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何子殊猶豫的喊了一聲:“姐?!?/br>    “我知道,”白英點了點頭,“子殊啊,不要把自己釘死在流量明星這個框里,流量明星和演員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嚴格意義上的壁壘?!?/br>    “評判一個人演技的好壞,也只看作品,不看出身?!?/br>    “今天中午吃飯那一桌人啊,半路出家的也不是沒有?!?/br>    白英語氣越發溫柔:“也別怕出錯,有我在呢,怕什么?!?/br>    何子殊認真聽完白英的話,頓了頓,又開口:“我沒學過表演,我怕…”    “哪怕是再好的牌,也得一張一張往外打,什么都是慢慢來的,不用怕,也不用急?!?/br>    白英說完,拍了拍何子殊的肩膀,轉身出門:“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完了,告訴我?!?/br>    在樓梯轉角處,白英停下步子,隔著木欄看了何子殊一眼。    她沒有說謊。    想讓何子殊接下這個角色,是因為她喜歡這孩子的眼睛。    干凈,純粹,像是一捧毫無雜質的清水。    所以她覺得他合適。    但同時,后者也沒錯,她的確想拉他一把。    為了何子殊,也為了陸瑾沉。    詆毀之言是可以不見血,卻誅心的。    尤其是他們現在的身份,幾乎就是在懸崖邊上走著。    立在巔峰,別人都能看見他們不假。    但這也代表著,不能踏空,哪怕一步。    所以白英想拉何子殊一把。    把他拉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帶。    晚上,眾人又在廳里玩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    余銘在何子殊來的第一天,就跟他說過。    因為房間比較少,等嘉賓來了,可能還要讓他和陸瑾沉擠一擠。    所以這是何子殊第二次和陸瑾沉睡在一個房間。    但兩人睡在各自的床上,中間被一個矮柜擋著,隔出一段不小的距離。    并不算近。    甚至比那次,四人擠在一個通鋪都要遠得多。    鏡頭關了,也不收音。    何子殊把電影的事跟陸瑾沉說了之后,便再沒有下文。    窗外月色很沉,照亮滿地銀色。    或許是太過安靜,偶爾風過枝椏,傳來的簌簌聲也撞不破滿室寂靜。    何子殊卻忽然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沖動。    他偏過頭去,看著陸瑾沉。    那人正坐在床沿邊,斜著身子,懶懶靠著。    感受到了何子殊的視線,陸瑾沉抬起頭來。    然后就聽到一句:“哥,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你們生氣了?”    聲音很輕,被覆在身上的被子微微一掩,還有些甕聲甕氣的。    可陸瑾沉卻一字不落,全聽了進去。    他抬起眸子。    避了這么久,以為再也不會有人提起的話題,就這么忽地顯露出最原本的模樣。    陸瑾沉看向何子殊:“怎么突然問這個了?”    何子殊垂下眸子,神色平靜:“沒什么?!?/br>    陸瑾沉開始沉默。    很久之后,就在何子殊以為陸瑾沉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句“沒有”。    何子殊慢慢坐起身來。    陸瑾沉啞著聲音,微側過身來:“你沒有做錯事?!?/br>    陸瑾沉都已經記不得,那時候他、紀梵和謝沐然,在門外聽到何子殊跟林佳安說要“單飛”的時候,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只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爭吵。    或許也算不上吵,因為何子殊沒有說話,沒有解釋,沒有反駁。    紀梵一步步逼問,謝沐然一句又一句“為什么”,可何子殊只是低著頭。    后來,他們回到家,原以為彼此都冷靜下來,可以談一談的時候。    何子殊卻不在房間里。    陸瑾沉給劉夏打了電話,問何子殊是不是在他的酒吧里。    劉夏支吾著給出零碎幾個字,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陸瑾沉直接去了“暮色”。    然后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何子殊。    那人正跟blood幾個成員坐在一起。    低頭寫樂譜。    酒吧昏暗的燈光,他看不清何子殊的神情。    就靜靜站在不遠處,也不靠近。    只覺得那人若是現在抬起頭來,看著他。    自己又會被騙過去。    那是陸瑾沉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挫敗。    然后所有情緒就在劉夏一句“陸隊,沒事沒事,就是跟隊友聚一下,等會兒我送他回去”中,“砰”地一聲,炸得面目全非。    那也是陸瑾沉第一次失去理智。    在滿地紅綠的燈光中,他看著何子殊,近乎冷漠的說了一句:“你就這么喜歡他們?”    聽到這話,那人才給出了點反應。    可仍舊沒有抬頭看他。    只回了句“是”。    紀梵和謝沐然收到劉夏消息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幾句話。    ——就是跟隊友聚一下。    ——你就這么喜歡他們。    ——是。    “那你就在這里待著吧,和你的……隊友?!奔o梵氣得口不擇言,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    謝沐然怕他出事,也跟著跑了出去。    唯獨剩下陸瑾沉。    他沒有回去。    只是在“暮色”外面的巷子里,抽了一晚上的煙。    他和何子殊之間,就隔著一道墻。    他在外面,那人在里面。    再后來,樂青成立了各自的工作室。    通告壓得所有人連喘口氣的余地都沒有。    連見面都是一種奢侈,又被刻意避著。    等回過神來,已經成了眼下這幅光景。    陸瑾沉沒說,何子殊也不知道。    當他躺在醫院里的時候,他推了國外的通告,在機場等了幾個小時,買最早班的飛機回了國。    這三年來,陸瑾沉和自己作對似的,反復在想,究竟誰錯了?    是何子殊嗎?    其實沒有。    他只是不夠信任他,不夠信任他們。    僅此而已。    他們就沒錯嗎?    也不是。    浪費的三年時間就是證據。    沒有誰贏了。    其實都是輸家。    “哥?”何子殊見陸瑾沉久久不說話,輕聲喊了一句。    陸瑾沉看著何子殊,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