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顯然是覺得他們這一出意外是“意外”。 范申冷汗“刷”的都下來了,他意識到他根本解釋不清楚這其中的誤會,而他發現,他解釋不清楚,失去的就是褚陵的信任和自己的命。 有那么一個瞬間,他很想將提供了這個辦法的人供出來,但想到曾經褚陵對搶奪功勞者的處決辦法和他如今顯然在氣頭上的模樣,他又狠狠地將這個念頭壓下,準備咬緊牙關也要捂好自己的馬甲。 就在他想這一出的時候,褚陵又問了一句,“那人呢?” 這問的是動手的那個人。 范申嘴唇抖得都要說不出話來了,“接應的人沒等到他……” “乓”的一聲巨響,走廊邊放著的一個兩米多寬的立柜被褚陵的力道帶著凌空前滾翻,落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找!” 褚陵蹦出的字上都像是卷了十七八把刀,“先給我找到珈以,再找他?!彼潇o了一瞬,似是在平復過于激烈的情緒,“前者不準死,后者留口氣在?!?/br> 范申趕緊屁滾尿流地走了。 他消失在狼藉的走廊里許久,一直站在前面發呆的褚陵才像是想起了還有什么事情沒做,揮了揮手示意二樓,“把他帶回他自己的房間去?!?/br> 原本在車上,他還打算將人弄醒好好談話的,可現在他完全沒這個心情。 按著剛才褚涼嘶吼那一聲時爆發出來的精神力,他根本都還沒能掌握住這個力量,應該還是像之前那般,偶爾爆炸性覺醒,反噬著他本身。 更不要說褚涼表現出來的對他的態度…… 這個異母弟弟,或許并不值得他那么高的期許。 就在褚陵下了新定論,忍不住去想起另一個擺在天平上的人時,聽見人群退去的腳步聲,確認了房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褚涼也慢慢地睜開了眼。 他勾起嘴角輕輕地笑了下。 他在想,jiejie你喜歡上這么一個人渣,那還不如我把你搶過來呢。 同時被兄弟倆惦記著的珈以感覺還挺好的。 舒緩的治療術應該有個三級了,因為她甚至都能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在慢慢愈合,按理說她現在的神情應該很安詳,就像是過完冬的人沐浴在春日的暖陽中。 但隨大流走,是注定要泯然眾人的。 珈以猛地吸了一口,幾乎是直接從床上彈起,臉上的神情驚恐萬分,她根本沒看她自己在哪,嘴里只喊著兩個名字,“阿陵……小涼……” 眼淚前仆后繼地從她的眼眶里跑了出來。 看一眼就知曉她這是被夢中或是昏迷前的某一幕嚇得不輕的模樣。 木屋角落里原本坐著玩手里的五魔方的青年男人早在她呼吸急促時就站起身走了過來,站著看著直到她失神的眼里有了些焦距,才嗤笑了一聲,“褚影后演技很是不錯啊,我差點還以為自己救錯了人?!?/br> 珈以應該是不認識他的,可他那說話的語調和給人的氣場,看著也不是尋常人,所以她的戒備立即就冒了上來,“你認識我?你是誰?” 男人又笑了下,好像她問的問題很多余,卻又心情很好地回答她,“朱勵?!?/br> 珈以自然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名字對應著的人是誰,北褚南朱中的那位“朱”,比褚陵還早了兩年上臺接過老爹的位置,其實到現在也不過25歲的小年輕一枚,據說在南區是眾多少女愛慕的對象,粉絲絲毫不比她少。 知曉眼前人的身份,珈以那如臨大敵的戒備倒是弱了不少,看到朱勵因此而疑惑挑眉,她還能很平靜地解釋一二,“我現在還活著,就證明了朱帥的友好?!?/br> 很是官方,但也很友好的笑。 在她那張只要稍稍融了冰雪就顯得艷光四射的臉上,美得驚人。 朱勵這會兒是真的“哈哈”大笑了幾聲,一雙惑人的狐貍眼都露出了愉悅的神色,更明顯的就是,他直接坐到了珈以的床邊,湊得離她很近,“褚陵那個人,很多地方我都看不上,完全想不到他能養出你這樣的人來?!?/br> 珈以因他的話皺了下眉,抿緊嘴角,卻還是忍不住要說什么,“……” “噓,”朱勵伸出一根手指壓住她的嘴唇,四溢的精神力控制得她動彈不能,“我知道你很喜歡他,現在看來可能是很愛他??晌乙舱嫘挠X得,你這因為‘養育之恩’而泛濫出來的愛,真的應該好好收斂一下了?!?/br> “作為一個很善良的旁觀者,我不介意提醒你,你如今這幅凄慘得好像明年的今天就能讓粉絲給你上香的模樣,十有八九就是褚陵一手促成的,說不定,你從懸崖上掉下來時,那混蛋還在一旁因為某種理由而袖手旁觀?!?/br> 說到最后一句時,他明顯發現珈以的神色變了。 