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姚妍心道男人沒了無人找,錢一旦丟了這幫子人便急了,侯府眾人可真是親情夠味?!斑@些契約都是假的?報官,讓差役拿了他們下大牢?!?/br> 張氏急道:“真的是真的,可一定是他們偷走的?!?/br> 姚妍點頭:“很是,那也要報官呀?!?/br> 婆媳二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姚妍明晃晃搪塞她們。心道不就是傍上安王大腿,牛什么牛?!肮俑姾顮敳辉?,哪里會公平公正。我們也是沒法子,想求姑娘去求一求安王爺?!?/br> 姚妍繼續喝著,抽空回了一句:“不熟呀,不好開口呢?!币娔莾蓚€女人被她氣死卻又敢怒不敢言,心里可真爽。 咒罵她,詆毀她,卻想活成她的樣子,這幫子女人真真可笑。 姚妍也不再逗弄她們,冷臉道:“當初我的帕子被二表嫂拿了去,要干什么好事,自己沒忘吧?” 二表嫂干巴巴道:“不知道表妹說什么,嫂嫂又不缺帕子,何苦拿你的?!?/br> 姚妍站起來走到陳氏面前,狠狠摔了她一巴掌:“呀,表嫂臉上有一只蟲子呢,真臟?!闭f著用帕子擦擦手,扔到杏兒懷里:“臟了呢,拿出去燒了?!?/br> 杏兒干脆脆回道:“好好的帕子,沾了臟東西就只能毀了,真真可惜。姑娘,奴婢好奇,侯府三姑娘被她親jiejie和嫂子給害了,如今過成什么樣子了?不會也跟著京西侯府流放北疆了吧?也不知道原京西侯有沒有留下什么證據,讓壞人一個個不得好死?!?/br> 姚妍瞟了張氏一眼:“人在做天在看,樹倒猢猻散,今上定會一個一個清算呢。聽說今年戶部銀子不夠,抄幾個家滅幾個族,什么都有了?!?/br> 張氏婆媳二人本來是來求幫助,沒想到被插了一刀又一刀,雙腿打顫差點站立不住。張氏指著姚妍罵道:“你個狠心的賤人,和你娘一樣賤?!?/br> 姚妍狠狠摔了她左右兩個巴掌:“在我家地盤還敢罵人,你怕不是個傻子?杏兒,將她們兩個扔出去。記得告訴王爺,英武侯府做了無數傷天害理之事,一個都不用留?!彼褪桥矢綑噘F怎么了?有名頭不借用是傻瓜。 張氏陳氏想罵,最后卻雙雙跪了下去:“好外甥女,都是舅母嘴毒,你萬不要生氣。咱們侯府如今風雨飄搖,你母親也姓劉,咱們可是同氣連枝?!?/br> 姚妍怒道:“當初你們害死我爹之時怎么沒想過同氣連枝?讓我相幫可以,侯府上上下下幾百人,全都到京郊敬靈寺給我爹磕頭去。只要你們每人嗑三個響頭,我保證不報復你們?!敝劣谑遣皇亲屌匀藞髲?,那是肯定的。 英武侯府如何選擇,姚妍不想,她知道以他們自私自利做法,為了保住銀子,莫說嗑頭,就算叫她爹祖宗都能做得出來。 而侯府眾人也不負她望,第三日便全部到了敬靈寺磕頭去了。 姚妍在旁邊看著這一群不要臉之人,只愿他爹在天之靈能好受一些??粗鹑耸芸嗍茈y,這是對被傷害之人的最好寬慰了。雖然遲到,卻總比不到強。 不過報復只是開始,從不因虛假磕頭賠罪而結束。 第45章 曾經仰不可及的人跪在自己腳下是什么感覺?好,很好, 非常好。姚妍并不想笑, 可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挑。纏繞她兩世的噩夢終于過去,從此她徹底新生。 捐給廟里千兩白銀供應往生燭, 囑咐了幾句后日南下事宜,姚妍便帶人離去。誰料張氏開口:“好外甥女, 你們姐弟二人年紀輕輕卻扶靈南下, 孝心雖可嘉,卻困難重重。正好你兩個親表兄在家賦閑,可以陪你南下, 幫一幫忙?!?/br> 張氏年輕時可能是個絕色美人, 可惜多年刻薄多年,臉也如刀刻一般走了型,連笑都僵硬。