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徐昌宗闔上了扇子,微微作揖:“容公子莫走,看你方才面有難色,可是遇上了什么難事么?” 容玉一點都不想搭話,只是打了個哈哈,便要走。落到徐昌宗眼里自是以為對方要避嫌。 他心火似焚,明明二人互有心意,奈何宋家那幾個兄弟拆散佳偶,居然就這么將人給記名了,好好的一塊上等美玉,只能看,卻不能摸碰,委實難過、難捱! 見著美人就要離去,徐昌宗好容易裝出來的風度翩翩立刻沒了,他連忙追上去: “容公子可是想要這鋪子?這鋪子便是我們家的?!?/br> 容玉的腳步立刻停住了。 徐昌宗心間一喜,生怕他不信,連忙叫了里面那個伙計出來:“你拿了我的令牌去府上,趕緊讓我家管家將地契送過來給容玉公子驗驗?!?/br> 容玉黑漆漆的眼珠一轉,里面有一絲光亮閃過,很快,他換上了笑容,阻止徐昌宗:“拿了作甚么,我還能不信么——徐大官人可真有錢呀!” 徐昌宗心里撲通撲通的跳,他清了清嗓子,立刻將背給挺直了。 “不多,嘿嘿,略有薄產?!?/br> 容玉笑了一笑,“那徐大官人有福了?!?/br> 話畢,他又要走了。 這什么反應?徐昌宗急了,又追了上去,“誒誒別走啊,容公子,你不是要買它么?” 容玉腳步不停,只晃了晃腦袋:“可惜不夠錢呀買不了?!?/br> “不夠沒關系的呀!只要是你容公子,都好說!” 容玉的腳步再一次停住了,他在原地呆立片刻,咬著唇,面帶羞澀:“你……你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徐大官人慎言!我現在已經是平陽侯府的人!” 徐昌宗一時語滯,瞧著他含羞帶臊的模樣又心疼又心恨——平陽侯府,平陽侯府,又是這個平陽侯府!若不是它,怎會讓兩個心心相悅之人碰不得,還說不得呢! 他心里萬般不是滋味,吞了吞口水,道:“小可知容玉公子所難,并非輕薄公子,只賣誰都是賣,若是能讓容公子開心點,那這鋪面賣得也值當了?!?/br> “可是……”容玉無辜地看著他,“我一點錢也沒有誒……上次大官人接濟的金豆都花完了?!?/br> “???”徐昌宗大驚,這美人可真會花錢。 只是這鋪面是祖產,亦是在他父親手上的,他原想著拿了那幾顆金豆子,自己再想方設法貼點銀錢進去,跟老父磨上幾句便交差的。 可若是對方沒有半分銀錢,他哪里能湊得出來這兩千兩? 容玉見他這副模樣,當下噗嗤一聲:“徐大官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鋪面兩千兩白銀之巨,自不可能讓徐大官人白白送給我,這樣吧!” 他嘴角一扯:“你這鋪面賣兩千兩,我出兩千五百兩,如何?” “這——”徐昌宗驚訝,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容玉繼續道:“不過,這兩千五百兩銀子我不能一次性給你,我會分為五年,每年五百兩,慢慢地,給你……” 容玉說道那慢慢地三個字的時候,語調稍稍軟了些,聽在徐昌宗耳里自然是另外一番意思來,心里癢得厲害。 如今世道不好,今年不知明年光景,銀兩自是落袋為安,一般人怎會接受這樣慢慢的還款,只是徐昌宗別有所圖,而價錢又是多了好兩成多,他自然答應的極快。 “好,咱們一言為定!” 容玉笑了:“明日午時,張記糖水鋪子,徐大官人可記得要帶房契來,我屆時準點帶著五百兩銀子在那兒等你了?!?/br> 徐昌宗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被他的笑給揉碎了。 每年五百兩,還不上才好呢,直接把人還給他就是了! 他一拍扇子,“明日午時不見不散,我這就回去跟家里人說上一聲!” 話畢,徐昌宗便火急火燎往家里趕去了,他心里想,怎么著都得把家里的老爺子給搞定了! 看著那匆匆忙忙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容玉臉上的笑意漸去,冷笑了一下。 為了他的事業,他可算連色相都用上了。 正待出巷口等了阿良回來,頭頂上卻是傳來一陣冷笑: “可真是咱們平陽侯府的好小娘??!” 容玉訝異,抬頭一看,宋逸舟一臉嘲諷神色,正抱著劍站在樹上,也不知他聽了多久。 第29章 受傷 容玉沒有理會他,徑直往巷子口走去, 一陣颯拉的衣角聲,眼前一黑,宋逸舟已是縱身一躍,抓著劍攔住了他,眸色愈冷: “怎么,連解釋都不解釋就這么走了?” 容玉冷冷地拿一雙桃花眼睨著他:“解釋?我解釋什么?倒是二爺怎么不解釋你整日盡跟在我身后?可惜我如今已是你登名在冊的小娘,想續姻緣下輩子請早吧!” 宋逸舟惱怒:“你——” 他怎不知眼前之人的牙尖嘴利,只每每仍都會被他肆無忌憚的言論給激到,真不知世上怎會有如此……如此……他腦海里搜羅了一番,竟不知用什么來形容對方。 