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第六感或許是真的存在的, 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心底提醒禾嘉澤不要進入其中。 舊校舍的樓層不高,共六層,關鍵是占地面積廣。從遠處看, 密密麻麻的窗口如同蜂巢, 叫人頭皮發麻。 正值太陽當頭, 這時也沒刮風,可站在這舊校舍前卻依舊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氣,如同圍繞在他們身邊,讓禾嘉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股陰冷勁連午后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分毫。 不僅如此,陽光似無法灌入校舍中,里面沒有半點光亮。 這里沒有通電,校舍內的燈自然也沒法打開,禾嘉澤掏出手機看了眼電量,他昨晚上睡覺前也沒充電,如果用了照明功能,過不了多久他的手機就會變成一塊板磚。 白羽看得出他的猶豫,打趣道:“等進去了,你可別忽然尖叫嚇人?!?/br> “你放心,真要出了什么事兒我不會拖你后腿的?!焙碳螡杀WC道:“我肯定會跑的賊雞兒快,用我這走路上下學十幾年的雙腿?!?/br> 兩三句沒個正經的話倒是打消了他們心底的遲疑,白羽率先進入其中,從那道鐵欄門進入校舍后他們位于一樓走廊的正中央,一樓的房間是給學校的教師用的,樓梯在左右兩邊,陳舊的氣息混著塵土味貫入呼吸之間。 其中一些門是鎖著的,不過由于年久失修,踹上一腳基本就能打開。原本想著既然是上鎖的房間,那么李東碩他們應該也沒進入到里面,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心理,白羽與禾嘉澤還是把所有的房間門都打開檢查了一遍。 禾嘉澤從最后一間宿舍內退出來,搖搖頭表示里面沒有人,又對白羽道:“有點奇怪,你把你的手機照明打開一下?!?/br> “嗯?!卑子饝艘宦?,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禾嘉澤的手指朝地面點了點:“你看這些腳印,好像有一個連的人來過一樣,連那些沒有被打開過的宿舍里都布滿了腳印?!?/br> 先前由于過道內太過黑暗,白羽也沒有留心注意。 灰塵遍地的舊校舍內像是被無數只腳踐踏過,那些腳印有新有舊,部分重疊著,分不出是延伸去了何方。 禾嘉澤蹲下身去,看著地面上的腳印道:“那天晚上我給李東碩打電話,聽到他那邊還挺熱鬧的,李東碩說是林栩帶了不少朋友,可這也太多了吧,他們是搬了個迪廳過來嗎?” 白羽:“拿著話筒,邊彈吉他邊講恐怖故事?” 大概當時蓋舊校舍時正碰到大紅大綠當道,也不知道校方是不是為了趕潮流,連樓梯間的地板都用的是暗紅色的地磚,在這種格外漆黑的環境下,讓人看著感覺十分不舒服。 白羽還舉著手機照明,一直到他們上了二樓才把手機燈光熄滅,他順便看了眼屏幕,訝然道:“狍子,你手機拿出來看看時間,我這兒怎么顯示的都七點了?” 就算宿舍樓再怎么大,他們整棟樓跑完也應該要不了兩個小時,這才逛完了一層上到二樓就已經七點了。 禾嘉澤哼唱著一句‘時間都去哪了’摸出手機,看完時間后,毫不意外的報時:“七點十一?!?/br> 白羽暗罵一聲:“草!見鬼了?!?/br> 他大步走進左手邊的第一間宿舍,想要將窗子打開看看外面的天色,但不論怎么cao作,那面窗都如同被和空間固定在了一起一般,紋絲不動。他又退出了這間宿舍,到對面以及隔壁宿舍試了試,依舊如此。 窗玻璃上蒙了一層灰,禾嘉澤取下圍巾,試圖將窗面擦干凈,可不論怎么擦,玻璃面上都是一片黑。 這間宿舍里放著一個鐵水瓶,白羽cao起水瓶砸向窗欞,那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木窗沒有受到絲毫損壞。 目觀此景,禾嘉澤向后倒退著步伐,道:“回一樓去看看?!?/br> 白羽無法理解,也難以接受目前的狀況,他一言不發的隨禾嘉澤返回一樓,當他們跑到出口處時,竟發現原本開著一道的拉閘門完完全全的關死了。 舊校舍外月色朦朧,樹影婆娑,全然不見他們進入前的正陽,他們來時的坡道顯得分外幽深,周圍靜謐的可怕。 