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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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駱一醒來,就看見封易側著頭,給自己打營養針。 “一直靠這個,你不吃東西的么?” 駱駱暈針嚴重,一見細長的針尖就覺得渾身發緊。 封易偏頭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營養劑只配了一個人的量,想要也沒你的份了?!?/br> 后來駱駱出去溜達時,發現走廊盡頭是有一個廚房的,里面各類廚具俱全,都是嶄新的。還有一個大冰箱,駱駱翻找一通,統共收獲雞蛋四枚,速食意面一包,在冷凍室還找到了速凍的蔬菜丁和培根。 駱駱不確定這些東西放了多久了,她打了一個雞蛋看,蛋黃蛋清分明,應該是沒壞的。 駱駱把意面當掛面下鍋調味,灑上蔬菜丁,煮出了兩碗素湯面,又將培根切末,混著雞蛋攤了張蛋餅。 食物香味一下子就盈滿了屋子,駱駱餓的胃都發慌,但還是端著托盤走出去。 封易在臥室里玩游戲機,瞥了一眼駱駱端著的冒熱氣的碗碟:“什么東西?” 駱駱興高采烈地跑到他旁邊:“早飯啊,很香吧?!?/br> 封易皺著眉頭嫌棄:“別把吃的放床上?!?/br> 駱駱把叉子塞到他手里,笑吟吟的:“你先嘗嘗嘛?!?/br> 封易捏著叉子沒再說什么,喝了口面湯,又吃了口蛋餅,或許覺得味道不錯,開始大口吃起來。 駱駱眼疾手快地夾了兩口蛋餅,剩下的都被封易吃掉了。封易吃完最后一口面,瞥了眼駱駱,駱駱趕緊護住自己的面碗:“這是我的?!?/br> 封易意猶未盡:“再去煮點?!?/br> “沒有了。冰箱里就這么點東西,虧得你還有那么大一個冰箱?!?/br> 封易微有不滿,低頭喝面湯。 把碗碟收拾走后,封易給了她一個類似手機的東西:“需要什么發出去,會有人給你準備?!?/br> 駱駱本以為那是個手機,滿心歡喜地接過來,發現只能輸入文字,然后發送給只定的號碼。 嗯,當那頭做事的人收到少主的物品清單時,覺得少主這幾年來都難得有什么需要,于是十分盡職盡責的細細瀏覽。掠過一堆食材調料不提,當看到“兩套女士內衣”,“兩條裙子,牌子好一點”時,他微微有些糾結,最后看到“衛生巾,日用夜用的都要,尤其的夜用的要340mm加長的”時,他眼角劇烈地跳了跳。 當然這是后話。 眼下幾天過去了,駱駱摸準了封易的生活習慣,每天起床后在床上玩游戲機,然后去地下實驗區待兩三個小時,再回到臥室閑閑的玩游戲機。 真是所謂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但他顯然不覺得無聊,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無聊,駱駱不禁想他一個人在這里已經呆了多久了?恩格說血藍草十年成熟,他難道要在這里呆十年么? 但駱駱可不打算陪著他,別說十年,十天內她一定要離開。 這些天駱駱趁他去地下,把一層生活區都轉了個遍,發現健身房書房等房間設施一應俱全,可就是沒發現通向外面的門。 于是穿過連廊,駱駱來到花房,花房有一整面玻璃墻,是整個建筑中唯一能看到外面和陽光的地方。 感受到久違的陽光,駱駱深深吸了口氣。玻璃外面是枝椏糾纏的老樹和凌亂叢生的野草,幾只灰黑色的鳥撲飛著隱進樹梢,儼然是一片原始森林。 若真是出去了,怎么離開這片森林也是個問題。 血藍草或許因為吃飽了,顯得很安靜老實,也沒有散發出那種迷惑人的奇異氣味。地上一層淺淺的水,血藍草的根須舒展在水中,微微搖動。整個植物呈濃郁的藍色,上面有血紅的斑點,一棵一棵,像是童話故事里的毒蘑菇。 當然,它們可沒那么無害,駱駱現在看著血藍草還是覺得有點慎得慌,遠遠地繞著走。 