唯獨對自己并不排斥,又覺得有點小甜蜜。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我知道你沒有騙我?!敝軙詴詼愡^身來,輕輕摸著俞行知的頭發,“你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林秉直那個敗類的所做所為。讓你一時討厭別人的接觸。不過很快你就能擺脫這一切,好起來的?!?/br> 俞行知感到壓在心中數月的巨石就這么瞬間崩塌了。 果然,只要在她身邊,再灰暗的世界也能透進陽光。 得遇斯人,乃吾平生之大幸。 他低下頭,吻上那夢寐以求的雙唇。 數日后的清晨。 周曉曉依舊在院中習武,她身形矯健,神采奕奕,眉目帶笑。 吳道全在一旁冷哼一聲:“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習而不專心,不如作罷?!?/br> 周曉曉急忙湊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師傅我錯了,原諒徒弟則個?!?/br> 吳道全素來拿她伏低做小的這套花招沒辦法,臉也就板不下去了。 周曉曉團團地忙碌,一會搬板凳一會端茶水,眼瞅著吳道全的臉色微霽,方才狗腿地蹲在椅子邊,昂著臉說:“那日都是弟子的不是,連累師傅師娘受驚了?!?/br> 吳嬸正巧從里屋出來,便道:“如何是你的錯,那燕王爺也太過霸道欺人,幸好曉曉你無事。那時被那些兵痞子攔著,我這心里揪得直痛?!?/br> 吳道全嘆了口氣:“那些個王孫貴族的公子,豈是好相與的。曉曉你可要想仔細了?!?/br> “師傅師娘待弟子拳拳之心,弟子如何能不得知?!敝軙詴钥粗鴧堑廊驄D,認真地說,“然這世間之事,均逃不過自愿二字。雖此路艱難,但吾甘之如飴,愿往一試?!?/br> “好,師傅不曾看錯,你素來是個與眾不同,自有主見的女子。師傅平生最不喜那等扭扭捏捏,惺惺作態之人,你若是拿定主意,便依自己的本心行事去吧。但你要記得,你是我吳道全的弟子,將來無論如何,你都還有我這個師傅?!?/br> 說完這話,吳道全起身弓著腰背著手,踱步進屋去了。 吳嬸道:“曉曉,俞五爺那般人物,莫怪你喜歡。你既已決心從他,也無需害怕。將來無論有何事,總還能回到師娘身邊,師娘這里永遠都有你住的房子?!?/br> 周曉曉拽住她的手:“師娘說的哪里話,曉曉不離開師傅師娘,便是將來有嫁人的一日,那也是要接師傅師娘到身邊侍奉的?!?/br> 吳嬸拍拍她的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br> 說完隨著吳道全進屋去了。 獨留周曉曉在院中愣愣的站著。 周曉曉摸了摸心口,感到心中一陣暖流涌過。 她初到這里時,雖面上嬉皮笑臉,但心中一直只當己身是匆匆過客。時時覺得自己孑然一身,遺世獨立,把這里的人看做歷史畫卷中的一筆顏色而已。 如今才發覺這些自己眼中的古代人,都是有血有rou的真實存在,他們甚至也有人在回應和關心自己,給予自己溫暖和幫助。 “曉曉?!?/br> 她聽見有人在喚她。 抬起頭一看,俞行知正站在門首處,只過了數日,他一身的疾病頹唐似乎全不見了,此刻的他背著晨曦的清輝,煢煢孑立,豐神如玉。 周曉曉笑了起來,迎上前去。 “行知,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br> “我聽聞你日日早起,習練武技,想來看看,不知是否需要一個捉對喂招之人?!?/br> 周曉曉心內好笑,許是因為前日王珣去將軍府邸求助,平時王珣時常陪她習武之事,如今傳到俞行知耳中了,這會在這里打翻了醋壇子給自己看。 她引著俞行知進來,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定。 “你這還病著呢,前幾日大夫還千交萬代,要你仔細調養,不可妄動。你就好好坐著,看看我學了這些日子,武技是否有所長進?!?/br> “文弱少爺,也配陪師妹練武?”王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周曉曉扶額,這一個兩個都趕在一起。 王珣從院外大踏步進來:“五爺這病弱的模樣,只怕擋不得師妹一拳頭,還是好生歇著吧?!?/br> 俞行知面色不虞,慢慢站起身,折起袖子:“這么說來,這位校尉想必身手不凡。某雖不才,倒是想領教?!?/br> “且住,且住?!敝軙詴詳r在中間,她左右看了一眼,先對俞行知道:“行知,這位是我師兄王珣,素日里都是他和師傅指點我武藝。不得無禮?!?/br> 俞行知心中本就憤憤,聽得周曉曉如此說,又見王珣露出得意之色,更覺難過異常。 周曉曉看他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樣,心內好笑。 她伸出手,當面牽住俞行知的一只手,向前拉了拉。 “來,給師兄見個禮?!?