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她能有什么出息?”于媽對大女兒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再說,你看她那樣,白眼狼一樣,養也養不熟的,費那個勁干什么?” 于爸道:“文文有出息的,養養再說?!鳖D了頓,“我看舟舟很想要個jiejie,就算是為了小女兒以后有人幫著,也對文文好點兒?!?/br> 于媽撇了撇嘴:“知道了?!?/br> 倒也覺得,錢花著,好吃好喝的供著,供出個白眼狼來要膈應死人。到底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對她好也不吃虧。 于爸和于媽的態度明顯轉變,于文文當然看了出來。但她更看得出來,爸媽對meimei是發自內心的疼愛,對她的好就非??桃?。 再怎么說不在乎,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里還是刺刺的疼。 但她沒把這份痛楚歸責到于寒舟的頭上。嫉妒歸嫉妒,meimei沒有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人,是生了她,卻沒有盡到養育責任的人。 軍訓最后一天,于寒舟高興得在小賣部給自己買了支雪糕。 “jiejie吃什么?”于寒舟手里拿著自己喜歡的草莓脆皮雪糕,問于文文道。 于文文搖頭:“我不吃?!?/br> “哦?!庇诤蹧]強求,付了錢,高高興興地往車站走。 于文文看著她汗濕的粘在臉上的頭發,又看了看她綁在腰間的上衣,嬌軟的meimei吃苦頭了,她腦中冒出來一個念頭。 等到公交車來了,她先一步上車,目光在車廂內飛速掃視,而后拉著于寒舟就往后排走。 后排恰好有個空座,她把于寒舟塞過去:“坐吧?!?/br> 于寒舟的臉上綻開了笑,一手拿著雪糕,一手伸出去:“jiejie,我幫你拿書包?!?/br> 第169章 寄養5 于文文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微微低下頭, 看著被她護在身前的纖細身量,感受著腳下隨著公交行駛而傳來的晃晃悠悠,眼底有些茫然。 好幾天了, 一上車, 她就會不由自主地護住她。有空座的時候,就把她塞在座位上。沒空座的時候,比如現在,就把她護在身前, 不讓人群擠到她。 meimei比她矮一點,腦袋尖剛剛到她鼻子部分,每天梳著同樣的馬尾, 經過了一天的上課, 已經有些凌亂了,幾縷發絲掉下來, 粘在臉上,在耳邊飄動著,襯得她小臉白凈, 耳朵也小巧精致, 玉雕的一樣。 她不僅比她矮,還比她瘦,穿著寬松的校服, 顯得纖細又脆弱, 于文文總覺得她上了公交車就會被擠壞,不由自主地就護著她。 于文文覺得自己簡直矛盾。她不想這么護著她的,她有爸爸mama寵愛還不夠嗎?她憑什么還要護著她?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就在這時, 公交車停站了,又有人從前后門上車, 車廂里更擠了。她兩手抓著扶手,下意識地抵抗著人流擁擠,等到新上車的乘客都站穩了,她才稍稍放松力道。再看身前抱著書包,安靜乖巧被保護著的人,心情更復雜了。 于寒舟沒察覺到她掙扎的內心。她被于文文當成小嬌弱一樣護著,有些無奈,還有些敬佩。于文文不是第一世那個渴求家庭溫暖的女孩兒,她墮落過,彷徨過,掙扎過,現在是涅槃重生后的她,對這個家庭沒有期待,也不想付出感情。但現在,她護著她。 還有三站的時候,車里下去很多人,于寒舟瞅見一個空座,立刻擋住了:“jiejie,你坐?!?/br> 于文文也看到了空座,她本來想讓于寒舟坐過去的,沒想到就聽到于寒舟讓她坐。還沒來得及反對,就覺胳膊被抓住了,一股巧勁兒傳來,她不由得隨之轉動身體,一下子坐在了空座上。 于文文愣了一下,扶著椅背就要站起來:“我不坐——” “jiejie幫我拿書包?!彼挍]說完,meimei手快地摘下書包,放在了她的腿上。 于文文:“……” 她低頭看看書包,又抬頭看看meimei那張白凈的小臉,心情更加復雜了。 meimei不是白眼狼。