很細微,但不妨礙他發現,并因此勾了嘴角,“啊,果然是這樣對吧?” 食指上的觸感實在是好,朱勵又有個思考的時候喜歡磨蹭著什么的習慣,不自覺就用手指在珈以的唇上一下下地輕蹭,“我還真是非同一般地了解他啊?!?/br> 他轉回頭看珈以,神色明明滅滅,可想而知要憋的絕對不是什么好屁,偏他還能頂著那一張美男臉,說得好似占了不知多大的便宜,“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來我這兒?我保證不會讓你去拋頭露面承受非議,也保證會比褚家那禽獸要稍微喜歡你那么一點點,至少肯定給你一個名分……” 珈以忍著一巴掌扇死朱勵的沖動已經忍挺久了。 但原因一,這混蛋比起褚陵來的確更像是能愛民如子的浪蕩鬼,她承受不起失手殺人的代價;原因二,這混蛋眼下所說所做的,六成六是故意的,因為珈以這時已經聽到了木屋外密集而統一的腳步聲。 其中兩個,她格外熟悉。 門被轟開時,朱勵正擺了個俯身索吻的“迫死”。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真相揭開,最適合搞事情的人來了。。。。。。 而且一出場,人家就主動搞了大事…… 講真,朱勵也不算完全正派的人物,但寫起來,我莫名其妙就更喜歡他一點……可能是因為他的確是個有底線的人,不像…… 以及,讓褚陵背了一次鍋之后,珈以可能愛上了這種感覺,來到了她的反殺時刻…… 最后,我更新了三章誒……為什么評論這么蕭瑟…… 第25章 被包養的女星(11) 破門而入的人自然是褚陵,那張臉黑得和煤球的唯一區別,大概就是他還有五官在,因此他還保留著“懟人”的功能,“朱帥倒是很有雅興,也夠不要臉?!?/br> 前者說他敢來自己的地盤晃蕩,后者說他敢動自己的女人。 跟在褚陵身后走過來的褚涼更直接,他鐵青著臉過來,一屁股坐在了離已經被放開的珈以更近的位置上,強勢把珈以的目光從褚陵身上轉了過來,“jiejie你沒事吧?”話問到這兒又帶了哭音,“我下次再也不要你救我了?!?/br> 褚涼最后那句話,不但真吸引了珈以的注意力,還連帶著和朱勵對峙的褚陵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發自內心地覺得——他真的很討厭褚涼哭。 好像他的情緒真的是這樣直白而純粹的,以致于勾走了旁人的目光。 珈以摸了摸傷心得不得了的褚涼的腦瓜子,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無聲地安慰著他的同時,抬頭朝被人懟了還很高興看戲的朱勵看去,“今天多些朱帥救我,如果以后有需要的地方,朱帥可以找我,能幫的我會試著幫一幫?!?/br> 這話說得很完美沒錯了。 把被救的功勞扛到了她個人身上,還把還人情的范圍和程度壓到了無限小。 如果剛才有六分是出于做戲,那么現在,有那么六分,朱勵是真的有點羨慕褚陵有這么個聰明得體還大氣會做人的紅粉知己,和他那小肚雞腸且睚眥必報,沒有那能力還非要打腫臉嗶嗶的瘋子樣可完全不配啊。 他的目光在珈以和褚涼身上轉了轉,最后看了眼褚陵,說了一堆人進門以后的第一句話,“褚帥帶這么多人來我家門前看我,真是讓我蓬蓽生輝啊?!?/br> 熱情好客得好像這里真的是他家門口似的。 褚陵冷笑了聲,“朱帥不用客氣,反正這事不會只發生這一次?!?/br> 這是很明顯的挑釁了,大意等同于于“你家門口的地盤馬上就是我家的了”。 朱勵還能一點不生氣地笑呵呵,“禮尚往來,應該的?!?/br> “只怕到時候朱帥也拿不出什么禮來往來了?!?/br> “那可不一定,畢竟我比褚帥得人心是事實,我走了這么些天,南區的眾人可是很想我呢,褚帥離開個十天半月,北區的人都不一定知曉吧?” …… 兩人于是就這么用“黑煤炭臉”和“假笑臉”往來打了十幾場機鋒,話語之間都是對明年的今日給對方上香的期待和對非己方地盤的覬覦,最后可能真是說累了需要喝水,褚陵毫不猶豫地趕人,朱勵也回了下頭,干脆地走了。 只他回頭的那下,就是為了掛著極其sao包的神情,對珈以說句,“若是褚影后要來南區,朱勵掃榻相迎,與你相敬如賓?!?/br> 掃榻相迎就算了,相敬如賓真是…… 珈以伸手廢了好大的勁,差點就把自己給掛在褚涼身上,才摁住了他暴起傷人的舉動,假裝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左手捏著的拳頭里有張小紙條,“小涼……” 剩下的一堆“現在不是和他動手的時候,你沒看你哥都忍著嗎”的大道理就沒機會出口了,因為褚陵上前,干脆利落又不容辯駁地把她拉到了自己懷里,整個抱得牢牢的,好像經過生死劫終于發現她才是自己的真愛似的。 “我再不準你去做這么危險的事?!?/br> 這某癌得沖天的語氣,珈以還得拿出一副很受用的模樣接下,反手抱住他,毫不留情地繼續撕兄弟倆已經有些明顯的裂痕,“但小涼是你弟弟啊,我總不能看著他眼睜睜掉下懸崖吧,你囑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他的?!?/br> 褚涼豁然抬頭,眼里一片負面情緒疊加成的紅色沼澤。 珈以被褚陵抱著背對著他,沒有看見他的神色,而褚陵確確實實看見了,卻突然有一瞬間被一種極其膨脹的滿足感給充斥,他居然對褚涼笑了笑。 勝利者對失敗者的那種笑。 其實從褚涼出生開始,褚陵就看不爽他,因為他出生時四海升平,父親不需要整年外出忙碌,母親也不會被人暗殺,他幾乎是捧在雙親的掌心里,被四面八方夸贊的人簇擁著長大,后來還有了他不可能有的天賦。 褚陵以前說服自己別和個孩子計較,后來留他一命扔到孤兒院,暗暗也有等著他一輩子過得多糟糕的意思,只是時間久了,他以為自己早忘了這些小情緒。 現在,褚涼用這樣求而不得且嫉妒得發狂的眼神看著他時,他才發現,沒忘。 而躲在角落里臉上露出失敗者才有的神情的那個人不是他的這種事,真爽。 褚陵覺得自己方才那個笑可以算是最真誠且熱烈且純粹的一次。 因為就算是被他困在懷里的珈以,都感覺到了,“阿陵,你很高興嗎?” “對,”褚陵把她打橫抱起,低頭像個和家長賭氣成功了的青少年,或者像是早年霸道總裁文里那些用和女配親熱來刺激女主的渣男一樣,很響亮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知道你無時不刻都在想著我,讓我很高興?!?/br> 他說這句話時眼風隱隱掃到的方向,讓珈以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大概是突然發現了有這么多人要搶她,而她單單鐘情他,給了大佬無限的爽。 一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褚陵抱上了車,靠在他背上瞧見了褚涼悄悄撕小紙條的動作,且坐穩之后他還不打算松手,珈以弱弱地反抗了幾波之后,就抱著“最后反正不是我慘”的優良心態,把頭搭在褚陵的頭上,很是愉悅地睡了過去。 只是她這個“睡過去”,停留在了準備階段,因為褚陵不知出于哪種心情,居然和褚涼說了一句,“等她養好傷,我會和她結婚,你以后也得改口叫嫂嫂了?!?/br> 珈以一口氣沒喘好,差點睜了眼。 他們倆是得到了“有人救走了珈以,而且那人可能是南區的朱勵”這樣石破天驚的消息匆忙趕來的,褚陵還好,褚涼身上那身狼狽的衣服都還沒還,腳傷也只治療到一半,這會兒和褚陵一對比,真像是天橋下蹭流水席的流浪漢。 可能方才那一路已經給了他時間平復情緒,又或者他心里已經憋好了什么大招,這會兒聽見褚陵這句話,他甚至能夠冷笑一聲,“呵。你憑什么娶她?憑壓我,還是壓朱勵一頭,給你帶來的愉悅感?” “如果這樣,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只會替她覺得不值?!?/br> 不僅珈以有感覺,褚涼其實更敏銳地意識到了褚陵對他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容忍度,所以他就沒打算過“適可而止”,對著褚陵的黑鍋臉還能笑出來。 “這么些年,你想過她為什么會喜歡你嗎?”明明才十四歲的人,褚涼的語調卻穩得像四十歲的中年人,“無非就是你走了狗屎運,當年恰巧收養了她,趁她青春懵懂讓她喜歡上了你那張‘溫柔多情’的丑陋人皮罷了?!?/br> “但這張人皮能披多久呢?她總會發現你真正的模樣,然后為她的有眼無珠而感到悔恨和惡心,那就是我們能帶走她的時候了?!?/br> 褚涼似是看見了那一幕,笑得無比燦爛,“畢竟我和朱勵,誰都比你年輕?!?/br> 珈以已經要被褚陵身上沉得和海底的火山似的殺氣給活生生凍醒了,她維持著不動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再聽褚涼懟褚陵幾句。 “你現在應該真的很想殺我,”褚涼語氣淡漠,絲毫不慫,聽著還挺輕松,“不過我很清楚,你既然現在沒動,那你就不會殺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