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漸漸的,小圓不那么緊張了,低低地回答她。 陶直看得分明,小圓已經對她卸下戒備,此刻是倚在她肩頭的。他心下百般滋味難言,她可是女子!平日里效仿男子毫無破綻就罷了,怎么這些事情上也如此自然? 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投錯了胎,本該生出男子的?然而往日里也不見她如何,只是稍稍驕傲蠻橫了些。他想不出頭緒,一時思索起來。 此時,坐在于寒舟對面的李允,沒看到自己想看的情景,臉色越來越難看。 “呵!”他忽然冷笑一聲,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關注,但他卻只看向于寒舟,說道:“你親她一口,今日的事我便不跟你計較了!” 眾人聽了,紛紛大笑起來:“李兄,你這可不占便宜。陶備小弟最是風流,你這可是成人之美了!” 李允冷笑,看著于寒舟的方向:“她親了再說!” 眾人便看向于寒舟道:“陶備小弟還不曾上口么?竟如此害羞么?別怕,兄長們為你打頭陣!” 一個個攬著懷里的美人,親了下去。 陶直黑了臉,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就要拉著于寒舟離開。 然而他剛站起,就被旁邊的人拽住了:“陶兄,你是怎么了?來都來了,陶備兄弟還沒高興呢,你這是做什么?” 陶直沉默。 是了,來都來了,一切都是為了不讓李允發難。他沉著臉,強忍著不舒服的情緒,坐回去,低頭飲盡杯中酒。 他不敢看她,不想看她吻一名女子。想起這一切都是李允害的,在心中將李允恨上了。 于寒舟心中倒不覺得如何,倘若她要做陶備,往后這樣的情景,說不定還要碰到,甚至更難堪些。眼下這些,便算不得什么了。 攬著小圓,朝李允看過去:“當真?我親她一口,李兄便不再氣惱?” 李允傲然點頭:“不錯?!?/br> 于寒舟垂下眼睛,笑得漫不經心,一手托住了小圓的臉,側首親了上去。 口哨聲起伏。 “砰!”李允站起來,臉色鐵青,“惡心!” 大步走了。 于寒舟放開小圓,從荷包里取出一塊碎銀子,說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留得下,倘若能留得下來,便買盒手膏擦擦手罷?!?/br> 放她下來,自己站起身,推了陶直一把:“兄長,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眾人都道:“陶備小弟走什么?這才哪到哪?” 于寒舟難得一臉正經:“我如今身無所長,又做不得主,本不該來的。待我日后做得了主,喜歡誰就能買下來放到后宅,我再來?!?/br> 眾人都道了解,只是可惜:“那你同陶兄先走罷,我們還要吃會兒酒?!?/br> 陶直便拉著于寒舟走了出去。 然而一出門,陶直便放開她,大步走在前頭。他走得很快,于寒舟要跑著才能追上。 “兄長!”于寒舟叫道,“你聽我解釋!” 她沒有親上。只是借位,同小圓碰了碰臉。 然而陶直一言不發,走得飛快。于寒舟才下了樓,他已經走出了玉香樓的大門。等于寒舟走出大門,他已經遠去好一截。 于寒舟嘆了口氣,不去追他了。 陶直生氣了,她理解。他完全有理由生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換作是她,也不見得做得比他好。 只不過,恐怕以后他都不會帶她出來了。于寒舟展開折扇,慢騰騰在身前晃著,思索起來。 “呵,怎么不繼續親了?”驀地,一股大力從旁邊傳來,扯住了于寒舟的手臂。抬眼看清是李允,于寒舟沒有掙扎,由著他扯進了巷子里。 李允將人按在墻壁上,眼里有譏諷,有暗怒:“你真是好??!這等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親下去! 他本想著她求個饒,就放過她。哪知她逍遙快活,比男子還知道找樂子,簡直要氣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筒:請問吳王世子,您為何如此生氣? 李允:本世子就要生氣!要你寡? 第64章 嫡姐10 李允本來走遠了。然而他心里有氣, 沒有散去。從第一次見到于寒舟,到第二次見她,到玉香樓較勁, 他次次都輸。他越想越氣, 實在氣不過,就掉頭回來了。 他乃堂堂吳王世子,幾時受過這樣的憋屈?恰見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就將她扯進了巷子里。 “那你想怎樣?”于寒舟的后背抵在粗糙的墻壁上, 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模樣,淡然問道。 李允想她求饒,想她認輸, 想她這副總是沉靜自持的表情碎裂! 他想要她后悔, 后悔當初得罪他! 但這些心思,他說不出口。他是吳王世子, 從來都是得罪他的人自己跪在他腳邊哀哀求饒,直到他出氣為止。這個女人,怎么如此不識相? 他不說話, 只用暗怒的眼神看著她, 于寒舟冷笑一聲,打掉他按著她肩頭的手:“我身為女子,本就艱難, 好容易兄長愿意帶我出門玩, 我小心翼翼掩著身份,不叫任何人發現,你一來就要拆穿。拆穿未果, 就要出爾反爾?怎么?又想出什么作踐人的法子了?” 