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交給時間證明
“莫斯科冬天真有零下三十四度嗎?” “莫斯科真的有很多美女嗎?” “克姆林……那個什么宮里真的有總統嗎?” “那片松林里面是不是有很多松鼠?它們和國內的松鼠長得一樣嗎?” “皇家莊園里面有沒有貴族居???” “……” “……” 這么多天過去了,她那些問題成千上百個,很多都是奇奇怪怪的叫人回答不上來,他端著一盤水果從她的身邊走過,她都能問出關于“莫斯科也有蘋果也有葡萄嗎”這類的問題來。 下午的時候他喜歡窩在家中廳光源最好的地方作畫,她第一天還能陪著他,第二天就直接沒憋住,飛奔了隔壁找鄰居太太去了。 她想了一種很奇怪的交流方式,利用嘴型和手型,特別浮夸地在空中不斷比劃,以此來表達自己想要的或者想說的,這種匪夷所思的交流方式,鄰居太太竟然也能懂。 鄰居太太維拉是個已婚二十年的主婦了,有個兒子,在國立大學,丈夫是公司的職員,維拉喜歡下廚,沒事兒就會試著開拓新的菜色,跟著維拉一起,她也是頭一次了解到俄式料理的精髓。 只是可惜她和維拉不能語言交流,不然相處會更加愉快。 她陪著維拉去了超市,國外的超市沒有國內的熙熙攘攘,她也看不懂俄語,但數字是看得懂的,她也不知道盧布和人民幣的匯率是多少,按照美元的匯率來算…… 她咬著手指也不知道怎么辦,維拉在前面叫她,她趕緊跟了過去。 維拉牽著她上了地鐵,下地鐵后走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走到了那條街道上。 遠遠地她看見了熟悉的街道,看見維拉家門口站著一個人,靠著旁邊的臺階,像是在等人。 莫斯科的空氣比國內好很多,血紅的夕陽染遍了整個天空,許暮之背對著那片夕陽,嘴里咬著煙頭,低頭踹著地上的碎石,一片煙霧繚繞之中抬起頭,竟然帶著眼鏡,看見她時,笑了起來。 維拉拍拍她,和她揮了揮手,她也開開心心地揮了手,朝著許暮之的方向跑過去。維拉在身后高聲對著許暮之說話,許暮之就回了句維拉,說了什么她也聽不懂,沒管那么多,蹦跶噠地上前抱住了他。 “真冷?!彼f著,戳了戳光潔的手臂。 他牽著她的手,往家里走去,聽見她說完后,停了下來。 他才開始察覺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問她,“你的行李呢?” 她委屈,“在機場丟了?!?/br> “沒有找機場人員嗎?” “找了,留了聯系方式,可是后來找你的時候,背包被搶走了,手機,錢包,護照,身份證,全都沒了?!?/br> “……” 他皺起了眉頭,狠狠地彈在她的額頭上,“你怎么不早點兒說?” 她被彈得頭皮發麻,眼淚差點兒飆出來,猛捶著他,“輕點兒,痛!” 她哪兒有機會給他說呢,自己一來這里就遇上了他生病,手忙腳亂地照顧他了一天一夜,一醒過來就要趕她,兩個人吵架還在氣頭上,她哪兒管得了那么多行李的事兒呢? 似乎他也覺得理虧,在她幽怨的眼神之中,摸了摸后腦勺,在她的頰邊親了一口,裝得無辜,“請你吃晚飯,想吃什么?你可以自己先想一想,我去拿了鑰匙,然后開車出去,好嗎?” 說完就進屋拿鑰匙去了,將她心中想要傾吐而出的那些話全都給堵在了喉嚨間,她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她想吃的東西可多了,來了這里一定是俄式料理,張曉武曾經說過,俄式料理特別講究,餐桌上的那些菜肴也特別豐盛,說起來的時候頭頭是道,還極其耀武揚威地告訴她,如果以后他們一起旅游到了俄羅斯,他還能考慮考慮,請她吃一頓大餐。 許暮之開車出來的時候還是帶著眼鏡,這樣的形象和她往常見到的不太一樣,她也知道他偶爾會戴眼鏡,還以為那個是…… 她看著他,“你是經常帶著眼鏡嗎?” “嗯?!?/br> “和國內的時候不一樣,”她靠在座椅上,含笑地稱贊道,“還挺帥的?!?/br> 他心情極好地騰了只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帶著她去了一家看上去好像還挺地道的本土餐廳,之所以說地道,是因為她覺著這裝潢風格真的很地道很莫斯科。 瞄了一眼菜單,看不懂,聽他流利地用俄語點了菜。 等菜的空隙,她想起以前聽西屠說過他在這里的風流,心念一動,看著正在瀏覽雜志的他,問道,“以前經常來嗎?” “嗯?!?/br> 她微笑,開始下套,“和誰呢?” 他看著還挺認真,“陸圳,西屠,還有羅列?!?/br> “還有呢?” “還有許由光?!弊爝€挺甜。 “還有呢?” 