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秦青羨本就不耐,被甚么也不知道的小皇孫這般一勸,被壓抑著的心頭火蹭蹭蹭地升了起來。 “蕭飛白,你敢不敢與我借一步說話?” 秦青羨目光如劍,氣質如刀,看著面前輕笑著的蕭飛白,冷冰冰說道。 蕭飛白笑得一臉和煦,道:“求之不得?!?/br> 小皇孫知曉秦青羨的暴虐脾氣,怕四下無人,秦青羨會對蕭飛白出手,連忙又拉了拉秦青羨的衣袖,緊張說道:“小叔叔,你別殺蕭世子?!?/br> “未央姑姑會傷心的?!?/br> “殺我?” 蕭飛白眸光輕轉,笑道:“皇孫殿下請放心,他還沒那個本事?!?/br> 小皇孫眨了眨眼。 秦青羨掰開小皇孫的手,道:“殺他只會臟了我的劍?!?/br> 聽秦青羨這般說,小皇孫才稍稍放心,對著秦青羨揮了揮rou乎乎的小手,道:“小叔叔早點回來?!?/br> “知道了?!?/br> 秦青羨胡亂應了一聲,轉身走向一旁的樹林。 皇陵修建在風水上佳的山上,山上古樹伸展著枝丫,肆無忌憚地生長著。 雨后的樹林散發著荒野特有的幽靜,堅硬的巖石層經過小雨的浸染,變得有些松軟。 秦青羨踩在上面,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蕭飛白跟在秦青羨身后。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青羨終于停下。 厲風自前方而來,蕭飛白嘴角微勾,側身躲過,輕笑著說道:“少將軍不是說殺我會臟了你的劍么?” “你哪只眼睛看我用劍了?” 秦青羨不屑道。 他腰間佩劍是用來殺敵的,豈會被蕭飛白臟了劍身? 秦青羨說著話,手中動作卻并未停下,他的掌風再來,蕭飛白堪堪擋下。 蕭飛白胳膊架著秦青羨咄咄逼人的厲掌,動作有些吃力。 他倒是小瞧秦家的混小子了,年紀輕輕,武功卻頗有父兄之風,假以時日,必能成為獨當一方的絕世悍將。 只可惜,這位悍將驍勇有余,智謀不足,滿門被太子所害,卻仍替太子賣命,更是拼了命地去護太子的獨子。 慘死在太子毒計下的秦家人,若是知曉秦青羨的作為,只怕是氣得七竅生煙。 蕭飛白挑眉,道:“少將軍,你不信我所說的話,卻信我是白家人?!?/br> “你的行為,是否太過自相矛盾?” 秦青羨面沉如水,攻勢不減,道:“白家人皆是用心險惡之徒,你的話,不過是挑撥我加害皇孫罷了?!?/br> “未央心思單純,中了你的毒計,但我可不是這么好騙的?!?/br> 說話間,他化掌為拳,直擊蕭飛白不曾防備的肩頭。 蕭飛白受此重擊,動作頓了一下,蹌踉退了半步。 天邊日頭被輕云遮掩著,肆意生長著的枝葉更是將原本稀薄的陽光遮去大半,下過小雨的樹林越發顯得陰森幽靜。 蕭飛白略白的肌膚,在一片綠色的環境中更加白了幾分。 “咳咳?!?/br> 蕭飛白輕輕咳嗽著,懶懶抬眉瞧著化拳為掌的秦青羨,說道:“習得好武藝,貨與帝王家,你當真是秦家的好兒子?!?/br> 滿門都被太子害死了,還在替太子做事。 “可嘆,可悲?!?/br> 蕭飛白扇柄輕點著被秦青羨擊中的肩頭,聲音有點飄:“秦家的人都似你這般死腦筋么?” “這個問題,你大可入黃泉親自問她們?!?/br> 秦青羨攻勢再來,蕭飛白卻全無抵抗,他的掌在秦青羨脖子處改為抓,只需再輕輕一扭,便能取了蕭飛白的性命。 縣主不知蕭飛白真實身份,或許會為蕭飛白的死與他為難,但那又有甚么關系? 蕭飛白是鎮南侯唯一的“兒子”,他亦是秦家最后一點血脈,天子不可能讓他給蕭飛白抵命,不過是重重責罰他一頓罷了。 他沒甚好顧慮的。 只是未央那里,他不大好交代。 未央與蕭飛白的關系頗好,多半會因為蕭飛白的死而不再理他。 想到此處,秦青羨劍眉微蹙,動作停了一下。 “怎么?”蕭飛白笑得一臉的不知死活:“想明白了?舍不得下手了?” 秦青羨寒星似的眸輕瞇,手指微微用力,蕭飛白的話便說不下去了,顏色極好的白色肌膚因窒息而微微泛著紅。 見他動了殺心,蕭飛白這才開始掙扎,手腳齊上陣,方從秦青羨手中掙脫。 “咳咳——” 蕭飛白劇烈咳嗽著:“混小子,你當真下得了手!” “白家謀害秦家對我們白家有甚好處?秦白兩家同為邊關戰將,皆知唇寒齒亡的道理,你秦家滿門忠烈,我白家亦是世代鎮守邊關,縱然嫁女入皇城,可也不會糊涂到為了虛無縹緲的皇位,便將浴血奮戰的同袍坑害了去?!?