她對她照顧,她是會回報的?;蛘哒f,一開始就是meimei先主動示好,她們的關系才慢慢走近的。 這讓她心頭涌起幾分頹然。怎么嫉妒得起來?怎么恨得起來?她這么可愛。 于寒舟仍是沒察覺到她內心的低落。于文文的表情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甚至顯得有點冷硬的。她想事情的時候會低下頭,這樣更看不出她的心情,只能看見她精致而帶著幾分銳利的五官。 “jiejie,你真會長?!庇诤劭滟澋?,“你繼承了爸爸mama身上最漂亮的地方,而且青出于藍。我就不行了,跟你比起來,我有點寡淡?!?/br> 于寒舟現在的長相,是那種乍一看很好看,但是如果跟于文文放在一塊,別人第一眼看到的絕對是于文文,她美得凌厲而有攻擊性,于寒舟就是鄰家meimei的那種清甜。 于文文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又低下頭去。 “爸媽疼你?!彼坏氐?。 長得好看又怎么樣?爸媽疼愛的人卻是meimei。 但是再想起這回事,已經不那么難受了。她對爸媽早就沒有了期待,沒有他們的疼愛,她也能過得好?,F在他們對她好點了,大不了以后她贍養的時候對他們好一點。 她這輩子是為自己而活,要活出個人樣來。青出于藍,絕對要優秀到他們難以想象的地步。 下車時,于文文的糾結和頹然都不見了,眼底一片清醒和銳利。 回到家后,于爸和于媽都已經下班了,在做晚飯。于寒舟率先說出一天的學校生活,然后示意于文文也說。于文文被她帶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平靜而簡潔地說著一天日常。 日子平靜地流逝著。有于寒舟的調和,家里很少發生矛盾,很多時候于媽的難聽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被于寒舟堵住了。沒了這些傷人的話,于文文身上的尖刺收起來一些。 一轉眼,開學一個月了。 這一天,于寒舟在班里聽到幾個女生嘰嘰咕咕,其中一個有點漂亮的女孩兒道:“打扮得跟男人似的,還不是個狐貍精?勾得姜哥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頭!”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她打扮那樣,誰想得到她是個x貨!” 后面的話越來越難聽,于寒舟用筆帽捅了捅前面的人:“你們在說誰?” “高二的一個女生?!?/br> “于文文,就那個長得高高瘦瘦的,剪著短發,乍一看像男生的女生?!?/br> 于寒舟便道:“我覺得她很帥啊?!?/br> “你瞎???”長得漂亮的女孩兒鄙夷地道,“那就是個x子!x貨!帥個屁!” 于寒舟猛地站起來,揚起手,“啪”的一巴掌扇過去。 “你,你打人?”女孩兒睜大眼睛,捂著被打的臉,不敢置信又憤怒,“我x!你敢打我!”站起來,就要跟于寒舟拼命。 于寒舟抓住她伸過來的胳膊,在她要踢腿的時候,輕易格擋住,冷冷道:“你罵我jiejie,我打你是輕的!” 于寒舟知道這段劇情,于文文被吊車尾班的一個混子纏上了,把那個混子打了一頓,最終引出了他們的大哥姜明誠,也就是男主。 姜明誠去找了于文文,卻沒有跟她打架,而是當著她的面把自己小弟揍了一頓,并向她道歉。因為他覺得,被女生打趴,活該,并不記恨于文文,還教訓自己的小弟們,不要找女生的麻煩。 于文文對他印象還不錯,兩人見了面會點個頭。后來姜明誠發現于文文的籃球打得不錯,有時候會邀請她打籃球。開學才一個月,兩人就算每天點個頭,也才三十次。就算每天打籃球,也才打了三十場。何況,根本沒有那么多時間給他們相處? 但是姜明誠的魅力太大了,愛慕他的女生很多,見他對別的女生不假辭色,卻對于文文有說有笑,都嫉妒不已。于寒舟是沒想到,在高一也有說這種話的人,還發生在她的班上。既然聽到了,就不能裝聽不到。 “你是那個賤人的——”漂亮女生的話沒說完,于寒舟又是一巴掌打過去,“你再說一句試試?!?/br> 她聲音不大,語氣也不狠,但卻叫人聽著后腦勺發涼。那個漂亮女生張了張口,賭氣想再罵,終究沒罵出口。 