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太子見此自然是一塊離開,不知為何心里隱隱覺得不安。 他父皇太過淡然了,為什么會是這種反應? 是日,太子都在留意乾清宮的情況,聽聞瑞王先被召進乾清宮,似乎是被罵了,紅著眼離開的。 太子聽著稟報,琢磨著一切可能,是不是他父皇信了。 再接著是苗隱進宮的事,太子更加留意后續消息,然而先送到的是皇帝明日吩咐明日要啟朝,因為大同的戰事。 等到快傍晚,才得到苗隱暗中送來的消息,說是皇帝讓先查宋晉庭。 當夜,宋晉庭很晚才回到宋府,早早收到消息的謝幼怡問他怎么樣了。 他把腰間的劍摘下,往椅子里一坐就朝她伸手:“少奶奶不先安慰一下你夫君嗎?” 他還能一刻不忘占便宜,那事情肯定不是她想的不順利。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來到他跟前,不用他強制,自己就蹭上他的腿坐下,圈著他脖子說:“萬無一失?” “自然,不然我當時留那個東西做什么,等的就是這種時候。畢竟做賊心虛,要幫自己的老丈人脫罪,當然要給自己也留個能洗清罪名的退路?!?/br> “你是滿身都長了心眼嗎?”她總算放心下來,懶洋洋靠著他,“不惑送的飯菜都吃光了嗎?” “少奶奶吩咐,怎么敢不從的?”他在她細白的臉頰偷了個香,還發出聲音,讓她忙推開。 宋晉庭把人再拽了回來,親昵用鼻子去蹭她鼻子:“這幾日冷落少奶奶了,晚上夫君伺候你好不好?!?/br> 呸!謝幼怡啐他。 他所謂的伺候,簡直花樣百出,能讓人一想就要臊得躲起來。 他抿唇低笑,在她嫣紅的臉頰再香了一口,倒是正經問起事情來:“我怎么聽不惑說,你吩咐了京城商行的掌柜去做一些事?是什么事?” 不惑只知道她喊人了,但不知具體,就是見她下午因為宋家和謝家被參的事氣紅了臉,又把掌柜喊來,才擔心的報給宋晉庭。 謝幼怡聞言哼了聲道:“只許他一直欺負我?新仇舊恨的,我是一個小女子,可也有讓他吃虧的本事!” 宋晉庭更好奇了,哄她:“娘子的高見快告訴為夫?!?/br> “說出來了,就不好了,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br> 她說了這么一句,任他怎么哄都不吐露一個字,問急了反被她按在床頭,用蠱惑人的溫柔將他擊潰。 次日清晨,宋晉庭睜開眼,低頭看懷里睡得香甜的人,一時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居然中了美人計?! 在宋晉庭起身梳洗的時候,一應要到場臨時小朝會的大臣已經在金鑾殿候著。 里頭的人不少是太子那邊的親信,已經得到了消息,今日是要論安平侯的事,個個也都做好準備。 果然見到安平侯慢悠悠跨過門檻來到殿里,連眼神都添了殺意。 安平侯察覺到不少視線看自己,抬手掃了眼,正好對上一個老仇家的目光,嘿嘿一笑道:“哎喲,齊大人安好,恭喜你又活多一年啊?!?/br> 齊大人被氣得整個都在哆嗦,眾人連忙移開視線。 得,即便安平侯要倒霉,他們也不想大過年的被咒上一句,多晦氣! 此時,宋父亦來到,眾人忍不住又看向他。 宋父是極為穩重的性子,目不斜視,先和親家拱手問好,就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安平侯從來不怕鬧事的人,見這些人欺負一個悶葫蘆,大大咧咧走到宋父跟前說:“親家,他們都看你?!?/br>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看我倒不如多看看他們腳下的影子是正是歪?!?