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懂了謝開這個設計的意思：是怕自己落差太大吧？一下子變成了這么小的器，就算被溪流托在手上，就算這里人人可以彎下腰和自己說話，可是到了外面視野一下子降低，他心里保不齊就會有失落感。

    宮肆若有所思。

    他在心里叫了溪流一聲。

    靜靜聽宮肆說完話，點了點頭，溪流這才對面前的謝開道：“宮肆讓我替他說聲謝謝?！?/br>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不需要感謝?！?/br>
    他本來是想退回原來的位置，不過腳步停頓了一下，他終究停下來低聲道：“宮肆老爺，我為我之前對您的態度表示歉意，不過假使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那么做?！?/br>
    他的聲音又強硬起來。

    您這到底是服軟還是示威啊——旁邊其他的管家看著他，心中吐槽道。

    自家總管這性子他們都習慣了，不過其他人不懂啊，就連自家工作的人，好些人也都覺得謝開總管又冷漠又無情，完全是個六親不認的嚴厲性子。

    誰知，下一秒溪流卻道：“宮肆說他知道的，你只是公事公辦?！?/br>
    “他說他知道你其實不是壞人?！?/br>
    “飛來這里的時候，在飛行器上的時候，有一次他中途上廁所，秋夏去前面找人要水給阿吉沖奶粉了，冬春又睡得和死豬一樣，阿吉掉在了地上滾了半天都沒人發現，最后還是你把他抱起來哄了半天才哄好的?！?/br>
    “你哄阿吉的動作不熟練卻很溫柔?！?/br>
    “他回來在簾子后面看到了?！?/br>
    “從那時候他就覺得你不是壞人，所以決定給我個機會看看?！?/br>
    聽到這兒，謝開的嘴巴張了張，半晌牢牢閉上了，退回原處，他滿臉褶皺的站在那里，不動了。

    不過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褶皺下……有點紅。

    “你來得時候還看到了這個？之前怎么都沒和我說？”離開管家們重新坐上開往學院的飛行器，溪流好奇問。

    『我又不是大嘴巴，干嘛什么都和你說？』宮肆沒好氣道。

    “不過謝開其實脾氣真的很好，他小時候可容易害羞了，動不動被人欺負，最后還是我告訴他沉著臉裝作很冷酷的樣子，讓別人都怕他，就不敢欺負他了?！?/br>
    『好吧，原來謝開這樣子是你害的?！?/br>
    “呃……我哪知道他這么堅持，一個辦法就用了一輩子哦……”溪流聳了聳肩：“不過，謝開的本質其實一直沒有變，他其實很喜歡做手工，今天送我們的袋子就是他親手縫制的?！?/br>
    『啥？！這個袋子是謝開自己縫的？』簡直是爆炸消息??！宮肆簡直震驚了！

    “嗯，他喜歡縫東西，小時候其他人扣子掉了會幫人縫扣子，后來就經常做點小手工什么的……”

    想象著謝開一臉嚴肅縫東西做手工的樣子，宮肆沉默了。

    『這就難怪了，原來冬春的衣服也是他縫的，阿吉的襪子搞不好也是他補好的?！粚m肆道。

    “？”

    『冬春喜歡運動，衣服動不動就壞，之前都是鄰居林奶奶幫他縫，這次過來這里好些衣服有點小破損第二天就被人補上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傭人補的，現在想應該是謝開，有一次他要我幫他補東西的時候謝開就在旁邊?！?/br>
    『林奶奶給阿吉織的襪子也開了線，阿吉長個兒了，那雙襪子后來不但被補好了，還多織進去線加大了點?！?/br>
    “嗯，肯定是謝開，謝開最愛干這個?！毕鞯?。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半晌都笑了。

    『真奇妙，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聽得到，喂！以后不許覬覦我的隱私?！粚m肆先開口了。

    “器和使用者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反正我對你也不設防，你盡管看回來??！”

    『誰要看！』

    “你不是整天偷看嗎……”溪流指的是宮肆看到謝開哄阿吉那件事。

    『那是不小心！不小心！無意識的！』宮肆就狂吼。

    “那我聽到你在想什么也是無意識的?！?/br>
    ……

    一路磨合著新的相處方式，兩個人再次返回了校園。

    ***

    “這不是挺好的嗎？終于成功化形了呢~”看著溪流胸前口袋中的宮肆剪刀，一頭銀發的老教師笑瞇瞇道。

    『可是，我不太鋒利，而且什么也剪不斷，連紙也剪不斷?！粚m肆低聲道。

    “你難道就想當一把可以剪紙的剪刀嗎？”老師反問他。

    宮肆愣住了，然后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您……可以聽到我說話？”

