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直到車尾的輪廓隱沒在拐角處,宋易才拿出手機,破天荒拉了一個臨時討論組。 一個沒有陸瑾沉的臨時討論組。 【宋易:@沈譽,陸瑾沉怎么回事???】 【沈譽:他又怎么了?】 【宋易:今天來我這里吃飯了,四個人一起來的,你們樂青新晉小吉祥物喝醉了,迷迷糊糊問了一句“要去哪里”,陸大隊長說回家,還騙人說他是陸家的,是陸瑾沉家的?!?/br> 【沈譽:喝醉了?你灌的?】 【宋易:我還敢灌他酒?你都沒看見陸瑾沉緊張他的樣子?!?/br> 【沈譽:正常cao作?!?/br> 【江戈:就這事也值得你單獨拉一個討論組?宋易,你越活越回去了?!?/br> 【宋易:???】 他媽的,所有人這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安和:別天天在山頭待著,有時間也去微博上逛逛?!?/br> 安和說完,隨手分享了一條鏈接。 宋易點了進去。 是“陳述”超話。 閱讀量、帖子和粉絲數,數字可怕,牢牢占據榜首。 【宋易:……】 【宋易:所以,真的是真的?!】 【沈譽:你什么時候看見過陸瑾沉炒作了?!?/br> 【宋易:……】 【沈譽:現在呢?人還在你那邊?睡你那邊了?】 【宋易:沒,回去了,可能是怕人半夜醒過來找不到人,不放心,所以開車回去了?!?/br> 【沈譽:人還沒追到,你注意點,別出什么餿主意,人要是跑了,你那“一江水”也差不多要倒了?!?/br> 【宋易:……】 車開得很慢,何子殊睡了一覺,卻睡得并不安穩,也不久。 醒來的時候,背后覆著一點薄汗,細涔涔的。 他悶哼著動了一下,牽動了安全帶,吧嗒一聲,往里扣了一下,把人縛得更緊。 有點緊,不舒服,下意識想解開。 何子殊低下頭,伸手解安全帶。 可意識在清醒和渾沌之間,來回游走。 何子殊一會兒知道這是安全帶,一會兒又把它當成繩子,摸索半天,也找不到扣槽。 陸瑾沉看著跟羽絨服搏斗完,又跟安全帶搏斗的何子殊,心軟的不行。 他壓下何子殊不安分的手,笑說:“很快就到了?!?/br> 安全帶陷進羽絨服里,漏著氣似的,塌下去一小塊。 何子殊沒回答,看了看陸瑾沉,又看了看窗外。 今晚的月色很白,有點冷,把人照的有點恍神。 何子殊看著看著,忽然側過身去,湊近車窗。 他十指搭在窗玻璃下的內飾框上,臉幾乎要貼著玻璃,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很專注。 安全帶被扯出一條卷曲的弧度,陸瑾沉以為何子殊是被縛得難受,想幫他解了,卻忽然聽到一句:“下雪了?!?/br> 何子殊的聲音很輕,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 車上三人都往外掃了一眼。 外頭很干凈。 沒有雪,也沒有風,只有閃過的砌石、裝飾樹,和一地月白。 副駕駛上的謝沐然偏過頭,隔著座椅,看著何子殊,語氣溫柔:“沒有雪,想看的話,下次帶你去看?!?/br> 何子殊愣了愣,片刻后,卻忽然抬手,伸出食指,在車窗上點了一下。 “咚”的一聲響。 他回頭,抿著嘴笑了一下,輕聲道:“下雪了?!?/br> 陸瑾沉笑了下:“嗯,下雪了?!?/br> 何子殊眸子亮了亮。 借著后視鏡,謝沐然看見何子殊在笑,因為陸瑾沉一句“下雪了”。 他默了默,半晌,也揚起嘴角,語調輕快:“下雪了,好漂亮啊?!?/br> 紀梵點頭,輕聲回了一句“嗯?!?/br> 離別墅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陸瑾沉松了何子殊的安全帶,只用手虛攬著。 何子殊靠著車門,點了點窗玻璃。 停了好一會兒,又點了兩下,然后才慢慢轉頭,看著陸瑾沉。 車未停,往前駛著,路過一個又一個街燈。 忽明忽亮的光線,打在何子殊的臉上,很潦草、隨性,來不及收回似的,碎了點光沫,漏進眼睛,很亮。 何子殊沒說一個字,可陸瑾沉卻從這雙眼睛里,看到了這人想說的話。 他緩緩道:“想下去?” 何子殊:“嗯?!?/br> 說完“嗯”,尚未完全清醒的神經才反應過來,應該要點頭。 于是何子殊極其鄭重地點了一下。 陸瑾沉:“好,我們下去?!?/br> 前方的兩人聞言,全都回過頭看他。 紀梵皺了皺眉:“哥?” 陸瑾沉:“開進小區再停,幾步路,走走就到了?!?/br> 車開進小區,停在一旁。 紀梵開口:“就停在這里,等會兒再回來開?” “不用,你和小然把車開回去,我帶他隨便走走?!?/br> 陸瑾沉說完,繞了半個車身,走到何子殊這邊。 剛打開車門,何子殊就仰頭看他,伸出了手,示意要牽。 就跟從“一江水”出來那時候一樣。 陸瑾沉莞爾,輕掐了一下小圓子的臉:“這是醉了還是沒醉?!?/br> 大抵是醉了的,否則哪能這么乖的要牽手。 兩人循著小徑往前走,可沒走出幾步,何子殊身形就有些晃。 陸瑾沉把人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動作一頓,隨即輕笑,壓著聲音問:“這是誰家的小朋友?” 何子殊沒回答。 陸瑾沉輕嘆了口氣,微微加重語氣:“陸瑾沉家的,記住了沒?” 何子殊草草點了下頭。 “檢查一遍,”陸瑾沉看著他:“你是誰家的?” 何子殊回答地有些費勁:“陸瑾沉家的,陸瑾沉…的?!?/br> 重復了兩次,第二遍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昏沉,“家”字咬的很輕。 從“陸瑾沉家的”,一下子變成了“陸瑾沉的”。 陸瑾沉喉結上下滑了一下,手上力道不自覺重了幾分,又怕碰疼他,極力克制住自己。 何子殊卻突然抬起頭來,緩緩道:“下雪了?!?/br> 陸瑾沉不知道這人對雪有什么執念,只順著他的話哄:“嗯?!?/br> 何子殊:“冷?!?/br> 陸瑾沉怕他感冒,想帶人回去,卻看到剛剛還在說“冷”的人,抬手在解圍巾。 陸瑾沉無奈,制住他的動作:“穿好,會感冒?!?/br> 這喝醉了就想脫衣服的毛病得改。 陸瑾沉一放下手,何子殊又去摘。 近乎執拗地反復幾次,何子殊還是摘了圍巾。 “冷?!焙巫邮庥终f了一遍,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把圍巾圍在了陸瑾沉脖子上,一邊圍,一邊道:“戴上圍巾就不冷了?!?/br> 陸瑾沉心口燙的厲害,也跳的厲害。 他聲音嘶?。骸皣泶骱昧?,給親一下嗎,嗯?” 片刻后,又補了一句:“不給親就不戴?!?/br> 陸瑾沉等著這人拒絕他,或囫圇過去。 可誰知道,何子殊卻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仰頭,抬手,撥開額前垂著的幾綹細發,眸子亮的有些過分。 陸瑾沉怔了怔,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只覺得呼吸都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