此時卻笑得很是親切, 真如和藹舅母一般。 “妍兒, 表哥不放心你一個女子孤身前行,我陪你如何?”三表哥依然溫潤君子模樣, 只眼底一片青,可見日子不好過。也是,一件事接一件事, 讓侯府越來越成為京城笑柄, 他再裝儒雅也依然是笑話。 這會子望著姚妍一片情深義重模樣,讓姚妍差點吐了出來。最討厭明明薄情,卻偏偏裝深情的渣男, 比一開始就渣的明明白白男人還讓人厭惡。 而四表哥,往日里眼角眉梢全是輕佻,如今卻沉默許多。這會子被張氏拽過來,眼睛還是垂著,面無表情。 姚妍齒間擠出一聲笑:“表哥就是表哥,怎么也成不了親的。我爹有兒子,用不著他們。有這功夫倒不如出去找點事情做,省得再過幾個月,侯府窮的要了飯?!?/br> 說什么怕她孤身一人,當初火急火燎將她從蘇州府帶出來,也不過是幾個奴才陪著而已。且那些奴才目的也不是保護她,而是保護她的財產而已。 張氏想怒,卻還是擠著笑:“還請外甥女求一求安王,將那些欺負咱們侯府的人教訓一番?!?/br> 姚妍點頭:“很是。不過話多之人不討好,該閉嘴還是要閉嘴?!闭f完轉身離開,只留下搖曳裙擺。 三表哥眼色黯淡,像是被人拋棄一般。四表哥冷笑:“當年她就看不上你,如今咱們成了狗,她會看上你?” 三表哥看了弟弟一樣,連吵架都懶得吵。表妹一句話說得對,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找事做了。這個家,已經不能給他庇護。 當初在京城闖出君子名頭,是為了待價而沽遇明君,而如今卻被父親狠狠連累。三表哥眼底也流出一絲狠。 這陣子父親消失,他覺得一死百了也好。如今侯府只是沒落彷徨,若是父親活著,很可能就是罪狀累累,最后抄家流放了。趁有緩沖,他快快投靠哪位大樹才好。 看著三哥明明最市儈卻努力維持一副清高模樣,四表哥嗤笑一句,眼里卻全是狠。不過一個女人,還想在他這里囂張,還真是找死。只有他活著,就一定找機會弄死她。 不管人心如何,姚妍只一心忙碌南下之事。 從大運河南下,一重田,一重水,一重山,一路全是美景,與冬季顛簸北上完全不同。也可能心境變了,當年處處危機,今日心愿幾乎達成。 至于侯府之人還活著這件事,在姚妍這里不算大事。畢竟活著才更好承受折磨,她還不舍得讓這幫子人早死。 沒有了糟心事,還有父親棺木相隨,姐弟二人或輕聲說笑,或聊童年趣事,或聊日后人生,近一月水程與當初北上完全不同。 到了江南之地,日日煙雨,小雨飄灑在人身上臉上,從小在此長大的姐弟二人反而不適應。 景元笑:“不過去了京城小半年,卻感覺活了半輩子,適應了闊朗大氣,倒覺得這細雨愁人。陰雨天總是容易讓人多思惆悵,還是陽光普照來得亮堂?!彼f得是真心話,感覺前世就是京城人一般。只是前世夢里過得一般,這一世過得順心如意。而且有jiejie相伴,人生美好。 姚妍也跟著點頭:“可見咱倆都過得好,不然早日日想回老家。不過咱們尋回父親,母親也在此地,京城再好,我還是不舍得離開家鄉?!?/br> 聽jiejie這樣說,景元覺得也很對。爹娘在此,他們姐弟二人卻北上,太過不孝?!癹iejie說得很是,爹娘就咱們兩個,豈能丟下爹娘出門。姐,我覺得考中舉人就不錯,然后在家鄉教書,如何?” 姚妍:“……”她不是這個意思?!昂煤米x書,爹聽著呢,生氣了打死你。咱姚家幾輩子從商了,爹娘可對你寄予厚望?!?/br> 景元吐吐舌頭:“是是是,知道了,光宗耀祖咱們老姚家還靠科舉,給jiejie當靠山也要靠科舉成名?!?/br> “胡鬧,沒個學子正經模樣?!币﹀读说艿芏湟幌?,二人正閑聊說笑,船也停好。二人低著頭一前一后踏著狹長船板往岸上去。 