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曾經在一個沒有燈的巷子里感受到過的恐懼再次籠罩住了他。 江其琛甚至條件反射地往攻擊者的前后左右看了下,思考他的書包等會兒會被掛在哪里,最好是和那天晚上一樣方便拿下來。 然后他就感覺到對方收了力道,書包的重量又回到了他手里。 珈以回頭看了眼還停在原地的車,不確定自己剛才有么有露餡,手上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力道,看了會兒發現江大海并沒有破車而出,又松了口氣,才轉過頭來,看著江其琛,接上方才沒說的話題,“你吃早飯了沒?” 現在已經是快上課的時間了,校門這段路的人不多,可他們剛才鬧出來的動靜也不小,江其琛都能看到好幾個人在轉頭往這邊看。 他的目光從珈以被勒得發白的手指上一掠而過,扔了三個字,“要你管?” 很符合這位長得漂亮又是年級第一的學神在校的一貫形象,冷且狠。 據說他小學四年級就沒女孩子敢圍著他打轉了,初中的女生大膽的也有,可偏偏結局都相同,被冷漠一凍,被疾言厲色一嚇,活蹦亂跳的芳心就成了渣渣。 好在珈以對著他也什么芳心,沒了那容易受傷的玩意兒,再站在長姐如母的角度上一看,江其琛在她眼里就跟個叛逆期不會好好講話的中二少年一樣,她很自然地就能用江大海長年累月對著她的那顆慈父心去看待江其琛。 劈頭蓋臉地被糊了這三個字,她低頭往拎著的袋子里一掏,拿出一袋子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一瓶奶就塞了過去,“快吃,我專門讓阿姨給你做的,純rou餡,牛奶也是補鈣補蛋白的,我喝了好幾年,味道很不錯?!?/br> 江其琛隔著袋子看了眼,那小籠包的褶掐得細密又好看,這一袋滿滿當當的得有二十個,充分考慮到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胃口。 他努力別開眼,正醞釀著要冷哼一聲,珈以忽然把他往邊上成三角之勢的花壇底下一推,那力道根本沒給過他反抗之路,然后牛奶和小籠包都被塞到了他懷里,面前一個人影結結實實地擋住了他的身影,聲音聽著還挺規矩禮貌。 “校長早上好??!” 校長定睛一看,認出了這位禮貌的同學是誰,臉上就掛了笑,語音也是溫和的,“江同學在這兒做什么呢?再五分鐘就要上課了?!?/br> “恩,我早上吃多了,我爸讓我別馬上坐著,我就在這站著消食,上課肯定不會遲到的,校長放心吧?!?/br> 聽到某位家長出場,被迫成為東市第一個冬天開空調的學校的校長立刻就想到了局長的親切囑咐,“別舍不得電,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們身為一線工作者,是應該牢牢把這話記在心里的。當然,也要和家長搞好關系?!?/br> 不想再去教育局聊一次“孩子飯后消食的必要性”的校長立即選擇了走開。 珈以目送著他走遠,回頭低頭一看,果然江其琛捏著那袋小籠包和牛奶,一口都沒吃過,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看著很想和她干一架。 “你打不過我的?!?/br> 剛才那一下的試探就能讓珈以得出這個結論,她干脆轉過身,恃強凌弱地將高大的少年堵在狹小的夾角,威脅他,“你要是不把早飯吃了,我就不讓你出來?!?/br> 江少年只想成為一個不用努力學習就能有好成績的學神,不想成為一個曠課的學渣。而且今天數學課要講新知識點,他昨天晚上看了,有點沒看懂。 權衡過利弊之后,江其琛不情不愿地拿了個包子塞到嘴里,伸手去拔牛奶瓶上裹著層防漏軟塞的木塞。 拔了一下,沒□□。 然后他面前堵著的那座并不高大的山就這么蹲下身來,幫他拔掉了木塞,笑瞇瞇地看著他,問,“小籠包很好吃吧?我家的早餐都很好吃的,以后我都幫你帶早飯好不好?” 寵溺的,縱容的,滿是愛的語氣。 作者有話要說: 江大海:我家小公主可是很柔弱的,三瓶牛奶肯定會勒手! 江其?。核粗θ醢 P槽,書包又要被掛了……媽的,我居然打不過她,這么丟臉,以后絕對不能和她動手……嚶嚶嚶,rou包好好吃啊,但是滿手油,使不上勁開牛奶啊……她這么和我說話干嘛?她一定也看上我了吧?我要不要先給她一個機會?……我不答應,她哭了怎么辦?她看上去這么弱小…… 黑西裝:……你們父子高興就好…… 各位叔叔伯伯:來來來,珈珈,我們來練兩手,別被你爸看見了啊,不然他得削我們了! 恩,這一章的江傲傲,依舊是江傲傲…… 前幾章的評論好蕭瑟啊……瞬間沒人愛我了嗎? 