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琰聲下樓吃飯，正好遇上也剛起床的聞嶼。

    “早?！甭剮Z懶散地和他打招呼。

    “聞嶼哥，早?！比~琰聲看著好像沒怎么睡醒的聞嶼，有很多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聞嶼繼續下樓，葉琰聲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干嘛呢？一早就扯衣服？”聞嶼笑得肆意，并不擔心葉琰聲會介意這種玩笑。

    葉琰聲松了手，聞嶼今天穿的家居服很寬松，他一扯的確把v字領都給扯歪了，好在聞嶼里面穿了t恤，否則必然要露rou了。

    “那個……哥，你看到熱搜了嗎？”為了緩解自己手快的尷尬，倒讓葉琰聲很順暢地問出了自己想說的。

    聞嶼笑說：“怎么，做哥的愛豆不樂意？”

    葉琰聲搖頭：“不是，就是謝謝你?！?/br>
    聞嶼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干燥的手心帶著合適的力道，與其說是逗弄，不如說是安撫：“謝就不必了，以后你想謝我的地方可能更多?！?/br>
    葉琰聲猶豫著，道：“哥，我知道你好心幫我，但你也會被那些人罵，沒必要?！?/br>
    聞嶼靠著樓梯，不在意地說：“我看到那些說‘你靠我才有工作’‘糊了’之類的話很不爽，恰好我也不是能受氣的性格，該正面剛的時候肯定不會客氣。我也是不想讓于穎上火，所以說話已經夠溫和了，至少保住了人設，但也已經是極限了?！?/br>
    葉琰聲失笑：“你也知道你本人跟人設不太一樣??？”

    聞嶼毫不避諱：“不怕跟你說實話，我當初出道時爭議也很大，我的身份是生下來就帶的，沒辦法改變，只能從人設上力求低調、穩重?！?/br>
    關于聞嶼剛出道那會兒的爭議，葉琰聲是知道的，等聞嶼拿到第一個大獎后，那些爭議也就隨之消失了。

    “其實你可以用小號的，這樣更安全?！?/br>
    聞嶼不屑地說：“我既然要正面剛，就不可能慫，就算面對面，那些噴子也打不過我?！?/br>
    葉琰聲不知道怎么說，心里還是感激聞嶼的，至少聞嶼的表態幫他壓住了大部分黑粉的火力，就算黑粉敢肆無忌憚地噴他，也不敢不管不顧地攻擊聞嶼，加上聞嶼的粉絲也在幫他說話，評論的風向總體來看還是支持他和聞嶼的。

    聞嶼問他：“你用小號懟過別人嗎？”

    葉琰聲淺笑道：“剛出道那會兒有，后來就不這么做了，懟不過來，就感覺自己做的事沒有意義?！?/br>
    聞嶼：“自己占理的時候，應該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得理不饒人。你的粉絲一個個兇得很，為了維護你也很努力，你要慫了，她們該多失望??？”

    葉琰聲好像聽到了自己心里的枷鎖裂開的聲音，明媚的光正通過那一絲絲縫隙照進來，不強烈，卻難以忽略。

    葉琰聲心中有股無形的掙扎，說：“評論里的攻擊，粉絲會幫我擋掉，但私信里的往往比評論更惡毒?！?/br>
    聞嶼溫柔地看著他，語氣比眼神更溫柔：“私信一起打包交給法務去告，不然成立法務部干什么，吃閑飯嗎？”

    葉琰聲一愣，心中的掙扎也松了，隨之而來的是長久未有的輕松。同時，他心里也明白，因為他的病情，聞嶼的話能安慰得了一時，卻不可能一直有用，可哪怕時間很短，他也愿意沉溺在這難得的輕松里，多一秒是一秒。

    聞嶼雙手揣進褲兜里，邊往樓下走邊道：“你要是覺得欠我個人情不好意思，那就唱首歌給我聽吧，看你從住進來就總待在工作室里，應該寫出新歌了吧？”

    葉琰聲遲疑了一下，他是寫了首新歌，但不確定自己能唱出來，可聞嶼幫了他，又只有這一點小要求，他自己也想試試在現在心情比較放松的時候能不能唱出來，于是快走了幾步跟上去：“那吃完飯到我工作室吧?！?/br>
    聞嶼當然沒有理由拒絕，笑著應了。

    飯后，兩個人又各自去忙了一會兒，聞嶼才來到葉琰聲的工作室。

    這間工作室屬于葉琰聲的私人地盤，聞嶼會在門口敲門叫他，卻很少進來。工作室收拾得不算整潔，桌子上堆了不少手寫的譜子，還有一些改得大概只有葉琰聲自己看得懂的歌詞，用來修改的彩筆也凌亂地放在桌上，水杯里還有半杯水，到處給人一種忙碌感，這大概是大部分創作者的桌子都會有的模樣。

