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什么好像?到底確定不確定?”管事的著急,這第一時間是得趕緊將人找回來,不然少爺那樣天真無邪,若是糊里糊涂地被人哄騙,應了婚事可如何是好? 小廝本來也記得不大清楚,如今叫管事一吼,也拿不定主意了,畢竟那會兒追少爺的人多了去,于是也吞吞吐吐的,“我,我也不確定?!?/br> 管事見他這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也懶得與他在浪費時間了,先打發人去稟了老爺,然后召集人馬,等著老爺吩咐。 因為今兒放榜,安大人特意告假一天,誰料想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眼下得了管事的話,因小廝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左相府,便急道“管他是不是,你先帶人去,倘若不在左相府,你趕緊去找,不管如何,天黑之前務必將人給我找回來?!?/br> 管事得了話,不敢多耽擱,領了人風風火火的就往左相府趕去。 安大人回頭見安夫人哭哭啼啼的,心里只覺得煩躁不已,不免朝她埋怨起來“哭哭哭,哭什么?現在曉得怕了?早些時候讓你將倩兒送回去,你如何都不愿意,不是她病就是你病,現在好了,你兒子為了名聲,寧愿不在家里呆著?!?/br> 安夫人也后悔不已,她只是想著親侄女就跟女兒一般,肯定比那外來的媳婦要貼心,更何況這表兄表妹的,自小青梅竹馬,在合適不過了。 但眼下聽到丈夫的話,也是后悔不已,生怕兒子被哪個不長眼的商賈家捉了去。 兒子又老實,若是點頭應了可如何是好? 又見老爺真的生氣了,便顫顫巍巍的起身,“那……那妾身現在打發人送倩兒回去?!?/br> 安大人沒理會她,背著手氣急敗壞地出了門。 安夫人見此,委屈不已,只得朝身旁的嬤嬤哭訴“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兒子好,他怨我作甚?” 只是安夫人不知曉,這世間之事,有時候最傷人的,正是至親和朋友之間,那自以為是的‘為你好’。 左相府這邊,因捉了這么個才貌雙全的郎君,管事覺得完全沒必要耗下去,而且這街上又擠又亂,不如早些回去交差。 安鏡也是十分配合,不吵不鬧,反而主動朝管事打聽起他們家老爺夫人的喜好。 這讓左相府的管事覺得不對勁啊,看著安鏡原本俊美的面龐,眼下越來越像是那想借著相爺勢直上青云的小白臉,對他也沒了之前的好顏色。 弄得安鏡一臉不解。 待進了左相府,直接被帶往大廳去,管事則親自去請夫人。 順道將自己的懷疑給云氏提了,“夫人,屬下有些擔憂嗎,這小子長得相貌倒是堂堂儒雅,可是他這一路上總在向奴才打聽您跟老爺的喜好,只怕是居心叵測啊?!?/br> 云氏也聽進去了,原本打算自己試一試,可沒想到進了廳,發現竟然是安家的孩子。 這孩子相貌俊朗,可以說是京城才俊里的楚翹了。 “小侄見過伯母?!弊笙喔南氯瞬徽J識,但主子他卻是認識的,立馬展出一個自認為最討長輩們喜好的笑容,迎了上去。 云氏那是江湖人,不似別家的夫人那般多規矩,瞧見是他也十分歡喜,“安大人和安夫人真是教子有方,我聽說你可是第十名,了不得了不得啊?!焙⒆邮呛煤⒆?,可是這年紀,好像有些小了。 云氏心中暗咐,一面掐著手指算,這孩子整整小了她們家若心三歲。 雖說女大三抱金磚,但是安家那邊未免答應,尤其是安夫人,近來出進都總將那侄女帶在身邊,可不就是那個意思么?于是不等安鏡回話,便和藹地笑道“安鏡啊,今日之事才此乃誤會,伯母這就立即讓人送你回去?!?/br> 安鏡一愣,他都打算改口叫岳母了?怎么要將自己送回去?難道這京城捉胥,貴族之間還有不吃窩邊草的規定? 可俗話說的好,兔子雖不吃窩邊草,但窩邊有草何必滿山跑? 急得他連連道“伯母,別啊,侄兒覺得這泱泱人群中,我既然被貴府的人帶回來,可見我與小姐是有緣份的?!?/br> 原本惋惜不已的云氏聽得他這話,眉頭直跳,這孩子不是玩笑話吧?心儀她家閨女? 正是此時,有人來稟,安府的人來了。 