他終于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如實回答,“數不清了?!?/br> 誠實得可怕,她覺著忒沒意思,本來還想看看他這人萬般狡辯的樣子,誰知道就這么容易承認了。 承認事實的樣子可真像個王八蛋啊…… 他笑了,“生氣了?” 她特別淡定,“沒?!?/br> 他好像笑得更開心了,關上雜志,醞釀了一下,說,“我不想瞞你,因為我知道你了解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不管是什么時候,只要是以后,就交給時間來證明,好嗎?” 王八蛋說了情話啊…… 她仍然一臉淡定,“好?!?/br> 他再次拿起雜志,含笑著看了她好幾眼,又笑著繼續看著雜志去了。 沒等多久,那些菜肴就一一被端上了桌,果真是張曉武說的,講究,豐盛。她雙眼放光,驚喜地看著他。 難為許由光同學身處于這樣的家室,卻這樣的沒見過世面。 老爺子當年是經歷千辛萬苦過了苦日子的人,知道那生活艱辛來之不易,因此也從小要求許由光,吃的用的不必過于奢侈浪費,只要舒服合適就好。雖然也是用良好物資養著長大,但要說享受,她還真比不上張曉武。 那滿桌佳肴看著垂涎三尺,她拿起刀叉,“我開動了!” 一口牛rou包進嘴里入口即化,口感和她以前吃的紅燴牛rou不一樣,湯汁濃稠,有點辣,吃完后還有些甜膩。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土鱉”許由光大快朵頤起來。 只是有點不湊巧,那一口牛rou正吃在嘴里呢,就有人走了過來,還帶著清淡的香水味,她下意識就判斷出是個女人,香水不相同,可能是兩個女人。 幸虧吃相還算優雅,不然等到她抬頭看清了人后,指不定怎么后悔來著。 程雪和另外一個很漂亮的莫斯科女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過來,和他們打著招呼,程雪沒看她,“真巧,你也在這兒?” 說的是俄語,就欺負她聽不懂。 她懵了,程雪也在莫斯科,兩個人都在這里,還這么多年……而且,他們倆交往的第二天就遇見前女友,這…… “她想吃,我就帶她來嘗嘗,有事?” 程雪這才轉臉過來,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居高臨下,這次倒是用了z文,“這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嘛?都長這么大了?”說完微微彎下腰,很禮貌的姿態,朝她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見啊,來莫斯科看你的暮之哥哥?” 嘿! 白楚河說,女人之間的較量,分為兩種,一種低級,一種高級。 第一種低級屬于大街茬架,兩個女人打得頭破血流,罵的翻天覆地,沒人勸著估計是要么進醫院,要么進局子,這樣的方式,雖然吵得爽快,但是失去了一個女人的從容與淡定。還有第二種,就是高級的女人之間的較量,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更不能動,一舉一動之間要從容,要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秒殺人于無形之中。 她謹記這白氏名言多年,此刻便眼觀鼻鼻觀心,舉著勺子輕泯一口湯,沒接受那程雪的友好,“好久不見?!?/br> 絲毫不給程雪一點兒面子。 她可記仇了呢。 程雪臉色有些難看,收回了手,挺有風度,依然能笑著轉過頭和許暮之說著話。 她若無其事地喝著湯,聽著程雪細軟著聲音和對面那人說話,反正說的俄語也聽不懂,倒是許暮之,回答程雪的時候,都是用著z文。 “沒空?!?/br> “你可能誤會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什么小meimei?!?/br> 三言兩句,就立了一道隔離墻。 程雪愣住,沒想到他這么直白,表情好像有點兒受傷,她身后的女伴也看出了異樣,扯了扯程雪的衣裙,拉著她就要離開,離開前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視線往下,再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胸口,輕蔑一笑。 “……” 她拿著勺的手開始顫抖。 欺人太甚! 他就看著她一臉憋屈的樣子吃著東西,坐在那兒忍著笑,伸過手來捏捏她的臉,瞇起眼睛一臉意味深長,“別在意?!?