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他先是攤開一塊布在一邊,將宋儼明小心移了過去。又將他上衣都脫了,割了幾條干凈的布給他綁好傷口,他想了想,還是將他帶著濕氣的褲子全脫了,目光不小心瞥見小小明,他臉迅速騰地紅了。 天……居然看不出來,宋儼明這樣文質彬彬、俊逸雅致的人居然…… 這輩子身為一個雙性人便罷了,容玉自覺得自己上輩子的尺寸不小,可跟人家一比,簡直跟個未發育的毛頭小伙子一般。 他不敢再看,只迅速給他擦干凈身體,為他蓋好干爽的絲帛,又將另一塊布匹折了小小的一塊,給他墊在腦袋下面當枕頭。 一切收拾完畢,這才松了一口氣,方才那陣莫名其妙的燥熱漸漸平息下來。 他又看了雙目緊閉的宋儼明一眼,對方的睫羽投下了一小片陰影,鼻翼輕輕翕動著,看上去可憐極了,與往日那個英明神武的侯爺全然不一樣。 容玉極少看見宋儼明這樣脆弱的模樣,心里又愛又憐,忍不住低頭下去親了親他干裂的唇角, 宋儼明動了動,似有心靈感應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微微睜開了眼睛,喘息著, “玉兒……” 容玉感覺他已經缺水了,立刻止住了他的話:“你好好歇著,我給你找點水喝?!?/br> 宋儼明輕輕闔眼,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境地。 容玉嘆了口氣,立刻起身。 等在這海島轉了大半圈,他才發現這海島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光臨過的跡象。 最主要的是,除了海水,他沒有發現任何淡水源,他自己已經大半天沒有喝水了,嗓子仿佛被火燒似的,更何況受傷的宋儼明。 沒有食物,人還可以支撐大半天,沒有水,那人連兩天都支撐不住。 他擦了擦腦袋上的汗,心間更是被燥渴染上了一層焦慮,正茫然無措間,驀地頭上一痛,一個東西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落在地上,容玉往地上一看,一個被咬了半個的紅色果子正躺在那里。 容玉不由得抬頭一看,一只長相怪異的猴子站在樹上,正警惕地看著他。 容玉心間大喜,有猴子就說明有水源,否則不可能有哺乳動物生存的。 他想了想,撿起了地上的那半顆果子,討好地遞給那只猴子。 猴子看著他半天,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容玉吞了吞口水,又朝著它走近了幾步,眼看就要將果子遞到它手上了,可那只猴子吱哇一叫,一下子往另外一顆樹跳去,容玉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猴子到底是靈活得很,左竄右跳三兩下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容玉往樹林里跑了幾步,眼前茫茫一片,林木森森,他怕迷路,不敢跑太遠,只看了看猴子跑去的方向,停住了往前的腳步。 他環顧了一圈周圍,發現頭上的樹木結著許多的果實,紅彤彤的,正是方才猴子吃的那種。 他心中大喜,猴子能吃這東西,想必沒有毒。他摘下一顆,放在胸口擦了擦,咬了一口,眼睛猛然睜大了,汁水充沛,好甜! 他連忙用下擺兜成一個袋子,三下五除二摘了□□個放進去,想了想,嫌不夠,又多摘了幾顆。 又忙回到宋儼明身邊,將果子放在他身邊,然后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宋儼明,有東西吃了?!?/br> 宋儼明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似乎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容玉心下生憐,吞了吞口水,“你等會兒?!?