/br> 文人罵人從來都是暗刀子,一句譏諷有些人是身不正影子也歪,罵得那些準備按死謝家和宋家的大臣們一時臉皮guntang。 安平侯這下心情舒暢了,哈哈哈笑著站到自己位置上,然后一斂神,笑容落下去的面龐顯出一種凌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小可愛們晚安呀~ ———— 第50章 帝王臨朝, 底下一片山呼萬歲。 皇帝坐下后連個開場白都沒有,直接把一直拿到手里的折子直接摔到大殿中。 寬廣的殿宇寂靜, 折子落地聲無比清晰, 讓不少人眼皮都跟著跳了跳。 皇帝摔了折子, 雙手往袖子里一插道:“昨日誰上的折子,自己出來讀一遍?!?/br> 被點名的言官莫御史心里不安,出列的時候戰戰栗栗, 彎腰拾起奏本,深吸口氣給自己暗暗打氣后才開始朗聲念折子。 隨著一條條罪狀從他口里出來, 底下討論的聲音就越多。 安平侯站在那里跟入定似的,根本沒管那些人說的什么。 等莫御史說完,皇帝把苗隱喊出列, 問道:“朕昨日給你的那些證據,查證得如何?” 苗隱總覺得皇帝有異樣, 可他在皇帝身邊良久,又看不出任何有要偏袒宋家和謝家的意思,反倒像是氣極了。 他思索著走到大殿中, 拱手道:“臣昨夜已經查實,包括安平侯入獄后的宗卷, 還有當時值班的人,確實發現卷宗有修改,而且和當時一同審訊的人說法出入。比對過字跡,那張被換下來的口供和如今卷宗上的都是宋僉事的筆跡?!?/br> 不知此事是局的大臣們都嘩然,太子低垂的眼皮往上掀了掀, 不動聲色轉頭看向安平侯和宋父,仿佛是被震驚了。但他一有動作,立刻就有大臣出列來,憤慨道:“陛下!此事該嚴辦!而且當年宋侍郎因為貪墨被貶,陛下惜才,讓他重回要職,如今掌戎司宋僉事居然以權謀私,這是絲毫不知感恩??!” 有一個人站出來,其他人都跟螞蚱似的,紛紛跳出來,嘴里的話大差不差,皆是要要求嚴查嚴辦。 巍然不動的宋老爺這才側頭,掃了一眼跪地上的大臣。 皇帝冷著臉,看著烏泱泱一片,不知道該是說心寒還是憤怒。 而讓人更意想不到的是,二皇子齊王卻在此時出列,說著跟大臣相反的話:“父皇,兒臣有一事要稟。兒臣以為,這位莫御史和余家沾親帶故,先前傳出余侍郎的女兒與謝家姑娘……哦如今的宋僉事妻子有過節。余侍郎家姑娘又與三皇弟有婚約,三皇弟曾經對謝家姑娘……” 齊王說到這兒停頓一下,一副說錯話的樣子,忙補救似地不再提起,繼續針對余家。 “余侍郎家和謝家有過節,如今莫御史上這樣一個折子,兒臣覺得是要好好的查?!?/br> 齊王話說一半,弄了個琵琶半遮面,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又指出來瑞王之前看上謝幼怡想要娶做王妃的事。 如今莫御史參一本,是不是有瑞王因愛生恨報復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這里頭的愛恨仇怨都清楚,怎么會聽不懂齊王是想把瑞王拖下水。 齊王說完后就回到自己位置上,不再多言,一副我就是提一句,全看父皇圣斷的態度。攪渾水攪得明明白白。 可這樣一來,倒是十分合太子心意,沒想到齊王居然會幫自己把弟弟就這么清清楚楚給拉進來。 這出戲,足夠讓他布置其他,好把大同的爛賬再嫁禍回宋家。 反正宋侍郎一回貪墨是貪,二回也是貪不是。 太子打算得好好的,在場的瑞王被指名道姓,冷笑著就大喊道:“我是曾經心儀過謝姑娘如何,年少慕艾是什么丟臉的事嗎?居然也能把這樣的事扯到朝堂大事上,二皇兄,你眼里究竟把朝事置于什么層面上?!” 他本就是個有什么說什么的性格,如今大呼小叫大臣都覺得正常,根本沒發現他其實是拼命演了一場。 皇帝聽著三兒子不成氣的話,雖然生氣,可這話不假。 