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虞舒沒來由的,為自己半個月的孤立行為感到深深的愧疚。 她一步步走向他,在另一架秋千上坐下,輕輕擋了會兒,問:“你叫什么名字?” 漂亮的男孩看也沒看她,語氣刻?。骸瓣P你什么事?” 好兇啊…… 虞舒委屈地癟癟嘴,生了幾秒鐘的悶氣,又說:“我叫虞舒?!?/br> 這回,男孩眼尾掃了過來,說話依然不客氣:“我沒興趣知道?!?/br> “哦?!币呀涱A感會是這樣,但虞舒還是忍不住感到失落。 長這么好看,為什么脾氣這么壞呢? 那會兒虞舒只是個10歲的小姑娘,還保留著孩童的天真單純,喜歡就會去追逐,毫無顧忌。 即便男孩始終擺一張冷臉,眼里明晃晃寫著不待見,她也依然飛蛾撲火般往他面前湊。 就這么過去了一個月。 虞舒翻船了。 她背著大家向男孩示好,被真正落下東西的人抓個正著。 “我說你怎么老落東西呢,原來是偷偷跟那家伙好上了!” “不要臉!叛徒!略略略!” “你要不跟他絕交就別跟我們玩兒了!” 第二天,一群人圍著她聲討,像極了古時候威脅窮小子別覬覦富家千金的惡人。 虞舒正感到為難,抬眼瞧見翻船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槐樹下。 樹影落在他臉上,遮了神色。 她看不清他表情,只似乎瞧見他諷刺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轉身離開。 沒來由的,她心里發慌,想也沒想推開往昔的伙伴,追著男孩的背影跑過去:“誒!等等!” 虞舒伸手去拉他,男孩背后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在她即將碰到他的時候猛然退開,擰著眉很兇地呵斥:“別碰我!” 似乎覺得這三個字太過單薄,不足以表達他的厭惡,又補了句,“臟死了?!?/br> 三個字,刺痛虞舒小小的自尊心。 懸在半空的手就這樣僵住。 她看著男孩的眼睛,對方似乎對她厭惡透頂,飛快地移開了目光,臉上寫滿不耐煩。 “喂!虞舒!愣著干嘛?趕緊跟他絕交??!”身后傳來同伴們的喊聲。 男孩咬硬腮幫,再次抬腳往前走,扔下一句:“誰稀罕跟你玩!” “嘁!你以為我們稀罕??!虞舒!快跟他告辭!” “討厭鬼,沒伙伴,略略略!” 雖然氣憤虞舒叛變,但關鍵時刻同伴們還是站在她這邊,幫忙懟不識好歹的男孩。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虞舒要反擊放狠話的時候,卻聽得她卑微地請示男孩:“那…我去洗個手?” 眾人:??? 伙伴們憤怒地走開了,不想理會這個胳膊肘外撇的叛徒。 虞舒沒注意到面前的男孩震驚到發僵的神色,她攤開一雙手,邊打量邊自言自語:“確實挺臟的……” 她說完,指了指不遠處的水池:“我去洗個手,馬上就回來!” 覺得不放心,跑開兩步后又回頭,再次叮囑,“你別走哦!真的馬上就回來!” 男孩沒應她,站在原地,緊緊抿著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雖然得罪了所有小伙伴,但虞舒卻一點都不后悔,因為,就是那天,她知道了男孩的名字—— “沈晏之?!?/br> “這是我的名字?!?/br> “記住了?!?/br> 黑夜吞沒天邊最后一絲光線前,她聽見男孩一字字說,逆光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那雙眼睛卻清冽透亮。 “沈燕子?”虞舒咯咯笑起來,臟兮兮的小臉不掩雀躍神色,“我記住了!” 南方人分不清平翹舌,生生把zhi念成了zi。 男孩表情一沉,扭頭就走。 就不該給她好臉色! 走了一段路,身后傳來她的喊聲:“燕子!明天見!” 他咬牙切齒地轉身,正要兇她,卻發現對方已經跑開了,蹦蹦跳跳的模樣,活像撿了寶。 他不知怎的繃不住冷臉,望著那抹雀躍背影,“噗嗤”一聲笑了。 第44章 那之后, 被孤立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 剛開始虞舒還有點難過,但很快,就因為沈晏之給的好臉色而高興得忘了所有。 倒不是她重度顏控, 也并非重色輕友, 而是, 沈晏之真的跟其他同齡男孩太不一樣了,或者說, 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穿雜志上才有的精致服飾、吃寫滿英文字母的進口零食、帶給她的玩具也是前所未有的稀奇。