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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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老板頓了頓,神情有些激動:“后來我又千方百計收集到了守夜人先生的其他小說,就連那本已經被北平政府封殺的《最后一個不吸毒的人》,我都托關系弄到了手,我是越看越對守夜人先生越敬佩!在我看來,這些非是有大智慧大慈悲之人是寫不出來這樣的文章的!” 說罷他搖頭嘆息道:“可惜先生一直深居簡出,除了出獄那次就再也沒有接受過采訪了,我一直無緣得見。本以為這次還是個機會,卻沒想到先生體弱受不得舟車勞頓,唉!” 他最后一聲重重的嘆息好像一柄重錘重重錘到了很多人心里,季祺情不自禁看向了樂景:人家讀者這么喜歡你,你不表示表示?就連李淑然和楊經綸都看向了樂景。 樂景:…… 樂景雖然很感謝鄧老板對自己作品的喜歡和肯定,可是他并不打算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始終認為作者和讀者之間最美好的關系就是始于作品終于作品,讀者只要喜歡作品就好,不需要把對作品的喜歡轉嫁到作者身上。 所以他笑著對鄧老板說道:“既然如此,你可以給守夜人寫信,然后托季祺導演轉交?!?/br> 鄧老板聞言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季祺:“這樣不會太麻煩了麼?” 季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麻煩,你放心,守夜人一定會給你回信的?!?/br> 鄧老板卻誤會了,以為季祺是要為了自己動用人情讓守夜人給他回信,當下就感動得不得了,對季祺連連道謝,甚至還想請季祺吃飯,被季祺給推辭了。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季祺才擺脫了特別熱情的鄧老板。 他無語地白了一眼在旁邊看好戲的樂景,“你就偷著樂吧!” …… 電影屏幕亮了起來,樂景也收回游離的思緒,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電影里。 和小說開頭就是白芍藥的瀕死場景不同,電影的開篇是幾個妓/女圍在一起吃茶說笑。于是就有一個妓/女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和同伴們說道:“哎,你們知道嗎,我這間屋子,十年前一個叫做白茉莉的名妓也住過?!?/br> 同伴漫不經心地翻了個白眼,“名妓?多有名?小橘紅有名吧?最后不還是草席一卷被扔進了亂葬崗?”同伴勾唇露出一抹冰冷的諷笑:“我們這種腌臜人,別管生前多么風光,有幾個最后能有善終的?”此話迎來其它幾個妓/女的附和聲。 最先說話的妓/女便神秘的勾起了唇角:“我給你們說的這個白茉莉不一樣?!?/br> “不一樣在哪里?” “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她自贖成功,自由了……” 然后電影畫面跳轉,開始娓娓道來屬于白茉莉傳奇又普通的一生。 文章白茉莉的前期生活基本延續樂景在小說里的劇情不變:她染了臟病從清吟小班慢慢跌到了四等窯子,攢下來的錢被老鴇和伙計三番兩次偷走,被認識的妓/女辱罵,被嫖客打得遍體鱗傷,自贖的夢想一次又一次的破滅…… 隨著劇情的進展,電影院里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泣聲,李淑然也哭的打起了哭嗝,借著明滅的光影,樂景發現就連楊經綸也在偷偷拭淚。 樂景心里也有些感慨,扮演白茉莉的秋菊真的是把白茉莉這個角色演活了,特別是白茉莉發現錢再一次被老鴇偷走后的那個絕望無助的眼神,真是絕了! 相比原著,電影還是做了不少改動的,其中最大的改動就是白茉莉收養資助的那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樂景在小說里只有寥寥幾筆,可是在電影里卻多了不少戲份,她和白茉莉兩個人互相依偎舔舐傷口的戲份也是電影前期少有的溫情片段。 然后劇情就在病重的白茉莉被老鴇和伙計拉到亂葬崗準備埋掉時峰回路轉。,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大女孩,因為白茉莉的資助她順利上學,并考取了公派留學生。她在美國念書時省吃儉用拼命打工,終于攢夠了白芍藥的贖身費。 