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食其果
酒吧距離附近的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臨近夏季的夜晚風刮在臉上很是舒服,許暮之背著她走了很久。 她趴在他的背上,閉著眼睛,安靜得不像平日里張狂的模樣,呼吸淺淺灑在他的耳邊,有些癢,他搖了搖頭。 裙子太短。 許暮之輕輕地替她將裙邊攥在手心,似是微不可耐地嘆了一口氣,她敏感察覺,這才抬頭,下巴磕在他的肩頭上問道,“為什么嘆氣?” “我以為你睡了?!?/br> 她更湊近了些,“為什么嘆氣?” 見她不依不饒,他微微別開頭,“沒有,你聽錯了?!?/br> 她當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也沒繼續纏著他問,又趴回了原來的姿勢,喃喃了些話。 聲音極小,許暮之卻聽清了。 說的是,“暮之哥哥,張曉武欺負我?!?/br> 這話他不信。 張曉武和許由光認識了許多年,從七歲到十五歲,十五歲那年搬了家,住到了許暮之家的隔壁,如若不是因為她和張曉武難得的發小關系,興許,她也不會遇見他,也不會在她的喃喃出的這一句話后,心里頭無比地明白,張曉武,只有受她氣的份兒。 一路上她都沒再說話,大概是神經被酒精麻痹得有些厲害,到了停車場,將她扶進了車里,一低頭,才看清了這姑娘的眉目。 幾年不見,愈發清秀。 只是曾經保守得連校服襯衫都要扣上最后一顆的姑娘,不知何時也會穿上這么短的裙子泡著夜店。 想著想著,他就看見她迷糊之間背對著她,后背的風光赫然便顯露于他的眼前。 他眉心一擰,霎時便伸出手要給她遮上。 那衣服本就是開叉的設計,無論怎么都遮不住。許暮之見了冷冷一笑,脫下了外套,給她捂得嚴嚴實實。 她也不是爛醉如泥,頭暈眼花之中還尚存一絲意識,瞇著眼睛睡覺意識混混沌沌,剛剛做了什么事情這會兒全給忘了。這時候感受到了異樣,腦子當時沒給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剛剛酒吧里遇見的那個男人,猛地一睜眼,連人都沒看清,二話不說一巴掌就呼了過去。 “啪”地一聲巴掌,十分敞亮地響在了靜謐的空間之中。 等到她看清了人,頓時就給嚇得酒醒了一大半,目瞪口呆地捂住了嘴,那句“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被她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許暮之也愣了,莫名其妙地就給挨下了這一巴掌。 “不……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她訕訕地解釋著,雙手合十愧疚得要死。 許暮之微微笑道,“知不知道,這些都是得還的?!?/br> 怎么還想還回來?! 她下意識地捂住臉,錯愕地盯著他,一個勁兒地后退,那位置其實也沒什么好退的,可她就下意識地想躲,“干嘛,你也欺負我?!” 誰欺負誰呢! 許暮之彎起食指狠狠地敲在她的腦袋上,痛得她直抽抽。 上了車后,她一直瞪著他,身上披著他的外套,還有他的氣息,她揉著那塊被敲疼的地兒,“也太小氣了,下手這么重……” “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你,這樣下手還算輕的!” “你不也去了那兒么……” “……我那是工作?!?/br> 她撐著腦袋,看著他突然就緩緩地笑了,“酒吧工作……什么工作???” 語氣突然慵懶曖昧,還帶著某種輕佻與暗示,就連眼神也帶著幾分調笑。 許暮之深吸一口氣,卻是扭頭看向了車窗之外。 估計是覺得無語,可再次看過來時,眼中卻已經帶了殺氣,她見狀立馬舉手投降,仍是滿嘴跑火車,“好好好,談工作,談工作……酒吧里談工作嘛,很正常的,一般的男男女女也都是去酒吧談工作的?!?/br> “……” 難得見許暮之沒有和她爭辯起來,她多看了他幾眼。只見他臉上還掛著個清清楚楚的巴掌印,她覺著可能是因為自己下手太狠了,直到她下車的時候那印子都沒能消掉。 到了地方她卻不肯下車,輕輕地指了指自己左側的臉,“還疼嗎?”沒等他回答,她就繼續道,“需要我給吹吹嗎?” 許暮之:“不勞駕?!?/br> 又過了幾秒,許暮之看過來,好心提醒她,“到了?!?/br> 她眼觀鼻鼻觀心,“剛剛忘告訴你了,我們學校宿舍十點就關門熄燈了,我一女孩子總不能翻圍墻吧?” 