/br> 她竟然也懂了他話中的取笑,差點兒將勺子砸在他的臉上。 她就一直郁結于自己和程雪的身材,吃飯也不上心了,就一直偷偷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往常還挺自信自己的身材的,想著怎么也是練了多年舞蹈的人,脊背挺直,雙腿修長,脖頸曲線也還挺好看,雖不說是風情萬種,但也好歹是利落干凈??赡弥约汉蛣倓偰莻€莫斯科女孩兒一比,怎么就感覺不是那么一回事兒呢? 女孩兒和女人的區別,登時就層次分明了。 人是碧眼長發大波浪,她是清湯干煸四季豆,她甚至連程雪的風情都比不上半分。 這事兒算是膈應上了,即使后來回家的時候許暮之還安慰了她,她口頭上沒在意了,可一想起當時那場景,就覺著是被人秒殺了。 怎么著也是個女的,哪個女孩子愿意被人說丑,更何況那是女人的尊嚴! 于是晚上的時候她專程打了個國際長途問白楚河,問她怎么才能讓自己更豐滿一點。 白楚河那邊估計還在睡覺,她不分時間地去打擾,讓白楚河特別無奈,“我說姑奶奶,你在莫斯科受什么刺激了?大晚上的就是來問這個的?” 她靠在浴室的盥洗臺上,“我……我今兒被人欺負了!” “誰欺負你吶?!不會懟回去???你拿出點兒北京人的火爆勁兒來??!” “可她鄙視我胸小……” “這不事實么?” “好好說話!” 白楚河深呼吸一口氣,煩不勝煩,“多揉揉,揉著揉著就大了!自己不好意思,就找你家許大神!” 說完就給她掛了。 犀利得不像話。 她還真放進心里了,手情不自禁地就放上了那塊兒,鏡子里面的自己還笑得一臉期待,開門出去,正好撞上了要進浴室洗澡的許暮之,她的笑容僵住,他低頭疑惑,“什么事兒這么高興?” 突然感到一絲羞恥,說話也不利索起來,她有點兒不敢和他對視,“沒……沒什么,你進……進去吧?!?/br> 這模樣嬌羞可愛,他覺著好玩,就給她按住沒讓她跑,攬著她的腰貼得緊密無縫,耍著流氓,“要不一起?” “不……”就在這時,好死不死想起白楚河的話來,驀然頓住了到嘴的拒絕,想了想,又抬頭問道,“可以嗎?” 他意外于她的主動,眉頭微挑,“當然?!?/br> 說完就將抱進了浴室關上了門,她被抵在門上,被他托起纏住他的腰。 他說,“你可要想好了?!?/br> 她眨巴著眼睛,“你這樣說話真的很像個流氓?!?/br> “那你喜歡嗎?” 她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更近了一點兒距離,“你說呢?” 兩個人相視笑起來,答案不言而喻,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心意,很自然而然地就糾纏在了一起。 他托起她將她放在盥洗臺上,唇舌交纏之時,也沒忘攪弄著她的身體,他開了龍頭在浴池之中放了水,將她放倒在了偌大的浴池之中。 等到那水漫過了他的脊背時,她已經被他撩撥得開始求饒,輕輕咬在他的肩膀上,水里的沉浮讓她不自主要往水底滑去,他托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問道,“由光,還記不記得你是怎么來的這里?” 都這個時候了,還問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繚亂地應付,“記得……記得的……” 他繼續問著她,喘著氣,聲音有些低啞,“怎么來的?告訴我?” 她開始感受到有異物抵著自己了,迷亂地回道,“我買了飛機票……” 身體仿佛被撐開了,慢慢地,越來越疼,她咬著下唇,急促道,“疼……疼……” “怎么來的?嗯?告訴我由光?!彼A讼聛?,吻著她,安慰著她。 “我……我下了飛機后,行李丟了……”她說,“我找不到……就找了工作人員……疼,疼,你別動,別動了……” 她驚呼,疼得紅了眼睛,他低頭再次和她交纏,轉移她的注意力,“繼續說?!?/br> “他們帶著我出了機場……他們說,有地鐵……在……在……我忘了哪個地方,我……”她突然就開始哭起來,他不斷地趁著她轉移注意力的當頭將身體送進去,可他的身體變化越來越大,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推搡著他,“你快出去……出去!疼死了……” 他快被她逼瘋了,這個時候,叫他退出去才是生不如死,可到底還是舍不得她這么哭,他吸了一口氣,又郁悶地退了出去。 他給她擦著眼淚,抱在懷里溫聲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錯了好不好?別哭……” 她咬著他,泣不成聲,“干嘛……不繼續?” 