她這次瞞著白茉莉回國本來就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卻從相熟的妓女那里聽來了老鴇要害白茉莉的消息。她拼命跑到了亂葬崗,在千鈞一發之間救下了白茉莉。 后來白茉莉被meimei請的醫生治好了病以后,就和meimei一起去了美國留學。最后劇情的畫面停留在一身白色護士服的白茉莉體面地穿梭在病房里,微笑著護理病患,被病人尊敬的喊道“白護士!” 樂景聽到李淑然長松了口氣,就連楊經綸也興奮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小聲說道:“太好了!” 他們兩個人的反應絕不是孤例,影院里甚至還有一個女生站了起來帶頭鼓起了掌:“白茉莉真棒! ” 電影院此起彼伏的鼓掌聲卻因為電影的下一個鏡頭而戛然而止。 只見熒幕上又重新出現了之前聊天的幾個妓/女。在聽完屬于白茉莉的漫長且離奇的一生后,妓/女們在短暫的沉默后齊齊嘆了口氣。 “我們又有幾人能像白茉莉那般幸運呢?” 然后屏幕重新暗了下去,電影徹底結束了。 在一片深邃的沉默中,突然響起了幾聲響亮的抽泣,然后又很快被喧囂的人聲給碾碎了。 順著洶涌的人海走出電影院時,樂景可以看到不少人沉默著紅腫著雙眼,但也有不少人笑著和朋友談起劇情。 一路上李淑然也很沉默,直到快到旅館時,她才忍不住問樂景:“哥哥,怎么才能讓所有妓/女都像白茉莉那樣幸運呢?” 樂景低頭認真回答:“當妓/女這個職業徹底不存在以后?!?/br> 李淑然又問道:“那么怎么才能廢除妓/女職業呢?” 季祺嘆了口氣,也加入了談話:“這件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br> 楊經綸也跟著說道:“是啊,就看看當權者有沒有那個勇氣和決心了。否則只靠著民眾的同情和憤怒……”他笑著搖了搖頭,直言不諱:“難于上青天?!?/br> 樂景也在心里嘆了口氣。自古以來,任何改革都是自下而上比較容易,自下而上的改革,樂景更傾向于把這種行為稱之為革命。 建國后之所以能把毒品和妓/女這兩個舊社會毒瘤一刀切,不過是因為新的黨派掀了桌子,另起爐灶罷了。 而這一切也是建立在擁有一個強大且由理想主義者統領的中央政府和令行禁止的強大且忠誠軍隊的多方面因素的基礎上。一旦少了其中任何一個因素,這個藥入膏肓的國家都不會那么快起死回生。 三個成年人紛紛陷入了沉默,唯有李淑然天真地說道:“那我好好讀書,將來做大官,就可以讓妓/女jiejie們過上好日子啦?!?/br> 樂景因為這個天真到有些可笑的夢想而勾起嘴唇,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發頂,鼓勵道:“加油啊?!?/br> 女性權利就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先行者不懈奮斗中一點又一點爭取來的。 在并不遙遠的未來,正是因為幾百萬女性上了戰場,像傳統觀念中的男人一樣拼搏廝殺,鐵血勇敢,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才最終推動了各國立法權,讓女性也有了參政權。 在其后幾十年的時光中,女性涉足政治、科研、經濟、文學等方方面面,就連太空也留下了女性的足跡。 歷史才會一點一點的記住了女性的臉。 然而不是自己爭取的權利終究不會有人珍惜。在一些貪婪短視之人的煽動下,在一些自私自利人的逃避下,在一些享受高人一等的性別權力的人壓迫下,女權在現代遭受了各種污名化,社會風氣甚至開起了倒車。 歷史本來就是一個螺旋。人類本身就是一個永遠不會吸取教訓,會重復犯錯的種族。 樂景并不擔憂女權的前景。 因為人類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當大部分女性發現自己的生存空間受到了擠壓,那么她們自然會開始為自己的利益發聲。在那之前,也許會有很多苦楚,也許會有很多犧牲,但是每一次的奮斗都是有價值的。因為歷史在是螺旋的同時,還是向上的。 季祺在樂景他們的旅館坐了一會兒后,很快就告辭回家了。 然而幾個小時后,樂景正準備熄燈睡覺時,他的房門卻突然被敲響了。 從門外傳來季祺焦急的聲音:“李景然!你快起來,出大事了!” 樂景披上衣服開了房,“出什么事了?” 季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從《文學報》發來的電報被送到了我家。電報上說,你用新筆名麥田重新發小說的事被報社一個編輯爆了出來,你的新住址也被人挖了出來,外面不知道圍了多少記者,還有很多人在報紙發文說要在北平封殺你呢!” 他抹了把頭上的汗,說:“要不你就留在上海,別回去了?!?