剛一到岸上,姚妍便覺頭頂上一片陰影。一抬頭,神色僵住。 安王一臉笑:“終于等到你了?!泵髅鞑坏揭辉挛匆?,卻如十年一般,真是抓心撓肝的難受。 曾經聽話本子,說害了相思病的男女,一日不見如三秋,三日不見消瘦不已,他覺得這形容太浮夸。不就是女人,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箅子,和男人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好想的? 到了自己,才深知話本子來源于生活!打臉來的就是這樣快。 姚妍怕受傷害,怕貴婦娘娘也如唐家一般羞辱于她。她習慣了自我保護,習慣了用蠶繭包裹住自己身軀,躲在里面求安全。 所以安王的臉湊上來一瞬間,姚妍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背后就是狹長船板和廣闊河水,一不留神差點就掉進河里。 在一片驚呼聲中,姚妍安安穩穩落入安王懷抱。 安王見她躲閃,眼中黯淡許多,此時將美人抱在懷中,只覺全天下滿天空都是甜的,絲絲繞繞纏住了他。 落入安王懷里,姚妍恨自己沒用。明明只是躲閃,卻成了欲擒故縱一般!羞人。 推推懷抱,安王不動。戳戳他胸膛,反而抱得更緊,簡直要勒死她。為了不被活活勒死,姚妍只好開口求道:“好痛的,快放松呀,喘不過氣?!?/br> 明明最普通一句話,落在安王耳中卻變了味道,這小貓兒喵喵喵叫一般的話,就像是有其他含義一般。尤其這推推搡搡的軟軟小爪子,簡直就是撓他的癢,整個人都麻酥酥軟酥酥了。 景元此時對唐狀元家里人很有意見,但并不代表他就喜歡安王。見這男人抱起來還沒玩沒了,從后面直接將安王長臂扯開,將他輕輕往后推了一下。 這也就是景元經過百味書院半年歷練,人成熟許多,若是當初小孩子脾氣,早直接將安王推水里去了,管你是王爺還是天王老子,占jiejie便宜就不成! 安王:“……”真軟玉溫香在懷,突然被人攪局,心情可想而知。 正要發怒,見姚妍身后站的是小舅子,瞬間便將火氣壓下。那個姓唐的呆子憑啥能接近姚妍,還不就是因為討好了小舅子,在這點上,他不能輸! 安王臉上堆笑:“景元呀,比上次見可長個不少,再不是當初小孩子模樣,徹底成了有擔當大男人了。這一路你護著jiejie南下辛苦了,有機會和哥聊聊一路見聞,也算是幫助哥了解風土人情?!?/br> 景元笑著客氣道:“不敢當,不敢當,護著我姐是應對的?!闭f完才意識到,不對呀,他護著自己jiejie,用得著一個外男感謝? 果真皇家出品心眼子都多,套路防不勝防。當然,也怪他心性修煉不夠,容易被人左右情緒。 只不過剛剛臉色都帶笑了,這會子景元也不好意思直接拉下臉了,只好道:“我們連日奔波,jiejie有些疲勞,不方便與王爺多聊,咱們改日再相見?!?/br> 安王笑道:“很是,很是,趕遠路確實受罪。所以我讓人準備了四驅馬車,車輪全部用棉氈包裹,里面還鋪有幾寸厚波斯地毯,絕對比尋常馬車轎子好受很多,至少不顛簸?!?/br> 姚妍和景元一看,怪不得碼頭沒有往日熙熙攘攘,二人還以為是陰天之故,沒想到是安王提前清路。 前面橫著兩輛四驅馬車,后面還綴著無數護衛,這陣仗讓姚妍覺得自己成了高門貴女,不,普通高門貴女也沒這陣勢,簡直堪比公主出門待遇。 被一群人盯著,姚妍有些發怯:“我不過一介民女,實在不堪坐此等豪車?!北境m民風開放,等級沒有前朝嚴苛,但平民穿、住、行還是有限制。 安王長眉一皺,心疼道:“你值得最好,何必自謙?!彼茏龅降?,就一定做到極致,絕不讓自己女人受委屈。