/br> ——先太子的儲君之位尚且不穩,哪里輪得到他姑姑生下的皇孫繼承大統? 再者,先太zigong妃頗多,子嗣更是不止姑姑膝下的兒子,哪怕先太子登基,先太子的繼承人也不止姑姑的兒子,姑姑的兒子能否在奪嫡之中勝出,更是未知之數。 白家世代為將,怎會為了眼前的從龍之功利益,便將整個家族搭上? 延綿百年的世家,素來求穩不求貴。 “你縱然不信白家,但是蘭陵蕭家呢?鎮南侯蕭伯信呢?” 蕭飛白道:“若白家當真是用心險惡之徒,鎮南侯手刃白家誤國之眾尚且來不及,怎會冒著滿門被滅的風險,將我收養在膝下?” 聽到鎮南侯的名字,秦青羨眸光變了變。 四鎮之首,列侯之最的鎮南侯,生平最恨的是坑害同袍之人。 秦青羨手握成拳,指尖微微泛著白。 秦青羨道:“必然是你父兄巧言令色,哄騙了鎮南侯?!?/br> “你說的這句話,你自己信不信?” 蕭飛白揚眉,說道:“南方宿將之首的鎮南侯,豈是這般輕易被蒙蔽之人?不過你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我父親在臨終之前,曾寫下一封血書,求鎮南侯呈報天子?!?/br> “鎮南侯便是看了那封血書,才決定將我留下?!?/br> 參天的古樹蔥蔥郁郁,樹下的秦青羨面上明明暗暗,劍眉壓著寒星一般的眸,似乎在極力忍耐著甚么。 蕭飛白笑了一下,忽而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十四五的少年。 年輕人嘛,火氣大,就跟當年的他一樣,執著家族被滅的真相,才引起太子的警惕,導致鎮南侯與蕭衡遭了太子的毒手。 蕭飛白道:“鎮南侯沒有死,他還活著,待太子下葬后,未未便會去尋他的下落。你若不信我的話,可等未未找到了鎮南侯,親自去問鎮南侯真相?!?/br> 秦青羨沒有說話,只是警惕地看著蕭飛白,像極了一頭炸毛的小狼崽子。 蕭飛白便又道:“你不信我,不信未未,鎮南侯你再不信,天下可還有你信的人?” “我等鎮南侯?!?/br> 秦青羨終于開口,聲音低低的,似在刀劍上滾過一般:“若我知曉你在騙我,蕭飛白,我必會將你大卸八塊?!?/br> “好說,好說?!?/br> 蕭飛白笑著回答道。 秦青羨轉身離去。 他剛走出兩步,身后再度飄來蕭飛白帶著笑意的聲音:“少將軍,你我恩怨暫解,不知是否能暫時合作一下?” “你秦家素來將天下置于家族利益至上,想來出身秦家的你也是如此。而今晉王被天子封為皇儲,待天子主持太子的葬禮,到處打壓不服從他的朝臣世家,端的是威威赫赫,好一位未來天子的威風?!?/br> 秦青羨停下腳步,蕭飛白的描金折扇拍在他的肩膀上。 他厭惡撥開,蕭飛白便刷地一下打開這扇,四月下過小雨的天氣微涼,蕭飛白卻是感覺不到涼意一般,悠哉悠哉地扇著風。 秦青羨忽而有些后悔,剛才沒有掐死蕭飛白。 蕭飛白道:“晉王如此跋扈,我一個‘居心否測’的白家后人尚且瞧不上,不知敢為天下先的秦家后人的少將軍有何態度?” 秦青羨冷聲道:“我自有法子收拾他?!?/br> “別啊,”蕭飛白眸光輕閃,低聲笑道:“眾人拾材火焰高,我有更好的法子對付他,且不會暴露你我二人的身份,不知道少將軍肯聽否?” 怕秦青羨不答應,蕭飛白又補上一句:“這可是我的好外甥女未未給我出的主意?!?/br> 聽到主意是未央出的,秦青羨劍眉微動,態度不似剛才冷硬,道:“未央與你說了甚么?” 淅瀝瀝的小雨再度自天邊降臨,蕭飛白與秦青羨從樹林中走出來。 蕭飛白滿面笑容,秦青羨雖面無表情,但并無初入樹林時的一臉殺機。 小皇孫見了,頗為疑惑。 “小叔叔,蕭公子與你說甚么了?” 他剛才還在擔心他們兩個會不會在樹林里打起來呢。 秦青羨隨手摸了摸小皇孫柔軟的發,漫不經心道:“男人之間的事,小孩子家家別問這么多?!?/br> 小皇孫扁了扁嘴,不情不愿道:“我很快就長大了?!?/br> “未央呢?” 秦青羨沒理會小皇孫的牢sao,見未央沒在小皇孫身邊,周圍也沒有未央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小皇孫道:“被何世子派人請走了?!?/br> “何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