/br> 第49章 民國之寫文(48) 季祺這番話雖短, 透露出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對面的楊經綸顯然還沒睡,聽到季祺的敲門聲也披衣打開門,焦急地問道:“此話當真?先生的新筆名已經曝光了?” “我騙你們做什么?電報局送來的電報上是這么說的?!奔眷鲝目诖锾统鲭妶筮f給了樂景。 樂景接過不看,“先進來再說?!?/br> 窗戶霧蒙蒙的, 外面夜色深邃冰涼, 飄著鵝毛大雪。季祺臉凍的通紅, 眉毛都結霜了, 棉服上還殘留著外面的霜雪。 “快把衣服抖一抖?!睒肪暗溃骸耙坏葧貉┗四愕囊路蜐裢噶??!?/br> 季祺飛快抖完身上的雪,就坐到烤爐邊開始烤手。 樂景在窗前坐下,就著溫熱的燭火細細看著手上的電報。楊經綸也顧不得和季祺寒暄, 走到樂景身后站定, 目光同樣停留在電報上。 因為發電報是按字數收費的, 所以樂景手上的這封電報也格外言簡意賅, 只用了短短幾十個字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 季祺剛剛說的那番話就是電報的所有內容了。 電報整體語氣比較平和, 看得出來其實事態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 樂景放下電報, 陷入了沉思。 季祺擔憂問道:“景然, 你可有應對的方法?” 楊經綸也把期待的目光投給了樂景,在他看來自家先生心思縝密, 處事滴水不漏, 一定能想出應對的辦法的! 樂景沉吟一會兒, “如今只能等了?!?/br> “等?” 他無奈攤了攤手, “電報給出的信息有限,所以我們現在只能等了?!?/br> 楊經綸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先生是想看看會有那些人跳出來?” 樂景點了點頭, 心里也有些無奈。如果是現代的話,一個電話就能說清楚的事, 在民國卻只能等了。 起碼也要等明天電報局上班后,他向北平拍去電報詳細詢問這件事。 “不必擔憂,想來也不過是老調重彈罷了?!睒肪靶χ参繎n心忡忡的兩人:“當初我便被保釋出來了,想來如今也不會再把我抓進去?!?/br> “如果真有那么個萬一……”樂景挑眉笑道:“那我就干脆賴到上海不回去好了?!?/br> …… 一星期后。 北平。 《文學報》的主編吳翼最近有點煩。 他們報社里因為被封殺而換筆名重頭再來的作者也不少,只要作者沒有繼續發一些敏感的文章,當局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怎么就一個守夜人惹來那么多風波? 麥田就是守夜人這件事是他們報社很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畢竟楊經綸之前是守夜人的責編,現在又換成了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麥田的責編,傻子也知道麥田就是守夜人的新筆名了。 吳翼對此下了封口令,禁止讓知情人在外面亂說話。 盡管如此,還是沒有防住,財帛動人心啊。 他們報社就有一個編輯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收買了,就把這件事捅了出去,報紙上立刻就有了相關報道。吳翼知道這件事后立刻把那個編輯開除了,只是事情到底是傳揚開了。 守夜人在被封殺前本來就是風頭正盛的新銳作家代表。他的作品不多,卻各個是精品。 《奉天密室殺人事件》這篇小說雖是先生的處女作,但是文筆構思劇情無一不是精品,也引發了一系列模仿的風潮。吳翼就在不少小報上看到過很多題材類似的跟風小說,只是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都沒有學到先生的精髓。 《鼠眼看人低》這個因為作者被封殺而戛然而止的系列至今還被好多讀者惦記著,現在他們報社還能收到好多讀者來信來打聽文章什么時候會復載。 《名妓回憶錄》的話劇可至今還在各大劇場進行表演,更別說現在上海那邊還把《名妓回憶錄》翻拍成了電影。雖然電影沒有在北平上映,但是北平的報紙也對此多有報道。 然后就是《最后一個不吸毒的人》了。 守夜人的被封殺其實成就了《最后一個不吸毒的人》。一本書,能夠因為說一些敏感問題而被當局封殺,本身就代表這這本書的不同凡響。 所以守夜人的最后一部作品《最后一個不吸毒的人》也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和好奇心。這也就是所謂的越禁越火。 吳翼早就知道《最后一個不吸毒的人》其實一直在小范圍進行流傳,就連吳翼自己也收藏的有當時的文章剪報。 這樣出色的作者卻被當局封殺,實在是一件很值得惋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