    聞嶼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葉琰聲坐到鋼琴前。

    前奏響起，聞嶼微微挑眉，曲風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樣，好像多了一些成熟的味道。

    葉琰聲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唱出來，把前奏彈了兩遍來調整心態，最后一咬牙唱出第一個字后，后面一切都順了起來。葉琰聲很長時間沒能唱出過聲了，現在這樣順利地用嗓，讓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很快就沉浸到了歌曲應有的感情中。

    這是一首帶著些許搖滾元素的歌，歌詞講的是男人遭到了女人的背叛，男人請女人離開，既然不愛了，分手就干脆些。

    曲調很有力，能聽出宣泄的意味，卻不是那種撕裂激進，用葉琰聲的嗓音唱出來，拋開了平日唱抒情歌時特別溫柔治愈的嗓音，帶了些強烈的、直接的憤離之感，呈現出了有辨識度卻又更廣闊的音域，高而不尖，亢而不噪，新鮮十足，魄力更足。

    聞嶼再次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老天賞飯吃，葉琰聲的聲音能駕馭的從來不止一種風格，哪怕是搖滾，也能唱出有葉琰聲特色的搖滾音。何況現在只是鋼琴伴奏，又沒有音響設備，如果這些都配齊了，那會是何等的震撼，聞嶼只想想，都覺得是享受。

    葉琰聲很興奮，唱完仍有些意猶未盡，他挺長時間沒開嗓，聲音不是最完美的狀態，但已經很難得了。有那么一刻，葉琰聲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好了，是不是突然痊愈了，是否真的有奇跡。

    聞嶼笑著給他鼓掌：“這首歌很棒，對你來說是個新風格?！?/br>
    葉琰聲心情好，想跟聞嶼多聊幾句：“你覺得這個風格適合我嗎？”

    聞嶼不吝言辭地說：“很適合，也很驚艷。我覺得你可以多嘗試不同的曲風，你聲音好，很多曲風你應該都能駕馭?！?/br>
    “哥，你夸得我有點飄?！眹L試新的曲風被認同，肯定是值得高興的事。況且這是他在心情不佳時寫出的歌，他本沒有太多自信，而聞嶼的肯定無疑是對他最好的支持，讓他覺得自己狀態糟糕的那些日子，好像也沒有那么糟糕，至少他還有這樣不錯的收獲。

    聞嶼笑說：“我已經開始期待這首歌的完整版了。你給我聽了這么好的歌，禮尚往來，晚上我給你煮夜宵犒勞你寫歌的辛苦?！?/br>
    葉琰聲笑著點頭，但下一刻，他突然記起，聞嶼好像只會泡泡面，這份犒勞還真簡單呢……

    第18章

    如葉琰聲所料，聞嶼犒勞他的夜宵果然是一碗泡面，豚骨口味。但這不是一碗普通的泡面，并不是因為這是聞影帝親手泡的，而是聞嶼用微波爐熱了雞rou腸、蝦rou丸和魚餅，一股腦地倒進了泡面里，所以如果一定要吹彩虹屁，也可以說這是一碗內容豐富的泡面，而且就一碗。

    聞嶼拿了兩個碟子，說：“晚上不好吃太多，我們分這一份就得了?！?/br>
    葉琰聲能有什么意見？當然沒有，吃著聞嶼的他能說什么？

    一碗面的分量不大，但加了那么多東西，也充了不少數。但就是這樣一碗談不上美食的東西，葉琰聲吃著卻覺得很美味。讓他想起之前家里條件不是太好的時候，他也常和jiejie分享一袋零食，jiejie比他懂事，時常讓著他，后來他漸漸長大了，也懂事了，便找各種借口讓著jiejie。他們誰都沒說破，就是這樣彼此謙讓著，也讓他們姐弟的感情變得更好了，父母不在了，他們還有祖母，還有彼此。

    借著吃飯這個輕松的氛圍，聞嶼說：“你要退圈的話，是不是應該準備一張告別專輯？我看無論是退出的，還是暫隱的，都會出一張。你今天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可以收錄?！?/br>
    葉琰聲心情沒有起伏，只眨了眨眼睛，說：“這事我還真沒想過?！?/br>
    被焦慮困擾的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能讓心情好一點，或者干脆放任這份消極，讓自己沉浸在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中。

