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出兵奪國不是說一句話的事兒, 齊越收下堪輿圖，請察克忽回去等消息。等人走了，已是華燈初上。齊越有些疲憊的捏捏眉心, 沈欣茹起身到他后邊幫他按摩太陽xue。

    溫熱滑嫩的手指, 在太陽xue力度適中的打圈。老婆體貼自己, 齊越心里舒服極了，閉上眼睛微微向后靠進沈欣茹懷里。清甜的茉莉花香, 瞬間包裹他。

    “阿茹, 這件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 涵蓋的方面就多了, 比如察克忽可信嗎；如果鄭敏嫁給察克忽做王后, 那么北關的將領換成誰，鄭文化肯定不能用了。

    沒可能女兒做鄰國王后, 父親鎮守邊關。

    還有如果出征渾漠，誰做主帥？同理鄭文化不能用，鄭敏兒更不可能。蔣方國倒是可以，可他身上有父親的污名難以服眾。

    朝中大將很多, 可是熟悉渾漠天時地利的卻不多。還有抽調兵力，還有籌措糧草，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沈欣茹一邊替齊越按摩太陽xue，一邊笑道：“陛下餓不餓, 不然咱們去太后那里用膳?！?/br>
    事急從緩，先生教過他的。齊越明白沈欣茹的意思，抬手拉下她溫滑纖指, 放在唇邊吻一下：“這回兒母后肯定用過晚膳，咱們自己用，然后去看明兒?！?/br>
    說是請察克忽用膳，其實都是說事情。兩個人用過晚膳，已經過了亥正（晚八點）沈欣茹有點擔心：“等咱們過去，明兒大約睡了?！?/br>
    太后看見咱們，大約不會高興，沈欣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齊越拉著沈欣茹往外走，他很了解妻子心中憂慮：“明兒睡了，咱們看看母后就回來?！?/br>
    ……沈欣茹，太后會被你氣死的。齊越拉著沈欣茹出殿，殿外太陽余暉已經收盡，清黑色的夜幕下，滿天繁星剛剛被點亮。

    靜謐又充滿生機的夜空，讓人心情安靜快樂，齊越在沈欣茹額頭印下一吻：“在父母面前，心思不用那么細，咱們不犯錯，母后教育子女的樂趣從哪來?！?/br>
    沈欣茹……等她老了只想安度晚年，并不想教訓兒子媳婦。

    兩個人溜溜達達到壽康宮，還沒見人就聽到小寶寶‘咯咯’笑聲，然后是陸太后充滿慈愛的笑聲：“明兒真能干，再吃一口?！?/br>
    ‘咯咯咯’

    兩夫妻走進去，就看見小兒子坐在圈椅里，兩只胳膊揮舞的像只小燕子，一幅激動模樣吃東西。吳嬤嬤在旁邊伺候，看見他們進來，也是一副高興模樣：“明殿下另一顆門牙露頭了?！?/br>
    陸太后回頭看見兒子媳婦，心情好也不計較他們這么晚來：“伯琛上下四顆牙，可以磨東西吃?！?/br>
    齊明小寶寶，快樂的像只小燕子，并不搭理爹娘，胳膊一揮一揮，抓太后手上小銀碗。太后不防備，被抓了個正著，唬的連忙護著碗后退。

    齊越笑道：“怎么這么晚還吃東西？”

    陸太后將碗交給吳嬤嬤，齊越連忙扶她去桌邊坐下，陸太后心情不錯：“孩子胃小吃飯沒點，再說清蒸魚不油膩，只給他吃魚腹那塊明肚?！?/br>
    沈欣茹屈膝：“臣妾給太后請安?！?/br>
    “兒臣給母后請安”齊越連忙跟上，陸太后斜一眼兒子，聲音還算溫和：“都起來吧，聽說那個渾漠使臣又來了，你還在春明閣設宴？”

    齊越猶豫一會兒：“是”

    陸太后沒什么好感：“前年來說的天花亂墜，騙你去北境，結果什么也沒談成，今年又來還要娶鄭敏?！毙币谎蹆合眿D，這個也不省心。

    齊越看看屋里伺候的宮人，吳嬤嬤見了笑意浮到臉上，陛下要跟太后說國事。讓屈氏抱起孩子，吳嬤嬤帶著殿里宮人退下。

    等人都走了，陸太后才微微皺眉：“怎么，還有事？”