    他現在明明已經器化了。

    “我也是器啊，器與器之間距離足夠近是可以彼此對話的，用這里?！崩辖處熜Σ[瞇的指了指自己的頭。

    不等宮肆繼續思考，他又道：“好好思考一下我對你說的話，以及，恭喜你可以從這個班里畢業了，接下來你可以進入更高級的器學堂，還有更多的課程需要和你的使用者一起上?！?/br>
    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尼鹿：“尼鹿你要加油啊，除了宮肆以外，我也希望你能早點找到自己想要成為的形態?！?/br>
    看著尼鹿一副羨慕的樣子，宮肆認真看著他，嘗試用腦電波發給尼鹿一個用力的鼓勵，然而——

    “呵呵，尼鹿這家伙一點竅沒開，接收不到你的信號呢~”尼鹿沒有收到的信號被老師收到了，湊過去看著宮肆剪刀，老教師笑瞇瞇對他道：“接下來，你要去更有意思的世界去探險了，不過也要小心，不要受傷啊~”

    『謝謝老師，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宮肆想了一下：『夢里我看到的見到是銀色，上面還有很多紅線，怎么我實際變成的剪刀卻是黑色的，上面什么也沒有呢？』

    非但如此，仔細看就會發現，兩把剪刀完全不一樣啊~

    老教師思考了一下，半晌回答他道：“夢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是深層意識的體現，你夢到的可能只是個提示，關于你核心的提示，它會告訴你自己是什么，然而由于境遇不同、使用者不同、能量不同，你的形態最終會與夢里自己本初的樣子產生差別?！?/br>
    說完這句話，他停頓了一會兒，半晌后眉毛微微皺起：“還有一種情況，你做的夢就是夢而已，一種關于本初的夢，你夢到的是你曾經見過后來卻遺忘的畫面，在思考本我這個過程中，這一幕也被你從記憶深處翻了上來，那一幕不是代表你的本我，而只是你記憶里曾經見過的場面?！?/br>
    說完，老人又思考了一下，最后笑了：“不過如今你已經變成剪刀了，這個可能應該就不存在了吧？畢竟器在某種情況下可以決定自己的形態，不過卻也不是想變什么就變什么那么容易的，無論如何，你如今已經器化，就照著這條路堅定地走下去吧?！?/br>
    “祝你們好運?！?/br>
    老教師笑著揮手朝宮肆和溪流告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祖瑪古：我的外套是謝開幫我補好的。

    阿英：我的褲子拉鏈是謝開給我修好的。

    小雀：我的裙子謝開幫我加大了腰圍。

    提問：你們對謝開感激嗎？

    眾管家：感激個頭！就是因為謝開在，我們總也換不了新衣服啊啊啊啊啊??！老娘（老子）拿了這么高的工資不想總穿舊衣服??！還是縫縫補補又三十年的舊衣服！

    第四十五章

    “原來你的器形態就是這個樣子的……”看著面前紅色小墊子上擺著的一把烏黑剪刀, 鱗喃喃道。

    “看起來不像鐵也不像塑料, 看著甚至不像是固體, 更像是某種虛幻的物質啊~”尼鹿也緊緊盯著小剪刀，末了還把手伸了過去——早在老師那里看到宮肆的剪刀形態的時候, 他就想摸摸看了！

    “別碰！”鱗阻止了他。

    “哎？”尼鹿不明所以然。

    “剛化形的器狀態還不穩定，不要碰，一來是不要中斷器與使用者的能量溝通, 二來是不知道使用者和器是什么屬性的情況下，最好不要碰觸以免誤傷?！摈[對他道。

    尼鹿趕緊把手縮回去了，與此同時, 溪流也笑瞇瞇的收回了剛剛伸到一半的手。

    “你好懂哦！我都不知道這個禁忌?！蹦崧箾]心沒肺的笑著，對墊子上的宮肆吐了吐舌頭：“阿肆對不起啊?！?/br>
    “沒事！”不等溪流阻止, 宮肆搖身一變重新化作人形, 大搖大擺的用溪流的身子做遮擋, 宮肆從原本小剪刀時的墊子里掏出……一條褲頭，在溪流身后穿了起來。