白羽撲上前試圖打開拉閘門,努力了許久,那門連被搖晃的聲音都沒發出,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出不去了!怎么會……” 禾嘉澤雙手插在口袋里,顯得格外鎮靜,不慌不忙的說:“我兜里有一副撲克牌,要是找到李東碩之后我們還出不去,可以在這里斗地主?!背弥謾C還有點電,他給烏斐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在舊校舍,“先去找海狗,我給烏斐發了消息讓他來接我們?!?/br> 白羽轉過身:“短信還能發出去?”他將信將疑的掏出手機,見信號是滿格,便試著給家人撥了一通電話,但始終是忙音,無人接聽。 無力感油然而生,白羽收放好手機,口中發出一聲輕嘖,邁開腳步走到禾嘉澤身邊:“走吧,繼續找東碩?!痹谶@里干著急也沒用。 他們又回到了二樓。 從二樓開始的走廊中央皆有一個隔板,應當是用來劃分男學生與女學生宿舍空間,距離隔板最近的兩邊的房間沒有門,分別是廁所與浴室。 不怎么厚實的木板比門更加容易破壞,白羽泄憤似的拿拳頭砸了幾下,板面上就被砸出一個洞來。 隔板的另一邊與他們身處的這一半邊宿舍構造完全一致,恍如鏡像空間。 禾嘉澤正準備走過被拆除的隔板時,卻被白羽拉住了手肘,接著聽白羽說道:“這樣找太慢了,不如我們分開找,你在這半邊,我去那半邊?!?/br> 聞言,禾嘉澤極力反對:“我不,我做鬼都要跟著你?!?/br> 白羽挑起眉峰,揶揄道:“怎么膽子小的和老鼠一樣?!?/br> 他話音剛落,兩人的余光中都閃過了一道黑影,禾嘉澤與白羽齊齊回過頭看向右手邊的廁所間,拐角后的地面不知何時滲出了一灘近黑色的液體,看上去質地粘稠,隱隱約約還帶了點暗紅。 禾嘉澤后退一步:“你膽大,你一個人進去看看這大千世界都有什么貨色吧?!?/br> 白羽一把撈住禾嘉澤的手臂,改口道:“禾妹我錯了,你就算做鬼也不能離開我?!?/br> 禾嘉澤與白羽互相架著對方往里走,一旦停止說話,內心的恐懼就更勝一籌,危急時刻,兩人的sao話一套一套的往外飄。 他們繞過地上那灘積水,進入廁所間后,發現積水是從內側的其中一個隔間的門縫中淌出來的,禾嘉澤吞咽下口腔里分泌出的唾液,道:“怕不是生理期的海狗掉廁所里去了?!?/br> 兩人最終站到那扇門前,白羽一手放到門上,中氣十足的喊了聲:“啊哈!”一把推開門。 隔間內無人,只有盛滿了黑色不明液體的便池,咕嚕咕嚕的向外翻涌著。 廁所便池里能有什么好東西,沒人愿意下手掏。 禾嘉澤關上門板,又和白羽像是小姐妹一樣,挽著手走出了廁所,用顫抖的聲音表演著雙人相聲。 他們把舊校舍內的房間門逐個打開,宿舍內的陳設布局簡單,甚至不用進去也能一覽全景,很快就搜尋到了五樓。 雖然內心一直都處于忐忑不安的狀態,好在沒真的冒出什么來撕毀他們的塑料姐妹情。 禾嘉澤有心留意,越是往上,樓內的光線就越暗,五樓更是漆黑一片,叫人覺得仿佛是被一雙手蒙住了雙眼,白羽不得不全程舉著手機照明。 他們站在樓梯間的入口處,放眼望去,第五層宿舍所有的門都緊閉著,沒有一扇是打開的。 白羽的嘴巴有點干,方才說了太多的話,可他們也沒帶水來,他舔了舔嘴唇,問道:“你老公還沒來嗎?” 禾嘉澤縮瑟著道:“巧了,還真沒來?!?/br> 他們現走到最近的那扇門前,先是試著推,無法打開,用腳踹也無法如同樓下那些鎖起的門一樣破壞。 第68章 情書 刷了紅漆的木門單單是用腳踹無法進行破壞, 但還是可以看見門板有松動的痕跡, 如果想要打破門進去, 就得去找工具, 而且沒開一扇門都要花費一些時間。 他們急于找到李狗嗨的蹤跡,這樣做顯然太過浪費時間,況且又不是拆遷辦的, 對摧毀所有的門并沒有什么興致。 禾嘉澤:“這樣吧, 我們一邊敲門一邊喊海狗,這排門我來,那排門你來?!?/br> 白羽持懷疑的態度:“這樣做有用?我們踹門的動靜已經夠大了,如果東碩在這層樓的某個房間,并且能聽到的話, 他早就會回應了?!?/br> 禾嘉澤掏出未拆封的撲克牌:“那你說怎么辦?坐在這里玩抽鬼牌等海狗自己來找我們?” 這樣做似乎也不大對, 白羽雙手叉腰,思索著點點頭:“試試看吧, 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br> 兩人背對著站到兩扇對立的舊木門前, 喊著李東碩的名字, 每扇門用力猛拍五下,然后換到下一面門。 