    齊越在太后旁邊坐下，順道拉著沈欣茹也坐下，太后就責備兒子：“黑燈瞎火，帶著貴妃來回跑什么，她有身孕，也不怕路上崴了腳?！?/br>
    “晚膳用的晚，所以帶她走走消消食?！?/br>
    “聽說你設宴招待渾漠使臣？”陸太后問。

    “沒開宴，察克忽請兒臣出兵渾漠?！饼R越簡略講了講下午的事，只是隱去了察克忽要見貴妃的話。

    陸太后聽完第一反應，如果出兵渾漠派誰做帥，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承恩侯陸放元。不過她很快想起吳嬤嬤的話，娘家的事差不多就行了。更何況陸家要是拿了北關兵權，天下六成兵力都在手上，怕是要造反。

    “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齊越笑道：“阿茹勸兒臣來和母后用膳，可那會兒母后已經用過晚膳了?！?/br>
    陸太后看向沈欣茹，眼里就多幾分滿意：“事急從緩是好的，愿意聽老人意見也好?！比缓罂聪螨R越，“明日你召內閣商議，哀家的意思還是要去的，有人帶路好好摸一摸渾漠內情?！?/br>
    這樣渾漠在大衛面前，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更何況如果娶鄭敏為后，那么渾漠王族就有大半衛人血統。

    “是”齊越笑。

    第二日找內閣商議，內閣也覺得是好事，以最小損失摸清渾漠狀況。

    齊越回來又和沈欣茹閑話，他知道自己妻子很有政治眼光，沈欣茹笑道：“鄰國強大，衛國才不敢松懈?！?/br>
    “你這是給明兒養狼呢?！?/br>
    察克忽留在京城，齊越派暗龍衛飛奔渾漠，核查堪輿圖真假，兵力分布虛實。另外密旨讓鄭敏回朝，派遣大將遠赴北關接替鄭文化。

    日子晃晃悠悠過去，五月底六月初，鄭敏回到京城。

    “沈jiejie我回來了！”落雁宮大步流星，走進一個身姿矯健的女子，鄭敏一陣風刮進宮里，不等沈欣茹反應過來，一把抱住她：“沈jiejie想死我了?！?/br>
    沈欣茹推了推，沒推開。

    “沈jiejie還是這么又香、又軟、又好抱?！编嵜舯е蛐廊?，用力蹭了蹭她滑嫩的臉頰。

    ……沈欣茹：“比以前瘦，但力氣變大了?！?/br>
    “沈jiejie倒是一點沒變”鄭敏放開沈欣茹忽然壞笑“還是一個大肚子頂著我?！?/br>
    “……”沈欣茹

    沈欣茹抬眼細看鄭敏，比以前黑，但是眼睛亮如星辰，神采奕奕讓人見之忘俗。

    “沈jiejie累不累，不如咱們去御花園轉轉，夏天的御花園很美吧?！?/br>
    這是要和自己說私話，沈欣茹笑道：“太醫說，多動動對孩子好?！?/br>
    兩個人沒帶宮女內侍，只秀珠遠遠墜在后邊。五六月的太陽已經猛了，鄭敏帶沈欣茹在湖邊水榭坐下。

    水榭外明波蕩漾綠樹環繞，湛藍的天空，飄著幾絲白云。湖面微風襲來，鄭敏兒深深吸一口氣：“還是京城好，又暖和有富足，不像渾漠早晚還要穿夾衣，吃的更是粗糙簡陋?！?/br>
    “那你為什么要嫁那么遠，真的喜歡察克忽？”

    “察克忽”鄭敏看著遠處假山，臉上帶出笑容“喜歡有一些，不過他更喜歡我?！?/br>
    鄭敏兒收回眼光看向沈欣茹：“jiejie知道我的性子，咱們衛國沒有幾個男子受得了，我嫁給他們恐怕會把人捶扁。而渾漠不同，他們尊崇女子，女人可以掌家，挑選自己喜歡的男子?！?/br>
    “jiejie不知道吧，在渾漠姑娘要是看中哪個小伙子，就可以拉去草叢一度春宵。要是有孕，家里人只會覺得，占了天大的便宜，白得一口人?！?/br>
    十分了解的沈欣茹但笑不語。

    “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我原本就沒打算嫁人，選擇察克忽有三個原因?！编嵜羯裆浧饋?。

    “第一渾漠百姓太苦了，冬天想挖草根都沒有，常?？梢钥匆妰鏊赖哪撩?，老人孩子成年男女都有，我想讓他們不說吃飽穿暖，最起碼別凍死餓死?！?/br>
    沈欣茹抿唇斂目，這些事她聽過，可書上的文字，和眼前活生生的人命不同。

    “第二我嫁給察克忽，可以保證百年之內，渾漠不會犯邊?！彼钪梢钥刂屏?，她死了還有兒子繼承遺志。

    這是要把一生獻給大衛和渾漠，離家別國，沈欣茹心里一痛，拉住鄭敏兒手。明明是少女的手，卻比男子還要堅硬，手掌全是繭子。

    鄭敏捏捏沈欣茹手，面色忽然變得狠厲：“再說我還有兄長血仇沒報，等我到了渾漠，我要那些害我兄長的全部去死!”