方才他正帶著一縱小隊自北午門到觀音廟一路巡防,正路過小巷口之時,一眼便瞧見容玉的身影了,見他居然跟那聲名狼藉的登徒子站在一塊,宋逸舟本還以為容玉被對方糾纏住了,正怒氣沖沖想上前教訓徐昌宗那廝,沒走幾步發現情況似乎有點不對,當下便留了一個心眼,屏了氣息,輕身翻上枝頭,想湊近了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結果便是這么一出出賣色相獲利的場面, 沒想到眼前這人變臉倒是變得挺快,方才那一副嬌弱凄婉的模樣,他都懷疑眼前這人究竟是不是他了,想起這些天心頭那些煩亂,宋逸舟心里更是惱怒,徑直道: “回去?!?/br> 容玉冷笑:“腳長在我的身上,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憑什么你來管我!” “你既是侯府侍伎,自該在后院待著!我也自然管得了!” 宋逸舟毫不客氣的話讓容玉怒了,他直接將腰間的那塊虎頭牌摘了下來, “這是你大哥給我的通行令牌,睜大你的眼睛!若看清楚了就給我讓開!” 宋逸舟陰沉著臉:“給你兩個選擇,一個自己乖乖走回去,第二個敲暈了我帶回去!” 容玉真的被眼前這宋逸舟給氣到了,一雙美目帶了薄薄的慍怒。 對方這樣理所應當的命令態度,不過是將自己瞧作平陽侯府的一個所有物罷了。 他以為自己是養在平陽侯府的金絲雀么?是任人拿捏,任人掌控的羔羊么? 容玉自然知道最好的應對是暫時服軟,但身體里的那根反骨確實忍不得,他直接回頭,不再理會宋逸舟,往反方向疾走。 “站住——”宋逸舟想都沒想飛身上前,直接捉住他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扯, 宋逸舟氣力自不是凡夫俗子,他情急之下更是加重了幾分,只聽得沉悶的咔噠一聲,一陣劇痛襲上了容玉的肩膀,他痛哼一聲,整張臉都蒼白了。 宋逸舟心里咯噔一聲,連忙放開了他。 容玉用另一只手扶住肩膀,已是痛得大汗淋漓。 “你……”宋逸舟上前幾步,想看看他的情況,但容玉已經往后退開了。 他只咬著牙,抖著唇紅著眼睛含恨瞪了宋逸舟一眼,就這么扶著肩膀往巷子口走去,宋逸舟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個尉官打扮的人匆匆從另一個口子里跑了過來, “副都尉大人,原來您在這兒,屬下找您半天了,午時快到,咱們得回營接班了?!?/br> 宋逸舟心煩意亂,與他道:“你自己先去,我還有事情,午后再報道!” 也不管那個尉官說什么,忙朝著巷子口的那個素色身影追了過去。 “停下!” 眼前之人哪里聽他的,猶自踉踉蹌蹌往前走去,宋逸舟又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依舊不理。 宋逸舟一頓,也不管了,直接攔在他前面,容玉怕痛,只是憑著一腔憤怒忍著肩上劇烈的疼痛,心里當真是惱恨極了宋逸舟, “你有多遠給滾多遠!” 宋逸舟胸膛起伏著,并不讓開,二人就這么僵持著。 阿良早已經遠遠地看見了這一幕,心間驚駭,匆匆從巷口跑進來, “公子!公子!” 他看了看站在一邊神色復雜的二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被容玉滿臉的痛苦嚇到了,想扶住他, 宋逸舟神色一緊,連忙阻止了他,趁著這個空檔,將他沒有受傷的手臂抓住了,稍稍摸了一下他受傷的地方, 耳邊已經是容玉痛到顫抖的聲音:“宋逸舟……你他媽混蛋!” 宋逸舟臉上一緊,心思可能是脫臼了,他氣力大,平日里都是跟大老粗們混在一塊兒,哪里想到眼前這廝嘴巴厲害,可身子卻是豆腐做的,一碰就壞。 耳邊又是一陣帶著顫音的叫罵,宋逸舟沒有理會他,只緊緊抓住他沒受傷的手臂,將拇指與食指扣在嘴里,吹了一聲口哨,很快達達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朝著他們奔來。 宋逸舟攔腰將容玉放在馬上,跟著翻身上馬,他想了想,又從懷里摸了一塊碎銀交由阿良,吩咐道:“你速速去正骨堂買盒黑玉膏送回府!” 阿良擔憂地看著容玉,但他知道去買藥要緊,立刻答應了一聲飛速往巷口跑去。 而宋逸舟不再多說,直接將容玉護在懷里,叱了一聲飛速往侯府去了。 一路上,宋逸舟心里愧疚,卻怎么也開不了口道歉,只低聲, “你放心,何伯是一等一的接骨好手,你且忍忍,我們馬上就歸府了?!?/br> 容玉已經疼得冷汗都將背后的衣服浸濕了,他想都沒想,直接咬在了宋逸舟攔在他胸前的手臂上。 耳邊一聲悶哼,對方卻任他咬著。 等宋逸舟將滿臉冷汗的容玉扶下馬,宋儼明恰巧已經從宮里回來了。 他很快就看見了滿臉冷汗痛苦的容玉,眉頭微微一皺,又將目光落在宋逸舟身上,宋逸舟眼神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手脫臼了,得馬上接上?!?/br> 宋儼明眼波一動,立刻吩咐了身邊的松竹:“去請何伯來?!?/br> 何伯很快就到了,在這期間,容玉大顆大顆的汗水幾乎要將額發給浸透了。 宋儼明徑直道, “他手臂脫臼了?!?/br> 何伯只微怔片刻,二話不說,便走了過去,扶住了容玉那只受傷的手,將他外衣除去,剩一件貼身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