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仿佛與生俱來的矜貴氣, 牢牢吸住虞舒這個土包子所有的目光。 就像是不小心投進暗河里一縷月光, 皎潔美好得讓人心生向往。 那會兒虞舒還不懂什么是愛情, 本能卻教會了她如何撩漢, 每天變著花樣逗沈晏之開心,找準機會就去牽一下人家的手, 沈晏之要是沒甩開,她能樂一天。 就像溫水煮青蛙,沈晏之從抗拒到無奈再到放縱,導致虞舒越來越肆無忌憚, 最終,歹意藏不住了! “燕子燕子,今天我在書上看到了一段詩?!庇菔媾踔?,邀功地對面前的男孩說。 沈晏之其實并不感興趣, 但瞧見她一副很想說的樣子,就勉為其難地問了:“什么詩?” 虞舒清了清嗓子,明亮的雙眼直直盯著他, 一字字念:“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br> 沈晏之啟蒙早,腦子也很聰明,一聽便知道這句詩什么意思。他若有所感,下一秒,果不其然聽到她開始扯淡:“我覺得,這句詩寫的就是我和你?!?/br> 沈晏之擰眉:“胡說!” “我沒有?!庇菔嫖睾退忉?,“這不是…我每天都想見到你來著……” 男孩淡漠的臉陡然一紅,他飛快地別過頭,耳根子像是被烈日點燃了般,燒得guntang。 他抿緊唇,兇巴巴地呵斥:“又在瞎說些什么?” “我說的都是實話,就是每天都想見到你呀,哦不對,是每分每秒都想……”她說著不滿地癟癟嘴,“可是你每天只出來玩一會兒,之前還突然失蹤了好幾天,急死我了!” “不是失蹤,是有事?!鄙蜿讨m正她的用詞。 “反正就是不見了!一個意思啦!”虞舒氣呼呼的,想到那幾天的焦急,就忍不住跟他翻舊賬,“有事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男孩轉頭重新看向她,難得示弱:“對不起?!?/br> 沒料到他會道歉,虞舒愣了愣,旋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得寸進尺地要求補償。 沈晏之抿了抿唇,答應了她的要求:“你想要什么補償?” 原以為她會要零食玩具什么的,卻沒想,竟大言不慚地宣告——“我要一個親親!” 他臉一下子沉了,背過身去不理她,好半天才繃著聲音罵了句:“流氓!” 人都有逆反心,越是不讓越是想。 接下來的半個月,虞舒每天都唉聲嘆氣,說沒有親親不快樂。每每這時,沈晏之的拳頭都攥得很緊——他想打人。 就這么鬧到了八月,虞舒的生日到了。 “燕子,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眨巴著眼睛,開始打如意算盤。 沈晏之心里詫異了一瞬,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地說:“所以……?” “所以…我要一個親親!”面前的女孩愉快地宣告。 “不行!”他想也沒想便拒絕,有時候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怎么這么不害臊? “可是……”虞舒低下頭,可憐兮兮地說,“從小到大我一次生日都沒過過,沒吃過蛋糕,沒吹過蠟燭,也沒收到過禮物……” 沈晏之不信。 然而,女孩卻把胳膊上的傷亮給他看:“喏,我不騙你。我今年也挨打了呢!就因為我跟mama說想吃塊小蛋糕……” 傷痕鮮紅,雖然沒有破皮,但皮膚下面卻有血瘀。 沈晏之只知道她家里窮,父母經常安排給她很多家務,卻不知道她會因為這種事挨這么重的打。 “他們不想給你過生日?為什么?” 虞舒眼里散開一片困惑:“可能是因為窮吧,買不起蛋糕?!?/br> 不想去深究這些不愉快的問題,虞舒湊近他,再次說,“看在我這么可憐的份上,能不能送我一個親親?” 沈晏之有些動搖,他連忙穩住心神,反問她:“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這個?” 女孩臉上難得露出羞澀表情,捏著手指小聲說:“因為我喜歡你呀!全世界最喜歡你了!” 他呼吸一滯,緊接著心跳如鼓。 偏偏面前的女孩毫無自覺,還在說著更加羞人的話,“可是現在又不能結婚,等長大要等好多年呢!萬一你跟別的女孩子跑了怎么辦?所以我要先給你蓋個章!這樣你就是我的人啦!” 電視劇害人,讓虞舒誤以為親了就是定終身。 沈晏之卻沒這么傻:“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么親了就是蓋章,也只有你會信?!?/br> “哦……”虞舒失落地垂下頭。 她也不過是…想要用力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