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節
“比起你在東湖那邊上班,要遠多了。等周末就去選一部合適你的車子,到下周一,你就可以自己開車來了。芳芳,我送你上去吧?聽我朋友說,通訊社很大,部門多,下屬單位也多,我怕你找不到?!?/br> “切,真是傻哥哥,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上個班還要人陪,你確定這樣不會有人笑話我?” “傻哥哥?嘿嘿……” 陳文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嘿嘿地笑了起來。曾文芳倒沒想歪,白了他一眼,拿起包包,還有裝著杯子、筆記本、筆之粗的袋子,順溜地開門下車。 陳文干也打開車門下了車,繞到另一邊,對曾文芳道:“芳芳,下午我來接你!” 陳文干用的是不可質疑的陳述句,可是,曾文芳卻太有理由反駁他了。 “我坐公交車吧?你們那邊初六就開始上班了吧,你遲了這么多天去,肯定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再說,我昨天查過了,有一班公交車可以直達華翠苑的美食街。從美食街走回去不過十分鐘時間,我還可以順便吃點美食?!?/br> 陳文干沉吟半晌,只好道:“如果實在抽不開身,我再打電話給你吧。你可以打車回去,如果實在想坐公交車,記得是8路公交車?!?/br> “知道了,我又不是剛畢業的學生,你別把我當小孩好嗎?” 曾文芳有些無語,這人怎么了?要知道她14歲的時候,就走南闖北,做服裝生意了。如今她都二十幾歲了,難道這十幾年的時光是白過的? “文芳,你看這棟樓就知道了,這個地方不是普通的報社,這份工作不是普通的工作,人際關系很復雜。與你以前實習的小報社,和東湖市政府都不一樣。 說實話,我寧愿你去我幫你找的幾家中小型報社上班,也不愿意你來這里?!?/br> 曾文芳聽了,心里也有些怵。再抬頭看向這棟與“東方銀座”差不多高的大樓,心里也是五味雜陳。要知道,答應小叔來通訊社上班的時候,她只是不想去丹瓊市政府,還沒有想過通訊社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地方。 想當初在東湖日報社,那也是東湖最大、最具權威的報社了??墒?,報社卻是窩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地方也不大,一樓只有一個大堂,大堂兩旁邊都是別人開的商店,報社就占用了二三層,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五六百平方的樣子。 如今這地方,從外觀上看,估計每層的面積都不低于五六百平方,還至少有十六七層,聽說這一棟樓全部都是屬于通訊社的地盤。 即使上一世在電視上見過更高的樓,但是,這會兒,曾文芳也知道,這才1999年,國家還并不富裕,又剛剛經歷了1998年的金融震蕩,許多行業還在整裝待發。在這樣的情形下,通訊社能有這般大的規模,可見這個單位,在國家領導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見到曾文芳也是一臉迷茫地看著這棟大樓,陳文干意識到自己再說這些,會讓文芳心里更有壓力,大手不由自主地去牽她,她的小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暖暖的,柔若無骨,握著很舒服。 曾文芳的小手被握得緊緊的,她目光往下看,這手好大好暖,骨節分明,卻又白皙修長,看著就舒服,而這么被握著,她沒來由地便能生出一種安心的感覺。 只是,她的小手呢?找不到,只能看到與男人的手腕相交處,自己那半截如藕白般白嫩的小胳膊,那只小手全在人家的掌心里呢。 “芳芳,我知道你是最棒的,任何困難也難不倒你這個南方有名的才女。再說,如果做得不舒服,那就辭職單干,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br> 曾文芳不由腹誹:哼,老大,你這樣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好嗎? 