安鏡一聽,也不著急,反而殷切的朝云氏道“伯母,既然我家來了人,那我立即打發他們回去通知我爹娘,我看今日就是個好日子,不如將婚事就此訂下,您決得如何?”便是口頭訂下也好。又怕云氏誤會,又連忙解釋道“伯母放心,這三媒六聘一樣不會少的?!?/br> 云氏已經有些懵了,安家怎么養了這么個傻孩子?不知道還以為他想要入贅呢?干咳了一聲,也不提他的話,而是問道“我聽聞,你府上有一表妹,已住了數日,此事可是真的?” 這事兒京城眾所皆知了,他上次跟父親提了后,誰知道他娘先病,好不容易好了,表妹又病。 總不能將人在病中趕回去吧? 雖然都知道是假病,但這也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所以只能容忍下來。 現在好了,自己未來的丈母娘都在懷疑了,急得他趕緊指天發誓,“伯母,我敢對天發誓,自從表妹進府,我從未與她同席,給母親請安也錯開她不在的時候,此事您若是不信,可到陸府求證,侄兒幾乎都在陸府與幾位朋友一起攻書?!?/br> 情急之中,他忽然想起嫂子跟云若心的關系,荷花如果沒有騙自己,那自己這未來的丈母娘肯定知曉。 只是云氏一聽他提及此事,頓時反應過來,莫不是這小子在陸府與女兒早就已經有所來往?但又覺得不對,真有點貓膩,自己不可能沒發現。 她滿臉的狐疑,急得安鏡以為她不信,又趕緊將自己如何認得澹臺若心的事情一一說了。 他雖說得快,但簡潔明要,云氏也明白了,只是有些詫異,“這樣說來,你也只見過若心三面,對她也不了解?!?/br> “成婚后可慢慢了解,這多少夫妻,成親前連面不是都不曾見過么?”所以安鏡覺得,自己和澹臺若心還算是好的。 云氏又問“那你可是知曉,若心今年多大?” “知道,年紀不是問題,何況女大三抱金鉆?!卑茬R也是對答如流。 云氏再問,“你如此聰明,因也明白你娘的意思,可你違背她的意愿,娶了旁人,以后你這媳婦,只怕在婆婆跟前,是要受些氣的?!彼共皇菗呐畠菏謿?,就擔心女兒沉不住氣,自己會聽到媳婦打婆婆的傳聞。 這個問題可是千古難題啊。 但安鏡沒有半分猶豫,“我會孝敬我娘,但如果她無故為難娘子,我肯定維護娘子?!?/br> 這以往總擔心女兒的婚事,可現在有青年才俊主動送上門來,云氏有有些犯難了?!按耸?,先等一等,還須得與老爺商量,你也先回家去?!?/br> 可好不容易被捉來?事都辦成?怎么能回去? 所以被攔在廳外許久的安府管事進來,如何也帶不走他們家少爺,只得回去傳話。 一時,此事鬧得滿城皆知。 陸府也收到了消息。 最震驚不過的莫過于安鏡這幾個朋友,都有些難以置信,覺得這耍賴皮的事情,不像是安鏡能做得出來的。 可現在安大人都去了,也沒能將他帶回家去,聽說死活抱著相府的桌腿不松手。 這樣說肯定是有些夸張了,但是他這樣像是個小孩撒潑,確定能達到目的,而不會惹人不喜么? 又見旁邊一臉嚴肅沉凝不語的澹臺若心,海棠不禁輕輕推了她一下,“你,怎么看?”不管怎么說,她也是此事的主角之一,怎能如此冷靜,難道就沒有什么想說的么? 澹臺若心聽見曲海棠叫自己,皺了皺眉頭,“幼稚,更何況他在我眼中,不過是小孩子罷了?!?/br> 所以這就是澹臺若心聽到了安鏡在她家賴著不走,而沒有任何氣惱的原因么?就因為在她看來,這安鏡是個孩子,此刻他的所作所為,也像是一個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撒潑耍賴。 這屬于正常的? “這樣也可以……”海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覺得這兩人都如此清新脫俗。又問她“那你今晚還要回去么?”畢竟安鏡還在他們家呢?此刻已經是黃昏。 “自然是要回去的?!彼ь^看了看天邊夕陽,逐叫了丫鬟,帶著海棠送的胭脂,便直接回了府去。 殊不知今日這一鬧,他二人在京城里倒是出了名。 安鏡也沒真在左相府過夜,終究還是被安府的人綁著回去了。 他只怕也是這史上第一個被綁回家去的進士了。 要不是幾天后得進宮參加殿試,不可在天子面前失了體面,不然安大人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對他一陣拳打腳踢了。 