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去陷害報復,那還當什么男人,連太監都要比這樣的男人有種! 瑞王一嚷嚷,大臣更加是露出看熱鬧的表情。 莫御史跪在地上喊冤,被拖累的余侍郎臉色鐵青,就在一片鬧哄哄中,安平侯忽然出列來,眾目睽睽之下一腳就把莫御史給踹飛了。 還吵吵嚷嚷的朝堂霎時安靜下來,大家驚恐看著居然敢打御史的安平侯。 踢完的人安平侯還伸手彈了彈朝服袍擺,然后才走到中間,跪下高聲道:“臣請旨出征,不平邊陲戰亂,不回朝!” 正要罵安平侯居然打人的大臣話到嘴邊都消了聲,太子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看跪地請旨的中年男人。 安平侯瘋了嗎,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請旨要出征。 他拿什么出征,拿這么些年的紈绔出征嗎?! 太子心里的不安莫名涌起,加劇,瞳孔不斷收縮著。 皇帝聞言,冷厲的眼神掃了下方一應人,抬手示意身邊的內侍。 大臣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內侍轉身然后用紅漆托盤捧著一方印章的東西朝安平侯走去。 安平侯雙手舉過頭頂,將那一方印符穩穩接過來。 有過見識的人已經看出來了,那是帥??!大同軍的帥??! 可這個不該在大同嗎,怎么會在這里,那大同總兵手里的是什么? 就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安平侯已經接過帥印磕頭起身,與皇帝告辭:“臣,即刻啟程?!?/br> 皇帝卻喊了聲且慢,又示意內侍。 一把長|槍被三個內侍抬了出來。 此物一出,又引起嘩然。 這是謝老侯爺用的御敵武器,重幾十斤,一般人根本有這個臂力拎起來,而且這東西還是先皇專門找人打造御賜的! 安平侯在嘩然中,伸手輕輕松松就把那長|槍握在手里,手掌拂過銀色的槍|身時,眼眶微微發燙。 “臣……定不辱命!”他朝皇帝重重抱拳,皇帝點點頭,“朕不送愛卿了,朕等你凱旋,再與你喝酒洗塵!” 大臣們就震驚又驚恐地看著安平侯握著銀|槍,威風凜凜離開,在他出了大殿后,又都去看一眼趟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莫御史,腳肚子有些發軟。特別是先前和安平侯結仇的幾家,他們和安平侯不是沒動過手,但從來不知道,他居然真的有一身武力! 太子更是愣在當場,久久都沒回過神來,直到耳邊響起一聲嗤笑。 是瑞王故意的。 太子心慌地扭頭去看瑞王,卻見他已經收起笑,連同齊王都看著瑞王,剛才把瑞王拉下水時的得意盡褪。齊王和太子一樣,都感到了一陣恐懼。 他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大同戰事吃緊,你們倒是有心思搞內斗。如若不是朕讓安平侯去一趟牢里,那安平侯被你們污蔑得恐怕真沒法翻身了,還有宋愛卿,倒是就惹你們那么恨?!” 高位上的皇帝厲聲,太子在最前頭,那聲音灌入耳朵,如雷聲轟隆,險些讓他跪下,讓他誤以為皇帝已經看穿自己。 可是……這離看穿他恐怕也不久了。 安平侯去了大同,那大同的事肯定也瞞不了多久,甚至是其實安平侯早知道了。 太子閉了閉眼,有種大勢已去的悲涼。事到如今,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先被宋晉庭防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