她覺著許暮之要是換作以往,估計都能憂愁煩惱得就差點上一根煙獨自垂憐了,可時間是個可怕的東西,她能明顯感覺得到,在她說完了這句話后,聽見了來自于許暮之冷冷的一笑。 她頭皮一緊,總覺著要出事兒! 十分鐘后,許暮之將她扔進了學校附近的一個酒店。 她凌亂地拿著房卡看著許暮之絕塵而去,麻木地進了電梯,麻木地找到了房間,又麻木地進了房間倒在了床上。 很好。 當晚便懷著一種悲壯的心態睡了過去,于是第二天就在某種不甘的折磨之中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日上三竿,她翻了一個身,看見了窗外那高高升起的太陽,下意識拿被子遮住了頭。 宿醉的后果就是頭痛地難受,她又翻了一個身,再次沉沉地睡去…… …… 三秒后她終于尖叫起身,一把掀開了被子,用盡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速度,穿了鞋拿了東西就沖出了房間。 拿出手機后才發現設置了靜音,沒鬧鐘,有了電話打進來也聽不見。白楚河昨晚今早都給她打了十幾通電話,全被她完美錯過。 這個時間她已經錯過了大半的課程,酒店離學校很近,卻離教室很遠,她發誓自己一百米都沒這么沖刺過,八百米都沒這么有耐力過! 當她踩著下課鈴絕望地趕到教學樓的時候,已經迎來了第一批離開教室涌往食堂的學生。 說是院長年輕時和爺爺怎么也是一起在法庭上“打過仗”的人,當年入校的時候爺爺還特意將她介紹給了院長,就連上課睡覺這樣的事情院長也能隔了空就找爺爺喝茶“順便”提一提,她今兒是曠了整整一節課,要是院長打了報告上去,她就只能準備洗洗直接去世好了! 白楚河就站在教室外的欄桿上蹲著她,見她急吼吼地跑了過來,下一秒就要沖進了教室,當場就將她斬截于前,“別瞎費心了啊,院長對你寄予厚望,今天給你記曠課是沒跑的了?!?/br> 說著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還特別發話了,讓我轉告你,別想用那些小伎倆討好他,他不吃!” 她石化在了原地。 頭發在跑來時已經完全凌亂,白楚河替她理順,嘆了口氣,“昨晚聽說你沒回寢室,嗯?張曉武找不著你,就怕許老知道了給他一槍崩了,急得就他媽差點兒報警了,說吧,和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老實交代,赦你不死?!?/br> 她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傻愣在那里。 身后突然就有人靠過來鎖住了她的喉,伴隨著張曉武氣急敗壞的聲音,“許由光,你丫昨晚上哪兒野去了?!真當爺那么神通廣大,上哪兒都能找著你吶!” 她險些承受不住張曉武的蠻力,剛八百米沖刺來的,這會兒已經被勒到快要斷氣,白楚河見了,一腳踢過去,“死開,放開她!” 張曉武頓了頓,然后緩了力,趁這個空檔她趕緊脫離了張曉武,聽見他說,“找了你一晚上,給個交代吧,上哪兒去了?!” “我……”她支支吾吾地抬頭看了看黑臉的張曉武,又看了看冷眼相待的白楚河,舔了舔嘴唇,“沒吃早飯,挺餓的……” 白楚河和張曉武估計一巴掌拍死她的沖動都有了。 她搓搓手,在逼視之下乖乖交代,“就是……昨晚,我在酒吧碰見了許暮之……” 白楚河的表情剎那間變得意味深長,張曉武卻愣了愣,“暮哥?暮哥也在那間酒吧?” 她點頭。 張曉武頗有興致地盯著她,摸了摸下巴,笑道,“許由光,你在打暮哥的主意?” 她看向張曉武,那廝沒臉沒皮地笑,笑得她心里發毛,“嘶”地一聲忍住了手里的癢癢,兩眼一翻,“我對他有意思怎么了?!姑奶奶我從小就對他有那意思!” 張曉武挑眉,全是揶揄。 “由光?”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頭,就看見施純靜靜地站在她身后,視線對上時,施純還沖她微微一笑。 張曉武不懷好意地湊過來,“剛人站在你身后大半天了,想提醒你來著,給忘了?!?/br> 她再次石化。張曉武飄然離去。 白楚河嘴角一抽,上前拉起她,對著施純道,“我們倆還有點事兒,你自己先回寢室吧???” 說完便逃了。 施純張口欲言,她卻早已經被白楚河拉出了外太空。 “行啊許由光,”白楚河確認甩掉了施純后方才松一口氣,“真情大告白??!” 她抱拳承讓。 昨晚她被許暮之扔在酒店里一個人,說出去一定會被恥笑,要是讓白楚河知道了,沒準兒怎么恨她不爭氣。 這大概會成為她心中的一個恥辱柱。 生平第一次不要臉,竟然就被人給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