在班上發生這種事,很快傳到班主任的耳中,把于寒舟和漂亮女生叫了過去。 “怎么回事,說吧!”班主任道。 那個女生先開口了:“于輕舟打人!打了我兩巴掌!在學校打人就是不對的!” 于寒舟等她說完,便道:“對不起,我不該打人。但是她辱罵我jiejie,罵得非常難聽,我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br> 都是好學生,成績很好,班主任沒有叫她們寫檢查,只是批評了一頓,就叫她們回去了。 “你等著!”出了辦公室,那個女生發狠道。 于寒舟淡淡看向她:“我等著?是你等著。你罵了我jiejie,你以為打你兩巴掌就算完了?” 那個女生愣了一下,臉上涌起不可思議:“你,你還想怎么樣?” “哼!”于寒舟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兩邊,輕嗤一聲,昂首擦過她走了。 于寒舟的班里有姜明誠的小弟,把這件事告訴了姜明誠,姜明誠又告訴了于文文:“你meimei挺辣的??!” 于文文冷冷看了他一眼:“我meimei才高一?!?/br> “你誤會了,我就是那么一說?!苯髡\連忙解釋道,努力表明自己沒有歪心思。 于文文冷冷道:“沒有最好。敢打擾我meimei學習的——”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只是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堅韌有力的手指捏得嘎巴響。 “我知道了,我會叫人看著meimei的,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給你說?!苯髡\積極道。 “是我meimei!你別亂喊!”于文文冷冷地道,說完就走了。 中午放學后,姐妹兩個在站牌碰面,于文文道:“今天不想回家吃飯了。你想吃什么,我請你?砂鍋排骨怎么樣?” 第170章 寄養6 “好啊?!庇诤坌廊粦?。 于文文很少主動要求什么, 今天提出一起吃砂鍋,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于寒舟還是很配合。 姐妹兩人去了學校對面的餐館, 點了兩份砂鍋。 沒多會兒, 熱氣騰騰的砂鍋端上來了,聞著濃郁的香味兒,于寒舟的肚子都開始叫起來。她沒客氣,拿了筷子就開吃。 就見對面伸過來一雙筷子, 夾了兩塊排骨到她碗里。 “姐?”于寒舟詫異地抬起頭,“你夾給我干嘛?你不吃???” 于文文淡淡道:“不是特別餓?!?/br> “哦?!庇诤郾銢]再問,低頭吃起來。 請她吃排骨, 還說自己不餓, 誰會信???于寒舟就當她是想示好,卻不好意思。 她不是惡趣味的人, 不會非要弄得人不好意思。因此,于文文表示沒什么,她就沒追問。 倒是于文文, 見meimei這么容易就信了,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meimei是不是太單純了? “我聽說,你跟同學發生爭執了?”吃到一半, 于文文開口了。 于寒舟這時猜到她為什么請她吃砂鍋排骨了, 點點頭:“嗯,她罵你,我打了她兩巴掌?!?/br> 她說得漫不經心的, 于文文聽著卻是心里發暖。雖然總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再期待親情, 但是面對這個meimei,總是有些身不由己。想起自己在公交車上護著她,于文文覺得自己沒白護。 “以后你不用管這些事?!彼?,“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讓她們說去?!?/br> 前世說她的人還少嗎?最難聽的話,她都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何況是根本都不認識的人? “我沒管?!庇诤壅f道,“但是她們說到我跟前了,我總不能當不知道?!?/br> 是因為別人說到她面前了,她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