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葉尚書道:“我想見陛下?!?/br> “陛下跟隨韓大人巡查廬江一帶的災情去了,待陛下回來,我自會轉告?!比~卿道。 葉尚書點頭表示知曉,談完公事,父女二人竟再無話可說。 葉卿道:“父親便安心在此處養傷,本宮先回去了?!?/br> 話落葉卿就轉身離開了小院。 葉尚書看著她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這個女兒不是在他膝前長大的,從她出生到現在,他幾乎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雖是骨rou至親,可這份生疏,也騙不了自己。 葉卿走出小院的時候覺得眼睛有些澀疼,她接手了這具身體,葉尚書的態度,觸發了這具身體本能的一些情緒。 她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沒什么好哭的,人生在世,最需要學會的便是寵辱不驚的失去。 這份親情,原本就淡薄,只是如今徹底看清這個事實而已。 她倒是有些擔心那個在原著中為了給自己這個meimei報仇而死的兄長葉建南,不知他在江南這邊怎么樣了。 * 柳氏在韓府得寵多年,韓府的下人們也是見風使舵的,哪敢真讓她跪祠堂。 韓夫人的人把她送去祠堂后,立馬就有人解開了綁住柳氏的繩子,柳氏破口大罵,讓人前去找韓刺史,說她在府上被綁去跪祠堂一事。 當即就有機靈的小廝前去跑腿了。 伺候柳氏的丫鬟道:“待大人回來,定要那姓宋的好看?!?/br> 柳氏坐在一把椅子上,扇著團扇,想起見到的葉卿那個側影,還有她身邊那兩個伸手了得的武婢,心中莫名有些煩躁:“到不知她接待的是哪位夫人,氣焰挺大?!?/br> “除了孫太守家的那幾位,這揚州城內,誰還能大過咱們家大人的官。瞧著那人也不像是孫太守家中姬妾?!毖诀叩?。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外邊就有人通傳,說是柳氏的兄長上門來了。 柳氏神色間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讓人過來了。 柳氏的兄長身著錦袍玉帶,但神色間有些賊眉鼠眼的。 “手上又沒錢了?”柳氏扇著團扇道。 她兄長柳成忙道:“妹子,我這次不是來要錢的?!?/br> 柳氏媚眼一斜,問:“那你來府上作甚?” 柳成搓著手道:“東郊那邊給災民搭建的住宿大棚今個兒突然倒塌了?!?/br> “傷到人了?”柳氏瞬間尖利道,不過轉念一想,聲音又緩和了下來:“不礙事,幾個命賤的災民罷了。不過我說大哥,你收了錢,還是做點事,這節骨眼上,你把錢全放自己腰包里,若是被人告了,夫君那兒我可擔待不起?!?/br> 柳成就討好一笑:“整個揚州城誰不知道韓大人是個好官,我就貪了點建棚子的錢,不礙事,不礙事?!?/br>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又道:“就是當時在棚子那邊的,還有一位從京城來的貴公子的,好像是姓葉,家中做米糧生意的,也受了些傷……”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這幾天比較忙,但是會努力穩定在9點更新的~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慕名貓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朵小花、??!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墨染25瓶;大酋長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柳氏一聽,又罵了柳成幾句,才搖著團扇道:“哪個葉家?家業大不大?若是對方來頭不小,就好生把人安頓著,送些禮道個歉,到時候把這事兒推給建棚子的那些官差就是了。若是小門小戶的,敲打一番也就罷了?!?/br> 柳成討好一笑:“我這是這般打算的,不過那小子恁不知好歹,先前還在施粥的大棚鬧過一遭,說是葉家送來的怎會是陳米,被官差轟走了。