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這時那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走過來,對葉卿道:“綁得太緊我可以幫你松一松?!?/br> 黃衫姑娘尖利道:“誰要你假好心!” 衣衫襤褸的女子沒有說話,只幫葉卿把綁在手上的綢帶弄松了幾分,就退回了她原先待的那個角落。 許是見葉卿神色有些疑惑,那黃衫姑娘怒氣沖沖道:“你可別覺得她這是好心!我們先前也像你說的那樣,解開了綢帶,都差點逃出去了,是她背叛我們!讓那姓劉的老賊把我們抓回來的!” 黃衫姑娘這么一說,葉卿反而更疑惑了,被關押在這里,正常人不都是應該想著逃出去么。 葉卿跟被關押的姑娘們簡單聊了幾句,才得知她們都是近幾日被抓的,聽說之前已經送了一批姑娘走了。那個黃衫姑娘脾氣最沖,身份也算是這群姑娘中最高的。 她是西陵第一茶商黎家的女兒,回家探親途中遇到江南水患,這一路上都沒找到客棧,本想在劉府借住一晚,結果所帶的下人全被藥倒了,她也被關了起來。 葉卿一聽西陵茶商黎家,就默默吞了吞口水,不是原著中那個西陵茶商吧? 她問黃衫女子:“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黃衫女子打量她一眼,神情頗有些驕縱:“黎婉婉?!?/br> 葉卿半響無言。 她這是什么運氣,出宮就遇上了原著中的女二。 原著中顧臨淵跟蘇如意逃出京城后,安王以蘇如意父親做引,蘇如意不想連累顧臨淵,就自己跟著安王走了。顧臨淵滿世界找蘇如意,途徑一地聽說有人拐賣年輕貌美的女子,怕蘇如意也在其中,當即殺了進去。結果沒救到蘇如意,反而救了黎婉婉。 在強大的男主光環照耀下,黎婉婉對顧臨淵一見傾心。 顧臨淵自然滿心只想著蘇如意的,黎婉婉被顧臨淵拒絕太多次,就開始不依不撓,從一開始明艷驕縱的少女一步步變成了惡毒女配。她也的確是男女主感情線上最大的絆腳石,給顧臨淵和蘇如意制造了不少誤會。 最終男女主一番虐戀情深在一起后,黎婉婉一怒之下嫁給了安王,她知道安王也喜歡蘇如意。本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里,她跟安王一起迫害顧臨淵…… 劇情太狗血,葉卿已經不想再吐槽。 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她是不是要被迫跟著走男主和女二的劇情了? 黎婉婉覺得在被關押的姑娘里,也就葉卿還能讓她看上眼,葉卿問了她的名字,卻沒告訴她自己的名字,這讓黎婉婉有點不高興,她問:“你叫什么?” 葉卿還沒來得及告訴黎婉婉自己的名字,大門處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屋子里的姑娘們都被這遭動靜驚住,往大門處看去。 只見一人逆光走來,夜風吹動他身上那襲月白的袍子,裹出他修長的身姿,透過大門可見院中瓊花樹上瓊花簇簇,似有暗香浮動,跟來人的身影相映成章,一時間風姿無雙。 葉卿:她方才說什么來著?果然是要跟著走劇情了么? 待顧臨淵走進了些,眾人才看清他的臉,面若冠玉,顏如舜華。 能當上男主,顧臨淵底子還是很足的。 屋中已有不少姑娘看他看得出神。 葉卿印象里原主是沒見過顧臨淵的,但是不知道之前顧臨淵潛伏在皇宮里有沒有見過她。 此番下江南,狗皇帝這般隱秘,葉卿也不想在這時候露餡,就一直低著頭。 顧臨淵視線在這些女子中一一掃過,看到葉卿時,因為葉卿一直垂著頭,他倒是想走進看看,不過注意到葉卿梳著婦人發髻,又放棄了。 沒有發現蘇如意,這讓他眉宇間多了幾分煩躁。 他收起刀落,割斷了綁在她們手上的綢帶,冷聲道:“這府里的人都被我殺了,你們各自逃命去吧?!?