不過,她沒反駁,而是對著這個俊美的男人猛地點頭:“嗯,我知道了?!?/br> 她掃視了一下周圍,發現已經有不少人在打量他們這對俊男靚女了,不行,得讓這家伙快點走,別又弄些桃花來煩人。 “行了,你快去上班吧?你們公司離這里還有些遠呢,哼,什么叫順路?你以為我是路癡啊?!?/br> 陳文干摸了摸鼻尖,嘿嘿笑了一下,見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揮了揮手,上了車,心里輕嘆一聲:可惜不能再抱一下媳婦,順便親一下。 第五百六十三章 肖社 曾文芳見這家伙終于開車走了,才提著包,在眾人的打量下,挺直腰背向大樓的大門處走去。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時間,大樓門外,不少人都往大門那邊去。 進了大樓,曾文芳沒有跟著人流去乘坐電梯的地方,她四處打量,很容易便發現,這棟樓的大堂跟“東方銀座”一樣,也有整棟樓的部門分布圖。她急忙走過去查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密密麻麻寫的各部門,讓她頭皮直發麻。 媽呀,這也太多部門了吧?怪不得要一棟大樓來容納。 單單報刊部門,就有十幾個,《每日信息》、《參考消息》、《經濟參考報》、《丹瓊證券報》、《東方周刊》、《丹瓊記者》、《世界軍事》、《環球報導》等等。 還有各個電視臺,國內信息新聞、對外信息新聞、丹瓊視訊、國際專題電訊等等。 曾文芳閉了閉眼,然后定了定神,她應該找社內機構部分才對。仔細查看,終于發現,這棟大樓的一至六樓,分布著辦公室、總編輯室、體育新聞編輯部、國內新聞編輯部…… 最后,她在六樓找到了總經理室、人事局、外事局等部門。 “人事局,在六樓往左是吧?”曾文芳心里嘀咕了一下,才轉身往電梯而去。 這時,已經有六七個男男女女在等電梯,這些人看著大多沉穩內斂,年紀也相對比她要大得多。 她過去的時候,發現這里有兩輛電梯,其中一部電梯顯示正往上,還有一部顯示往下,大家自然站在往下的那輛電梯面前。 曾文芳見那邊也沒有什么位置了,但站在了另一部電梯門外,這里,那里,有兩個人還在聊著什么,看到她走過來,抬起頭瞥了一眼,并沒有多少表情。 在京都這所國際大都市,大家什么人沒見過?應該不會因她這么個丫頭片子驚訝。曾文芳微微勾了勾唇,這里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也不需要跟別人打招呼,于是,她便安然地站在那里,靜靜地等著電梯下來。 她瞥了一眼往上的電梯,發現電梯上得很慢,應該是好些樓層都有。她想一想,又覺得有些釋然,這個年代的電梯,估計技術也還不怎么樣,慢一些也是應該的。 她打量了一下眾人,有了一個有趣,卻又令她有些沮喪的發現。那就是,在這么多的男男女女中,她是最矮的那一個。即使她特意穿上了中跟鞋,可是,跟站在這里的四五個女士來比,她還是顯得矮,看著真的不起眼。 曾文芳想起東湖市政府,她在辦公室一群女子中,算得上偏高的了。那些不到1.60米的女孩經常會一臉羨慕地看著她,沒想到換了個地方,她變成了那個羨慕別的女孩的矮個子了。 相對來說,往下的電梯要快很多,應該不到三分鐘吧,電梯停在一樓,電梯門打開,站在電梯門外的人涌了進去。她跟在這些人后面,最后一個進的電梯。 電梯三面有護手,護手上面的電梯墻面銀光閃閃,像一面面的鏡子。曾文芳瞥向一處,從其中一面鏡子里,發現在這些人中,她確實是最矮的那個。她有些氣餒,下意識地偷偷地踮起腳跟,挺起胸脯。 過了一會,又覺得自己有些幼小幼稚,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意識到自己做了不應該做的動作,便又迅速地低下頭。 三樓、四樓、五樓都有人出去,最后,與她一起在六樓出電梯的,是一個三十四五歲、戴著一副眼鏡的高挑女子。她朝依舊留在電梯里的人微微點了點頭,曾文芳出門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后瞥了一眼,隱約見到一名三十左右、戴著一副眼鏡、高大挺拔,卻又挺斯文的男人。 