這兩天倒是自己在旁邊支了個棚子施粥,還帶著郎中給那些患了病的災民看病,瞧他干的這些事,就是個愣頭愣腦的傻子,一點不知變通,我就怕他油鹽不進。到時候他若是真鬧到了妹夫跟前,妹子,你可得幫我說說話?!?/br> “行了行了,你是我親兄長,你要真出了事,我能不幫你嗎?不過這節骨眼上,你也收斂點?!绷铣獾?。 柳成滿口應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問:“聽聞今個兒有一隊官兵進城?是妹夫回來了?” 柳氏瞟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么?” 柳成搓著手笑道:“你也知道,今個兒突然出了塌棚這事兒,我這心里慌得厲害?!?/br> 知道自己這個兄長也就這點出息,柳氏喝了一口茶道:“夫君還沒回府,不過宋婉清那邊倒是神神秘秘的接待了一位夫人,不知是搞什么鬼?!?/br> 說到這里,柳氏又氣憤了起來:“我不過就是去看看,那老婆娘竟然命人綁了我,還罰我跪祠堂。她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她在韓府算哪根蔥?進門五年也沒見她下個蛋,還妄想拿捏我?!?/br> 柳成聽說韓夫人神神秘秘接待了一位夫人,那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轉,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柳氏說完了這番話,他便附和道:“妹子你別怕那毒婦,你有兒子傍身,妹夫也對你寵愛有加,她也就占著個正室的名頭罷了?!?/br> 柳氏佯裝辛酸的嘆了口氣:“我給人當妾也不容易,哪怕是個正室的名頭,她憑著這點,也一直騎在我頭上。將來她若是也有了兒子,夫君待我們母子或許就沒這么好了。我娘家就你這么一個兄長,你爭氣些,我在韓家才能立住腳跟?!?/br> “我省得,我省得?!绷纱鸬糜行┬牟辉谀瑁骸懊米?,我這邊事先給你打個招呼,那邊施粥大棚還有事,我就先回去看著了?!?/br> 說完他就急急忙忙走了,柳氏從旁邊的果盤里撿了顆脆棗邊吃邊抱怨:“也不知成天在忙些什么?!?/br> 柳成前腳才離開韓府,后腳就有下人稟報到了韓夫人耳朵里。 韓夫人平日里是不怎么管府上事宜的,從葉尚書住進府起,她對府上來往的人才謹慎起來,到處安插了眼線,就怕出什么亂子。 “這個時候,柳姨娘的兄長進府來做什么?”韓夫人手中拈著一串金絲楠木佛珠,她這幾年信佛,把自己的居所也差不多變成了半個佛堂。 “有派人跟著嗎?”韓夫人追問,府上有貴人在,她對任何風吹草動都異常敏感。 “派了看守角門的王婆子家的兒子跟去了?!表n夫人的奶娘答道。想起下人稟報的另一件事,她猶豫片刻,還是說給韓夫人了:“您前腳綁了柳姨娘跪祠堂,她后腳就派人去給大人遞信了?!?/br> 聽到這句,韓夫人拈動佛珠的手一頓,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隨她?!?/br> 不出片刻,跟蹤柳成的小廝就回來了,得出的消息卻讓韓夫人大吃一驚,那柳成出了韓府,竟然是直奔揚州太守孫明義府上去了。 孫明義在揚州這幾年做的那些魚rou百姓的事,韓夫人自是再清楚不過,韓刺史家風清廉,自然是不屑與那等人為伍。所以這些年他們府上跟孫府也從無往來,柳姨娘的兄長卻突然跑孫府去了,韓夫人怎么想都不對勁兒。 她吩咐道:“派人前去尋夫君,跟他說柳姨娘兄長的事?!?/br> * 韓刺史帶著蕭玨先看了幾處災情比較嚴重的地段,見蕭玨臉色不好,韓刺史更加小心翼翼伺候著?;亓酥莞?,看著滿滿幾大倉的發霉陳米,帝王一張臉冷若冰霜。 韓刺史跪地不起:“都是臣的失職,是臣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糧食被調換了?!?/br> 揚州城的大小事宜,真正掌權的是太守孫明義,韓刺史只是起一個督查的作用.很多東西,孫明義若是想瞞天過海,韓刺史還真查不到。 帝王沒有說話,只帶著隨從往外走去,韓刺史忙起身跟上。 韓刺史的的親隨先是見到了柳氏派去打小報告的小廝,親隨知道柳氏如今正得寵,不敢怠慢,當即報給了韓刺史。 韓刺史原以為府上出了什么事,一聽又是自己那妻妾在斗法,他如今政事正忙,自然是抽不出空子搭理,順帶把自己滿腔的火氣發在親隨和那小廝身上。 柳氏的小廝灰頭土臉被罵走,親隨也被韓刺史罵了個狗血噴頭。 