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謝安淺笑著看這二人。也只有在這種溫馨時刻,王獻之的表現才像一個孩子。平日里王獻之出sao主意算計人的時候,心機莫測,令人看不透這個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七郎長高了!”半年不見,葛洪目光慈祥認真地打量著王獻之。他試著抱了一下,發現王獻之體重又沉了一些。 王獻之打量著葛洪,見葛洪身上一股刺鼻地硫磺味,手也是臟兮兮的。王獻之開口問道:“師父為何不戴口罩與手套?這些東西的味道對人體不好,吸多了對身體不利?!?/br> 葛洪笑呵呵地擺手,不以為意地言道:“貧道都一把歲數了,還畏懼這些味道?” 王獻之拿出手巾替葛洪擦手,輕聲言道:“師父年紀大了,更應該多加注意身體?!?/br> 謝安拿出了口罩,自覺地戴上口罩。 王獻之給葛洪擦干凈手后,也取了兩個口罩,與葛洪分別戴上口罩。 在工廠里參觀了一遍,王獻之開口說道:“我想訓練一批人?!?/br> 謝安挑眉:“官奴是想訓練一批只聽從你吩咐的死士?” 王獻之點頭。他想親自訓練一支特種部隊。 王彪之現在雖然支持他行事,但是一旦妨礙瑯琊王氏的利益,王獻之相信王彪之絕對會舍棄他,選擇保護瑯琊王氏。無論是阿三還是阿四,亦或是其他死士與瑯琊王氏的部曲,這些都是瑯琊王氏給的,隨時可能會被收回去。王獻之打算培養一批只聽從他命令的手下,日后有什么隱秘之事,可以直接讓自己手下來辦。不用再征求王彪之的同意了。 謝安似笑非笑地言道:“官奴是想培養自己的暗勢力,做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br> 葛洪沉默,沒有參與討論。每次見到王獻之,他都覺得王獻之的城府變得更深沉,令人看不出穿。說實話,若非對王獻之的品性有所了解,這種人葛洪是不愿意親近的。 當從信中得知王獻之有意用火|藥筒去襲擊燕國時,葛洪的心情很復雜。作為醫者,他救了不計其數的人,還未主動傷害過別人。如今,王獻之要用他做的東西,去傷害其他人。葛洪剛開會是接受不了的。糾結了好幾日后,他才下定決心幫助王獻之。 王獻之頷首,眺望遠方,他低聲言道:“是也。我是想培養自己的暗勢力。師父與謝叔父都是我信任的人,所以我想請你二人幫忙。暗勢力與火|藥廠一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曉?!?/br> 謝安不解,輕笑道:“據我所知,你阿耶自己擁有幾千部曲。為何不從你阿耶手里要一批人過來?” 謝安這是在問王獻之,為什么不讓王家人參與此事。不讓建康那邊知曉,謝安能夠理解。但是王獻之竟然連同王羲之等人,也一同瞞著,這就讓謝安詫異了。 王獻之搖頭,輕聲言道:“此事我不想讓阿耶與諸位兄長參與?;饇藥筒威力驚人,將來必定會引起多方關注。我不希望此事連累到我的親人?!?/br> 謝安輕哼,伸出手戳了戳王獻之的額頭:“官奴就好意思連累我與道長?” 葛洪擺手言道:“貧道不在意。七郎如此做,必定有自己的考慮。貧道相信七郎不會害貧道?!?/br> 謝安收回手,把手藏進袖里。 王獻之緩緩言道:“謝叔父乃風流名士,他人必定不會料到是你在背后幫我?!?/br> 謝安漫不經心地言道:“我本無心謀天下,奈何官奴總是要帶上我?!?