曾文芳沒有注意到,在她出電梯門的時候,這個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是《經濟參考報》的社長,這棟大樓里的鉆石王老王——肖庸。 說起肖庸,這棟大樓里,不管已婚還是未婚的女子,無不兩眼閃光。首先,當然是他長得高大俊美、英俊瀟灑,以及他31歲未婚的身份。其次,是他的學歷之高,也讓人仰望。他畢業于京都大學,修的是金融與政治經濟學,后出國繼續進修,在y國取得博士學歷后才回國任職。 第三,當然是他的能力,回來后,他從記者做起,然后是經濟參考報的副編輯,再然后是總編輯,從工作到現在,也不過四年時間,他已經是《經濟參考報》的社長。能力如何,毋庸置疑。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名字偏偏叫做“庸”,有人嘆息,幸虧,他姓“肖”,不姓“吳”,不然,不就叫“吳(無)庸”了嗎? 所以,很多人猜測他的家世,有人說他是普通百姓的孩子,要不,怎么可能會叫“庸”?這個字,無論跟哪個字搭配,好像都不是個好詞:附庸、中庸、庸碌、庸才、庸醫…… 有人說他是高官之后,能出國留學的學生,怎么可能沒有一定的家庭背景與經濟? 也有人說他是富商之子,他開的車、他穿的衣著、他出手之大方,這些,無比彰顯著他的身價。 即使說什么的都有,但是,卻都是猜測,肖庸的身世在這棟樓里,與他為什么還沒有結婚一樣,成了一個迷。 遇到他而不多打量幾眼的女孩,十六歲之后,肖庸還沒有發現過。沒想到,在他31歲的時候,還是他高居社長之位后,卻見到了一個。 肖庸在一樓等電梯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這位矮個子女孩。 穿著打扮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不像其他女職員那樣端莊中帶有一種死板的感覺,而是得體大方,又大氣灑脫的那種,看著很舒服。 然后,肖庸又悄悄地觀察了一會,發現這位女孩有一張漂亮的鵝蛋臉,五官精致,眼睛像會說話一樣,水汪汪的,總之長得水靈靈的,很惹人喜歡。 不過,他目測這個女孩穿著高跟鞋也不到1.65米,站在自己身邊,比他不止矮了一個頭。與其他女職員相比,也矮了不少。 在電梯門外等電梯的時候,其他人都跟他打了招呼,但是,那個女孩子只朝所有人笑了笑,就從容地站在那里。 進了電梯之后,這個女孩就盯著電梯壁看,然后還下意識地踮起腳后跟,似乎是嫌棄自己太矮了些??墒?,后來,又仿佛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不妥,急忙站直了,吐了吐舌頭,低下頭偷笑。 這個女孩倒是可愛,并且,見到他也沒有多瞅幾眼,似乎并不驚訝他的年輕與外貌。不過也是,那個女孩好像比他年輕多了。這么年輕能進通訊社的,估計也是各個部門的后勤人員,或者是新來的打字員。 通訊社各部門的精英,大多是從別的報社或政府部門調來的。很少直接招聘大學畢業生,而這個女孩分明是剛從大學畢業的。只是,如果大學畢業就分配到這里來,那在這里也應該工作大半年了。 他凝神思考了半晌,肯定了他這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隙ㄟ^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對那個女孩過于關注了些。他見過的漂亮女孩何其多,今天怎么這么無聊,會去關注一個剛畢業的黃毛丫頭。 肖庸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邁著大步進了社長辦公室。 第五百六十四章 報到 曾文芳這邊,跟在那位戴眼鏡的婦女后面進了一家辦公室,也就是人事局。人事局她知道,畢業報到的時候,她去了縣里的人事局和市人事局。還有縣教育局那邊的人事股,市政府里邊的人事科。 如今,她進來的地方,是通訊社的人事局。與市政府那邊的“人事科”一字之差,區別可想而知。 戴眼鏡的婦女見她跟進來,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她一下,問:“請問你有什么事情嗎?” “同志您好,這里是人事局吧?我姓沈,是來報到的?!?/br> “報到的?