    沈欣茹沒說話，任由鄭敏將她手握生疼。好在鄭敏很快回過神，松開手看沈欣茹手紅成一片：“都是我不好，忘了沈jiejie皮膚細?！?/br>
    “沒關系”沈欣茹一邊笑著說，一邊想抽回手，可惜沒抽走。

    “完了，待會兒發紫，萬歲不會殺了我吧?！?/br>
    “怎么可能”沈欣茹還是沒能抽回手。

    鄭敏拉著她的手觸摸感受：“我也見過不少姑娘，從沒見過誰，有沈jiejie這樣細嫩白皙的皮膚?！?/br>
    “……”沈欣茹

    鄭敏忽然興奮道：“沈jiejie生個女孩兒吧，給我兒子做媳婦?！?/br>
    “……”沈欣茹用力收回手“你還沒成親，難道要給兒子定個媳婦jiejie？”

    “這有什么，到時候我多生幾個兒子，讓你家姑娘隨便挑，要是喜歡也可以都收了?！奔藿o兄弟，在渾漠也很正常。

    沈欣茹知道天下之大各有習俗，倒不會用衛人標準去評判：“你兒子要是能求得公主歡心，我也沒意見?！?/br>
    不，她才不讓女兒嫁那么遠，又窮又冷。

    鄭敏在落雁宮混了午飯，毫不客氣把偏殿征為己用。下午琢磨著皇帝該回來用膳，鄭敏告辭：“我不在這礙眼，明天還來找沈jiejie玩?！?/br>
    沈欣茹笑著應了，鄭敏卻沒有出宮，等在半路看齊越過來，笑嘻嘻行禮：“末將參見陛下?！?/br>
    齊越看見鄭敏習慣性頭疼：“平身，你在這里做什么？”

    “等陛下”鄭敏笑瞇瞇。

    “……”齊越直覺沒好事“朕累了，有什么事，明天說?！饼R越舉步，鄭敏一晃身擋住繼續笑瞇瞇：“貴妃借我幾天唄?！?/br>
    齊越連冷笑都懶得給，繞開鄭敏想繼續走，可他沒有鄭敏身姿靈活，又被擋住。當然暗龍衛就在附近，完全可以扔開鄭敏兒，可皇帝沒示意，他們不能多事。

    鄭敏兒繼續笑瞇瞇：“別這么小氣，末將就借三天?！?/br>
    齊越不理會，鄭敏兒再接再厲：“反正沈jiejie肚子那么大，陛下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借我幾天唄?！?/br>
    論無賴，論臉皮厚，齊越承認自己比不過鄭敏：“你現在身份敏感，住在落雁宮給她招災嗎？”

    “渾漠王后和貴妃交好，誰敢輕慢她?！编嵜魞盒θ葑孕?。

    “你就確定自己能成為渾漠王后？”

    “堪輿圖給你 ，兵力分布給你，這要拿不下渾漠，那主帥可以去死了?！编嵜魞貉劾飵б稽c輕蔑“渾漠人不是喜歡比母族嗎，他們誰的母族有察克忽厲害，翼親王的母族是大衛?！?/br>
    齊越心若洞火，鄭敏這是跟他拉關系呢，不過確實讓人受用，察克忽的母親是衛人，說大衛是他母族不為錯。

    可即便這樣，也不代表鄭敏能霸占他老婆：“貴妃有朕，不用你撐腰?！?/br>
    鄭敏完全不虛：“不用我？這么久陛下也沒能把沈jiejie封后?！?/br>
    這就戳到齊越心上了，皇帝咬牙：“你還沒嫁到渾漠，還是朕的臣子?！?/br>
    這么頂撞是找死么？

    鄭敏眼睛眨了眨，忽然湊近皇帝嬉笑：“末將以前還是陛下妃子呢，臣妾還沒侍過寢?！闭f完眼巴巴看著齊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齊越……齊越一甩袖……回自己清寧殿了。

    對著齊越背影做個鬼臉，鄭敏兒開開心心飛回落雁宮：“沈jiejie，今晚我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