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真是一口好牙,整齊美觀,泛著健康的潔白,這個人連牙齒都好看到令人羨慕。 她沒發現藥片,還算聽話嘛。 季桃感覺時賀應該是個需要哄的人,不能像趙珂那樣跟他硬碰硬,得軟著來。 “好了,還想喝水嗎?” 時賀朝她點頭。 季桃只能走出病房再次接來兩杯水,時賀也全都安靜喝干凈。 他放下水杯:“現在飽了?!?/br> 季桃:…… 說得好像我沒給你東西吃似的。 時賀視線穿過她肩膀,望著門外活動區行走散步的病人:“我能去外頭走走么?” 季桃有些為難。 他現在是還未脫離觀察的重型患者,二院里的規定是他這樣的病人暫時不能去活動區??赏鴷r賀專注的眼神,季桃感覺自己一點點淪陷。 “那就去兩分鐘吧?!?/br> “謝謝?!?/br> 跟在時賀身后,季桃望著寬大的病號服下這把行走的腰,感覺自己吸到的全是荷爾蒙的味道。 她實在對這樣又帥又戾又高貴的帥哥毫無抵抗力啊。 活動區里的病人沒見過時賀,此刻看見新面孔都紛紛朝他投來視線。 在這個長期閉塞的空間里,病人們對新的人與物都充滿了好奇,膽小的依舊坐在原處,只拿眼神悄悄打量他;膽大的撞撞病友的肩膀,結伴走近想多看眼時賀。 季桃很了解病區是個什么地方。 在這樣男女分隔的空間里,他們長期接觸不到異性,很容易就造就了同性相戀。她見到女病區抱在一起的病人,也目睹過男病區談戀愛的病人,此刻很為時賀擔心。 她挨近時賀:“這里是活動區,那邊有健身器材?!彼榻B起不大的空間,“電視機常年只播音樂頻道,這些桌椅平時供你們吃飯和看電視,等你從隔離室出來了也可以跟病友一起打牌娛樂,想看書也可以找我申請去借?!?/br> 有膽大的一個狂躁癥患者上下打量時賀,唇角漸漸揚起,像看獵物,眼里光芒并不友善。 季桃將時賀護在身后,沖那名病人嚴肅道:“避開一點,他病得很重?!?/br> 背對著時賀的她并沒有看見身后青年漸漸彎起的薄唇。 時賀走到一排椅子上坐下。 旁邊幾個病人原本在聊天,見到他這個生人停頓下來,打量他后似乎覺得沒什么威脅,便又開始交談。 “我那個前女友就是老天爺派來害我的,真的?!?/br> 另一病友:“可不是咋滴,你都被她掐死第十回 了,這是你第十一次轉世吧?” “可我長得跟前世一模一樣,我怕她認出我,真的好怕??!” 季桃剛調到男病區,還不清楚這個病人的病情,但她想恐怕這名病人的被害妄想癥十分嚴重。 她想叫時賀別坐這里,時賀卻抬手拍了下那名病人的肩膀。 這名不到三十歲的病人回頭看他,時賀勾起薄唇:“我跟你說個事?!?/br> 他湊到這名病人耳邊說起。 “時賀你干嘛?”季桃趕緊將他拉開。 時賀并沒有反抗,任她將他拉回隔離室。 季桃“砰”一聲關上門,病房外很多病人湊過來看。 她隔著可視窗口喊:“看什么看什么,該干嘛干嘛去?!?/br> 她回頭問:“你剛剛跟那名病人在說什么?” 時賀兀自低笑,沒有回答。 季桃又問,回應她仍是他憑空的低笑。 她打開房門準備去問那名病人,正好看見走廊盡頭走來的趙珂和伍旭。 一向精致愛打扮的趙珂即便在工作時也仍穿著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廊盡頭安靜,病房里的病人都在活動區里呆著。她的交談聲很輕,手插衣兜望見另一頭的季桃,偏頭囑咐伍旭:“都記住了么?” “記住了,他會睡多久???” “三四天?!?/br> “那我連續喂完他一個月后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他瘋得越重,你越能早些出去?!?/br> 伍旭握緊袖口,里面藏著趙珂給他的藥片:“我明白了?!?/br> 隔離室跟盡頭的盥洗室離得太遠,門口的季桃只聽到趙珂高跟鞋的聲音,她回頭看到時賀仍一副運籌帷幄的王者姿態,有點頭疼。 “時賀,剛剛那名病人精神狀態很不好?!彼叩讲〈睬?,“你跟他說了什么悄悄話,他為什么看起來很急躁的樣子?”她朝他眨起她這雙清澈無害的小鹿眼,“你告訴我我就叫你時總哦?!?