/br> 話落他轉身就走,黎婉婉果然出聲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的命,我會報答你的?!?/br> 不少姑娘都豎起了耳朵。 顧臨淵沒有搭話,直接走出來大門。 黎婉婉急了,沖著他的背影大喊:“我叫黎婉婉,你今后若遇到什么麻煩,盡管去找西陵茶商黎家?!?/br> 顧臨淵一走,被關在這里關了許久的姑娘得知自己獲救了,還是有幾分茫然。 黎婉婉是個暴脾氣,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那個衣衫襤褸的女子一耳光:“你想被人賣給達官顯貴,你當初自己留下就好,憑什么去告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下賤?” 有黎婉婉打頭陣,不少姑娘也出氣似的推搡了她幾下。那女子始終一言不發,也沒有還手的意思。 姑娘們發完脾氣就離開了這狹小的房間。 葉卿坐在原地沒起身,其一是現在大晚上的,她不知道去哪兒,其二是她現在情緒莫名有點低落。 顧臨淵找蘇如意都找過來了,狗皇帝跟她一起到府上的,怎么不見人影?他就沒發現自己不見了?還是說自己這是已經被他賣了? 那女子見葉卿一直沒走,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葉卿聽:“我爹娘都死在大水里了,我得活著。若不是貪官修建水庫時偷工減料,水庫不會這般輕易被大水沖毀。聽說這姓劉的是在給一位王爺物色美人,湊齊十個美人才會被送去。我總得爬得更高,才能給我爹娘報仇……” 說完這些,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同你說這些做什么,你們生來就在云上,我生來就在泥里,你們不會懂?!?/br> 葉卿聽她說貪官修建水庫偷工減料時,心底還一個咯噔,她不知道是不是葉尚書。 如果真是葉尚書,這一路過來,看到百姓這般疾苦,葉卿當真沒法面對這樣一個父親。 “姑娘你說的貪官是?”葉卿試探著問。 那女子嘲諷似的笑了兩聲:“這揚州城上下,沒有哪一個不貪,他們都該死!” 女子說完就奪門而去。 葉卿盤腿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她正想扶著墻壁站起來,發現又有人進來了。 是蕭玨。 哦,原來狗皇帝還沒把她賣掉。 “你來啦?!彼氪騻€招呼,不知出口怎么就變成這句了。 蕭玨臉色很不好看,他打量她一眼,見她身上沒有傷,才一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一路上蕭玨都沒跟她說話,葉卿也沒出聲。 很多官差在外面的院子里,劉府的人都被殺了不少,還有一些被官差綁了,先前出去的那幾個姑娘也被官差們暫時帶回府衙安頓。 蕭玨直接帶她回了之前的房間。 紫竹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看到葉卿的瞬間她眼底似乎閃過一道亮光,不過忌憚著蕭玨,又沒敢上前。 回屋后見她還是不說話,蕭玨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葉卿也不知狗皇帝到底在氣啥,按理說,要生氣也是她生氣吧? 這都大半夜了,她其實有點困,也沒管狗皇帝怎么想,自己合衣躺下就想睡一覺。 蕭玨見了,直接一把把人給提了起來:“不許睡?!?/br> 葉卿二臉懵逼,這狗皇帝到底想干啥? 她盯著狗皇帝,用眼神詢問他,狗皇帝又不說話了。 葉卿覺得有點心累,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摸了摸狗皇帝的頭。 