/br> 他又跑到方才堆滿木箱子的地方,將那些祭祀用的銅器全掏了出來,掃了一遍,拿了個杵子跟一個鑄著青龍的缽子,連同那些果子一起拿到海水邊洗了干凈,然后將這些果子搗爛成泥。 這些紅果含水量甚高,一大半都是汁水,十數個搗了滿滿一缽子,容玉喝了一口,只覺得以往吃過的任何水果皆無這等清甜,果香撲鼻,一點都不齁。 這果汁必然好入口,他挑出里面的果核,捧著缽子連忙回到宋儼明身邊。 他輕輕地墊高了一點他的腦袋,想給他喂果汁,可宋儼明這般狀態自然極難配合,大半果汁都從唇角流下去了。 容玉別無辦法,看了看缽子里的果汁,想都沒想,低頭含了一口,給他哺喂下去。 等大半缽子的果汁下去后,宋儼明的眉頭舒緩了很多。 容玉將剩下的果汁混著果rou一起吃了。 看了看宋儼明,心思,他如何想到有一天他會跟一個男人這般親密,不分你我,他的潔癖可算是被他治好了。 摸了摸宋儼明的臉,他心下一片漣漪,只輕聲道, “哥哥,你快些好起來吧?!?/br> 第67章 洞xue 日頭漸漸偏西,眼見海風愈發的大,白日的溫度似乎也一點點地下去了,容玉知道按著這樣的趨勢夜里定會冷極,若是待在海邊一夜,他自己還好,宋儼明這樣的傷患怎么能支撐? 得找個避風的地方。 他打定主意,立刻搬來幾塊木板將宋儼明圍合起來,讓海風不至于吹得太狠,見他似乎是睡著的模樣,容玉摸了摸他的臉便起身去找他們的容身之地。 這次,他運氣很好,不到半個時辰便在海島的另一側發現了一處溶洞。 溶洞入口很窄,只允許一個人通過,但往里面走兩步,視野一下子寬了,只是天色漸黑,洞里沒有光亮,黑漆漆的,看不清細節。 容玉雖是怕黑,但為了能給宋儼明找一個避身的場所,只能按耐下心頭的恐懼,借著微弱的光線打探著溶洞內的光景。 粗粗繞了一圈,發現這溶洞的溫度竟比外面高出不少,摸了摸墻壁,居然觸壁生溫,一時讓容玉驚奇不已,莫非有地熱資源? 他仔細看了下周圍,并沒有寄居什么別的生物。 耳邊傳來一些微小的水聲,容玉原本以為是外面海水的聲音,可這水聲卻并非浪潮陣陣的節奏,而是源源不斷的汩汩聲響。 容玉循著水聲而去,居然在洞xue的一端發現一個小小的口子,這口子前長了顆灌木,在低暗的光線下,并不那么容易被人發現,容玉將灌木踩了幾腳踏平,小心往洞口里探了探身子,水聲更大了,這洞口約一人高,但人必須側身而過。 不知里面是什么? 容玉往洞口里進去了,還沒走兩步,前面豁然開朗,一束光從頂頭上照射進來,灑在地上,雖并不太亮,但足以看清這洞xue內的光景。 居然有一汪泉水! 只見洞xue里的平地上凹下去一塊,墻壁上有涓涓水流匯入其間,形成一個五六米寬的池子,池子當中有泉眼汩汩冒著水,面上一片白氣,容玉又驚又喜,連忙跑了過去,掬起一捧水,這水是熱的,他抬到鼻尖聞了聞,有淡淡硫磺的味道,是溫泉! 容玉依樣掬了一捧墻壁上的水流,入手冰冷,他小心翼翼地喝了小小的一口,這水清冽爽口,沒有硫磺、碳酸等化合物的味道,是淡水! 容玉喜不自勝,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放松了來,不由感慨大自然的神奇,一個池子中的水有熱有冷,奇妙的相融著。 他又巡視了一番這洞xue,再沒有別的出口,心里大抵描繪出了整個洞xue的地平圖,差不多就是個葫蘆的形狀。 容玉立刻回到沙灘上,拖了幾塊木板回葫蘆洞,于外葫蘆室搭了個簡易的床,鋪上許多海灘邊撿的干棕櫚皮,為了能舒服一點兒,他鋪了十來層,最后再鋪上兩三層棉布,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往上面一倒,試了試軟硬,雖然比不上京城里的床,可相對這種野外環境來說,已經算是天堂了。 這般忙活之下,天熱漸黑。 容玉不敢耽擱,連忙出去找了宋儼明。 還沒到那邊,耳邊先是聽見一陣嘰嘰嘰的聲音,容玉遠遠地看見一群猴子圍著宋儼明,而宋儼明正勉強坐著,與那群猴子對峙。 容玉慌不擇路,立刻擋在宋儼明前面,心里后悔離開宋儼明這般久,他一邊看著那些猴子,一邊問宋儼明, “它們有對你怎么樣?” 