姓沈?”戴眼鏡的婦女重復著這些信息,然后又反復打量了她幾眼,才指了指里面左側的門,道:“你找一找里面的同志,我不清楚這個事情?!?/br> “謝謝!”曾文芳禮貌地道了謝,看向左側里間,發現門牌上寫著“主任辦公室”。 里間的辦公室不大,大概有三十多平方吧,里面擺著幾桌辦公桌,只是現在才坐了一個人,應該是還沒有到上班時間,其他人還沒有來的緣故。 坐在那里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穿著灰色西裝,凳子靠背上搭著一件絳紅色大衣,應該是剛脫下來放在那里的。這位婦女臉形較方,五官端正,她手里拿著筆,正凝神看桌面上的一份文件,表情認真嚴肅,讓人不忍心打擾。 “同志您好,我姓沈,是來報到的?!?/br> 不過,即使再不忍心打擾,曾文芳進來了就得打招呼。她跟著那位婦女進門的時候,已經抽出了包里的一個文件夾,里面,是她所有的證件與復印件。 陳文干叮囑過她,在單位這些地方,不要喊大媽、大姐、叔叔、阿姨類的稱呼??梢苑Q呼男人為“先生”、女人為“女士”,不過,喊“同志”最為保險。 曾文芳嫌麻煩,認為不如干脆全部稱呼同志,這樣也不至于犯錯。 “姓沈?報到?”這位大媽也跟剛才那位戴眼鏡的婦女一樣,重復著曾文芳的話,然后抬起頭,上下打量曾文芳。 “額,我知道了!”她撫了撫額頭,有些恍然:“你可是昨天就應該來報到的沈文芳,沈小姐?” 曾文芳不好說自己是因為昨天要認祖歸宗,所以才推遲了一天來上班,她只得另找了一個借口,不好意思地朝中年婦女點點頭:“是的,我是沈文芳。前天剛從南方趕過來,但是,因為戶籍手續的事情來不及辦,所以今天才來報到,這是我的調令與相關資料?!?/br> 曾文芳把手里的資料遞過去,其中那張調令,她特意抽出來,放在文件夾的外面。 中年婦女指了指對面的凳子,笑道:“你先坐,我看看資料,然后給你辦理手續?!?/br> 曾文芳點點頭:“好了,謝謝您?!?/br> 中年婦女先看了調令,看得很認真。這份調令很奇怪,但是,她的抽屜里已經放了一份,領導說,只要拿了內容相同的一份過來,又蓋了東湖市政府辦公室大印的,就是要報到的人。 她拉出抽屜,把抽屜里的那份拿出來對比了一下,審核無誤。她把調令放在一邊,又去查看其他資料,發現這個女孩的戶口落在“沈偉明”的名下。與戶主的關系為爺孫,戶口本里寫得清清楚楚,曾用名“曾文芳”,而戶口本上的地址清清楚楚地寫著“沈園”。 他們這里是搞新聞的,自然知道前些時日鬧得紛紛揚揚的沈家事。她不由瞅了一眼曾文芳,心里有了數:原來,這就是沈家剛剛認回來的孫女,原名曾文芳,如今更名為“沈文芳”。 命真好??!從南方偏遠山區的一名普通百姓,一躍成為沈家嫡系孫女。這位中年婦女眼里的羨慕一閃而過,心里卻有些不屑:這是領導看在沈家捐贈沈園的面子上才收進來的人吧? 一個靠后門進來的人,能有什么值得看的?她心不在焉地翻看著里面的資料:戶口本、臨時身份證、大學畢業證及幾種學位證書。 咦?幾種?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學位證書?漢語言文學、政治經濟學、環境管理學、財務管理學?而這些學位證的主人,無一不是“曾文芳”。 中年婦女不由坐得端正了些,收起了剛才的不屑與心不在焉。她是真沒想到,這個沈文芳,除了畢業于全國排名第四,南方最好的大學,還修了這么多專業。 里面好像還有什么?什么呢?大媽把里面的東西全部抽出來,還有一份簡歷,與一疊一看就是從報紙剪下來的文章。而這些文章的署名,還是“曾文芳”。 嗯,原來之前在報社做過,還寫了不少文章,怪不得不是從東湖市政府調到京都的其他政府部門。 這位大媽舒了一口氣,抬頭瞅了一眼曾文芳,心想:不愧是沈家人,不是在沈家長大,卻一樣有沈家人書香世家的遺傳基因。 她想起昨天開會時,領導還說有些部門缺人,讓她整合一些手里的資源,看能不能調用一些合適到缺人的部門。之前不知道這個沈文芳的情況,如今看來,倒是一個可用之才。 九點半,那些缺人以及能抽出人來的部門會集中開一個會,她是這個會議的主持人。到時候她把資料帶過去,讓他們看看,如果有哪個部門的領導看中了人,那就讓這位姑娘去哪個部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