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葉建南嘴角揚起,有些嘲諷:“周姨娘么?她現在蹲大獄呢。怎么,父親心疼了?” 葉尚書努力發出音節:“瑤……瑤兒……” 葉建南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葉瑤啊,我先前給祖母說過這事了,祖母年紀大了,心腸軟,覺得畢竟是自己膝前長大的姑娘,在牢房里蹉跎一生也惹人詬病,想把她接回來。但是……” 他一雙眸子黑黝黝的,屋子里光線有些暗,莫名的多了幾分詭譎:“您這個女兒,我可真是討厭極了。你猜我收拾她房間時發現了什么?” 葉建南在笑,眼神卻森冷嚇人:“她床底下有個木匣子,里面裝了個貼著黃符插滿銀針的人偶,人偶上寫的是阿卿的生辰八字。阿卿為了家族自幼被送進宮去,她在府上享盡了原本屬于阿卿的一切,還用這些腌臜的手段來詛咒阿卿?父親,您可真是養出了一個好女兒?!?/br> 葉尚書情緒激動,吃力的拿手筆畫,咿咿呀呀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清楚。 葉建南笑道:“放心,祖母的意愿我是不敢違背的。不過族中長輩太關心葉家未來,鐵了心要把二弟從族譜上除名呢。您那放在心尖兒上的周姨娘,犯了行竊大罪,也得被除名。所以您的寶貝女兒回來,就只能記在趙姨娘名下了?!?/br> 他放下藥碗,沒骨頭似的倚在圈椅上:“趙姨娘之前可在周姨娘手上吃了不少苦頭,這下有你那寶貝女兒受的了。她若是住不慣這葉府,我也幫她想好了去住,城外那尼姑庵就挺好。她那么喜歡扎人偶,去佛祖跟前懺悔挺好的?!?/br> 這是要把葉瑤送去庵里當姑子的意思。 葉尚書死瞪著一雙眼,努力挪動身體,似乎想打葉建南,不過身體不聽使喚,他沒打著葉建松,反而囫圇摔到了地上,順帶碰倒了藥碗。 藥碗碎成幾片,藥汁灑了一地。夏日屋中沒有鋪地毯,衣服料子也不厚,他手肘膝蓋當即磕得青紫一片,身上沾著藥汁,狼狽不已。 葉建南喊小廝進來把他抬回床上。 “父親你也太不小心了,病了兒子伺候您便是,非得要強自己端碗吃?!彼f這番話時溫聲細語,像極了一個大孝子。 下人們都說大少爺孝順心善。 葉建南笑著,目光冷冷盯著葉尚書。 葉尚書恨不得從他身上撕下一塊rou來,泄憤一般打小廝們,到后面,許是發現兒子那眼神里飽含的恨意和冷意,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 小廝們本就不耐煩伺候一個中風的人,私底下頗有怨言,葉尚書還這么作,他們伺候起來也沒那般盡心了。 葉夫人倒是常過來看看,她是個嘴碎的性子,每次來都得把葉尚書干過的所有蠢事錯事從頭到尾數落一遍,直說得葉尚書抬不起頭來,不過喂藥倒是最精細的一個。 用葉夫人自己的話來說,大抵便是:“當年嫁你的時候,我爹說,葉家門風好,讀書人知禮義廉恥,只要不犯大錯,人家不會虧待我的。我便嫁你了,你嫌我粗鄙,不會讀書寫字,這些我都知曉。和離不和離,我從沒想過這茬兒。我娘說,人這輩子受苦還是享福,都是看輩子積德多少?!?/br> “我應當是上輩子積德太少,才到了這輩子來遭這些罪,受這些氣。但是亭修啊……這些日子我老是做夢,夢見年輕那會兒,你帶我去元宵燈會上看花燈,你說你會待我好的……如今想起來,真像是上輩子的事了?!?/br> 葉夫人約莫是哭了,她卻笑著問:“你說,我們怎就成了這般?” 葉尚書把頭扭做一邊,一言不發,唯有半邊枕巾濕了。 * 葉尚書中風的事葉卿有耳聞,馬上就要辦中秋宴了,她抽不出空回葉家去看看,只命太醫院的太醫隔三岔五去瞧瞧,珍奇補品流水一般的從宮里送了出去,也算是盡了孝心。 