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王玄之甩了甩衣袖,一改往日的坐姿,連忙跪坐在墊子上,將一雙腳壓在屁股下面取暖。兩袖交攏,默默搓著雙手取暖。幸而衣袖夠寬,把手藏于袖間,沒人能看清他的動作。 沒看到妻子,王玄之轉身問仆人:“阿琪呢?” 仆人搖頭,他們方才顧著伺候王玄之,沒有注意何氏。 見大兒子穿得如此單薄,郗璇出聲提醒道:“大郎,天氣轉涼,該添衣加物了?!?/br> 王徽之揚著眉頭,出聲言道:“阿娘,出門時我已提醒了大郎。奈何大郎不聽,執意這般出門?!?/br> 王玄之輕哼了一聲,沒有出聲回應。 郗璇搖了搖頭,轉而對王徽之說道:“五郎,你的腳還傷著,為何不好好呆在屋中休養?這般折騰,當心落下病根!” 王玄之挑著眉頭,開口說道:“阿娘,出門時我已勸過五郎。奈何五郎不聽,執意折騰這一遭?!?/br> 王徽之冷哼道:“大郎,學人說話,非名士所為?!?/br> 王玄之正欲反駁,王羲之開口說話了。 “你二人安靜些?!?/br> 此時,王獻之走到了王羲之的面前。 王羲之伸出手,捏了捏王獻之的小俊鼻,口氣無奈的言道:“你這小兒郎,將阿耶的頭發玩成這樣,如今無人能解開了?!?/br> 王徽之跟王玄之這才注意到王羲之的頭發被編成了復雜的辮式,兩人默默看戲。 王獻之走到王羲之的身后,動手拆死結。 王玄之忍了又忍。沒忍住,忽然打了個噴嚏:“阿秋——” 那噴嚏濺到了王徽之的食案上,王徽之瞪大眼睛,目光幽幽的盯著王玄之。 郗璇連忙吩咐仆人:“快取衣物給大郎添上?!?/br> 王獻之瞥了眼王玄之,見王玄之的鼻子已經紅了。他停下拆死結的動作,轉身朝王玄之走去。 解開裘衣,王獻之遞給王玄之。 見狀,王徽之酸溜溜的說道:“七郎,我也冷了?!?/br> 王玄之愣了一下,聽到王徽之的話,他立馬反應過來,快速的伸出手接過王獻之的裘衣。 對王獻之溫柔一笑,王玄之夸贊道:“多謝七郎!七郎真是貼心!” 作者有話要說: 王徽之:莫裝逼,裝逼遭罪受。 王玄之:閉嘴! 王徽之:就不!我就要逼逼! 王玄之:這弟弟我不要了! ps:被存稿君的怨念召喚回來了!今天兩更,六點一更,晚上九點還有一更! 看了一下評論,問的最多的是為什么王玄之總是讓人攙扶。這個是因為當時的貴族除了放蕩不羈的名士之外,大多數都講究容止儀態。穿著高跟木履若是走得太快,稍不注意有可能會摔倒,就比如謝安折履齒—— 所以當時的貴族,走路都讓人攙扶。他們覺得這樣走路姿態優雅風流。東晉著名畫家顧愷之所作的《洛神賦圖》中,就畫有曹植被人攙扶著行走的姿態。以及仆人為他打簦,簦的樣子。還有其他人拿著麈尾,麈尾的樣子。 歷史上這個時期雖然世道混亂,但是卻是精神最自由的時代。當時的人活得比現代人更自在。所以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以今天的三觀來看,當時的人大多數都是神經病,奇葩。但是在那個時代,只要你不要臉,只要你活得真實,突出真我,就會被時人贊賞。如果有人接受不了,可以去看現代文喲~ 我發現前面有一章寫錯了王徽之的年齡,將他的年齡寫成了十三歲。竟然沒人發現這個bug~王徽之此時的虛歲是十二歲,實齡十一歲。 