    “現在開始想也不晚，粉絲支持你這么多年，總要有一個完美的ending?！甭剮Z能看出今天在他面前唱完歌的葉琰聲很開心，他也不禁在想，如果能用這種方式讓葉琰聲找回些自信也不錯。錄歌的時候盡量減少在場人員，也不開演唱會，只讓葉琰聲好好地把歌錄完，做一張優質的專輯。無論之后葉琰聲依舊想退圈也好，改變主意重新規劃自己的發展也罷，都是沒有遺憾的事。

    葉琰聲將碟子里的面吃完，說：“我會好好考慮的?！?/br>
    得到支持，給予回饋，這才是正常且良性的循環。

    客廳的電視開著，播著香蕉臺的音樂節目——《熱榜音樂秀》。

    這是一檔打歌節目，這幾年打歌節目越來越多，從周四到周日，每天都有不同臺的打歌節目，大大滿足了粉絲們的需求，也讓音樂市場再往良性方向發展，這類節目一般出了新專輯或者新單曲的藝人都會盡量去參加，為自己的新歌做宣傳，采用的都是現場直播，通過這樣的方式展示歌手的真正實力，節目允許適當墊音，卻不允許假唱，可看性就更大了。不少以前自稱實力派的歌手在臺上唱得一塌糊涂，不得不后期通過其他方式洗白自己的這段黑歷史，也盡可能地不再參加這種節目。

    對于已經很有地位，且實力得到認證的歌手來說，這樣的節目參不參加都可以，就算參加，更多地也是為了回饋粉絲?？蓪π氯嘶蛘咭恢睕]有大火的歌手、組合來說，這就是必上的節目，可以讓更多人認識他們，他們就有機會更上一層。

    雖然每個臺的節目主旨都是打歌排榜，結束時宣布名次，可又會有細微的不同，比如有的臺每期會請一個人氣很高的組合或者歌手，做六到十分鐘的特別舞臺；有的則是每期會有一個藝人與固定主持人搭檔……節目都是網絡與電視同時直播，流量和收視率一直居高不下，也是因為存在一定的競爭關系，所以每一家都在盡量完善自己的節目流程，盡可能地吸引觀眾。

    這類節目葉琰聲參加過很多次了，都是以five1組合的形式，從一開始打歌拼人氣，到后來有資格上特別舞臺，一路走來的辛苦不必多說，收獲則更讓人欣喜。

    這期《熱榜音樂秀》的特別舞臺請的居然是以四人回歸的five1。five1沒發新曲，聽說是在制作中，特別舞臺用的當然還是之前的歌，只是重新加以編排，對five1的粉絲來說，無疑是哥哥們走花路的好契機?，F場也來了不少five1的粉絲，揮舞著five1的應援棒，為他們打call。

    聞嶼將電視音量開大了些，他也很好奇，沒有了葉琰聲的five1，會是什么樣子。

    升降臺緩緩升起，四個人擺著不同的pose出現在舞臺上，背景的燈光閃爍著，粉絲們熱情地吶喊，一切都是最好的氛圍。

    煙花噴出，音樂驟停，之前隊中的副主唱，現在的主唱仲醒開口唱了第一句，在高音質的音響效果下，聲音的質感很不錯。隨后燈光全面亮起，伴奏隨之而來，five1的特別舞臺正式開始。

    四人的five1，每個人分到的part變多了，吳秋作為舞蹈擔當，依舊能撐起這個舞臺，唱功上也沒出現問題，一切都像是在告訴粉絲，沒有葉琰聲的five1，依舊是一線男團。

    葉琰聲也感到很驚訝，這和他認知中的five1現場是有很大差別的，至少之前five1邊唱邊跳時，如果沒有墊音，氣息多少會有些不穩。但今天這個現場好像沒做墊音，是全開麥現場。

    葉琰聲微笑著想，在自己情緒低谷的時候，five1的四個人卻在努力練習，而且的確有非常顯著的成果，相比之下，自己就太不努力了。

    還沒等葉琰聲自省夠半分鐘，只見rap擔當levi的耳麥突然掉了，又正好到了levi的part，levi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撿那個麥，等他慌忙去撿時，他的部分已經開唱了，而在他沒開口的情況下，放的音樂中清晰地帶有他聲音的部分。

    這樣的事故讓全場安靜了幾秒，levi硬著頭皮將耳麥拿在手里繼續自己的部分，可以明顯地聽出伴奏中的rap部分沒有半分音色上的變化。

    five1的其他成員也沒有停下表演，臺下其他家的粉絲已經發出了噓聲。

    聞嶼吹了聲口哨：“大型假唱翻車現場，刺激?！?/br>
    葉琰聲沒下定論，只說：“可能是墊音做得過了些?！?/br>
    聞嶼：“墊音和假唱不吹不黑地講，是能聽出來的。他們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營造全現場開麥無墊音的假象，完全聽不出墊音。要不是麥掉了，我都覺得five1的實力突飛猛進了?！?/br>
    葉琰聲也不得不承認，墊音和真唱其實會有區別，尤其是在現場未后期修音的情況下聽。所以很多真有實力的歌手，慢歌都會全程真唱，快歌需要墊音的部分，他們也不會跟著對口型，粉絲們對這樣的歌手，無論是不是自己粉的，都會抱以最大的尊重。