第49章 你同桌是我的(5) 珈以連著一個星期拎著三瓶奶出門之后,江大海終于相信了她的小身板不會被三瓶奶累垮,放心地只讓司機在校門口接送,也打消了給東一中的教學樓捐個電梯的念頭——珈以的教室在三樓,她強烈要求要用這點樓梯消食。 而高一三班的同學們也從圍觀“江學神居然會接受別人給他送早飯并吃掉”這個在校園貼吧飄紅了一個星期的話題中醒過神來,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一件事。 新同學帶來的早飯真的是超級香??! 比如說現在江其琛捏在手里吃著的燒麥,那晶瑩剔透的薄皮,那讓強迫癥患者露出微笑的褶子,那醬香四溢的糯米,那rou汁橫流的rou丁……就是那點綴在其中的胡蘿卜,從顏色上看就知道和食堂燉出來的絕對不是一個品種??! 薛清斯已經用了各種理由,在江其琛旁邊晃了三分鐘了。 他看著江其琛從那熱氣騰騰的紙袋里抓出了不下十個燒麥,估計著江哥應該吃飽喝足了,才又一次端著淡而無味的白開水湊了過去,很是誠懇地和江其琛科普了下養生小知識,“江哥,糯米很難消化的,早餐吃多了不好?!?/br> 江其琛“恩”了聲,看在是兄弟的份上,給了他點回應,“我沒吃很多?!?/br> 薛清斯一不留神把真話說了出來,“你這都第十一個了!” 江其琛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被他咬了一口的燒麥轉給薛清斯看,讓他看清那里面的餡,粉的蝦仁,醬色的鮮rou,嫩黃的玉米粒,“沒糯米?!?/br> 他一口把那剩下半個蝦仁燒麥給吃了,從兜里摸出最后一個來,聞了聞,突然朝薛清斯笑了下,可那笑看著就令人想動手,“牛rou餡的?!?/br> “嗷!” 薛清斯被他那得意加挑釁的眼神一看,人都要炸了,轉頭就朝著珈以虎撲過去,“珈姐,姐,我也可以叫你姐的,你也給我帶早飯好不好?” 珈以隔著他看了眼江其琛,少年無聲地冷哼了聲,目光卻只看薛清斯。 “不?!辩煲跃芙^得干脆利落,拿一本書隔著,按在薛清斯臉上把他給推走了,“我有琛琛當弟弟就夠了,不要你?!?/br> 琛琛終于抬臉,氣憤地瞪了她一眼,珈以回他一個笑,于是他又別開了臉。 他這個性子,珈以倒是越發喜歡逗上一逗了。 打發走不甘不愿的薛清斯,珈以叼了塊霍采彩友情提供的改良版烤餅干,拿著昨天的作業就拖著椅子湊到了江其琛桌子邊,翻到昨晚上沒搞定的那道題目那里,將本子對著江其琛一轉,筆遞到了他手邊,“這道題我不會?!?/br> 到底是吃人嘴短,江其琛看了眼她,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給她寫解題步驟。 等他寫完,珈以拿過來一看,又把草稿紙給推了回去,“這個步驟我在搜題軟件上也看到過了,看不懂?!?/br> 江其琛狠狠地瞪著她,看樣子很想把那張草稿紙給捂到她臉上,又礙于某種原因忍了,“你連解題步驟都搜到了,還來問我?” 珈以理所當然地看他,“我覺得你會比搜題軟件聰明??!” 江其琛一噎,一瞬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又低頭去看那題——他也覺得自己肯定比搜題軟件聰明,肯定能想出更高明的辦法。 思維這么一轉,這個大課間直到上課,他也沒想起來要去找薛清斯算賬。 臨到英語課上課了,珈以轉頭回去看他,發現他都還在皺著眉頭思索那道題的新解法,感覺到她目光的瞬間,利索地打開了眉頭,給她個“看什么看”的兇狠眼神。 像一只感覺領地被侵犯,想要咆哮得像獅子其實只是嗚嗚叫的小奶狗。 珈以又沖他一笑。 江其琛的神色一呆,這會兒都要變成喵嗚叫了。 無言地逗了一波,珈以轉回頭轉著筆,假裝在聽臺上的老師講課,其實心思全轉到了她側后方的那人身上——江其琛顯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也許是小時候顛簸的日子過多了,他其實很不善于接受旁人的好意。 可這種不接受不代表不渴望,他隱隱知道自己想要,卻又害怕因為這一身軟弱的皮毛受到傷害,所以才故意偽裝出一身堅硬的盔甲來,用以自我保護。 一節課在發呆走神中過得飛快,珈以和霍采彩一起去上了廁所回來,剛坐下就聽見身后有人喊了聲“喂”,疑惑地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江其琛的目光,以及他擺在面前的草稿紙,“那道題目,我想出新的解法了?!?/br> 珈以沒順著他的意湊過去聽,她坐在椅子上,很嚴肅地糾正江其琛的錯誤,“你記得我的名字的,不要那樣叫我,不禮貌?!?/br> 槽點太多,江其琛猶豫是該先提醒她別那么自戀,還是該先嘲諷她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到處指責別人,抬了眼剛要隨機決定先后順序,就聽見珈以很冷靜地補充了一句,“我這次是提醒你,下次你再犯錯,我就動手了?!?