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受寵若驚
于姐也正好看見了那個孩子,笑臉略略收斂,拍了拍她,她意會,上前攔住了那個孩子,她彎下腰,笑得特別親切,“小朋友,我們是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可以向你問幾個問題嗎?” 付俊杰看了看他們的工作牌,又看了看她,眼中露出了恐慌和畏懼,怯怯地搖搖頭,后退了幾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問了也白問?!?/br> 于姐走過來,“沒事兒別害怕,你的mama委托我們來給你交代一些事兒,咱送你回家好嗎?” “什么事兒?”付俊杰警惕地看著他們。 她和于姐面面相覷,于姐終究是過來人,反應也比她快,說,“你的母親在和我們見過面后,說家中的房產證等等,需要交代給你?!?/br> 付俊杰的眼中略有松懈。于姐又道,“咱送你回家吧,順便就在路上交代給你了?!?/br> 付俊杰猶豫了幾番后,最終點了頭。 韓建成在車里等著他們,見到他們上了車,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瓶飲料,笑著遞給了付俊杰,“喝吧,叔剛在路邊給你買的?!?/br> 付俊杰道了一聲謝,警惕卻很高,握著飲料瓶,沒有喝。 于姐比她更能接觸人,她就去了前面的副座,于姐就陪著付俊杰坐在了后面。 “mama……mama還好嗎?”付俊杰遲疑地問道。 透過后視鏡,她看見了付俊杰眼中的倉皇與徘徊,她張口剛要說話,就被韓建成阻止了,韓建成輕輕地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于姐沒有回答付俊杰,而是說,“你mama說,你家中的床下,有個鐵皮小箱子,那是留給你的財產,回了家,記得好好地收好他們?!?/br> 付俊杰低下了頭,“過幾天舅舅就會來接我去其他城市了,我媽……給我那些也沒用了?!?/br> “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時候,那些東西至少能讓你吃飽飯,”于姐摟著付俊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mama也是為了保護你,你平平安安的,就是你mama最大的心愿?!?/br> 付俊杰握緊了飲料瓶,“保護?對對……我媽為了保護我……” 聽了這話啊,她開始擰起了眉。 于姐仍然不動聲色,“是啊,那天的情況那么緊急,你mama……也是不得已?!?/br> 付俊杰沒聲了,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你的mama其實不容易的,沒有一個呵護著自己的丈夫,家中拮據,給不了你像其他孩子一樣富足的日子,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她還說,那輛三輪車已經沒用了,以后,你就拿去賣了……” 動之以情。 不過是個區區還在上初中的孩子,不經人事,對人心也看不太通透,于姐的這一番話,看似是勸誡,卻處處用付俊杰母親的悲憫擊中付俊杰脆弱的內心,付俊杰又哪里硬得了耳根子。 果然于姐話還沒說完,就見付俊杰倏然抬頭,“不是的……不是的……”付俊杰的眼中已是蓄滿了淚水,“不是這樣的阿姨,我媽為了保護我……” 說完便哽咽起來,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沒事兒的,你可以慢慢說?!庇诮爿p聲寬慰。 付俊杰的情緒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由小聲哽咽,轉變成了嚎啕大哭,口中一直叫著“mama”。她聽了,黯淡了目光,心中不是滋味。 于姐一直溫和著音色小心勸導,韓建成開車也沒有說話,也沒有插一句話,她就默默地聽著,直開車到了那個小區的門口時,付俊杰的情緒才有所好轉。 付俊杰沒有想要告訴他們的意思。 很明顯,他道了謝,并打算開了車門就回家了。 這事兒很有太多的疑點,而現在他們唯一能確定的,是付俊杰當時就在場,親眼見到了他的父親被殺害,或者見到了其他的事情,離案件的來龍去脈就差一步之遙,又怎么能讓付俊杰這樣離開? 韓建成終于發話了,卻是黑著臉說,“你當時在場,是事件唯一證人,今天你不說也可以,但你要清楚,包庇也是等同于犯罪?!?/br> 剛還一臉和藹的笑容,這會兒突然就變了臉,她錯愕地看著韓建成這么明目張膽地恐嚇著一個小孩子,而付俊杰也當真是被嚇到了,當即臉色一白,“這樣……也要坐牢嗎?” 他說“也”。 或許是說的也要同自己的母親一樣坐牢,可她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么,理解成了別的意思,而那一層的意思涌入了腦海,并且開始迅速生根發芽后,霎時心里就沉了底。 