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親手帶大的孩子,是狠了心要置他們的親生女兒于死地!他們不僅沒能察覺,還把兇手繼續放在女兒身邊!作為父母,當真是失格! “你不用管跟我們說對不起?!庇萁粗鴥鹤?,“你真正虧欠的人是舒舒?!?/br> 虞辰點頭,抬眸看向窗外。 那里,虞舒已經獨自在露臺坐了許久。 她一直以為虞夢雅和她同樣無辜,剛回家那會兒也努力調整好心態和她相處。沒想到,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陰暗可怕! 既然虞夢雅早在初三的時候就跟那兩人有交集,那么,上輩子虞夢雅就是明知真相卻刻意隱瞞、繼續霸占屬于她的人生、最后害她慘死的幫兇! 她雖然沒有像黃翠蘭那樣把兩個嬰孩掉包、沒有像虞建東那樣把她活活打死,可她的行為卻跟那兩人沒有區別! 虞舒靜靜地坐著。 倒映著黑夜的雙眼無聲地涌起暗潮,沉浮著的都是無法寬恕的恨意。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樣的深仇大恨面前,就算虞夢雅道歉一千次一萬次,她也無法原諒。 面前落下一圈影。 是虞辰出來了。 虞舒抬起頭,看到他泛紅的眼眶。 “舒舒……”他聲音顫著,表情無比愧疚,“以前的事,對不起……” 相比于他,虞舒顯得很平靜。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我接受你的道歉?!?/br> 虞辰眼睛一亮。 只是接下來,卻聽見她又補了句,“但你這個哥哥,我不認?!?/br> 她不怕虞辰說她記仇或是絕情,反正當初再難聽的話他也說過。剛回到這個家的時候,她真心對待每一個人,卻一次次遭受欺騙、質疑和傷害。 虞辰的歉意,她收下了。但現在,她沒有辦法心無芥蒂地叫他哥哥。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聽到這話的時候,虞辰心口還是狠狠一痛。 他彎了彎唇角,擠出一抹蒼白勉強的笑:“沒關系,我會努力做個好哥哥,直到你重新接受我?!?/br> * 南府的月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一輛警車出現在中心區的酒店樓下。鳴笛聲引來無數人圍觀。 虞家的車恰好路過。 透過玻璃窗,虞舒只看到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聽說這里昨晚發生了命案。 她也沒多想,只是到了學校后,才發現,死的人是他們年級的彭昊! “有人昨晚看到虞夢雅和彭昊摟摟抱抱進了酒店,怎么打個炮就死了?” “我去!不會是虞夢雅殺的吧?” “等一下!虞夢雅怎么會跟彭昊去開房?她不是喜歡顧然嗎?” 虞夢雅和彭昊…開房? 虞舒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 虞夢雅喜歡的,不一直都是顧然嗎? 彭昊的死整個學校議論紛紛。 到了下午,又傳出一則勁爆消息—— 兇手是虞夢雅,殺人后逃逸,目前行蹤不明。 消息一出來,整個學校都沸騰了! “到底怎么回事?多大仇多大怨把人給殺了???” “這回不是什么洋蔥新聞,我叔在警察局工作,他跟我透露的消息,千真萬確!” “彭昊的哥們兒那里有昨晚的聊天記錄,彭昊跟虞夢雅去開房了,一直在跟他直播,發了好多照片,誰要看就找我!” 帶點顏色的話題向來都極具熱度。 到了后來,案件本身沒人關注,虞夢雅的高清□□照倒是滿天飛。 這下,不用警察發布通緝令,千千萬萬的網民已經認識了虞夢雅。 也因此,連夜逃出南府的虞夢雅在路上被人給認出來,直接送去了警察局。 17歲,故意殺人,考慮到她事先為受害者,法官只給她判了4年的有期徒刑。 只是,從17歲到21歲這4年,卻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何況有故意殺人這一案底,往后即便是出獄,也將受到社會的驅逐。 虞家不要她了、顧然也不可能娶她、她將錯過高考失去上大學的機會——她的人生,可以說是徹底完蛋了。 虞夢雅被送往南府的女子監獄。 鐵門打開的那剎,她看到等在那頭的黃翠蘭—— 婦人穿著統一的囚服,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就仿佛蒼老了十幾歲,渾濁的眼里翻騰著淚,悲戚地嗚咽著:“我可憐的孩子,那家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親生女兒認回來就這么欺負你!” 虞夢雅面無表情地走到她跟前,然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朝那張與她眉目有些許相似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黃翠蘭的臉一下子腫得老高,她抬手捂著,唯唯諾諾打量女兒的臉色,不明白剛才那番話哪里說錯了。 錯了,哪里都錯了。 