還有,含酒精的水,遇到明火還是容易燃燒的。比如香水,有一次看到一個視頻,明火靠近香水,忽然快速燃燒起來!好闊怕! 有人連發幾條評論,執著的提了一個bug,說古琴的琴聲不可能傳得這么遠。劇情需要,為了讓謝安更風sao一點,所以這么寫。其實本文從開頭起,就是個bug,至今還沒有被證實的穿越事例。╮(╯▽╰)╭ 至于改文案,是應編編要求。編編說我原來的文案略sao,過尺度了_(:3」∠)_ 王七郎啥時候說話流暢,我看了一下,是38章開始。而郗道茂,32章出鏡頭。 竟然有人說我短??!我不服!要是我哪天瘋了,突然來個爆更十章嚇死你們!╭(╯^╰)╮ 我還發現了晉江的一個bug!晉江放在存稿箱的稿子,一鍵感謝霸王票與營養液功能,竟然不管用! 所以我要手動復制近期為本文投雷灌溉營養液的大佬名單! 謝謝各位老板!還有沒有老板要投雷灌溉營養液的!(???) 第29章 缹豚rou 王徽之讓人給他換了一張食案,臭著一張臉,悶悶不樂的側躺著。 王獻之幫王羲之拆完死結后,被王羲之抱在了懷里。 何氏姍姍來遲,帶來了王玄之的衣服。王玄之也不急著穿衣服,他笑容燦爛的言道:“有七郎這件貼心的裘衣,我甚是溫暖?!?/br> 王徽之聽了,重重一哼。拿起青釉小勺,開始用膳。 用完膳,王徽之用手巾擦嘴巴。開口問道:“舅父與阿乞呢?” 郗璇用手巾擦了擦嘴唇,輕聲回應道:“你二舅母病了,郗家派人來尋你二舅父與阿乞。聽說此事后,你二舅父帶著阿乞歸家了?!?/br> 王徽之眼珠一轉,瞟向王羲之,一本正經的說道:“長輩生病,作為晚輩,理當前去探望。阿耶,今日我想與七郎一道去探望二舅母?!?/br> 王玄之似笑非笑的睨了眼王徽之的腳,語氣悠然的言道:“五郎,腳上有傷,就該好好休養。胡亂折騰,當心落下病根!” 郗璇點頭應道:“大郎說的是。五郎,你且留在家中,好好默寫帛書?!?/br> 王羲之但笑不語,見王獻之打了個小嗝,他拿起手巾,幫王獻之擦嘴。 王獻之吃得肚皮圓鼓鼓的,明明已經吃撐了,可是嘴巴卻還想繼續品嘗美味。 見那雙烏溜溜的眼珠,目光渴望的盯著那些rou片,王羲之笑著言道:“看來七郎甚是喜愛這缹豚rou。吩咐下去,這幾日食案上必備此菜?!?/br> 缹,也就是煮,為小火慢煮之意。后世北方稱這種烹飪手法為燉,南方有些地區稱這種烹飪手法為煲。 而豚,并非指水生物。在古代,是指豬。 這缹豚rou做起來十分復雜。需要一只小肥豬,重量不能超過二十斤。先用熱水把豬燙一遍,再用荷葉使力揩抹全身,來回洗抹三遍。之后把豬切成大塊的rou,放進鍋里繼續煮。用木勺把浮渣撇出來,向鍋里加點水,繼續把煮出來的浮渣撇出來。煮到沒有浮渣的時候,將豬rou撈出來,換水再煮。 這次煮的時候,要放入二升酒水,以殺膻臊味。這時候,還會煮出一些浮渣,把這些浮渣撇出來。加清水繼續煮。直到沒有浮渣,才將rou撈起來。放在砧板上切成rou片。其后,把rou片放進鍋里。在鍋底鋪上一層rou片,加入一層豆豉與白鹽、蔥片與姜片還有花椒。以這些調料為層隔開rou片,接著分層。一層rou,一層調料,這樣安排。 最后,加入清水,開始煮。等rou煮成琥珀色的時候,就可以熄火了! 做好的缹豚rou,沒有腥臊味,豬rou清香,不油不膩,甚是好吃! 郗璇也看到了小兒子的眼神,她笑著言道:“七郎,晚些時候再繼續吃,不急在一時。