/br> 有那么一瞬間,江其琛很想喊一句,“好啊,來??!” 他雖沒把這句話當成口號,可照這些年跟他打過架的人的說法,他說這四個字時殺氣四溢,基本能把人唬得腿軟——那是他們被他打成過腿軟的前提下。 一個“好”字都脫口而出了,江其琛才反應過來,他打不過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牛奶喝多了,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沒個女生力氣大! “真乖?!辩煲园涯莻€“好”字當成了江其琛答應了這件事,也不在意他的臉色有多糟糕,搬了凳子往他面前一坐,自動自發地拿起那草稿紙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挑了個小細節問了,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養半大孩子的經驗非常豐富的珈以沒忘了夸獎,“我就說你又聰明又厲害?!?/br> 打算炸毛的江其琛被這么從頭到腳摸了下,忽然感覺軟趴趴地發不了火了。 他看著喜滋滋拿走他的草稿紙卻忘了自己的書本在他桌上的珈以,默默地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算了,他總不好動手和個弱質芊芊的女生打架。 這么想著,他伸手拿了那本書,甩手準備來個“順風”快遞。 結果風吹開了那書的封皮,他沒近視的眼睛清楚地看見了書本封面上寫著的五個字的大名——江其琛他姐。 手的勁道突然一軟,歪了方向,那本書就甩到了薛清斯的桌上。 薛少年剛才正小聲和同桌將一個剛聽來的某顏色笑話,做賊心虛地在有東西著陸在他桌上的瞬間就跳了起來,虛張聲勢地大喊,“誰拿書扔我?!”他拿起書翻了下,看到了那大名,“‘江其琛他姐’,這破名字哪個二傻子取的?!” 全班寂靜,余音繚繞。 薛少年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轉頭往他右邊看去,“恩,江其???江哥這不就是你的大名嗎?” 江其琛給他回了兩個字,語氣詞,“呵呵?!?/br> 腦子短暫短路的少年被他江哥這么一笑,終于想起了什么,幾乎是機械式地轉頭往前一看,珈以正笑瞇瞇地看著他,似乎是比剛開學那天要友好得多。 可薛清斯差點嚇得“撲通”一聲給跪了,雙手捧著那本子遞了過去,“珈姐,別,你看我這腦子亂的,連這事兒都給忘了,江哥他姐不就是您嘛?!?/br> 正好上課鈴響,珈以把書給拿了回去,沒啥別的表示。 可差點被自己的熊嚇破膽的薛清斯就這么慫了剩下的大半天,直到下午最后一節體育課才好歹活泛些回來,硬拉著江其琛打籃球去了。 隔著網,對面就是在邊打排球邊聊天的女生。 薛清斯往那瞥了眼,一眼就瞥見了人群中最矚目的珈以,明明穿的是一樣的校服,扎的是一樣的馬尾,一點小心思都沒往上加,可偏就脫穎而出,引人注目。 一分心差點被球砸了,薛清斯手忙腳亂地接住了球,只以為是個意外,還有心和他江哥聊一聊他剛才分神想的事,“江哥,不是我說,咱們班這珈姐,不但來頭不小,那本事也是真的不小?!?/br> “你看咱們班這二三十個女生,平日里一點點事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有誰做了點什么,背后編排得那不是一般的難聽??社旖氵@都給你送了一個多星期的早飯了,我居然沒聽見有人在她背后說她半句壞話,你說難得不難得?” 本來這話他單純說著吐槽的,沒想得個回應,卻不想江其琛還偏偏回了他這句嘴,“不難得?!?/br> 嘎?怎么就不難得了?不對,江哥你怎么就知道不難得了? 這話還沒問出口呢,薛清斯突然聽到身后有些動靜,站在他面前的江其琛皺了眉頭,站起身來也不防守他了,就筆直地往他身后看去。 他身后,就是在打排球的那一堆女生。 說著話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誰的排球打到了另一邊高三的籃球場地去,那個被打斷了搶球的男生差點被絆倒滑了腳,彎腰撿了球,問了聲,“誰扔的?” 他口氣兇狠,一堆女生里沒人站出來回答。 那個男生冷笑了聲,握著那排球,忽然就朝著女生堆里猛砸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江傲傲(嘴上說):我回家從不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