/br> 俞行知呆望著二人交握的雙手,心想,她這樣毫不避諱,當眾公開我們的關系,就是為了打消我的顧慮嗎?她如此摯誠相待,我又豈可疑她負她? 剎那間心內充滿了歡喜,便是看王珣也不再那么討厭了。 瞬時恢復了謙謙公子的模樣,斯斯文文地行禮道:“見過師兄?!?/br> 把王珣氣得個倒昂。 周曉曉心道,王師兄,對不住了啊。親疏有別這也是沒法的事。 終究自覺有愧,深深道了個萬福:“師兄,有朋自遠方來,就容曉曉偷懶一次。今日姑且不練了。勞師兄白跑一趟,曉曉心中萬分過意不去?!?/br> 王珣面上神色幾番變化,終于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周曉曉長舒口氣,對俞行知做了個鬼臉。 “看你把我師兄氣的。走吧,今日不練了,你的傷妨不妨事?若是走得動。我帶你去逛一逛鳳翔城,這里好吃的可多了?!?/br> 此刻在俞行毅將軍的行轅內。 程時照心情十分不悅。 “二哥,你就不管管五郎了?他那般人物,卻被一個江湖女子搞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誓要娶之為妻。叫我回去怎生和姨母交代?!?/br> 俞行毅心道,不管是什么女子,畢竟也是五弟的女人,程時照你日前所為卻不地道得很??丛谀闶俏冶淼艿姆萆?,姑且不同你計較。那日得虧王珣前來報信,否則如今只怕我們連兄弟也沒得做。 口中只道:“我豈耐煩管他這些婆婆mama之事?;橐黾奕?,尊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他回京自有家慈管教。只要家慈不松口,任他如何也是枉然?!?/br> 程時照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程時琪看兩人話頭不對,打了個圓場:“這男女之事,強扭不得。許待時間久了,他二人自己也就慢慢淡了。話說鳳翔這邊塞之地,食燴景致倒也頗有特色,皇兄不若同我等盡情游覽幾日,只將此趟當做出京踏青了。你瞧著便是將軍這里待客的糕點都十分別致,一點不輸京都玉食堂所造。只是不知出自何處?” 俞行毅心中升起一股吃人嘴短的感覺,老臉一紅,咳了一聲:“這是青石大街那家十二月餅鋪出品。便是那……周曉曉經營的買賣?!?/br> 程時琪很是吃驚:“那位姑娘,武藝高強,兇悍得如夜叉一般,連皇兄都不是其對手,吃了她好一頓拳頭,竟也做得如此精細之物?” 燕王程時照登時大怒。 俞行毅見兩人又要吵鬧,十分頭疼:“燕王殿下你常年征戰在外,陪著舍弟前來也就罷了。九殿下卻是個斯文金貴之人,何故因了舍弟胡鬧之事,驚動他也如此奔波cao勞。這一路風餐露宿,但凡有些許閃失,不是耍處?!?/br> 程時琪道:“將軍莫怪,此次是吾執意跟來。吾自小文弱,習不得弓馬拳腳,雖為天下第一閑人,竟從未出京游覽過四方風物,品這天下美食。我自素來向往邊塞風光,湊巧見此良機,如何不結伴而行。這一路我們輕車緩行,欣賞沿途景致,倒也不甚勞苦?!?/br> 俞行毅只得抱拳道:“豈敢言怪。只恐鄙地簡陋,委屈了二位殿下?!?/br> 第20章 周曉曉著一身男裝,拉著俞行知溜達了一日,此刻又尋摸到了一家開在巷子里的小面館處。 此面館門臉不大,收拾得倒是干凈整齊,賣得是跳面和桶爐烤餅,門外支起個棚子,擺了三五張方桌。 面館里間的墻上挖有一洞,內置一粗木桿,下設面案,木桿壓在一塊極大的面餅上,一年輕婦人坐在木桿一頭,一步一跳,反復壓這塊面。這便是“跳面”,吃時切得極細薄,下鍋一撈,再澆上用大骨熬制的湯頭,撒上羊rou,蔥花,豬油。吃起來香韌爽滑,鮮美可口。1 外間置一大木桶,桶內糊了一層泥,爐底燃著炭火。將揉好的面餅往桶內一貼。待得層層酥皮鼓起,表面焦香,面皮漸呈金黃色時,用一鐵鉤勾出。食之只覺咸香酥脆,令人回味無窮。 此店位置雖偏僻,客人卻很多,以至于周曉曉和俞行知只得同數人共擠一張桌子。 周曉曉拿著筷子向里張望,“行知,這是鳳翔最好吃的面館了,你一定要嘗一嘗?!?/br> 俞行知的眼神只凝望著周曉曉。在他眼里的周曉曉無論做什么,都似乎散著光芒,透著溫暖,把他這些日子沉積心底的陰暗和焦躁都一點點的沖淡。 不多時老板端出熱氣騰騰的面條并一碟噴香的烤餅。麻溜地給兩人擺上,熱情地招呼。 面店老板是個一臉麻子五短身材的男人,人稱孫麻子。因手腳麻利做事勤快,又有一手做面餅的好手藝,倒是娶了一房年輕漂亮的媳婦兒。 現今店里就夫妻兩個里里外外的cao持。 孫麻子一面團團忙碌,一面沖里間喊道:“大姐回些面來打餅?!?/br> 只聽里間“哎?!绷艘宦?,那年輕婦人從桿上下來,托一盤揉好的面團,掀簾子出來。 只見她粉面低垂,舉止溫柔,一雙紅酥手巧分白面團,更添幾分女性的嫵媚。那孫麻子笑盈盈地接過分好的面團,撒上芝麻蔥末,貼進爐子內壁。夫婦兩個一接一遞,十分有默契。 周曉曉吸溜著面條:“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