駱駱圍花房轉了一圈,屋子一角有一扇金屬門的輪廓,依舊是電子口令鎖。 駱駱記得她第一次醒來就身處這個角落,想必這兒能通向外面沒錯了。駱駱有點激動,急急對恩格說:“開門?!?/br> 屋子里其它的門雖然是電子鎖,但只要吩咐開門,恩格就會自動將門開啟。 但這次系統卻停頓了一會兒,然后電子音傳來:“對不起,請問你要開啟哪扇門?” 駱駱急忙道:“我面前這個啊?!?/br> “對不起,該門不在恩格系統范圍?!?/br> 駱駱納悶了:“這門是電子鎖啊,和之前那些一樣的,怎么會不在系統范圍呢?” “對不起,恩格搜索不到無法回答。建筑內所有設施都屬于恩格系統范圍,但恩格無法搜索到你所說的門鎖。啊,少主早上好?!弊詈笠宦暿猪懥?,一點都不像是電子音。 駱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僵硬的轉過頭去,封易已經站在身后。 他看上去并不太生氣,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步遠的地方,悠悠開口:“你之前答應的什么來著?” 駱駱有點心虛,當然更多的是害怕:“那不算,任你被別人綁架了你也會先敷衍答應下來再想辦法啊。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我都不知道這兒是哪,我的家,我的父母朋友都在等著我呢,我連個信也沒有,這些天他們會急瘋了的,咳……” 話還未完,封易一步上前,大手抓住駱駱的脖子將她按在墻上,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像是滲著冰:“你四天前就該死了,我給你留了條命?!?/br> 駱駱用手拼命掰他的手,可是一根手指也掰不開,那手反而越收越緊,駱駱覺得嗓子一下子就腫了,進氣都困難:“咳……你一個人呆在這里,你就是想找點樂子,想找個伴,要不是我,你連口熱飯都吃不到……咳,咳……” 手又收緊幾分,駱駱徹底說不出話了,張嘴費力地呼吸。這個人每天悠悠地玩游戲,吃她做的東西,駱駱幾乎都忘記他有多么危險了??僧吘鼓敲炊鄺l人命,除了她,沒人在他手下活下來了。這丫就是一沉睡的獅子,醒了一爪子撓出去就足以把人撕成碎片。 駱駱呼吸受窒,臉都漲紅了,手更加用力的去掰他的手指。他明明還空閑一只手,但他并不動,只是任她摳著他的手,那點小力氣在他看來像是沒有一樣。 駱駱覺得自己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敲擊加重,頭缺氧發暈,手漸漸沒有了力氣。 如果要知道要被掐死,那她還不如當初被花給吃掉的好,起碼,起碼…… 掙扎明顯小了,封易看著她的臉由紅變得發白。 脖子上的力量驟然一松,駱駱反應過來趕緊大口吸氣,然后嗆得咳嗽起來。 大手還控制在脖子上:“讓你死的方法太多了,但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想找個樂子,”封易拇指在那皮膚上滑動,隨著她咳嗽輕輕震動:“所以我再給你個機會,以后乖一點,你就不用吃苦頭?!?/br> 駱駱只顧得上咳嗽,半天才找回弱弱的聲音:“那,那你晚上想吃什么?!?/br> 封易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輕笑了一下:“你昨天做的是叫藕盒么,就吃那個?!?/br> 駱駱想,一定是因為她昨天上菜時大肆渲染了一遍藕盒有多難做。 于是駱駱伸手指點了點他的手:“那你放開我?!?/br> 封易搖頭便是拒絕,低頭看著她:“這樣比較有威脅感,再給你點記性?!?/br> 〉〈。 沒有網絡,全然與外界隔絕,這對于之前抱著電腦時間遠比睡覺時間長的駱駱來說,完全是種無法理喻的生活。駱駱無聊地都發霉了,去花房曬太陽都成了眼下最大的樂趣。 