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徒弟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給師父幫手，也照樣領廠里的工資。學費就是逢年過節送一些米面。

    “我師父人最體貼了，教會我不少東西。她一聽說這邊要建分廠，離得我家近，還幫我寫介紹信?！?/br>
    徐春春還發現辦公室里有電話機，果然是新廠子，各方面設施配備的都齊全。

    現在還不行，等過兩天適應了，可以用這個電話機跟迅哥兒聊天，還有公社里的兩位大姐。

    模樣好好性格也好的徐春春到哪里都不缺朋友，聊了這幾句，她跟萍姐彼此也熟了，約好了改天休息的時候一起去趕集。

    “我家妞子最喜歡吃集上的糖糕，給的又多用料又實在，咱們一塊去買?！?/br>
    一捆又一捆的賬目和憑證就在靠墻的架子上放著，不用誰說，徐春春就過去找了屬于自己負責的那一些來。

    她跟萍姐分別負責不同的方面，具體內容大體一致，這樣有不明白的也可以有人請教，完美。

    通過這些資料擺放的位置，可以看得出來大家都是很細致的人，東西雖多，卻井井有條一點也不亂。

    “新人已經來了？”

    聽見聲音，徐春春抬起頭，看到的是一位戴著眼鏡面容嚴肅的中年女子，正透過眼鏡審視著她。

    徐春春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我是新來的徐春春?！彼o徐春春的感覺，就好像見到了學校里的教導主任一樣。

    “我是這個科的主管方蕓，以后你有什么事兒直接問我徒弟就行?！?/br>
    說完后她就進了里間關上了門，然后徐春春才注意到她身后還有人，同樣戴著眼鏡面無表情。

    看到徐春春盯著自己瞧，戴眼鏡的女人沖徐春春笑了笑，坐到了靠墻的位置上。

    “方蕓是管錢的，大大小小的人領錢都要通過她，脾氣大的不得了，沒事咱們別去惹她，她的小隔間除了徒弟方芳誰也不能進?！?/br>
    萍姐低聲對徐春春解釋了主管為什么氣場如此特別的原因。

    “沒事兒啊讓進咱們也別進去，里邊都是錢，多了少了的說不清楚?！?/br>
    徐春春重重的點點頭，輕聲跟萍姐道了謝，然后接著做自己手里的賬。她又看了一眼方芳，桌前摞的可真高啊，簡直就要把自己藏起來了。

    她又坐在角落里，不知道的一進門還真的看不見她呢。

    突然，隔間的門又打開了。

    “方芳，你給我進來，看看你弄得到底是什么！”說完她就把一本賬扔到了自己徒弟桌上。

    教導主任主管生起氣來的樣子，果然嚇人。

    徐春春低下頭做自己的事，生怕被她注意到自己在看她。

    方芳被吼了一言不發，低著頭走了進去，隔著門徐春春和萍姐兩人都能夠聽到方蕓的訓斥聲，不過始終沒有聽到方芳的聲音。

    可能嚴師出高徒吧，但是跟萍姐口中的相比，方蕓真的太嚴厲了些……

    第83章 明爭暗斗

    光線正好, 關上門以后辦公室里很安靜，徐春春繼續翻看起以前的賬目來，工作上必須盡快熟悉才行, 方蕓的出現給了她一種緊迫感。

    也不知埋頭寫了多久后, 徐春春聽到廠區里的廣播響了, “滋啦滋啦”。

    隨后便傳來一陣音樂聲，她放下筆抬起頭來, 活動了一下手腕。

    徐春春站起身將窗戶打開, 仔細聽了聽, 是一段鋼琴曲, 雖然聽不出是哪個, 但是很適合放松的時間聽。

    “到吃飯的點兒了，這曲兒是于主任讓用廣播放的, 有時候也念念廠里的文件?！?/br>
    萍姐孩子大了，不用她回家喂，所以中午一般都吃食堂。徐春春放心不下家里的小予珺，決定先不跟去食堂見識見識了。

