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她能說出退婚的話? 如果她真的開口說退婚,那林家的臉面往哪里擱?人家不得說他們家忘恩負義啊。 有著這樣的名聲,林家一家子也就完了。 就為了整個林家一家子,她就要犧牲閨女的幸福,老太太的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正是因為對閨女愧疚,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她的幾個兒子都要無條件的寵著meimei。 老太太常說,‘沒有你meimei的犧牲,就沒有你們的今天’。 老太太對紀家不滿意,對紀越更不會有什么好感了。不過如今看來紀越這孩子倒也不錯。 只見林老太放下手里的煙斗,腰板一挺,昂首挺胸的說道:“那是,老太太我是誰???我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都多。要不,老話怎么會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呢。你們以后都多跟老娘學著點,別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須知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br> “噗”,安然沒忍住,被老太太的樣子給逗笑了。 她這一笑,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姚春花見妯娌領了先,怕自己落后,于是緊跟著奉承道:“那是啊,娘您就是那、那女諸葛,計謀無雙?!币Υ夯ㄎ幕膊桓?,只認識幾個字,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一個‘女諸葛’和‘計謀無雙’出來。 說完這話,她還得意的看了王桂芝一眼,心說自己總算不是最后一個。 林老太聽了姚春花的話,并沒有如她所愿的夸獎,而是不耐煩的說道:“行啦,一個兩個的都少拍老娘馬屁。明兒就是二十九了,那家里都收拾干凈了?” 平日里老太太也不愛管這些,這不是看著要過年了,不收拾干凈怎么行。 妯娌幾個互看一眼,最后還是姚春花站出來說道:“娘,咱家的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打掃干凈了。就是有一樣,今年咱們還炸丸子嗎?” 過年炸丸子算是一種習俗了,按理講林家不缺面也不缺油,應該炸丸子??扇缃袷菫幕陌?,炸丸子的香味兒能飄好幾里地,要是就她一家炸丸子,那不就是現成的靶子。這不是過年圖喜慶,這是找事。 因此,姚春花才會猶豫。 林老太抽了幾口煙,想了想說道:“丸子就別炸了,那個廢油。咱們就大年夜飽一頓餃子算了,里面多放點rou餡,明年還不知道是個什么光景呢,還是低調些好?!?/br> 吃餃子就算被人知道也無所謂,理由都是現成的。紀越來她家,就不信沒人看見。 因為是災荒,這個年過的很安靜,像林家這樣有些家底的還能吃一頓餃子過過癮,有的人家那只能是一碗湯水。 也好在近些年打擊封、建、迷、信,不用想著給祖宗們上供,不然就這點還真是為難人。 林家自然也不敢打破這一規矩了,林家哥幾個帶著兩個大侄子只能在夜晚天黑透了,去親爹爺奶墳上去轉一圈,說上幾句話,就連草紙都不敢燒。 一頓餃子,年就算是過去了。 過了年到初二就走親戚了。 這一次,林家也就只有姚春花回了娘家。趙曼跟爹娘哥嫂鬧了矛盾,自然是不想回去的,王桂芝也是如此。妯娌兩個一商量干脆都不去了。 林老太年紀大了,爹娘也已經過世,娘家倒是還有一個弟弟跟侄子,只不過老太太當初跟著南征北跑,跟弟弟的關系一般,她又上了歲數,也不打算折騰了。只想著過幾天讓幾個兒子去一趟。 林老太定的規矩,年前送禮都是她統一給置辦,年后初二回娘家她是不管的,各家自己想法子。 初二回娘家,等到初三,幾兄弟就去了舅舅家。 林家兄弟多,也不打算在舅舅家吃飯,因此安然就沒跟著去,而是在家陪林老太。 初五是林老太雷打不動去紀家的日子,紀家不但是安然未來的夫家,紀家老爺子當初更是認了林父當干兒子。如今老爺子還在,林老太自然要去拜訪了。 況且今年紀越也回來了,林老太就想著讓兩人多說說話,了解了解,等將來結了婚也不至于太陌生。 于是,林老太、林四哥、安然三個人就去了紀家。 兩家雖說分數不同的縣城,實際上距離并不算很遠。他們早上八點騎自行車出發,十點左右就到了紀家。 第18章 分歧(一) 跟林家不同,紀家也許是因為工人少并沒有分家,如今一大家子人居住在一起。 紀老爺子七十多歲了,并不怎么管事,這當家做主的就落在紀越的母親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進了紀家,安然總覺得這位紀夫人時不時的打量她,有時候甚至說的話都意有所指。 那種目光看的她很不舒服,安然坐在那里感覺很不自在。 也許是看出安然不自在,紀老爺子和藹的說道:“然丫頭陪著我們幾個老家伙悶了吧。小越,你帶著丫頭四處轉轉?!?/br> 安然轉頭看向林老太,只見林老太皺了一下眉,隨后對著她點點頭。 紀越走過來想要拉起安然的手,被她不著痕跡的躲了過去。 紀家她以前也來過幾次,附近的路也有些印象。就在紀家不遠處有一座小橋,安然打算去那邊透透氣。正好,橋邊常年不斷人,也免去了她跟紀越相處的尷尬。 如果說之前她對這門婚事可有可無,如今見了紀越的母親,她心里卻不想嫁給紀越了。 以前她來紀家,紀越的母親總是然然長、然然短的,說話有些諂媚。今天她就連看人都是斜著眼高抬著頭,嘴里更是動不動她家紀越如何如何。 安然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自然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 她不就是想說林家跟紀家的這門婚事是她安然高攀了? 呵呵。 安然內心冷笑。 當初她怎么不說這話,如果她早說兩家不合適,林家還會扒著她紀家不成。如今不過是看紀越當了兵有了出息,不過當了三年大頭兵,就開始瞧不起人了。要是紀越再往上升,她還不得上天。 不管是原身還是她都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 是以,哪怕紀越本人再好,再有本事,安然也不愿意這門婚事。 安然并不是一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她的不高興就擺在臉上,紀越時刻關注著安然,自然就發現了。 