/br> 時賀斜倚在床頭,沒想搭理。 他手指修長,看似無意識地一下下輕輕敲擊在腹部。卻無人知道他心里在默數著這道高跟鞋的聲音。 蹬,一下。 蹬蹬,兩下。 蹬蹬蹬,三下。 門口身影一團閃現,趙珂驚懼的尖叫聲響徹整層樓。 “啊——” 聲音顫抖的,痛苦的,聽來嘶啞可憐。 季桃被尖叫聲嚇得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忙沖出門。 剛才聽時賀說悄悄話的那名病人此刻正壓在趙珂身上,抬起手掌死命揉撕趙珂臉頰,兩名他的病友也在幫忙,只有伍旭敢擠進去解圍。 季桃按下警報:“住手,都住手——” 整層樓報警器尖銳響起,膽小的病人被嚇得尖叫四竄,走廊一團亂。 季桃跟趕來的護士和樓管阿姨終于將趙珂解救出來,看到趙珂的瞬間季桃愣得發顫。 長相漂亮的年輕女生額頭被抓出血痕,精致的高鼻梁已經歪到恐怖的地步。 哪怕季桃已經在女病區見識過女病人發瘋抓狂的場面,也不及此刻看見五官變形的趙珂要害怕。 她鼻子怎么會歪?不是原裝,還是傷得太重? 同事忙將趙珂扶出病區,眼前腳步紛亂,休閑鞋小皮鞋錯綜移開,季桃呆呆望著地板卻忽然愣住。 伍旭挪動腳步往隔離室回,季桃望著他的背影,視線重新回到剛才他站的地方,從墻角撿起兩粒藥片。 這是伍旭遺落的。 但不是他每天服用的藥片。 藥片上的英文字母明顯被人為刮掉,季桃暫時看不出是什么藥,她什么都沒說,放進了白大褂口袋里。 醫生和護士已經全來到病區里給病人們做心理疏導,季桃被安排回重型病房繼續做監護。 她回到隔離室。 伍旭坐在床上咬牙切齒瞪時賀,時賀則悠閑看向窗外。 只是窗外是個陰天,烏云狂風,沒什么好看的。 季桃忽然覺得,這一切跟時賀有關。 她安靜望著他,他側臉完美,豐額挺鼻,唇頷宛如精工雕刻,卻渾身都透出一股不屬于這里的疏離高貴。 房門被一個男同事推開,喊她:“季桃,剛才是伍旭跟趙珂過來的?” 季桃說是。 同事說讓伍旭過去配合一下問話。 病房里就剩她和時賀,季桃鎖上門,回頭:“你剛才跟那個病人說了什么?” “他前女友整容了,整成了趙珂的樣子。我懂算命的,我以前常說這片地明年會成經濟新區,那棟大廈能建二百米高,集團市值萬萬億都說中了?!?/br> 時賀抬眸睨著她,眼底像有笑意,卻渾身都是冰冷的:“你說呢,是不是?!?/br> 季桃想罵時賀做得不對,但轉念想想今天的事恐怕沒那么簡單。 兩對視線在寂靜的空氣里碰撞,望著似笑非笑的男人,他眼底光芒分明銳利冷睿,卻在她認真想深刻探究時被一望無盡的漆黑攔截。 手機響起一串鈴聲,季桃忙從兜里拿出來,才看見來電已經變成一個響鈴30秒的未接,是這間隔離室責任醫生的電話,可剛才明明她只是聽到幾秒鈴聲而已。 季桃竟感覺一些心不在焉,面容解鎖幾次都失敗,最后只能按下數字密碼解鎖回撥過去。 醫生讓她去辦公室一趟,但剛掛電話時賀便說想喝水。 季桃放下手機:“我去水房給你接水,但是你不準再亂來,知道么?” 時賀朝她點頭。 季桃走出病房,鎖上房門。 被擱下的手機就在伍旭床尾,時賀眼底似笑非笑,修長雙腿行至這邊,他拿起手機走到窗前。 他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剛才已經記住了這部手機的密碼。 解鎖后他不緊不慢按下一串號碼。 m國最繁華的經濟特區,大廈中文[時氏商超]在夜晚霓虹燈下常亮,首席執行官辦公室仍有燈光,助理快速而恭敬地送進一份文件,小心放在辦公桌面才退至助理間。 即使加班也不敢馬虎,這雖然是一個運營不過三個月的倉儲式超級商超集團,但在各個州三十幾個國家已經迅速成立規模,可讓人疑惑的是這家具有影響力的華人公司卻沒有回歸中國領域,未曾開發國內市場。高管與員工也只知道總boss是中國人,其余總覺神秘。 何束文聽到手機震動聲,瞥見陌生號碼,忙完手邊文件才按下接聽。 電話里十分安靜,他后知后覺察覺到什么時,果然聽到熟悉的聲線。 “我?!?/br> 簡短利落,是那個永遠帶著命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