只是再次感受到姚妍疏離,安王覺得自己要瘋。 女人果真善變。他不在京城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哪個賊男人敢背著他挑撥他與姚妍關系,找死。心里還道,姓唐的一直跟在他身邊,沒有任何異動,那應該就是姓謝的? 好一個姓謝的,小時候還稱兄道弟,長大后卻搶他女人! 心里想了許多,安王面上卻維持笑容:“求求您了成不成?這么多兄弟看著,您就丟下我自個兒走了,日后讓我怎么帶隊伍?他們看不起我,日后能聽話?莫看我是皇子,其實那幫子文臣武將個個賊精,這些個侍衛也是如此,心里未必真敬服于我。您要是先給了沒臉,開了壞頭,日后我可真沒好?!?/br> 一向傲嬌自大之人突然賣慘,姚妍有些撐不住,猶豫片刻,只好點頭。 景元捂臉,果真他們一家人臉皮都太薄,心地又善良,防不住皇家套路嘞。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早晨電腦崩了,今天發晚了,以后還是中午12點更新哈 第46章 六月江南,依舊陰雨連天。剛剛還只是陰天, 此時卻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掀開車窗一角簾子, 姚妍望著熟悉卻又陌生的街道,鼻子使勁吸了吸:還是江南的濕潤更怡人。 雖然南邊女子受束縛比京城更多, 可因為爹爹走南闖北見多了異族風情,對女孩子教養也并不控制, 最喜歡帶著他們姐弟二人出來玩。 這一條條巷子她小時候幾乎都走過, 城中好吃好玩的她也都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道從何時起,母親便開始不再讓父親帶著她,一心想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 文靜秀氣隱忍恬靜。 姚妍知道, 母親一切都為她好,讓她嫁個好人家,能得公婆歡心??上н@樣的教養讓她沒了自我, 一味只會討好求全, 做事畏縮不敢前行。若是如男孩子一邊散漫長大,上輩子不一定會被英武侯府困死。 不過姚妍還是想念母親溫柔懷抱。小心翼翼長大的母親, 眼界雖窄,卻真的愛她們姐弟二人。 窗外有一個貨郎正挑著擔子輕輕叫賣,是姚妍最喜歡的桂花糖??粗『⒆訃先? 她忍不住也想吃。隨著馬車前行, 她忍不住一直往后看。 安王見了,讓人停車,自己下去將整個貨擔子提了回來, 笑道:“喜歡吃哪個?” 姚妍臉紅,指了指桂花糖。她覺得,這個男人雖想一出是一出,性子不穩得很,卻也充滿讓人幸福的活力。只是不合適。 一邊小心翼翼含住桂花糖,莫讓它化了流到衣衫上,一邊繼續欣賞街上風情。 安王問:“很喜歡這里?” 姚妍笑:“自己家,就算不好都會惦念,何況蘇州府是一等一的好地方。這里的天,這里的風景,這里的人,我夢里都想念。這一輩子,我都愿留在此處再不離開?!?/br> 前世進了京城一日比一日艱難,泡在苦水里,她最懷念的就是家中時光,還有甜蜜蜜的桂花糖。 聽她這樣說,安王眼神黯淡。自從她回來,已經三番五次暗示他二人并不合適了。 一車三人再無人開口,安安靜靜進了姚宅所在的巷子。 姚家老宅也在這一巷子,且是最氣派小園林設計。只是如今住進了姚妍大伯一家,她們姐弟只能到母親留下的嫁妝宅子。 安王從來不是低調之人,所到之處無一不折騰個浪花。如今帶了幾輛馬車,又帶了幾十個侍衛,再加上姚妍從京城帶回了的十幾輛普通馬車的貨物細軟,將整個巷子塞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