因用力過猛的不停拍打,禾嘉澤的手心發紅, 并伴著一陣刺痛感, 也忘記數這是第幾門了, 剛抬手拍了兩下, 便聽到從背后傳來木門被劇烈撞擊的聲音。 禾嘉澤想著約莫是白羽拍門拍煩了, 改拿腳踹了,開口道:“天花板都快被你敲下來了?!?/br> 白羽的聲音傳入耳中:“那不是我?!?/br> 禾嘉澤回過頭:“什么意思?” 白羽向后倒退著走到了禾嘉澤身邊,一邊道:“我只來得及拍了一下……” 他已經離開了那扇門前,可那間宿舍的房門依舊不斷響起被捶打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里面。 禾嘉澤僵硬在原地,他忽然間想不顧一切的從這間舊校舍里逃出去。 他口中說著自我安慰的話:“說不定是海狗在里面?” 哐哐聲持續作響,紅漆碎塊被震的從門板上剝落,窸窸窣窣掉落在地。 白羽:“我們要怎么把門打開?得去找點工具才行?!?/br> 禾嘉澤用細弱蚊鳴的聲音道:“不行,我被嚇僵了,邁不開我的腿……烏斐什么時候來接我回家?!?/br> 白羽:“這種時候你一個人賣狗糧有意思嗎?我不吃?!?/br> 正那間宿舍里敲門的人不知疲倦,起初還以為那扇門會被從內破壞,可過了這么久,依然屹立在他們眼前。 白羽壯起膽,走上前用抬腳在門板上留下幾個腳印,無果,晃晃腦袋說:“還是得找個東西來才行?!?/br> 禾嘉澤心里敲起了退堂鼓,他攔住白羽:“里面的人真的是李東碩嗎……?真的是人嗎?這扇門從里從外都打不開,他是怎么進去的?” 白羽:“不打開看看永遠不會知道?!彼浅鲆豢跉?,瞇起雙眼道:“一樓的宿管室里好像有一把消防服,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br> 這聽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最后一句根本是在立旗。 禾嘉澤欲哭無淚:“不是說好了做鬼都要在一起的嗎?” 白羽拍著他的肩膀道:“能不做鬼,還是盡量不要做鬼為好?!?/br> 禾嘉澤靠墻站著,手臂上蹭了一層白灰,要背著禾嘉澤上下樓跑顯然是不可能的。 白羽丟下三言兩語后便轉身走向樓梯間,跟隨他一起離開的還有用來照明的手機。 面對著持久力超長的宿舍門,禾嘉澤心想,今天如果能活著出去,他以后絕對會隨身攜帶十個充電寶。 到目前為止,手機還剩下百分之十的電量,他的生命線能不能撐到電量耗盡還是個未知數,反正也沒啥用,掏出來聽個歌解解壓也行。 禾嘉澤剛拿起手機,便聽見了從樓梯間里傳來的腳步聲,他聞聲轉頭朝樓梯口的方向看去,由于太暗了,視野模糊,禾嘉澤只好一邊心疼電量一邊打開手機照明功能。 光芒乍現,映入眼簾的人是烏斐,禾嘉澤頓時松了一口氣,腿也不軟了,腰也不僵了,滿懷欣喜的迎上前去。 他走到了烏斐的面前:“怎么才來???” 烏斐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沒有提前告知要來舊校舍的事而生氣,始終面無表情,過于冰冷的聲音也聽不出情緒:“剛看到你發的短信?!?/br> 禾嘉澤嘟噥著:“這都過去多久了,你怎么不等我涼了再來呢?!彼c進消息頁面想看看發送時間,卻發現那條短信顯示著發送失敗。 他的心猛然間一沉,頓時覺得不對勁想要跑開,可眼前的烏斐卻比他更快一步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拖入了樓梯間內。 白羽一路跑下樓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好像下了不止五層樓,而一樓的走廊在現在看來也格外的長,終于到了宿管舍,他已然氣喘吁吁。 從宿管舍出來時,白羽順便透過拉閘門看了眼外邊,夜色更加深沉,天上的星月也被烏云抹去了蹤跡,連風聲都沒有,寂靜的仿佛身處啞劇世界一般。 他收回視線,轉身原路返回。 算起來,他們進到這間舊校舍之后,便一直都沒停歇過腳步,再加上心理上的多重壓力與恐懼作用,白羽也覺得差不多已經快要精疲力竭了,可依舊片刻不敢耽擱。 一步三層的跨躍階梯,上到五樓時,肺部開始陣陣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