李允心頭更氣了! 誰要作賤她了?他是那種人嗎? 讓他咬牙切齒的是,這個女人, 為什么跟別人不一樣?別的女子見了他,無不臉色羞紅,目光癡癡地追逐他。她憑什么總能傲然而沉著? 他忍不住想要打碎她平靜的面具,叫她露出惶然無措來。 “哼,本世子——”李允剛要說什么,然而才張口,就被于寒舟打斷了。 “不就是沒有跪著把水獻給你?這就記恨上了?巴巴的找我麻煩?”于寒舟冷冷看著他,目光譏諷,“堂堂世子爺,這份心胸,真叫人驚嘆!” 反諷的口吻,激得李允眼中涌起羞怒,想起那日的情景,冷臉怒道:“明明是你先盯著本世子看個不停!冒犯了本世子!否則,你以為本世子會找你麻煩?你算個什么——” “東西”兩字,不知怎么,他說不出口。明明從前罵那些不知廉恥的女子時,罵得很順利的。 他看著于寒舟冷厲的目光,一時不甘,瞪著她道:“你別不承認!” 倒打一耙! 于寒舟輕笑一聲,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放肆地打量:“看你怎么了?世子爺這小臉蛋,當真俊美,敢出門走在街上,還不許人看了?” 原劇情中,他這個人物的評價褒貶不一。 有人愛他對女主忠誠,全天下只對女主好。有人覺得他沒風度,除了女主之外的人,不論男女,他都十分傲慢無禮。 于寒舟本來對他沒什么感覺,但他頻頻來找她麻煩,讓她有些不快。 她捏著他的下巴打量,猶如流氓戲弄良家女子。李允登時氣得血涌上頭,一張白皙俊臉,紅得猶如火燒過一樣。 “放肆!大膽!”他氣急敗壞地推開她。但她本來就靠著墻,他推不動她,反倒是自己退開兩步。 于寒舟拍了拍肩頭被他按過的地方,又扯了扯衣袍,看向他的目光不帶絲毫溫度:“如果我以后都出不了門,你記住,全是拜你所賜。一個少女僅有的,出閣前的樂趣,全被你抹殺?!?/br> 說完,再也不看他,轉身走了。 剛走出巷子,恰好遇到折回來找她的陶直。他的臉上帶著少許焦急,見到她后松了口氣:“你怎么這么慢?” “我……”于寒舟還沒說什么,陶直的余光已經看到巷子里走出來的李允,頓時臉色一沉,“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他說這句話時,是看著李允說的,頓時把李允氣著了! 他何曾對她做什么?是她對他做什么!想起她捏著他的臉,打量貨物一樣的來回翻看,心頭又羞又惱,目光惡狠狠地看過來。 “他沒對我做什么?!庇诤鄢读顺短罩钡男渥?,“我們走吧?!?/br> 陶直看見李允的模樣,也知道他沒討了好,抿了抿唇,沖他拱了拱手,冷冷道:“世子爺告辭。今日之事,多謝世子爺高抬貴手?!?/br> 說完,帶著于寒舟離去。 于寒舟也沒有再給李允一個眼神。 兩人行出去很遠,也沒有人說話。陶直心中有氣,不肯開口。于寒舟知道他生氣,不想火上澆油??斓郊议T口時,于寒舟才道:“哥哥,對不起?!?/br> 陶直的腳步頓了頓,但是沒看她,也沒說話,抬腳邁進了家門。 于寒舟拉住他的袖子,低低地解釋:“哥哥,是我任性了,我不對?!?/br> 陶直本來不想跟她說話,聞言忍不住道:“你想沒想過,如果今日你身份敗露,會怎么樣?” 會怎樣?于寒舟想過。孫公子等人會震驚,會瞧不起她,她的名聲從此就沒了,如果傳出去——很大幾率會傳出去——陶家的名聲就毀了。 陶直會被牽連,陶老太太會氣壞,陶家不會放過她。而因著她并不是陶家的人,她姓于,于家也不會放過她。 陶直從前只當是一件冒險的,寵愛meimei的小事,他也是今天才明白,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幸虧沒出事,否則,他死都不足以填平!他后怕得一身冷汗,再看她時就忍不住遷怒。 “我寧可死,也不會連累家里,給家里抹黑?!庇诤鄣皖^說道。 倘若出了事,她選擇一死。 只要她死了,死在孫公子他們面前,血濺當場,那群沒經過事的少年一定會管得住嘴,不會在外面多說什么。否則,午夜夢回,總會有血淋淋的東西纏著他們。陶家的名聲,她的名聲,就保住了。 “死?你說死?”陶直紅著眼眶,將她扯到一邊,又痛又怒:“你一死不要緊,叫我怎么辦?叫祖母怎么辦?叫疼愛你的這些人怎么辦?你一個死,好輕巧!” 即便到了這時候,他還幻想她活著,好好活下去。 于寒舟垂下眼睛,不與他對視。然而他這時氣狠了,喝斥道:“抬起頭來!”她只得抬起頭,看著他,目光中并沒有過多的后怕和悔意:“如果我敗露了,陶家會因我而遭抹黑,我是個罪人,我沒資格好好活下去?!?/br> 陶家不會允許她好好活下去。于家,也不會。家族的名聲,遠遠高于個體的性命和感情。如果陶家或于家的名聲因她而損,陶老太太保不住她,誰也保不住她。 到那時,陶老太太一樣會難過,陶直一樣會自責。反而她死了,至少保住了家族的名聲。 “你既知道,為什么還——”陶直紅著眼睛道。 她既然知道,為什么還這樣冒險? 他現在才知道,她并不是想要些快樂記憶留待日后回味。她是在冒險!她在圖謀一些更大的,他不敢想的東西! 不惜以命相拼!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問道。然而問出口,又立刻道:“你不要說!我不想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便不會為此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