她對上了韓建成的視線,韓建成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顯然,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處。 于姐拉著付俊杰說,“在某種意義上,包庇是構成犯罪的。你……有沒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告訴我們的?” 付俊杰連連搖頭,“沒……沒有……我答應了周叔叔不能說……” “周叔叔是誰?” 付俊杰意識到了自己說漏了嘴,驚恐地捂住了嘴,“沒……沒什么……阿姨,我要回家了!” 不能對一個孩子咄咄相逼,付俊杰不肯說,他們竟然也無可奈何。 付俊杰哆哆嗦嗦地下了車,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里。 “付俊杰到底在隱瞞什么?口中那個周叔叔是誰?”于姐低聲喃喃,“總之,這件事兒一定是有誤的?!?/br> “對,”韓建成啟動了車,緩緩地駛出了小區,“一個孩子,心無城府,自然是說不了這個彌天大謊的?!?/br> “付俊杰在說謊,李少芬也在說謊,一個是無知的稚子,一個是沒有文化的婦女,這件事兒,一定是有人背后推波助瀾,也許就是那個周叔叔?!?/br> “也許還有那個鄰居?!表n建成深思后道。 車廂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而沉默后,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她在這時,突然就開了口,說了一句讓韓建成和于姐為之震驚的一句話。 她說,“也許,還有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察?!?/br> 周一的清晨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那道鈴聲是在她關掉了鬧鐘后響起,她煩躁地挺了起來,接起來時火氣也特別大,“喂!” 那邊估計是被她那中氣十足的一聲吼給嗆懵了,愣了一下,才問道,“許由光?” 當即一盆涼水就澆滅了她的火氣,她慫了下來,訕訕道,“許暮之啊……你怎么……” “我在你家門外?!?/br> “嗯……嗯?!” “送你上班,”許暮之的聲音很是愜意,“起床了?!?/br> 說完就斷了線。 “……” 許暮之說要送她上班?她刷著牙看著鏡子里邋里邋遢的自己,打心眼里懷疑這件事兒的真實性。莫非是吃錯了藥?不然怎么會突然說要來送她上班? 她還以為上次高調的行為是在給她撐腰,按著許暮之這人個性,事后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說要送她上班,難不成上次那場戲不是在給自己撐腰? 不管了,她開開心心地刷著牙,能見到許暮之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出大院子的門,就能看見許暮之的身影,他背對著她,一如既往地靠在車門上,閑散地在和別人打電話。 他的工作一向繁忙,卻還能抽出空來送她? 她繞過車身,走到他的面前,他見到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頂,順著發絲放在了她的后腦勺。 這動作這么自然,自然得他做起來的時候,還能對著話筒里的淡淡的“嗯”一聲。 她捏起鼻子拿起腔調,湊上前,嬌滴滴地對著他的手機話筒里喊了一句,“暮之哥哥~”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在她叫完了那一聲“暮之哥哥”以后,許暮之似乎就被人掛斷了電話,她抱著手臂后退了幾步,說,“大忙人怎么想起了要來施德行善啦?” “最近空閑了?!?/br> 她上了車,開心于自己今天不用再去狼狽地擠地鐵,看著許暮之的眼神都帶著感激,更何況他給帶了點心,她更是對他五體投地。 “許大神,受我一拜!”她雙手合十點著額頭對他行了個大禮。 那模樣滑稽,惹得他含笑看了過來。 她美滋滋地吃著他送的點心,點心口感軟糯,就是可了惜了,那牛奶是熱的,大熱天的,給她帶了一杯熱牛奶…… 事實證明,就算是沒擠地鐵,北京早上八九點的交通也堵得讓人憂傷。 眼看著就只有十分鐘了,剛從一個紅綠燈路口出來,前方的路也不堵,許暮之偏偏就是不肯加速,急得她差點兒一口氣憋過去,望著外面的路,仿佛能盯出個洞來。 “多待會兒不好嗎?”他說。 她詫異回頭,他嘴角微微上揚,手搭在方向盤上,領上一顆紐扣未扣,就這么在清晨的陽光里轉過頭來。 他提醒她,“到了,晚上一起吃飯?” “不用吧……”她受寵若驚,還想著他是不是別有企圖。 “那就中午一起吧?”他笑,“我來接你?!?/br> 她頗有些新奇,瞧他的模樣還挺認真,難不成真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