切莫撐壞了肚子?!?/br> 王玄之朗聲言道:“七郎,午后,我帶你去郗家探望二舅母。郗家的廚子做出來的炙豚rou,味道甚妙!你定會喜歡!” 烤豬啊—— 王獻之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除了茶羹之外,這時候的飲食真是精致!做法雖然復雜,但是做出來的東西卻十分的好吃! 王玄之笑呵呵的瞥了眼王徽之,聲帶笑意的說道:“五郎,你好好留在家中默寫帛書。待你寫完了所有帛書,屆時,我再帶你出門?!?/br> 王徽之重重一哼,語氣冷淡的說道:“去郗家的路我比你熟!不勞煩大郎領我出門!” 扭頭,王徽之對王獻之說道:“七郎,抱樸子既然收了你為關門弟子,他定要給你授課,你可不能到處瞎跑!再而言之,你也不小了,該開始提筆練字了,午后我來教你寫字?!?/br> 王玄之挑著眉頭說道:“七郎不過四歲,五郎,你未免也太cao之過急了吧?再說了,你要默寫帛書,哪里還有空閑教導七郎?” 盯著剩下的半盤rou片,口水無聲的從王獻之的嘴角流了出來。 王羲之看到了,朗聲大笑。 聽到王羲之的笑聲,王玄之跟王徽之扭頭望過去。 王羲之用手巾幫王獻之擦掉口水,寵溺的刮了刮他的小俊鼻。 王獻之微微窘然,從王羲之的懷里離開,捂著嘴巴往外走。 在場的人,忍俊不禁。 一位仆人小跑著走進膳堂,開口說道:“郎主,有客拜訪。來者為殷刺史?!?/br> 墨眉揚起,王羲之聲音溫和的問道:“深源來了?” 仆人點頭。 王羲之若有所思,淡淡一笑,低聲言道:“算算時日,深源該除服了……” 王獻之好奇的望向王羲之。不知這位殷刺史是何人。這時候,大家都以字稱呼對方。關系親密的還會叫對方的小字或者小名。周歲宴的時候,王羲之叫謝安為安石,故而當時王獻之并不知道安石就是謝安。不知這位字叫深源的殷刺史,他的大名叫什么。 莫非,是殷浩? 王獻之正在思索,見王羲之起身,他小跑著來到王羲之的身邊,張開手抱住了王羲之的腿。 王羲之笑著彎腰,將王獻之抱起來。 見王羲之要帶王獻之去見客,王徽之立馬對阿良招手。 王玄之出聲說道:“五郎,你這是要回屋?我與你同行?!?/br> 王徽之沒有回應王玄之,見王羲之抱著王獻之走出了膳堂,有仆人在身邊替他們打簦,王徽之對阿良說道:“跟上去?!?/br> 王玄之提醒道:“五郎,莫忘了你還要默寫帛書!” 王徽之懶得理會王玄之,催促阿良動作快些。 可憐阿良不單要背著王徽之,還得打簦。 等阿良背著王徽之追出去的時候,王羲之等人已經走遠了。 王獻之看到阿良背著王徽之追來了,拍了拍王羲之的肩頭,伸手指向身后?!耙?/br> 王羲之停下腳步,回眸望向身后。 王羲之開口,聲音溫潤柔和的言道:“秋雨瀝瀝,寒風瑟瑟。五郎腳上有傷,不宜在外游蕩。阿良,帶五郎回屋?!?/br> 阿良點頭:“小奴遵命!” 對阿良說完,王羲之對王徽之說道:“五郎,認真默寫帛書?!?/br> 王徽之叫道:“阿耶,讓七郎跟我一同回屋。我要教七郎提筆練字,讀書識字!” 王羲之淡笑著說道:“先顧好你自己?!?/br> 言罷,王羲之抱著王獻之轉身離開。 王徽之瞪著王羲之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