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母妃對外面的身份是良家女?!?/br> 未央手指微微收緊。 原來不是她記憶差,而是她曾經的記憶都被人抹去了。 那些關于她曾撲在蕭飛白懷里放聲大哭,她曾在大雪紛飛的季節里對何晏伸出援手,那些本該在她回憶里留下濃重一筆的事情,都被皇孫的母親刻意消去了。 她以為的重活一世,命運便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努力掙扎了這么久,她仍是旁人手中的棋子。 未央輕笑,前所未有的疲憊籠罩著她。 殿外突然響起小宮人的聲音:“何世子?!?/br> 何晏逆光自殿外走來,血紅的夕陽將他衣緣鬢發染得微紅,他陰郁目光落在未央身上。 未央抬起頭,眼底蘊著殘陽與水氣。 何晏抿了抿唇,大步向未央走來,將坐在軟墊上的未央,攬在自己懷里。 “不要怕?!?/br> 何晏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何晏:是時候展現男友力了 第33章 十三章 “你做甚么?” 何晏的話音剛落,一旁便響起小皇孫奶聲奶氣的聲音:“快放開未央姑姑?!?/br> 小皇孫邁著小短腿走過來,拽著何晏的衣袖,想將何晏拉開。 “你與未央姑姑已經和離了,未央姑姑現在是我的,我不許你碰她?!?/br> 小皇孫皺眉不悅道。 何晏瞥了一眼極力想將他拉開未央身邊的小皇孫,眉頭微動,直將懷中的未央抱得更緊了。 “你!” 小皇孫氣結,氣呼呼道:“我告訴皇爺爺,說你輕薄未央姑姑?!?/br> 說著,小皇孫便要往外走。 何晏伸出一只手,并起五指成手刀,落在小皇孫脖頸上。 小皇孫動作微頓,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毯上。 何晏抬手,勾起小皇孫脖子上掛著的長命百歲鎖,隨手放在袖子中。 “你做了甚么?” 未央推開何晏,去看閉眼昏迷的皇孫。 何晏道:“沒甚么,只是讓他安靜一會兒?!?/br> 這般聒噪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未央查看小皇孫的身體,發覺小皇孫并無異樣,只是被何晏打在后頸,陷入了昏迷而已。 未央這才放心,俯身抱起小皇孫,將他送入屏風后的床榻上。 何晏眉頭微動,道:“太子殺了你母親,你不恨皇孫?” “你也說了,那是太子所為?!?/br> 未央將皇孫放在床榻上,掖了掖被角。 母親是她最為親近之人,她怎會不恨太子?她也因太子毒殺母親的事情,遷怒于小皇孫,可看到小皇孫稚氣無辜的面容,她只剩下糾結——皇孫對太子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甚么都不知道,便要承擔父親的過失,這對于皇孫來講,并不公平。 但道理她都懂,她還是無法以最初的熱情對待皇孫。 不苛待,不親密,是她與皇孫最好的距離。 未央垂眸道:“我雖恨太子,但不會任由你加害皇孫?!?/br> 現在的情況,皇孫必須活著。 何晏抿了抿唇,道:“知道了?!?/br> 太子已死,皇孫年幼,對他的威脅遠不如幾位藩王,他無需殺皇孫來惹未央不喜。 何晏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br> “誰?” “皇孫的母親,姜黎?!?/br> 未央微微一怔,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太子并不是好色之徒,身邊的宮妃并不多,只有三五個陪著他的老人,姜黎便是其中一個。 姜黎對外的身份是良家女,在太子身邊待得久了,這才得了太子的青眼,斷斷續續侍寢幾月后,姜黎生下了小皇孫。 太子纏綿病床多年,雖有其他宮妃在側,但其他宮妃的孩子不是胎死腹中,便是生下不久便早早病逝,故而太子對唯一的孩子皇孫頗為看重。 姜黎母憑子貴,也得了一個側妃的位置。 世人常嘆姜黎有福氣,太子瞧著不像久壽之人,一朝天子崩天,太子相繼去世,皇孫便是大夏的統治者,到那時,姜黎便是一國之母,尊貴無比。 然而世人眼中頗為有福氣的姜黎,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在皇孫八/九歲的時候,便撒手西去,只留皇孫與太子父子倆在人間作伴。 何晏道:“她沒有死?!?/br> 只是被他控制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查父親兵變逼宮的真相,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順藤摸瓜查到太子與姜黎身上。 