所有的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為了丈夫的賭債來找她;又或者,十七年前她沒有鬼迷心竅把兩個孩子掉包,事情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虞夢雅盯著這個懷胎十月生下她的親生母親,一字字咬得極重:“黃翠蘭你聽好了,毀了我的人,是你?!?/br> * 虞夢雅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直到入冬才漸漸平息。 虞辰回了家,也重新回到虞氏的崗位上,一切還和以前一樣,只是眉眼里多了一絲歷練后的沉穩。 虞舒一如既往專注學業和練琴,和顧然角逐年級第一的位置,卻誰都沒有輸過。 轉眼年末,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這時候,虞舒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 “喂?舒舒姐,你們家的電話怎么欠費停機了?幸虧我聰明,記著你們學校是八中,去網上查了號碼,這才聯系上你?!?/br> 電話那頭,是少年爽朗的聲音。 虞舒愣了半晌,低低念出一個名字:“小黑……?” 說起小黑,不得不提及虞建東的老家。 據說隔壁那家人生了五胎都是女娃,沒少被村里人戳著脊梁骨嘲笑,后來夫妻倆似乎跑去城里想辦法,傾家蕩產總算生了個男娃,養到五歲才揚眉吐氣地回了村。 虞舒過年跟著虞建東二人回老家,大人們在屋里嗑瓜子打麻將,她閑著沒事干,就坐在河岸邊逗鴨子邊溫習課本。 鄰居就是小黑家,不知為何鬧得雞飛狗跳,大過年都傳出男娃嚎啕大哭的聲音。 虞舒詫異,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這才知道,是那家男娃想讀書,夫妻倆死活不讓—— “讀書!讀屁的書!你一個莊稼人讀書有啥用?” “去城里?上大學?誰給你灌輸的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老娘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得待在村里,一步都別想離開!否則打斷你的腿!” 按理說,村里重男輕女,全家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男娃身上,誰不盼著兒子有出息回來帶他們去城里享福?這家人的想法著實有些奇怪。 就在虞舒驚訝的時候,一個小團子從隔壁跑了出來,被曬得黑黑的臉蛋兒上掛著淚,一個勁兒吸鼻子,模樣可憐得不行。 那是虞舒第一次見到小黑,也不過6歲,僅比小黑長上一歲,卻因為窮人孩子早當家而顯得成熟不少。 她沖小團子招招手,從衣服口袋里拿出糖引誘:“不哭了,過來!給你吃糖!” 小團子擦了把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皺著一張小臉走了過來。 虞舒把糖剝開,喂進他嘴里,用袖子給他擦臉,問:“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恥于回答,小團子憋了半晌才擠出三個殘破的字眼:“狗…蛋兒……” 第51章 狗蛋兒? 呃…這不能算是名字吧。 虞舒接著問:“大名呢?” 小團子抬起頭, 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卻泄氣地低下頭, 告訴她:“我不記得了……” “自己的名字怎么會不記得?”虞舒替他把歪掉的帽子重新戴好, 發現他額頭上有塊很大的疤, 也不知道哪兒傷著的。 小團子聲音悶悶的:“就是不記得了?!?/br> “不記得了回去問問爸爸mama,不是想讀書嗎?我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庇菔婊瘟嘶问掷锏男氯A字典, “jiejie這里沒有查不到的字哦!” 見能夠學寫字, 小團子破涕為笑, 忙不迭跑回家問自己的名字, 半晌后臉上帶著巴掌印, 哭哭啼啼回來,還沒走到她跟前, 就哇地一嗓子嚎出來:“他們說我就叫狗蛋兒,沒名字……” 過了好幾年虞舒才明白,村里人都不講究戶口,識字的也沒幾個, 誰還專門給孩子取個響亮的大名? 然而那會兒虞舒只是奇怪加同情,見小團子幾乎要哭得背過氣去,便哄道:“不哭不哭,他們不給你取名字, 那我們自己取好不好?” 小團子哭聲稍減,睜著淚蒙蒙的眼睛說:“不要狗蛋兒這種?!?/br> “好,咱們不叫狗蛋兒?!庇菔娣_新華字典, 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給他挑選。 她也不過剛上小學1年級,拼音是學熟了,可認識的字也不多,字典也看得不太明白。 兩個小孩湊在一起忙活了一陣,最后只取了個沒什么技術含量的名字——小黑。 “你臉黑,這個名字也挺符合的?!睕]能取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面對小團子澄亮的目光,虞舒感到一陣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