    走出辦公樓后, 徐春春看見不少廠里的人提著飯盒往對面那棟樓走去，想來食堂就在那附近了。

    跟萍姐分別時，她笑著對徐春春講道，“等以后你孩子大了, 交點錢送到育兒班，方便省心，你中午也就不用多跑一趟了?！?/br>
    這倒是個好主意, 一邊騎著自行車，一徐春春一邊思量著萍姐的建議。

    每個月需要交的錢不多，跟娘照看小予珺的辛苦一比就更不算什么了，在育兒班自己閑了也能去看她。

    孩子大了以后不能總是讓她在家里，必須得讓她出來接觸一下其他同齡人。

    “這不是春妮兒嗎，大中午的騎車去哪了！”

    “管區不要人了，我在印刷廠里找了活兒！”

    路上遇到熟人后，兩個人的交流方式就是迎風大喊，因為趕時間而且路上熱，除非想閑聊，否則一般不會停下車。

    徐春春：如果近視眼沒戴眼鏡，估計要得罪不少親戚了，騎的像一陣風，沒看清呢就過去了。

    … …

    黑石崗村知青點活動室

    屋里又悶又熱，勞動了半天滿臉都是汗，就這點兒休息時間實在是看不進書去。

    知青們陸續拿著書進來，又陸續拿了書出去，反正又沒有人參加考試，看不看的還不就在自己了。

    與其在這浪費時間，知青們一直認為不如抓緊機會回屋躺會兒，畢竟下午還要繼續下地干活呢，不干沒飯吃是最現實的。

    “徐雅，你這么用功啊，去我們屋歇會兒吧?！?/br>
    “我今天不太困，謝謝你們了?！毙煅磐窬芰搜埶黄鹞缢呐?。

    今天她在這可不是為了裝模作樣，平時的時候徐雅表現的特別合群，很少會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

    心煩氣躁的翻了會兒書，徐雅用力擰上了鋼筆。張德平人模人樣的走了進來，幾天不見，他居然穿上皮鞋了。

    普通人可能第一時間不會發現，但是徐雅最善于察言觀色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個月的錢呢？都已經拖到現在了?！?/br>
    她用冷厲的眼神注視著張德平，“你還知道過來？”

    張德平看上去心情好得很，他不慌不忙的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丟在了桌上?！爸裁醇卑?，這不來了，給你?！?/br>
    五塊錢？徐雅碰都沒碰，好啊，這是翅膀硬了敢當著她的面?；^了？

    “之前你扣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這次我要全部的錢?！?/br>
    說心里話，張德平最討厭的就是徐雅的樣子，她自己高高在上什么錯誤都沒有犯過似的。明明都是訛人錢的，她憑什么瞧不起他？

    他張某人好歹也是自己去取的錢，徐雅躲背后分成而已，沒資格這么狂！之前是讓著她，現在嘛，規矩要改一改了！

    “喀秋莎那里一分錢也沒了，你也不想想都過了多久了，再要就是她的血rou了，我想你也不敢吃吧?！睆埖缕接圃沼卧盏淖谝巫由?，把腳搭在了桌面上。

    徐雅確實沒想到這個問題，仔細想一想從喀秋莎那拿了不少錢了，狗急了還跳墻呢，她不想逼得太緊。

    “那你這雙皮鞋總是新買的吧，沒有錢鞋從哪來的？”

    “可以，不愧是帶我挖金的，眼睛夠尖的呀?！睆埖缕交蝿恿艘幌伦约旱碾p腳，伸手擦掉了鞋面上的灰。

    “這些錢都是我自己想辦法弄來的，跟你之前的法子一點關系沒有。五塊錢是我可憐你給的，不要的話一分沒有?！?/br>
    說完這些話后張德平故意當著徐雅的面搖頭晃腦，看到她臉上憤怒的表情，心里覺得舒服多了。