沒過多久,韓夫人派去的小廝又來了,親隨不敢再貿然報給韓刺史,問了那小廝前來所謂何事。小廝說與親隨聽后,親隨一聽又是講柳姨娘和她那兄長的,只當這是韓刺史府上兩個女人斗法,沒敢再拿這事去煩韓刺史。 彼時蕭玨也得知災民臨時住宿的大棚突然倒塌,還有不少災民受傷,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大棚是偷工減料蓋起來的。 韓刺史冷汗連連,他之前還同蕭玨吹噓,說雖然水災嚴重,但災民如今已有了能住宿的地方。 蕭玨冷聲詢問:“這大棚是哪個府衙負責搭建的?” 今日天氣陰涼,韓刺史后背的衣衫卻全叫冷汗濕透了,他弓著腰,嗓音不由自主有點發顫:“是……是下官命人搭建的?!?/br> 蕭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韓刺史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把頭更垂低了幾分。 大棚旁邊還有一個棚子,棚前聚集了不少災民,蕭玨開口詢問:“那是做什么的?” 韓刺史這幾日不在廬江,自然也不知曉這邊的事,還是他手底下一個小官回答的:“稟大人,那是葉家的施粥大棚?!?/br> “葉家?”蕭玨詫異挑眉。 那小官并不知蕭玨就是皇帝,雖然也覺得蕭玨身上氣息迫人,但膽子到底還是大了幾分,恭敬答道:“先前葉尚書負責治水一事,后來葉尚書在洪水中不知所蹤,聽說是葉尚書的公子從京城找過來了,到了這邊,發現還有大批災民喝不上粥,病了沒地方抓藥,就在旁邊又蓋了一個大棚,還請了大夫坐堂,給風寒發熱的災民施粥施藥?!?/br> 蕭玨道:“過去看看?!?/br> 一行人走進,災民們見他們身著官服,就自動讓開一條道來。 蕭玨一路走過去,見災民手中端的粥碗,碗里粥湯參半,但都是好米。有的災民躺在臨時搭建起來的架子床上,旁邊還有人端著藥碗喂藥。 行至坐堂大夫跟前,大夫正在給一個老嫗看病,哪怕蕭玨到了他跟前,他并未起身,只道一句:“大人見諒,人命大過天,小人沒法給大人見禮了?!?/br> 蕭玨道:“無礙?!?/br> 他給了王荊一個眼神,王荊便問:“老先生是得知江南水患后自愿前來揚州的?” 大夫開了一劑方子給身后的小童讓他拿去照著煎藥后,才道:“慚愧慚愧,小人只在京城陋巷開了個小醫館,便是有這份心,也拿不出這么多供給災民的藥草。是葉家公子找上小人,懇請小人前來揚州治病救人的?!?/br> 王荊看了蕭玨一眼,繼續問:“那這藥錢,都是也葉家出的?!?/br> 大夫點頭:“正是,京城那邊有名氣的大夫都不愿來,葉公子一路上找了些名氣不大的大夫,別的咱們不敢保證,但治些風寒傷熱的本事還是有的?!?/br> 蕭玨看了一眼這大棚,對韓刺史道:“葉家的這棚子搭得不錯,那邊塌掉的棚子,也交給葉家人搭建吧?!?/br> 韓刺史臉上紅了青,青了白,最終只恭敬應了聲“是”。 帝王這是不再信任他?還是在敲打他?妄韓刺史在官場多年,眼下也拿不懂蕭玨的意思了。 王荊本以為蕭玨還會去見見葉家大少,但蕭玨只問了坐堂大夫幾句,就轉身離去了,王荊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多問。 待蕭玨一行人走后,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廝才跑去棚子旁邊的偏棚,對躺在一張長凳上,面上蓋著荷葉的男子道:“少爺,欽差大人走了?!?/br> 躺在長凳上的年輕男子單手伸了個懶腰,他另一只手上還掛著夾板,顯然是受傷了。不過手指骨節分明,竹節一般修長,看起來倒是十分養眼。 他身上的衣衫因為這些天一直往泥地里淌,早就臟的看不出原來的色澤。 男子扶著桌子坐了起來,蓋在臉上的荷葉也跟著掉落,露出一張過分清逸的臉,五官甚至能用精致來形容,劍眉星目,朗若清風。就是面上的神色有些吊兒郎當的,帶著幾分痞子氣。 “走了?看來這個欽差倒也不笨?!比~建南吐掉銜在嘴里的草根,一雙桃花眼眼尾上挑,目光有幾分懶散。 他的貼身小廝硯臺不明所以:“少爺,欽差大人走了,那咱們花這么多錢做的這一切,可不就白費了?” 葉建南踹了硯臺一腳:“蠢的你!咱們建棚子,只是為了接濟災民,打聽老頭子的消息,你還指望官府給你送個掛紅綢的牌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