這日葉卿正在核對各個尚宮局呈上來的中秋宴流程簿子,蕭玨突然過來,讓她換身出宮的衣衫。 葉卿一頭霧水,不過還是照做了,一直到坐上了馬車,蕭玨都沒說要去哪兒。 等馬車停下時,蕭玨搭著她的手把她扶下馬車。 葉卿望著那群山環抱間,一座高聳入云的佛塔,驚愕瞪大了眼:“大昭寺?” 蕭玨望著她,眼底的笑多了幾分遣倦卻黯然的味道:“帶你來還個愿?!?/br> 跟在他們身后的安福神情發苦,陛下這些天,咯血越開越頻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轉折。 —————— 推薦一本很好看的小說 《韶光艷》by赫連菲菲 雙c,甜文。 顧長鈞發現,最近自家門口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少年徘徊不去。一開始他以為是政敵派來的細作。 后來,向來與他不對付的羅大將軍和昌平侯世子前后腳上門,給他作揖磕頭自稱“晚輩”,顧長鈞才恍然大悟。 原來后院住著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 顧長鈞臉色黑沉,叫人喊了周鶯進來,想告誡她要安分守己別惹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卻在見到周鶯那瞬結巴了一下。 怎么沒人告訴他,那個小哭包什么時候出落得這般沉魚落雁了? 周鶯自幼失怙,被顧家收養后,才算有個避風港。她使勁學習女紅廚藝,想討得顧家上下歡心,可不知為何,那個便宜三叔總對她不假辭色。 直到有一天,三叔突然通知她:“收拾收拾,該成親了?!?/br> 周鶯愕然。 同時,她又聽說,三叔要娶三嬸了?不知是哪個倒霉蛋,要嫁給三叔那樣兇神惡煞的人。 后來,周鶯哭著發現,那個倒霉蛋就是她自己。 單純膽小小白兔女主vs陰晴不定蛇精病男主 第80章 墨竹他們從后一輛馬車下來,一行人方走至山門處,便見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小沙彌迎出來。 小沙彌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道:“主持大師算到施主您今日會來,特叫貧僧在此等候?!?/br> 蕭玨道了聲“有勞”,小沙彌又雙手合十作揖,這才帶著他們往寺里走。 進了山門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一片石階,石階兩旁種了雪松,望著倒是清冷有雅致。 小沙彌道:“這臺階有九百九十九級,都說走過這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再去佛前祈愿,佛主便能看見真心?!?/br> 大昭寺建在山頂,這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直通接引殿,真要爬完這片臺階,相當于翻了一座山。 蕭玨知曉葉卿一貫是養尊處優的,也沒打算讓她徒步走上去,扭頭吩咐王荊:“尋架滑竿來?!?/br> 這滑竿只能乘一人,葉卿一聽便知曉蕭玨是為了讓自己方便。 進寺廟禮個佛還這般嬌氣,葉卿自知失禮,便道:“我能走的?!?/br> 蕭玨擰著眉頭不說話。 葉卿道:“我且先走一段路罷,若是走不動了,再乘滑竿便是,好歹也在佛前盡了一片心意?!?/br> 她這般說,到讓蕭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一行人靜默無言,石階爬到一大半的時候,葉卿就知道苦頭了,小腿肚發軟,腳底許是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有些刺疼,她沒好意思叫停,硬著頭皮繼續爬臺階。 