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蘇霽,別睡了!”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蘇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熟悉的教室,還有一笑就會把眼睛瞇成月牙的李晴。 “下午第一節就是方劑學,那個女魔頭的課?!崩钋缒樕蠎n心忡忡,“蘇霽,你背熟了嗎?” “啊……”蘇霽環顧四周,一切正像她穿越前那樣,不由得發問,“現在是幾月幾號?” “現在是十一月二十六號下午一點二十,距離進入期末考試周還有五十八天十小時四十分鐘?!崩钋缗锱纠驳卣f出,“蘇霽,就睡了一覺,你怎么跟傻了一樣?” 蘇霽茫然,想著她穿越的那一天正是二十六號,若有所思地道:“我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br> 蘇霽拿起筆,準備溫習方劑,只見右手腕上墨綠色的翡翠手鐲晶瑩剔透,并無半點破碎的樣子。 不,這不是夢。 作為一個穿越女,如何帶最少的東西,發揮最大的作用? 蘇霽一邊忙著復習,另一邊在網上不斷查找有關資料,直搞得她頭都大了。 “算了?!碧K霽猛然從床上彈起來,“我就帶上我的期末復習書,再加上點常用藥,就當是醫學實踐了,還能順便復習功課?!?/br> 想通了這些,她心情大好,就這樣悠閑地來到了周五,蘇霽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實驗室里走出來,一路到了宿舍,爬上自己的小床,準備安然入寢。 “雖說用功復習是好,但是,蘇霽你也不必這吧?!崩钋缰钢K霽床上一摞又一摞的教科書,笑道,“復習到床上來了?!?/br> “這你就不懂了吧?!碧K霽伸了一個懶腰,“我這是微博上說的滲透復習法。晚上睡覺,將重點放在枕頭下,晚上在睡夢中,知識會滲透近你的腦袋?!?/br> 李晴無奈地搖搖頭。 雨仍舊傾盆瓢潑地下著,打在蓑衣上,又迅速地滑落。 “這雨難道下了一個星期?”蘇霽一邊向前走,一邊自言自語,“不對,這里的時間和現代的時間是不通的?,F在仍舊是我剛從魔教出走的那天?!?/br> 可是,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起碼先找一個避雨的地方?!弊笏加蚁胫?,蘇霽便向前面的長亭狂奔。 古代的技術所限,即使鳳鳴贈送的蓑衣已是極為精致,蘇霽脫下蓑衣,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濕不干的。 可恨她沒帶一把雨傘,就算是帶個塑料袋也好??! “系統!系統!”蘇霽瑟縮著,冷風從領口灌進她的胸,冷得汗毛都立起來了,“我該怎么拿到現代社會帶來的東西?” 那抑揚頓挫的聲音道:“只要你看向翡翠平安鐲,心中想到你床鋪上的東西,它就會出現在你的手中?!?/br> 蘇霽看著那鐲子,口中念念有詞:“我要被子,我要被子?!?/br> 蘇霽手上果然多了一床被子,上面還繡著小熊□□。 是夜,蘇霽抱著被子暖暖哄哄地睡去,待她醒來,已是雨過天晴。 她看到不遠處,一群人圍在一面墻壁上,議論紛紛。 她抱著被子湊到前去,是一張告示,一瞧——全是繁體字,又都是晦澀難懂的醫學專業知識,自己比那睜眼瞎好不了多少。 “這位小哥,這告示上說的什么???”一個粗壯漢子問。 “這位兄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太后咳疾未愈,現下廣招各地名醫入宮診治?!绷硪贿?,一文弱書生看了看告示,為他解釋。 “咳疾?”蘇霽想起考綱上的考點,恰好是她復習的重點,于是連忙問文弱書生,“兄臺,那告示上詳細說了病癥嗎?” “伏聞太后終日咳血,胸痛潮熱,聲嘶喑啞,舌紅脈細數?!蹦菚罉幽畹?。 蘇霽心中思索,或許這對自己是個好機會。 現如今自己沒有武功,卻又一大堆仇家,只有在宮里這種嚴格把守得地方,才能存活下去。 “微臣以為,太后陰虛火旺,癆邪客肺,日久傷陰……”李太醫拱手。 “癆?”座上的天子,萬千威儀,“李太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微臣無能?!崩钐t無奈地嘆氣,而旁邊的醫童早已嚇得抖如篩糠。 “真是沒用?!被实蹤M眉冷對,終究是嘆了一口氣,“下去吧。 李太醫與醫童恭敬行禮,方才退去。 “陛下,生死有命?!币慌缘男√O道,“太后如今已經年逾古稀,雖說她老人家的福壽長著呢,可……” “朕戎馬一生,從不信什么命?!被实劾浜咭宦?,生硬地將話語打斷,“太醫說不中用了,那就遍訪民間名醫;民間名醫問完了,就張榜告天下人,無論出身,只要能治好,朕重重有賞!不問完大梁國土上最后一名郎中,朕決不放棄!” 隔著輕薄的幔帳,蘇霽看向錦榻之上消瘦的身體,手指切在一直皮rou松弛、滿是老人斑的手上。 “如何?”一旁明黃的服制叫蘇霽不敢面對。 別看她看起來從容淡定的樣子,實際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醫學,書本上的知識她是掌握了,可是真正實踐起來,她卻發現自己什么也不會。 