姜黎是太子手中最為鋒利的刀,曾為太子除去無數個太子不方便動手的人,比如鎮南侯蕭伯信,比如未央的母親,太子失了姜黎,便等于斷了臂膀。 只是可惜,姜黎對太子忠心耿耿,情根深種,他抓住姜黎近一年時間,始終不曾從姜黎口中得知甚么有價值的消息,不過是她除去了那些人,做了哪些事。 這些事,她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絲毫不牽扯太子。 想起那個癡情女人,何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未央道:“我現在帶你去見她?!?/br> 未央道:“她在皇城?” 何晏頷首,道:“明日是太子出殯的日子,我答應過她,讓她來送太子最后一程?!?/br> 未央心中一動。 何晏肯做出如此讓步,想來是姜黎復出了巨大代價換來的——是給她解蠱,還是其他? 想來兩者都有。 她身上的蠱蟲解去,那些原本屬于她的記憶,會再度涌入她的腦海。 想到此處,她有些期待,幼年時的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有著怎樣的心性與脾氣。 未央跟上何晏的腳步,原本因被抹去記憶成為旁人手中棋子而倍感傷懷的心情,此時變得輕快起來。 很快,她便能找回從前的自己了。 這一次,她要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 未央跟著何晏走出大殿。 夕陽最后一抹余暉戀戀不舍地停在空中,將何晏的影子拉得極長。 何晏對外的身份雖然是商戶,但因他是天子面前的紅人,故而時常出入宮廷,宮人們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遠遠地看到他,便連忙一路小跑過來見禮。 何晏微微頷首,隨手打賞小宮人。 小宮人面上的笑意更濃了,弓著腰相送何晏。 未央眉梢輕挑,有些好奇將何晏養大的商戶是怎樣的性情,才能教出這般的何晏——他幼年艱難,食不果腹,縱然一時出頭,他仍是世人瞧不上眼的低賤商戶出身,可這并沒有影響他的氣度與才情。 他的背永遠挺得筆直,眉峰下壓,斂著眼底的瀲滟眸光,薄唇微抿,盡顯清貴威儀。 未央忽而有些明白,那些華京城的貴女們嘴上說著何晏身份卑賤,可當何晏迎面走來時,她們還是會頻頻向何晏投去目光的原因所在。 這樣的一張好皮囊,又這般的心思手段,除卻出身略有瑕疵外,委實是貴女們心中的夫婿第一人選。 可惜何晏娶了她,又被她鬧到天子面前退了婚,此時華京城的貴女們,大多對她又愛又恨——愛她讓何晏恢復了自由身,恨她狠狠落了何晏的面子。 想到那些貴女們心中恨她恨得牙癢,卻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端莊面容來,只能手握著錦帕,攪了又攪,以此來將心中惡氣暫消的模樣,未央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性格張揚,性子又有些跋扈,雖有鄉君做母親,但父親的出身注定讓她備受貴女們的鄙視,而今想到那群高高在上的貴女們對她百般嫉妒卻又無可奈何,她心中頗為暢快,以至于讓她有了一種與何晏結婚并不吃虧的錯覺。 未央抿唇輕笑。 何晏余光瞟到未央細小動作,下壓著的眉峰動了動。 他剛才走入大殿時,殘陽如血,將未央的眼角染得微紅,她抬眸,眼里蘊著水氣。 那一刻,除卻將她攬入懷中外,他心中再無任何想法。 他第一次見這樣脆弱的未央。 可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未央面上全無剛才的脆弱之感,她腳步輕快,粉/嘟/嘟的唇輕輕翹著,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 何晏有些不解,頻頻向未央看去。 “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何晏又一次向未央看來,未央忍不住停下腳步,問道。 “沒有?!?/br> 何晏回答道。 未央便問:“那你看甚么?” 何晏眸光蘊開,淡淡道:“你發間的子午花甚是好看?!?/br> 未央抬手,撫了撫何晏所說的子午花,心中頗為疑惑,何晏一個大男人,怎會關注女人家的首飾? 轉念一想,何晏是做生意起家的,鋪子里經營的東西琳瑯滿目,女人的衣服首飾,是他鋪子里最為掙錢的東西,既是掙錢,他自然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