他失笑,吻了吻她的唇,“你沒有準備好,我舍不得?!?/br> 這就是個王八蛋啊…… 她推開他,從水里站起來,誰知道腳底一滑,又倒了下去,他穩穩地接住她,“怎么?舍不得我?” 流氓王八蛋。 她氣得上前咬他,他疼得直抽氣,“許由光!”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這和貓一樣的個性呢? 她咬完就跑,裹著浴巾就跑出了浴室。 那耳朵下面還有脖子及以下都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紅色吻痕,她對鏡子戳了戳,不疼,就是看上去特引人遐想。 行李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只好拖著他的衣服當成睡衣,躺在床上,聽著浴室里的潺潺水聲,聽著就像催眠曲一樣。 昏昏欲睡之間,她聽見他好像出了浴室,然后進進出出了好幾次,最后給她輕輕地關上了門,直到聽見隔壁書房傳來了關門聲。 她意識有了一點清醒,坐起身來,看著墻壁上的那幅海洋油畫,愣怔了幾秒,下床,開門關門,進了他的書房。 他剛一躺下就睡過來了一個溫軟的身體,她抱著他,絲毫不顧及兩個人剛剛的擦槍走火,他一個大男人這火還沒熄呢,她就再次送上門來了? 要命的是她還特別平靜地說,“你那房間我睡不習慣,一關上門就黑漆漆的,我怕?!?/br> 敗了。 敗了敗了。 他無奈地起身,將她抱起來,回了房間里,躺好后給她掖好被子,輕吻額頭,無奈地說,“睡吧?!?/br> 次日醒過來的時候,身側的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四仰八叉地占領了中心位置,說實話,兩個人一起睡,她還不怎么習慣,睡得也不太好。 可是他昨晚倒是睡得挺香,還非得抱著她,可她堅強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這么抱著睡,怎么也睡不著,還是等著他睡著了,偷偷地騰了個位置才睡了過去。 有人輕輕地在敲門。 她以為許暮之在家,也沒理,就這么躺著,直到那敲門聲響了三四次,她才意識到可能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叫了幾聲,沒人理。 可看時間也就早上九點,身邊的位置已經沒有溫度了,這么早,去了哪里? 她起身開了門,看見了一個男人背對著她,手里還提著一個袋子,以及,她的行李箱。 她頓覺不妥,自己這剛起床,穿得還是許暮之的t恤呢! 這人她沒見過,對方先開了口,問道,“請問是許小姐嗎?” “……是?!?/br> 中國人。 那個人趕緊把手里的行李箱給她,“這是您的行李箱,哦,還有這個,”說著把那袋子也遞了過來,“這是許先生給您買的早餐?!?/br> 全程都沒轉過身,就是不得不側過頭的時候,也是緊閉著眼睛。 她“嘶”了一聲,覺著這人行為舉止很奇怪,又覺著他聲音有點兒熟悉,“您是……” “我姓蘇,是許先生的助理?!?/br> 她恍然大悟,“蘇助理??!” “是的,您好?!?/br> “您好您好,可是……”她指著他著怪異的舉止,“您為什么要這樣……” 蘇助理很誠實地回答,“是這樣的,這是許先生的要求,取了行李再買個早餐,敲了門不許看,敢看一眼就挖眼珠子?!?/br> ……好算計! 她無語地點頭,還挺慶幸他這么考慮周全,“那有勞您了?!?/br> “不勞駕,許小姐還有什么要求嗎?” “沒……不麻煩了?!?/br> “好的,那我先走了,您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或者聯系不上許先生,可以隨時聯系我?!?/br> 她窘了,莫非這蘇助理什么都知道?整一個許暮之身邊的小棉襖??! “好的……” 蘇助理走后,她就給許暮之打了個電話,那邊果然聯系不上人了,她砸砸嘴,要走也不留個紙條什么的,她中午到底要不要考慮他的午飯? 剛蘇助理還在呢,她怎么忘了問一問? 顯然,她想太多了。 兩個小時后,許暮之回來了,還順便帶給了她的那只被偷走的背包。 遞給她的時候她傻了,不可思議地接過來,“我以為你工作了,得晚上才回來呢……” “清點一下,有沒有什么漏掉的?!?/br> 手機也在,錢包也在,護照什么的都齊了,她驚嘆,一臉崇拜地輕錘著他的胸口,“哇……許大神辦事果然雷厲風行吶,一覺醒過來,朕的江山都回來了??!” 他笑,“餓不餓?” “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