直到駱駱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天陽光透進來,溫度亮度都很適宜,于是駱駱滿意地靠在玻璃幕墻上睡著了。 沒睡一會兒,醒來的時候駱駱嚇了一跳,所有的血藍草在她面前圍了一圈,輕輕晃動著卷曲的須莖,豬籠狀的口部時張時合。 駱駱心下一緊,覺得它們之間的旁白應該是這樣的。 血藍草a用須莖指著她:“嘿嘿嘿,這還有個人呢,兄弟們有沒吃飽的么?!?/br> 血藍草b剔剔牙:“怎么分啊,這也不好分啊?!?/br> 血藍草c抹抹口水:“這對胳膊是我的了,就喜歡啃爪子?!?/br> 血藍草d猥瑣的笑著:“別扯沒用的,先圍起來再說別給跑了?!?/br> …… 看著眼前一棵棵巨大詭異的藍色植物,駱駱覺得后背“刷”一下冰涼,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這些天血藍草都沒挪過窩,她哪里知道血藍草居然可以離開水自由移動自行捕食。 或者,血藍草根本不是植物而是種動物? 駱駱伸腳試探性踹了踹面前一株血藍草,結果它莖桿一低,口部一張,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掉出來。 駱駱一看,地上赫然躺著一把手槍。 駱駱驚異極了,把槍撿起來,想這八成是屬于被血藍草吃掉的人的。 看駱駱拿走了槍,那血藍草似乎挺高興,搖頭晃腦地繼續往外吐東西。項鏈,耳環,眼鏡框,打火機,亂七八糟,最后還吐出了幾個皮帶扣。 駱駱瞪大眼睛望著它,它最后又伸伸莖桿,口部掉出一個拉鎖頭。 這回徹底吐干凈了,這棵血藍草晃著須莖走了,其余的血藍草也紛紛后退,回到了水中。 感情其它的血藍草都是造勢助威來的。 駱駱看著地上這一小堆,不知多少人被吃掉消化后留下的遺物,微有些歉意。 然后她迅速蹲下身撿起那部手機,按了按,開不了機。機身上有一層血藍草分泌的黏液,駱駱又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那種讓人心跳加快,看著眼前事物都虛晃迷離起來的香味。 駱駱趕緊把手機扔了,將手在衣服上蹭干凈,定了定神。好在她似乎對這種植物天生就有免疫,不然第一次就和其他那些可憐人一樣,沉迷在幻覺中心甘情愿的被吃掉了。 駱駱噔噔噔跑回臥室,沒看見封易,于是順著樓梯向下層走去。 她這是第二次來到試驗區,那些冰冷的cao作器械,試管容器都令她覺得慎的慌。 封易在一間cao作臺前給試劑裝瓶,支架上已經擺了十來支細細的黑色試管瓶,那試管瓶真是小,透明的液體注射進去三五滴就滿了。 駱駱站在門口看他裝完了三只小黑瓶,覺得挺好奇。最后封易將手里的試管瓶往支架上一放,轉頭看她:“有事?” 駱駱點頭:“剛才一棵血藍草吐出了很多東西,是它之前吃掉的一些人身上的金屬物件。我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但我覺得,它好像是故意吐給我的?!?/br> 封易將立滿小黑管的支架移到桌臺里面放好,然后緩緩摘掉一只手套:“走,看看去?!?/br> 轉身見駱駱還盯著那些試劑瓶看,封易上下掃視她:“好奇?來一支?” 駱駱趕緊收回目光,討好地笑笑:“沒有沒有,只是突然覺得這里很專業,很高級?!?/br> 封易沒再理她,摘掉另一只手套,帶上實驗室的門。 玻璃墻外暮色降下了一點,斜斜的陽光透過樹林頂端的縫隙,投在地面上一道光亮,一道黑影。 封易就站在光線的交界處,一半臉被渡上柔和的色澤,另一半浸在暗色里。他的發色在夕陽中是一種深栗色,駱駱覺得在陽光他的發色可能會更淡一些的。 駱駱研究面前的綁架犯,而對方正在認真審視面前的植物。他蹲下身子,翻翻它底部的根須,又摸摸它藍色表皮上的圓形紅斑,血藍草在他面前無比聽話,他剛看完左邊須莖,它就自覺地把右邊須莖伸了過去。 最后封易拍拍它站起來:“病了?!?/br> 駱駱湊在他一旁:“???怎么病了?” “那天就是這只沒吃到你,所以營養不良。