    他穿衣服的速度很快, 三分鐘后, 穿著校服的宮肆便坐到了大家中央。

    他把空了的墊子收到了溪流的校服口袋里←這個墊子也是謝開親手縫制送給他的，功能不僅僅是平時放置剪刀用的, 墊子一側有拉鏈, 拉開后剛好可以放一條內褲, 方便化形后使用。

    “等我們定制的衣服到了就不用這么麻煩了?！毕鲗λ?。

    “看看再說，能量化成的衣服……我也不知道穿上會不會漏風?！睂m肆皺皺眉。

    他們說的是專門給器頻繁化形使用的衣服：器從人形化成器形，原本身上的衣服會脫落, 這樣一來，再次化成人形的時候，身上就沒有衣服了，每次都得找地方換衣服實在太不方便了，于是就有人研究出了專門給器化形準備的衣物。

    其實就是一個能量貼，特殊能力者制作的，事先使用能力將能量制作成一件衣服，只要事先黏著在身上，那么重新化成人身后就會自動穿衣。

    純能量的衣服，某種程度上比真正的衣服穿起來還要方便快捷。不過說穿了這種衣服不是用來穿而是用來遮蓋的，雖然有幾個尺碼固定選擇，不過批量生產的衣服很容易有尺碼不夠精準覆蓋錯誤的情況出現，大部分人有條件的話更愿意量身定做一件，這樣定點覆蓋，化形后的衣服覆蓋得就基本上和真正的衣服一樣。

    溪流給宮肆訂做的就是這種衣服，因為找了很有名的縫紉大師，所以等待時間稍微要長一點。

    “這種生活向能力者很賺錢啊~基本所有器都需要這樣的東西，他們只要做好一件東西就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了?！蹦崧沽w慕道：“現在最高級別的時裝周其實是能力者的時裝周，普通人設計師每年都要過來看秀取經呢~”

    “你不是很喜歡畫畫、而且畫得也不錯嗎？以后要不要考慮這種方向，找一個有設計天賦或者手工天賦的使用者，然后自己化成制作方向的器?！摈[給他提了個建議。

    尼鹿搖搖頭：“我會畫也喜歡畫沒錯，可是老師說我畫畫更像照片，沒有創造力也缺乏靈氣，真想走這條路很難走，畢竟一臺照相機就可以取代我的工作了?！?/br>
    拿起尼鹿手上的畫簿打開，鱗認真端量著尼鹿的畫：第一張是剛剛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宮肆小剪刀，短短時間而已尼鹿已經把他畫下來了，而且畫得惟妙惟肖，非常逼真。

    繼續往后翻，后面還有宮肆吃東西的樣子，他寫字的模樣，偶爾還有樹或者花這些校園里常見的植物，不過更多的則是手。

    很多手部局部特寫。

    “其實我是手控~”尼鹿紅著臉道。

    鱗：……

    出現最多的是一雙修長有力的男人的手，一看就是同一個人的手，饒是鱗這種并非手控的人也覺得這雙手真是不錯看，畫上那只手最多的動作是抓著筆的，像是在畫畫。

    “這是星云的手，他的手賊好看?！蹦樀皟杭t紅，尼鹿聲音更低了：“我們都是美術社的，我、我看他手好看，就經常偷偷摸摸畫他的手……”

    鱗宮肆溪流：……

    原來你是這樣的尼鹿——沒有人說出口，不過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是這個意思。

    “我承認，看到那雙手的時候，我是曾經幻想過被那雙手握在手里的樣子啦~我還想過自己是把剪刀呢！剪刀可是能被握得最緊的器了吧？可惜星云等級那么高，肯定看不上我這種低級器，再者他怎么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拿剪刀的樣子……”尼鹿小聲說。

    宮肆溪流：所以我們倆看起來就像是很適合剪刀的樣子了……

    “不不不~我沒說剪刀不好??！我還想變成剪刀呢！這不是變不成嗎？”生怕朋友誤會，尼鹿快速解釋著，不過他口才不好，眼瞅著越解釋越黑，最后還是鱗輕咳一聲，替他說道：

    “其實剪刀是很厲害的一種形態，起碼在我看來是?！?/br>
    “刀劍之類的冷兵器也好，手槍大炮之類的熱兵器也罷，他們一看就是為了攻擊而存在，所以他們的能力基本上也不會有其他懸念，只要磨練攻擊力就好，哪怕出現其他附加能力，這些附加能力基本上也不會跑出攻擊類能力的范圍?！?/br>
    “而剪刀卻不同?！摈[說著，手中的畫簿慢慢翻著，最終翻到了第一頁，尼鹿畫的黑色小剪刀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