/br> 王獻之抬眸望向謝安,笑著說道:“謝叔父雖然隱居東山,但我知曉你心懷天下。之所以選擇謝叔父,是因為我信任謝叔父。將來若是我出事,謝叔父一定能堪當重任,平定天下?!?/br> 葛洪蹙著白眉,出聲言道:“七郎莫要胡說?!?/br> 目光深邃地凝望著王獻之,謝安許久不言。 王獻之所謀之事,的確兇險。尤其是此番親自率人出海,襲擊燕國。稍不謹慎,便有可能淪為階下囚,亦或是身首異處。 王獻之拉著葛洪的手,笑容乖巧地說道:“師父莫擔憂,我會小心行事的!” 葛洪點頭,他轉而言道:“李大這孩子學習刻苦,在學醫方面極有天賦。再過幾年,必定能成為一代名醫?!?/br> 聽葛洪這么一說,王獻之才想起來李大。他好奇地問道:“李大如今在何處?” 葛洪大聲叫道:“李大!” 葛洪的聲音回蕩在山谷當中。 很快,李大出現了。 看到王獻之,他面露興奮的神色,高興的向王獻之行禮:“王七郎!” 王獻之打量著李大,許久不見,他都快忘記李大的長相了。跟之前相比,李大的變化太大了。原本粗糙的臉,現在變得白嫩泛紅。那雙眼睛靈動有神采,充滿了希望。 李大先給王獻之行禮,其次給謝安行禮,最后才開口問葛洪:“道長尋李大,有何吩咐?” 葛洪捋著白須,笑著言道:“只是與七郎提起你,便將你叫過來,讓七郎看看?!?/br> 李大看向王獻之,笑容燦爛地說道:“多謝王七郎關懷!李大如今過得甚好!李大每日都在勤奮學習,不敢怠慢!” 王獻之點頭,他開口問道:“你何時來此?” 李大回答道:“跟隨道長一同來此,來此之后,不曾離開?!?/br> 如此說來,李大已經來這里半年了。 王獻之問道:“可思念你阿弟?” 李大點頭:“偶爾思念阿弟。但我知曉,王家不會苛待阿弟。故而甚是放心?!?/br> 王獻之告訴李大:“你阿弟定然也時常思念你這個兄長。不如過完年后,你隨我回建康。讓你兄弟二人團聚幾日。屆時,我再帶你二人入宮面圣?!?/br> 李大連忙點頭:“多謝王七郎!李大遵命!” 王獻之揮了揮手,讓李大離開。 眼看天色不早了,王獻之與謝安告別葛洪,離開了工廠。 回去的路上,謝安問起為何要帶李家兄弟面圣一事。 王獻之便將當初帶小皇帝出宮一事,告訴了謝安。 謝安聽完,嘴角帶著淡笑,漫不經心地言道:“昔日會稽王見到稻時,亦是不知那是何物。詢問近侍,方知曉那是稻。歸家后,他三日沒有出門。讓陛下多看看世間百態也好,能使他明白百姓生活艱辛。將來頒布政令時,如此也能為百姓考慮一二?!?/br> 王獻之點頭:“不錯。有些人生來富貴,未曾吃過苦,見識過人間慘狀。便無法理解他人所承受的艱辛?!?/br> 謝安與王獻之聊了一路,路過漆子巷的時候,本打算送王獻之歸家。王獻之卻說要到東山小住幾日。 謝安笑得意味深長,玩味地問道:“官奴所犯何事?竟然不敢歸家?!?/br> 王獻之嘆了口氣,將前兩日歸家后薅鵝毛的事情告訴了謝安。 謝安眉眼含笑地聽著,聽到最后,朗聲大笑,笑了許久。 笑著笑著,謝安忽然僵住了。他板正臉色,語氣平淡地言道:“謝家子弟眾多,并無空房招待官奴。不如官奴到王仲祖家中小住幾日?” 王獻之搖頭:“王仲祖叔父此時尚未歸來,他不在,我去了也無趣?!?/br> 王濛家里可沒有養有大白鵝。謝安家里倒是養了好幾只大白鵝! 于是,謝安淡淡地說道:“到劉真長那里小住幾日也可?!?/br> 王獻之伸手拉著謝安的衣袖,笑瞇瞇地說道:“謝叔父,謝七郎正好有事向我請教,我可以與他同住一屋?!?