你看它的花紋顏色都淡了?!?/br> 駱駱默默后退一步。 “而且血藍草是靠氣味引誘食物的,你逃掉了導致它對自己信心不足,這只以后可能都不會吃人了?!?/br> 駱駱覺得這分明是好事。但她還是問:“那,它干嘛吐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啊?!?/br> 封易道:“血藍草一向小氣,只要進了身體里的東西輕易不拿出來,即便沒法消化。它覺得你不被它的氣味引誘,可能是種沒見過的物種,想借此向你示威來著?!?/br> 駱駱突然覺得這植物很萌,不免道:“你對它的味道也有免疫啊,它怎么不向你示威?” “哦,它知道我是比它高級太多的物種,“封易淡淡道:“它不敢?!?/br> …… 封易繼續回到試驗區,駱駱張羅著去做飯。 她想煮點菜rou粥,上面正好蒸個蛋羹,再炒個雜菌,拌點水果色拉。 駱駱并不知道封易是哪國人,但駱駱只會做中餐,他吃中餐倒也吃的挺習慣,麻辣酸辣口味的都能接受。不過想想他之前一個人一直靠營養劑維持生存,隨便一口饅頭就應該好吃的不得了了,這樣一想,駱駱就十分自信。 駱駱哼著小調打好了雞蛋,切了點蝦rou末和調料一起放進去打散,想要煮粥時發現沒有大米了。 之前駱駱發送出去的所需物品第一條就列了大米,但對方顯然不以大米為主食,以為這只是某種配料。 于是當東西送來后,封易不知從哪取來拿給她,駱駱發現大米只有一小瓶,只夠吃兩三天的。 駱駱覺得自己眼下怎么著也得在這里生活好幾天,好吃好喝的把封易伺候好了,日子也就好過許多。于是駱駱又列了一堆食物名目發出去,其中特別標注大米要“20斤裝以上的”。 駱駱切了一小碗水果拌了色拉醬,端著去找封易。 下了樓梯,正好碰到封易端著一只扁平箱子從屋中走出來。 封易站定瞅著她,駱駱趕緊搶先說:“晚上想煮粥喝的但沒有大米了,我昨天發了食物清單出去,想問問那些東西送來了沒有?!?/br> 封易點頭:“一會我去拿給你?!?/br> 駱駱又舉了舉手中的碗,笑瞇瞇道:“你要不要先吃一口水果色拉,我剛拌好的,芒果特別甜?!?/br> 封易看了她一眼,還是揚揚下巴示意:“你過來?!比缓蟀雁y色箱子遞給她,自己接過水果碗,拿叉子叉起一塊芒果放進嘴里,確實很甜,他唇角有了一種滿意的弧度:“跟我走?!?/br> 他一口口吃著水果,后面跟著做苦力抱箱子的駱駱,來到花房。 駱駱想果然通向的路還得在花房找。 在金屬幕墻前站定,封易按了墻上某個位置,本來平淡無波的金屬墻面浮起藍色按鈕圖標。 “恩格為您服務,收到指示,開啟a窗口?!?/br> 于是墻面緩緩打開了一道不過幾寸寬的細長縫隙。 縫隙外面有人聲走動,雖然知道那肯定是封易的人,但駱駱也不由有點激動。她畢竟好久都沒和其他活人接觸了,真是十分想念外面的世界啊。 封易說了句什么,駱駱沒聽清,回了神看他:“???” 封易重復:“箱子給我?!?/br> “哦?!瘪橊樬s緊訕訕的將箱子遞過去。 那箱子扁平,尺寸正好將將通過這道縫,那邊人小心翼翼將箱子接過去了,不一會兒那邊又道:“少主您要的東西?!?/br> 一樣一樣東西被遞進來,食物的尺寸顯然就沒這么合適了。有一些食物是改造過的,比如南瓜切成了厚片,洋蔥切成兩半,包裝好一一塞進來。但蕃茄就沒那么幸運了,那邊人費了半天勁也沒能把一個大蕃茄塞進來,最后封易說:“算了,不要這個了?!?/br> 駱駱堅持:“不行,沒有蕃茄做面條就不好吃了,”又攛掇那邊的人:“你挑挑看有沒有個頭小一點的,實在不行,下次你買點小番茄嘛?!?/br> 那邊人聽見有另外的人聲,還是個女聲,不由詫異:“少主?” 封易沒什么表情:“聽她的,挑蕃茄去?!?/br> 最后所有東西都被遞了進來,封易關閉了窗口,拎著四袋五斤裝的大米往回走,怎么看都不和諧。駱駱也好不到哪去,抱著一堆蔬菜瓜果,還都是半個半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