    臨出門他又丟下一句，“以后沒大事我就不來了，下次是四塊也可能一塊沒有?！?/br>
    小人，小人！狗仗人勢無恥至極！

    徐雅開始后悔一開始想要利用張德平的那個決定了，現在想想，光靠她自己的話，只要小心一點不被尾巴跟上，也是完全可以的。

    而且就算自己行動比較危險，也比讓這種人惡心到強！

    … …

    適應了廠里的節奏后，徐春春第一件事就是找萍姐詳細問問中午餐補的事。

    她之前差點忘記了，廠里的職工中午飯是有補貼的，自己想額外吃點好的要再加錢，吃廠里安排的不需要花錢。

    中午這頓不在廠里吃的話，會給你折成饅頭，大米餅子一類的，月底可以去食堂領。

    “嗨，這算什么啊，一會兒我陪你去跟大師傅說一聲，讓他心里有個數，月底去找他拿就行?！?/br>
    萍姐沖著徐春春眨了眨眼睛，“咱們就在財務科，有的是想跟咱們搞好關系的人?！?/br>
    “尤其是食堂里的，每天的采買什么的月底都得跟咱們對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才不會為難你?！?/br>
    有了萍姐這些話，徐春春就放心下來了。還以為要走寫申請交表格等待這一系列流程呢。

    原來月底食堂都會把這些記錄送到財務科審核入賬，有不合適的方蕓會直接提出來，權利不小，怪不得她脾氣大也沒人吭聲。

    這些天光徐春春遇見的，她發脾氣的次數，一天里邊沒有十次也有八次。

    那個靠走廊的小窗子后邊就是她的桌子，平時來找她的人就通過小窗子把賬遞給她，或取錢或報賬。

    每一次只要有她不滿意的，她就會直接提出來，不管來的人是誰，都會讓他下不了臺。

    當然了，承受她怒火最多的還是她的徒弟方芳。大到一筆賬，小到一杯水的溫度，不滿意了就是一頓訓斥。

    “聽說方芳是她遠房的堂妹，她也真是的，就算人家有求于她，也不至于差了輩分認徒弟啊?！?/br>
    做完了手頭上的活兒，徐春春和萍姐找時間在廠區里逛著，萍姐借機會跟徐春春分享著她知道的八卦?！八谖堇镎鎳樔?，我都不敢開小差?！?/br>
    方芳是堂妹？那方蕓這么做還真是有點欺負人了……一大家子過年過節總要見面，方芳會不會抬不起頭？

    徐春春一邊閑聊一邊想著心事，很快就到了食堂門口。

    食堂和辦公室的建筑風格差不多，只有一層，一大間得有幾百個座位了，而且鋪的是水泥地。

    “這也是于主任提出來的，以前都是師傅們拿著飯桶打飯打菜?，F在是自己排隊取菜，省了不少事?！?/br>
    萍姐擔心徐春春不明白，進了門就開始給她介紹，“聽說是學習的先進廠子的管理模式?！?/br>
    可能是愛屋及烏吧，徐春春覺得于主任真的是太優秀了，有能力也有觀念。

    跟大師傅說好之后，她們就抓緊時間回去了，結果剛進了辦公樓就看到她們門口圍著不少人。

    “怎么了這是，都圍這里，讓一讓?！逼冀阕е齑捍簲D了進去。

    “師傅，我這些都是按著你說的寫的，你看，前邊是你的字跡啊?！?/br>
    方芳低頭抹著眼淚，又懼又怕的看著方蕓。方蕓看見她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扔了簿子砸到她的臉上。

    “哎，有話好好講，是你的徒弟也不能亂打人?！闭f這話的徐春春見過，應該也是某位主任。

    “一開始是讓你這樣寫的，后來我不是跟你說讓你改過來嗎？”方蕓像是要噴火了，不停地喘息著。

    “沒，沒有啊，真沒有，師父，這兩天數單子累人，你是不是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