/br> 謝安輕哼,將衣袖抽回來,不冷不熱地言道:“我看官奴是想薅謝家的鵝毛吧!” 那幾只大白鵝,是謝安養來觀賞用的。平日里都不舍得宰了吃,王獻之竟然想薅鵝毛! 王獻之嘿嘿一笑,告訴謝安:“我可以付錢!相當于是我從謝叔父這里買了鵝,將鵝毛薅完之后,謝叔父可以炙鵝吃!炙鵝肝謝叔父可曾嘗過?味道極妙!吃了還想再吃!” 謝安睨了眼王獻之,語氣淡淡地說道:“你倒是敢說!為何不用雞毛鴨毛代替?非要用鵝毛?” 王獻之笑著說道:“鵝毛最好用。鴻毛也甚好,還有鷹毛也不錯。其次是鴨毛,野雞毛。我想著,既然要做,就要做一批好一些的。六郎的想法很好,我不希望他因此事,備受打擊,不敢再進行創造?!?/br> 謝安忽然說道:“我記得你有一只鴻雁?!?/br> 王獻之告訴謝安:“那鴻雁名義上雖然屬于我,卻被我阿耶霸著。我若是敢動它一根鴻毛,阿耶絕對要收拾我!” “你倒是清楚?!闭f實話,謝安還挺想看看王獻之被王羲之揍的模樣,那場景,一定甚是有趣。 處理完公務,王羲之回到家中。特地去東廂看看兒子們在做什么。 進了王獻之的屋子,看到地上有幾根鵝毛,王羲之忽然大怒起來。 “官奴!你給我出來!” 王肅之正在教導王cao之學習,王徽之正在給周玥燙發,王玄之正在幫何氏做美容。 乍然聽到王羲之的怒吼聲。他們具是一愣。 王徽之沖阿良叫道:“你過來,拿著打火夾?!?/br> 周玥不放心地說道:“王五郎你要去哪?” “過去看看?!闭f完,王徽之穿鞋往外走。 王徽之過來的時候,王肅之與王cao之,還有王玄之與何氏,都趕過來了。 王羲之面色鐵青地掃了一眼他們幾人,壓著怒意問道:“官奴人在何處?” 王肅之與王cao之搖頭。 王玄之與何氏也紛紛搖頭。 王徽之開口回答道:“收到謝家請帖,便出門了。阿耶尋官奴有何貴干?” 王羲之冷笑,捏著手里的幾根鵝毛,冷聲說道:“有何貴干?自然是尋他問清楚!” 眾人這才注意到王羲之手里捏著幾個羽毛。 王cao之立馬搖頭說道:“不是我干的!我沒有再薅鵝毛!” 王玄之看了眼王cao之,緩緩言道:“官奴也必定不敢再薅鵝毛……” “他不敢?那這是什么?這幾根鵝毛為何會出現在他屋中?”王羲之心里惱怒,覺得王獻之越長大變得越發頑劣!還是不會說話那時候乖巧可愛些! 王徽之‘咦’了一聲,忽然推開王羲之走進屋內。來到軒窗前,王徽之彎腰拾起地上的灰色羽毛。 見狀,王羲之更是惱怒,咬著牙言道:“他竟然還敢薅鴻毛!他想上天不成!” 王徽之淡定地說道:“阿耶何必惱怒。也許不是官奴干的?!?/br> “不是他干的,難道是你?”王羲之冷聲質問。 王徽之翻了個白眼,輕哼道:“阿耶為何不會想到鴻雁身上?或許是鴻雁自己叼了幾根鵝毛到官奴這里?!?/br> 王羲之冷哼:“五郎在說什么笑話?!?/br> 見王羲之不信,王徽之也懶得解釋,只說道:“阿耶可以將鵝池的仆人叫來問問?!?/br> 說完,王徽之轉身離開。 王肅之頂著壓力,開口說道:“我去將鵝池的仆人叫來問問?!?/br> 王羲之斜眼冷颼颼地瞥了眼王肅之。 王肅之拉著王cao之快速離開。 王玄之一看,這里只剩下他跟妻子。他訕訕地出聲言道:“阿耶莫惱,官奴一向孝順,必定不會再干此事。阿耶坐下,我去為你準備熱茶,喝杯熱茶消消氣?!?/br> 說完,王玄之飛快地拉著妻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