他想了想,雖然不太明白安然為什么不高興,但直覺跟自己有關系。 “你今天來的正好,要是等明天,你怕是就見不到我了?!辈恢勒f些什么,紀越沒話找話的說道。 安然抬頭看了他一眼,給了一個回應,“哦”。 紀越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他抿抿唇,沉默一會兒,接著說道:“明天我就要回去了,這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等咱們能領結婚證的時候,我肯定回來?!?/br> 結婚? 不,我并不想結婚。 安然張張嘴,這句話有些說不出口。 她低著頭,腳尖無意識的踢著石橋上的小石子,“紀越,你對以后有什么打算嗎?”紀越給她的第一印象不錯,因此他也想聽聽對方的想法。 “打算?”紀越不是很明白安然的意思,不過既然是安然提出的問題,他自然要好好想想的。因此他這次沉默的時間有些長。 就在安然打算放棄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忽然開了口:“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整天渾渾噩噩的。直到去了軍營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沒錯,我喜歡這個職業,并打算一直為它奮斗下去?!?/br> 都說男人愛綠裝,以前紀越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那些人太假。等他穿上這身衣裳,才明白那些人的感受。沒錯,以前他只是為了能配得上安然。如今,他真的是愛上了這個職業。 只要一想到這職業賦予自己的使命,紀越就渾身熱血沸騰。 安然是他早就認定的妻子人選,他自然希望安然也能支持他,并熱愛他的職業的。 安然點頭,這個時代的軍人確實是一群可愛可敬的人,紀越愿意為此付出,這份思想覺悟令她敬佩。 看到安然贊同自己的話,紀越激動地說道:“安然,我沒想到你也是認同我的,這真是太好了?!?/br> 安然看著激動地紀越,這樣的紀越才讓她有一種真實感,而不是像之前一樣給人的感覺很不真實,就像帶著面具一樣。 她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這邊,終究小聲的問出了她想要說的話:“那我呢?你有考慮過我們的將來嗎?” 說完這話,安然的臉都紅了,她趕緊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 讓她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大姑娘說這種話,實在是太難為人了??杉o越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她如果不問清楚他的想法,心里不安。 她并不是一個拖沓的人,如果紀越的回答讓她滿意,這樁婚事繼續下去也不是不行??扇绻o越跟她的三觀不合,那么她也沒有必要拖著彼此了。 不管是在原世界,還是來到這里,安然從來沒有考慮過個人問題。上輩子,她是個窮rou絲,長得也不好看,加上自卑,對結婚一事早就不抱希望了。 穿越到這個時代,還是一個大美人身上,她是高興的。只是原身年紀還小,也沒到考慮這些的時候。更何況這個年代雖然上頭嚷嚷著自由戀愛,但大部分人還是相親結婚的。林家也不像是那種賣女兒的人家,因此這話她不但是問紀越,順便也是問的自己。 自己真的愿意跟一個陌生人生活一輩子嗎? 紀越不懂安然的糾結,他實話實說道:“然然,我是真的稀罕你。我知道我這個職業注定了不能長時間陪著你,但我會努力的,只要有假期,我就回來看你?!?/br> 安然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向紀越。 所以,他的意思是,假如兩個人結婚的話,她就要待在老家跟他爹娘生活一輩子嗎? 這樣想,她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紀越疑惑的看著她點點頭說道:“有什么不對嗎?我的戰友都是這樣的?!彼麄兌伎梢?,自己自然也可以的。 安然用力的攥緊了拳頭,她深吸一口氣,鄭重的說道:“紀越,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娘今天的態度不對勁兒嗎?你想過沒有,將來我跟她一起生活,會過什么樣的日子?你口口聲聲說你稀罕我,可是你卻沒有想過讓我跟著你一起去部隊生活。紀越,你的心里是真的如你說的那樣在乎我嗎?” 這一刻,安然的心里說不出的失望。 不只是從紀越的話里她看不出對方有多喜歡自己,更有他對自己家人的無條件信任。安然有預感,假如將來她跟紀越的母親產生矛盾,紀越說不定還會讓她忍讓。 這樣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紀越,我覺得我們應該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了?!?/br> 這話她說的隱晦,也不知道紀越能不能聽得明白。 說完這話,安然轉頭就打算回去了。 紀越不明白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說翻臉就翻臉了呢。他想伸手拉住安然,結果被安然躲了過去。紀越的心里也來了氣,板著臉大步往家里走去。 兩個人到紀家的時候,紀家的氣氛也不怎么好。紀老爺子繃著臉坐在上首,林老太只坐在那里低頭抽著煙也不說話,紀越的母親尷尬的站在那里,臉上帶著虛假的笑容。 兩人進來,林四哥是最先發現的,他也看出自家妹子很不高興,甚至怒氣沖沖的。 他想張口說些什么,卻被紀越的母親搶了先。 “咋的啦這是,小越,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闭f著這話,她還斜著眼看向安然,意有所指的接著說道,“你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你可是軍人,要是真有人敢得罪你,大耳刮子扇她”。 安然被這一眼看的本來就不舒服,誰曾想她說出的話更氣人。反正安然是被氣炸了,此時她也不想在過多的顧忌這,顧忌那,張口就想反駁。 第19章 分歧(二) 林老太聽到這話,用力的磕打一下手里的煙斗,不顧上面還坐著紀老爺子,她銳利的眼神看著紀越的母親。紀母只是個普通人,哪里被人這樣盯著過,嚇的不自覺后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