晚上,李筠風又來了。 “小妹啊,這妹夫已經中了首榜,你打算什么時候才能公開咱們的關系?” 海棠聽著這話,怎么覺得有些不大對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這殿試還沒開始呢,你也別總穿著這一身來,俗話說的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了鞋的,隔壁若是當你做那過墻賊,到時候只怕要把這臉面丟盡?!?/br> 李筠風絲毫不在意,更何況這天底下輕功能必得了他的,眼下他還沒遇到呢。不過覺得meimei這也是在關心自己,滿臉傻笑,“這臉面有什么用?丟了便丟了?!毙悦诰褪橇?。 有時候海棠覺得,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北安王府,一家子分明都不正常。 正經的高門貴胄,哪個最看重的不是這臉面? 也就是這北安府視臉面為浮云糞土。 將自己下午親自做好的點心拿出來,“里面有些點心,只管給王妃吃,不會積食?!庇謱⒔裉煅b好的胭脂拿了幾瓶,“這也是我親自做的,你拿回去,幫我轉交給世子妃和二夫人,王妃那里用這個?!彼龑iT將合適老人家的胭脂指給李筠風看。 李筠風見著這些禮物,方覺得父王那話真準啊,只要足夠耐心,這石頭也能給焐熱。 這才幾天,meimei就開始回禮了。 “好,母妃和嫂子們定然十分開心,多謝meimei?!彼膊蝗ゼm結海棠對眾人的稱呼,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他一般都是匆匆來,匆匆去,海棠也沒留他。 就是兩個小丫頭有些不舍的看著他那飛檐走壁的身影,飛快的融入月色中沒了蹤跡時,露出滿臉的羨慕。 海棠也懶得管她們倆,進屋便詢問陸言之“李筠風他不是一直在書院里讀書么?為何連個秀才都沒考?” 陸言之以前一直以為,這王府的公子們,大抵都是那不學無術的紈绔之徒。 事實上李筠風,好像也沒干過一件正經事情,給人的感覺也有些不靠譜。 可是幾次言語談論,陸言之覺得自己對李筠風可能有所誤會,他本人不但十分有才華,而且對于一些眼下的一些事情,也是很有見地,可一針見血的指出來。 于是心生納悶。 不過這幾天陸言之想通了。 縱然北安王府的輝煌是在從前,但這余蔭已足以北安王福貴三代了。 實在是沒有必要去上進。 有時候混吃等死,比精勵圖治上進長命多了。 這京城里的水可沒有一刻是平靜的。 現在聽海棠問,便笑道“興許志不在此吧?更何況已生在權貴之家,出生便在大多數人向往的終點,沒有上進發揮的空間?!?/br> “……”海棠細細一想,好像真的沒必要,而且北安王府已經有李若風在朝了,如果其他的公子們都足以出眾,上面那位只怕不會高興,反而會有所忌憚吧? 于是便也沒在問陸言之此事,只是對于北安王府到底有了些改觀,更是好奇,自己的這些至親,到底是怎樣的人? 安鏡終究是沒能如愿。 安夫人雖然覺得與左相府門當戶對,但如同海棠所料想的那樣,她嫌棄澹臺若心是老姑娘。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家中的侄女,溫柔又貼心,簡直就是老天爺賜給自己的。 干嘛不留在身邊,以后便宜別人呢? 而左相府這邊,覺得安鏡年紀還小,無擔當可言,對自家女兒之情,只怕也是一時興起罷了。 再有安夫人一而再的諷刺澹臺若心的年紀,引得云氏厭惡。 兩家長輩都無這個意愿,澹臺若心更沒那個心,所以這事兒就是安鏡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肯定成不了。 不但如此,安家那邊還禁了他的足,以至于這滿腹好奇心的金寶和楚郁笙,都沒法向他打探,是幾時對這左相府的千金起了這等心思?平日竟然隱瞞得如此之好,叫他們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 可要說起來,昨日的大事豈止是安鏡求娶澹臺若心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