這癥狀,肺炎?肺結核?抑或是肺癌? 就算她現在能給這老太太拍個x光,僅憑她期末復習的三腳貓知識,也不一定能分析對病情啊。 “依民女拙見,太后應是肺部出了問題?!痹S久,蘇霽才憋出這一句話來。 “你是哪里來的庸醫,竟然也敢糊弄皇上?”旁邊的老太監出聲訓斥,“咱家沒學過醫術,都知道老太后病在肺部?!?/br> “民女……”蘇霽低頭,許久道,“不過,民女家中確有一味特效藥,對肺部感染療效頗佳?!?/br> 蘇霽心想:不管別的了,先給上一粒青霉素試試。 第9章 宮里規矩極多,蘇霽又一直被限制著人身自由,只能在壽安宮內打轉。 最要命的是,宮內實行宵禁,晚上不到七點,宮門便落鎖,下人房內的火燭都會熄滅。 蘇霽就在烏漆嘛黑的房內,躺在榻上翻滾。她的生物鐘已經習慣了凌晨兩點睡覺,早上八點醒來的現代猝死作息表。 直到第五日,她推開窗——點點燭火閃爍著淡黃色的光亮,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宮人三五成群地說說笑笑,這等級森嚴的皇宮終于有了一點兒人氣。 “這外面是干什么呢?”蘇霽不由得發出疑問。 “蘇姑娘,你竟然不知道?”和她一處的宮女桃兒奇道,“今天可是祈桃節啊?!?/br> “哦!原來是祈桃節啊?!碧K霽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實際上蘇霽是揣著糊涂裝明白,一點也不知道祈桃節是什么——書里沒說??! 但她也不敢直接問,這要是類似春節的大眾節目,她不知道豈不是使人懷疑。 “記得沒入宮時,每年這一天,爹都帶全家去東市吃茶,看燈會,那兒的人才多呢?!碧覂侯H為懷念地道,“雖然宮里也會仿照民間辦燈會,但那味兒總是不一樣?!?/br> 原來祈桃節要吃茶,看燈會,蘇霽一邊微笑點頭,一遍在心內記住。 “記得那時候,我對著桃樹向上清許愿,祈愿自己能順利入宮?!碧覂嚎酀匾恍?,“可是真入了宮,卻又想家得緊?!?/br> 原來祈桃會要對著桃樹許愿,這個蘇霽還是知道的。 在原著中,成國是一個虔誠信仰上清教的國家,而上清教類似中國古代的道教。每當有人力所不及的事情,成國人就會祈求神明。 當然,以蘇霽一個唯物主義者的角度,這純粹是病急亂投醫。 祈桃之夜,蘇霽提著借來的燈籠,悠閑地逛著御花園。逛著逛著,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蘇霽提著燈籠,在深秋的荒草地上快步走著,卻是越走越暈。終于,她看到前面的桃樹下有點點光亮,便上前去,準備問問路。 蘇霽湊近,才發現樹下僅獨立一人,未到冬時,那人卻穿著銀色的狐裘,在燭火的掩映下,寸許的皮毛如根根銀針,想必那裘摸起來該是水亮滑溜得很。 那男子手上一把銀制的匕首,刃上散著陣陣寒光,那匕首劃破男子的左手,流出幾滴殷紅的鮮血來。 蘇霽捏著下巴,有些遲疑——這不會是什么邪教獻祭儀式吧? 男子懇切地跪下,閉上眼睛,拜伏道:“上清諸神,我愿用我十年壽命,來換祖母安康無虞?!?/br> 隨即,他口中念念有詞,在念蘇霽聽不懂的經文。 沒成想,竟是個孝子,蘇霽感嘆道。 還是別打擾人家,蘇霽從桃兒那里得知,這種祈愿忌諱別人打斷,本來這玩意兒只能用來心理安慰,她一打斷豈不是連心理安慰這點作用都沒有了? 只是眼見燈籠內的火光越來越弱,蘇霽有些急了,便想打開燈籠蓋兒,看看燭火還剩幾寸,卻一個不慎將燈籠打翻在地,蘇霽周圍的光亮瞬間黯淡。 男子一雙桃花眼倏地睜開,不怒自威,他向蘇霽站立的方向看去,揚聲問:“誰?” “額……路過,路過?!碧K霽擺擺手,道,“您繼續?!?/br> 男子聽到這聲音,眼中似有思索之意。 “敢問閣下,你知道哪邊是北嗎?”既然都打斷了,蘇霽索性問。 此刻,她生動演繹了什么叫做找不著北。 男子利落地用手指了一個方向。 “多謝,多謝?!碧K霽艱難地邁過幾處泥濘之地,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走。 “夜深路滑,燈既滅了,來這取個燈籠再走?!蹦凶訌陀痔砹艘痪?。 “我沒錢?!碧K霽摸著空空的兩袖,“明天還你的話,麻煩不說,我也實在倒騰不出時間?!?/br> “不必還了?!闭f完這句,男子輕輕闔上了眼,復又虔誠地繼續念經。 蘇霽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撿了一只最小的青藍色燈籠,應著半明半暗的光,看到了男子的臉。 那是一張白皙到幾無血色的臉,唯有雙唇海棠紅,五官精致,一雙眼睛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不同于魏東陵的舒朗俠氣,他是精致的俊美男子。 這樣貌,真是絕了,蘇霽在心中感嘆,在她見過的男人中,也就本書男主魏東陵能夠與其一較高下了。 感嘆完,蘇霽便拎起燈籠,回壽安宮去。 深夜的壽安宮,倒有說不出的寧靜肅穆,此時大門早已落鎖,僅剩下個小小的角門。 青藍色的燈籠泛著幽幽的光亮,照著蘇霽面前的路,蘇霽放輕腳步,輕悄悄地走入角門,卻被一個身影緊緊捂住口。 蘇霽嚇得直冒冷汗,剛想叫出聲來,回頭一瞧——這不是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