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松甘長吁了一口氣,坐下繼續吃他的飯,吃了幾口又有些擔心:讓那小子自己走,只怕他分分鐘又要跑偏,若跑到韃靼喀爾喀部的領地…… 他無奈地嘆口氣,問店家借了紙筆,畫了張往廣寧去的地圖,畫完心想:左右要告別,干脆今晚便去尋他說了,順便給他指明往廣寧去的路。 明明已結伴同行了幾日,不知為何此番要去見他,偏偏內心忐忑地七上八下,松甘著實的鄙視自己。 他深呼吸平抑了片刻,抓起地圖出門去,剛到門口又折回來,將桌上的胡餅和羊rou用油紙包了些。 他想起蘇兄弟還沒吃飯…… 松甘更加鄙視自己了。 嘩啦……蘇柒從熱水中冒出頭來,舒服地嘆了口氣。 她本就是愛干凈的好姑娘,一日不洗澡就渾身黏膩的難受。偏偏邊陲小鎮上的客棧個頂個的簡陋,好不容易尋到個有浴桶的,蘇柒簡直要熱淚盈眶感天謝地。 伸展玉臂,在浴桶里快活地伸了個懶腰,心中暗嘆話本子里的所謂“男扮女裝”,作者寫得輕巧,卻讓她這依葫蘆畫瓢的人學得無比艱辛。別的不說,但是大熱天纏著厚厚的裹胸布,就日日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低頭看看自己半浸在水中的兩個白兔兒,不禁嘖嘖:跟著丸子大魚大rou地補了一陣子,它們似乎長得更大了些。 想起那個沒良心的丸子,蘇柒依舊氣不打一處來:那死鬼蘇先生,好歹是被個師妹給勾走的,丸子呢? 難不成,他也有了相好的? 蘇柒忽然有些心煩意亂,撩水濺了自己一臉,揉了揉眼睛,忽然清醒了些。 丸子,應是想起了一些事的。他臨行前那幾日,雖然沒向她提起過什么,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與以往失憶時的渾渾噩噩有所不同。 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偶爾霸氣側漏的眼神,令她徒生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也許,他是終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到了屬于他的地方。 蘇柒將頭枕在浴桶邊上,嘆了口氣:這本就是預料中的結局。 走罷走罷……塵歸塵,土歸土,該去的,不中留。 等等,好像忘了什么……我的寶貝鎏金鎮魂鼎,還在他靈臺里??! 蘇柒的無限悵惋瞬間又增添了心痛rou痛,連泡澡的興致都沒了,驀地從浴桶里站起了身。 用干帕子擦了擦濕漉漉的長發,隨手挽在腦后,粉頸上瑩潤的水珠,順著精致的脊線往下淌,滴溜進腰間兩個酒渦兒,又順滾進一條凹溝沒了影。 玲瓏有致的身影,被一盞如豆的燭火映在白色浴簾上,讓凈房門口的人面紅耳赤、熱血澎湃,幾乎要難以自持。 對于自己偷窺的舉動,松甘自己都十分鄙視。 本是來找蘇兄弟道別,卻沒在房中見到他的人影。聽到凈房里依稀傳來的嘆息輕喘,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將門推開一條縫,便隔著一道棉白浴簾,在水霧氤氳中看到了如此香艷一幕。 他閉了閉眼,以為自己心緒煩亂出現了幻覺:浴簾背后,分明是個幻化成美人的小妖精。 再睜開眼,看到浴簾旁木架上,搭著的熟悉衣裳和白棉布帶,他心底的愕然猶如驟燃的烈火: 蘇兄弟,竟是個姑娘?! 短暫的驚訝之后,松甘但覺方才的駭然和憂慮煙消云散,心情好得飄飄欲仙。 她是個姑娘……他愈發挪不開眼,盯著那白色浴簾的半藏半掩,收進眼底,只覺的媚極。 努爾哈赤幾乎要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才能勉強克制自己沸騰的獸血和撲上去的沖動。心中只剩一個執念:把她留在身邊!絕對不能讓她走! 正想著,卻見沐浴的美人抬玉腿從浴桶里走出,才驚覺自己立在這里十分不妥,忙飛身逃出門去,卻還要戀戀不舍地從門縫里再看一眼那玲瓏有致、濕滑香艷的身影。 松甘逃也似地奔回自己的房間,一顆心咚咚跳得厲害。 他灌了自己一口酒,暗笑自己的癡:明明已不是個青澀少年郎,竟還會被個朦朧背影撩得幾乎無法自持。 方才還打算跟她拱手道別,早早各奔東西,如今想得卻是,如何陪她多走一段路,使勁渾身解數,賺得她一顆芳心來。 明日……松甘正興沖沖地想著,忽覺窗外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他瞬間斂去了臉上蕩漾的桃花,冷聲道:“進來!” 門打開一條縫,一個女真打扮,身背長刀的男子一閃而入,向松甘行禮:“貝勒!” “何事?” “大事!”來人言簡意賅,“查干貝勒……” 松甘馬上示意他禁聲,警覺地向窗外望了一眼。來人會議,近前兩步附耳低語。 “當真?”松甘又驚又喜:這個時機,他等待已久,只是…… “千真萬確?!眮砣吮?,“還請貝勒速速動身,連夜趕回建州,莫要誤了大事!” 那就意味著馬上要走,刻不容緩……松甘向蘇柒房間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內心掙扎了片刻,咬牙吩咐道:“派兩個得力手下,盯著住在東三房的人,暗中護送她往廣寧去,查清楚她落腳在何處,速來報我!” 手下臉上現出一抹疑惑,卻不敢多問,抱拳道:“是!” 又一個不辭而別的…… 翌日清晨,蘇柒望著自己房間桌上,不知何時多出的胡餅、牛rou,以及一張手繪的地圖,心中滌蕩著淡淡的憂傷。 只得撫著自己受傷的小心靈,自我安慰:我習慣了,習慣了,呵呵噠…… 幸而這位松甘兄還算有良心,留下了張地圖,蘇柒向客棧老板打聽了一番,便一路往廣寧去。 經過兩日的跌跌撞撞,蘇柒終于看到了一座壯觀的高大城門,上書“廣寧”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