蕭玨發現了她面上隱忍的痛苦,當即蹲下要看她的腳。 葉卿驚著了,忙道:“陛……相公!” 蕭玨摸了摸她的鞋面,冷了臉色:“鞋子不適合走路怎不早說?!?/br> 他們停下的時候,王荊見勢不妙,已經讓抬著滑竿的侍衛把滑竿抬了過來。 這么一大群人都走路,唯有她一人坐滑竿,葉卿面上要燒起來一般,火辣辣的。 她第一次憎惡起自己這嬌氣無比的身體來,說不清是什么心理作祟,她倔強搖頭:“我跟你一起走完這片臺階?!?/br> 蕭玨眉心幾乎要擰成一個疙瘩,低斥了一聲:“你在擰什么?” 言罷也不等葉卿說話,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跨上臺階。 葉卿驚得趕緊用雙手摟住了他脖子,驚魂未定喚他:“相公!” 蕭玨低頭瞥她一眼,眸中神色太深,一時間竟叫人看不分明。只聽他道:“你不是不肯坐滑竿,偏要走路向佛祖表誠心么?我抱著你走便是?!?/br> 被他困在懷里,葉卿看不清他面上是什么表情,只能瞧見他一截線條優美的下巴。身后王荊他們是何神色,她也顧不得了。 石階兩旁的青松一片片往后倒退,接引殿的一角飛檐已能看見,天上的浮云似乎也在倒退。 葉卿突然就有了一種,這寥寥數百步,他們已經走完一生的錯覺。 她不由自主把蕭玨的衣襟攥緊了些。 蕭玨許是發現了,低頭的時候嘴角挽起一抹笑意:“就這幾步路,我還不至于抱不動,不會摔了你?!?/br> 他誤會了,她卻沒解釋的意思。 一直到了接引殿,蕭玨都沒讓她腳再沾地。 住持明顯是知曉蕭玨身份的,對他恭敬有加,聽蕭玨說葉卿腳怕是傷到了,便親自領他們去了接引殿的內室。 寺中不缺膏藥,等墨竹她們上來,便取了小沙彌送來的膏藥進門。 蕭玨脫下葉卿的鞋襪,發現她腳上的確是起了兩個水泡。 一大一小,晶瑩透亮,生在她白里透紅的腳心,看著倒是怪可愛的。 蕭玨盯著看了一會兒,拿手輕輕戳了一下。 葉卿頓時痛得嗷嗷叫,腳丫子亂踢,還險些踹蕭玨臉上去。 “你存心戲弄我!”這具身體受不得疼,一疼那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仿佛淚腺不受大腦控制。葉卿有些后悔,自己上山前是不是腦子秀逗了,有滑竿不坐,偏要跟著爬石階。 看她哭得這般可憐,蕭玨倒是良心發現了,他抿著笑意低咳兩聲:“我是看你那水泡有沒有破開的可能?!?/br> 他去了墨竹奉上來的膏藥,一點一點均勻抹在葉卿腳心起水泡的地方。 藥膏涼幽幽的,敷上去腳心火辣辣的痛感瞬間消失了,她倒吸一口涼氣,舒服的瞇起了眼。 蕭玨望著她那雙白嫩嫩的腳丫子,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圓嘟嘟的腳趾。 葉卿警惕縮回了腳,一臉“你干嘛”的表情盯著蕭玨。 陛下毒舌的毛病說犯就犯:“一看你就鮮少走路,腳都胖成這樣?!?/br> 葉卿:“……” 墨竹趕緊解圍:“陛下,方才住持大師說再前殿等您理佛?!?/br> 蕭玨也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看了一眼臉鼓成河豚的葉卿,想補救又不知再說些什么,只得摸摸鼻子出了內室。 蕭玨出去后,墨竹才笑著打圓場:“娘娘莫氣了,陛下分明是緊張你?!?/br> 葉卿盯著自己雙腳看了很久,臉快皺成一個包子:“不,本宮腳真有些胖?!?/br> 不止腳胖,她渾身上下都rourou的,只是因為骨架小,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