原本還在生氣的蕭玨像是突然間被定住了一般,明明一臉冰冷,但神情又莫名的有點呆。 葉卿帶著哈欠道:“我有點困?!?/br> 不是有點,是十分、非常、很困! 蕭玨就把人放了下去,還給她蓋好被子:“那你躺下聽我說?!?/br> “嗯,你說?!比~卿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 “你父親找到了?!笔挮k道。 這句話成功讓葉卿瞌睡蟲跑了大半,但看蕭玨這一臉凝重的表情,葉卿心底一個咯噔,莫非找到的是葉尚書的尸體? “那我父親現在何處?”葉卿帶著一絲希翼問。 “他受了點輕傷,如今在韓刺史府上?!笔挮k答。 他眼底閃過幾分陰霾,他派了不少人暗中保護葉尚書,結果還是讓葉尚書遇刺。 看來是葉尚書此行收集到的證據,讓那些人坐不住了。 葉卿得到葉尚書還活著的消息就已經松了口氣,她不知蕭玨在此之前是去哪兒了,但現在一琢磨,就猜測可能是有突發情況。 一放松下來,瞌睡蟲瞬間又上來了,她打著呵欠道:“謝謝陛……謝謝爺?!?/br> 叫慣了,她一時間有點改不過口來。 見她困成這樣,蕭玨又有幾分不忍心,他道:“你睡吧?!?/br> 葉卿是真困了,在蕭玨說完之后她就合上了眼,沒過多久呼吸就均勻了。 她睡相一直很好,基本上睡著了是那個姿勢,醒來還是那個姿勢。 房間的窗戶沒關,夜風有點涼,蕭玨見她一直縮著脖子,便起身去關上了窗戶。 看到窗外暗沉的夜幕,蕭玨眼神也冷了下來。 這場治水,一開始就是他跟葉尚書聯手做的一出戲。 葉尚書看似平庸,實則是最通透的一個人。他官職始終升不上去,一是他沒有做出什么顯眼的政績;二是他膽子太小了,不敢與人爭,也不敢輕易站隊。 楊相一黨的勢力龐大,仿佛已達到如日中天的地步。葉家看似在落敗,蕭玨卻知道,葉家是在韜光養晦。 先帝在位早年間,朝堂上還沒有楊相的立足之地,全靠李太傅和葉太傅撐著。葉家是外戚,太過強盛不免讓先帝忌憚,先帝便扶持了楊相,一再打壓葉家。晚年葉太傅是回鄉抑郁而終的。 葉太傅辭世后,葉尚書表現得愈發平庸,才讓先帝打消了去葉家的猜忌。但太后是個好強的人,她怕葉家真的沒落了,自己膝下又沒有子嗣,才無論如何都要蕭玨立葉卿為后。 皇后一旦立下了,只是沒有犯下什么天大的過錯,皇帝都不可能廢后。 葉家一下子出了兩個皇后,葉尚書怕葉家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更加謹小慎微,萬事不敢冒尖出頭。族中男丁入仕的只有他的庶子,嫡子至今碌碌無為,旁支的小子直接經商去了??此撇宦暡豁?,但葉家如今的米糧生意怕是已經壟斷了半個大翰。 治水一事交給葉尚書,楊相一黨定不會善罷甘休。 水患爆發后,一開始葉尚書就沒有失蹤,故意傳出葉尚書生死不明的消息,是為了讓楊相一黨放松警惕,他趁機撒下更大的網。 葉尚書不懂治水,具體施工全靠從工部調過來的幾個人,那些人自然是聽楊相的,偷工減料私吞了大批官銀,屆時東窗事發又可把事情全責推給葉尚書。 而今在外人眼里,葉尚書生死不明,皇帝又前往泰山封禪去了,楊相一黨清掃尾巴肯定也沒那么快。 這一趟江南之行,蕭玨一是為了親自收網,二則是體察民生。 只是沒想到今夜的劉府之行,又讓蕭玨發現了安王一黨的爪牙。 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款,送到揚州太守孫明義手上,孫明義得了楊相的指示,將米糧轉賣給安王,轉而用陳米煮粥救濟災民。 劉府便是安王的一個據點,他跟葉卿在席間同劉員外周旋時,王荊就已經潛入劉府的倉庫,果然在倉庫里發現了囤積的大批米糧。沒拆封的米袋子上印有葉家的家徽,是京城撥下來的那批賑災糧。 看來是揚州太守轉賣給安王后,安王的人還沒來得及過來把糧食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