宋儼明搖搖頭,聲音虛弱,“無礙……這些猴子畏人……” 容玉這才發現那幾只猴子面上帶著驚惶,一副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的慫樣。 容玉心里一動,他拾起了身邊那幾顆紅果子,全部丟給了它們。 轉瞬間,那些果子皆被猴子們撿了去,又走遠了點,但猶自警惕地看著他們,容玉拍了拍手, “沒了!” 他像是擔心猴子們不會信似的,轉了幾圈,攤了攤衣擺,“真沒了!” 這些猴子靈性頗高,居然像是聽懂了似的,不再盯著他們,一窩蜂全跑了,轉眼間便消失在視野之外。 容玉松了一口氣,連忙扶著宋儼明, “你怎么樣?” 宋儼明嘶了一聲,緩了緩,“……還好?!?/br> 他輕輕靠在容玉身上,居然扯了扯嘴角, “……你……搶了它們的果子了?” “才沒有呢,這是我在樹上摘的,誰曉得這些猴子這么小氣?!?/br> 他看了看猴子們消失的地方,嘆了口氣,這海島不大,資源有限,怪道乎這些猴子即便怕他們,也要成群結隊地來拿回他們的果子。 他心間戚戚,拿臉頰貼了貼宋儼明的,發現他額頭有些熱,心下擔憂, “我找了一個洞xue,我現在帶你過去?!?/br> 宋儼明點了點頭,正欲強撐著起身,這才發現容玉已經將他所有衣服全部除去了。 容玉啊的一聲,臉頓時紅了:“衣服……太濕了……我只能給你先脫了?!?/br> 他抬眼看著宋儼明,發現對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玉被他瞧得愈發臉熱,當下爬了起來,想去給他把衣服拿回來,卻發現對方的衣服早已經被海風吹到地上,全臟了。 只能折返回去,“你的衣服臟了,先用別的對付對付吧?!?/br> 容玉給他腰部快速圍了塊棉布,慢慢扶著他站了起來,宋儼明光著上身,倒像是海邊度假的圍著浴巾的旅客了——如果忽略他蒼白的臉色外。 容玉拿肩膀頂在他的腋窩下,努力支撐起他,一步一步向洞xue的地方走去。 為了不讓宋儼明的傷口受到影響,二人的速度與烏龜行走差不多了,等到達洞xue,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洞xue里黑乎乎一片。 容玉將宋儼明扶上了床,給他蓋了棉布。 黑暗中,他完全看不見宋儼明的臉,只聽得到對方略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從方才的狀態看上去,宋儼明似乎好轉了不少,容玉心里稍稍安定,他摸了摸肚子,今天一整天只吃了幾個果子,但到現在肚子一點兒都不餓,心下微微覺得神奇,那些果子也不知什么來頭。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時下最關鍵的是得弄些火來——火才是人跟其他動物分離的根本。 在腦海中搜羅了一番鉆木取火等野外求火技能后,容玉突然想到,那祭祀用具中必然有供火神的火鐮,也不知在海浪的沖擊中有無丟失,他連忙跑去海灘邊,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終于讓他找到了,只不過這火鐮皆被水打濕了,怎么都打不起火來。 無奈之下,他先用衣擺將那**的火鐮擦干,插在腰帶上,正欲回去,驀地余光中水花一閃,一只足有雙掌大小的螃蟹從箱子底部爬了出來,正往海水里逃去,容玉手比他快,反手一抓,就將它拎了起來。 看著那張牙舞爪的海蟹,容玉心里高興,嘴上念叨, “對不住啦,我家病人得吃點好的,征用你的小命了!” 他從那一箱子鐵器中拿了個大的缽子,將螃蟹放了進去,蓋緊了,本要回去,心思,反正都要等著火鐮干透,何不繼續抓點海味回去。 他是個行動派,主意一定,當下騰空了一只箱子,將它稍稍推進海水里面一些,讓他底部保持濕潤,便將海蟹丟了進去,又拿了一把鐵長矛,借著月色四處翻找著。 白日匆忙之下,竟是沒有發現這海灘的海產這般豐富,尤其淺水攤上,一堆笨魚,它們大抵是從未遇過危險,居然傻乎乎地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