    因為事發突然，可能five1和香蕉臺都沒做好預備方案，第一首歌在諸多疑問中結束后，第二首抒情歌所有成員換上了手拿麥演唱。

    手拿麥的收音比耳麥好很多，所以完全真唱時，歌手更喜歡用手拿麥，看這個架勢，是準備證明自己了。

    five1的粉絲心中都有疑惑，打call的聲音明顯低了許多。

    依舊是仲醒唱開頭，可能因為之前跳舞的關系，氣息不是特別穩，但唱得還算不錯?？墒聦嵶C明，一個仲醒也帶不動其他人，氣息亂，聲音忽大忽小，聲嘶力竭的拔高音，簡直是災難現場。

    葉琰聲手指杵著額頭，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之前five1里有他和仲醒，兩個人分了大部分的演唱，剩下的靠著合唱、墊音，很容易過渡，rap部分更沒什么可說的，只要節奏跟得對了，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現在five1的part分得比較平均，是其他成員的粉絲樂見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愛豆有更多展示的機會，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翻車現場。

    葉琰聲不信公司和five1沒好好為這場演出做準備，畢竟這是他們四人回歸的第一次演出，如果沒有掉麥事件，事情可能也不會是這個走向，就算有人懷疑假唱了，但有粉絲們的維護，公司再做些公關，也就應付過去了。

    聞嶼覺得這是他看了這么多期音樂打榜節目，最刺激的一個現場：“你說five1的團隊怎么想的？怎么有勇氣讓他們唱出這樣的現場？”

    葉琰聲也不知道，但多少能猜出一點：“如果levi的麥沒掉，假唱的事就不會被發現，他們之后一兩首歌也可以繼續，那就是完美的現場；但出了事故，觀眾和粉絲們都起疑心了，所以他們想用真唱現場挽回局面。只是之前幾個人跳得太猛了，氣息沒緩過來，只靠仲醒一個人撐門面根本不行，才到現在這個地步?！?/br>
    在音樂圈里，葉琰聲的閱歷比他豐富，他相信葉琰聲的判斷：“這種情況就應該裝傻，事后發官博說levi感冒，他的部分的確是錄制的，也就圓過去了?！?/br>
    葉琰聲點頭：“的確。不過可能團隊方面也慌了，沒想到出這種事。電視臺方面為挽住自己的聲譽，也不敢再和嘉藝作假，或者電視臺自己也是被騙的。反正讓他們現場真唱，是最錯誤的決定。如果這是第一首歌，大家氣息都沒問題，效果還不至于如此?！?/br>
    “我等著他們預定熱搜第一?！甭剮Z倒不是幸災樂禍，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跟葉琰聲無關，他看看怎么了？

    葉琰聲也很無奈，說實話，能從諸多選秀的人中走出來，實力肯定是有的，只要安排得當，five1不至于丟這么大的人。說到底，還是團隊決策力太差，又各自向著自己帶的藝人，意見難以統一，才導致在錯誤的路上一去不返。

    而第三首歌更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這回也能確定是真開麥了，為了氣息穩一些，成員們都不敢用力跳舞，只能小幅度擺動，伴舞都比他們跳得亮眼，唱得也沒能谷底挽尊。

    果然沒出半小時，#five1大型車禍現場#的話題就飄紅了，更有five1的粉絲自己錄的現場，更能說明到底是墊音還是假唱，而經此一事，現場不少five1的粉絲也脫粉了——她們和大多數粉絲一樣，可以接受自家愛豆現場有失誤、不完美，但不能接受用假唱糊弄她們，還糊弄得這樣尷尬。

    而第三首更被戲稱是老年disco，還不如廣場舞來得得勁兒。

    葉粉們差點樂暈過去，之前five1的粉絲嘲諷她們葉琰聲要糊，脫離了five1什么都不是?，F在這臉被打得啪啪響，到底是誰離了誰什么都不是？到底是誰糊了？five1自己用實力向他們的粉絲證明了，簡直不能更歡樂。

    作者有話要說：

    *

    聞嶼：泡面的奧義在于加很多食材。

    葉琰聲：吃泡面的奧義在于跟別人分享。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