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算起來,這個時代的大學生實習時間也就四五個月,曾文芳的實習生涯很快接近尾聲。 東湖市區的“客家美食節”如期舉行,曾文芳全程跟蹤報道,在“東湖日報”的顯眼位置,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署名為“東湖日報實習記者曾文芳”的新聞。 自從知道曾文芳在報社做記者之后,吳友敬就有了每天買一張報紙的習慣。每次看到有曾文芳的文章,都細心地剪下來,貼在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上。 除了黃小容,報社從上到下的人,都認可了曾文芳的才華。報社高層經過研究,一致決定要留下曾文芳。 副社長曹國平特意詢問曾文芳的意愿,曾文芳表示愿意服從安排,成為報社一員。 實習結束前一天,曾文芳一大早就來了報社,她給報社每個同事準備了一份禮物。 謝文來到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又驚又喜:“啊,是誰送我的禮物?” 剛走進辦公室的同事開玩笑道:“謝編,肯定是哪位小姑娘仰慕你,要向你表白了?!?/br> “哈哈,那敢情好!讓我也享受一把小年輕們的浪漫情調?!?/br> 曾文芳坐在位置上捂嘴偷笑。大家陸陸續續進來,結果都驚喜萬分,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桌子上也有禮品盒。 曾文芳見大家都到了,這才站起來,鄭重真誠地向大家鞠躬:“各位老師、各位前輩,感謝這段時間大家對我這個小實習生的幫助和指導。今天,是我實習的最后一天,桌子上的小禮品,是我的小小心意。 禮輕情意重,你們每個人收到的禮品都不一樣,那是我根據大家的喜好準備的。如果有哪位前輩覺得自己收的禮物不適用,那說明我的觀察還不夠仔細,觸角還不夠敏銳,說明我還要努力學習,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br> 眾人哈哈大笑,急忙拆開禮物看,然后拿著小禮物滿懷喜悅地與別人比。 “哇,這禮物真對我的心思,文芳,我都有些懷疑你喜歡我了,不然,怎么這么懂我的心呢?” “對啊、對??!我正好想擁有這樣東西呢,文芳,你怎么知道的?” “文芳,你太細心了,我覺得你應該是會讀心術,不然,怎么會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呢?” “唉呀,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文芳,你要快去快回,我們等著你成為報社一員?!?/br> 這些小禮物雖然不貴,但整個報社幾十個人,人人有份,算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說這些小禮品都是根據報社同事的喜好所選,單單這份心意就讓大家感動不已。 曾文芳辭別報社眾同事,第二天,就回到了南方大學。大四的所有學生,都必須參加論文答辯以及畢業典禮。 離開學校接近半年時間,再回學校,曾文芳心里有些感慨,在這所學校呆了將近四年時間,學校里的一草一木都即將成為記憶,再怎么豁達,都會有些舍不得吧。 曾文芳在校道上漫步,她想走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把學校的一草一木映入心中。 “文芳,我能跟你談談嗎?” 路上遇到了團委書店趙亞明,他漲紅著臉提出要求。 曾文芳爽快地應下了:“書記好!可以呀,我們就在校園里走走吧?!?/br> “嗯!”趙亞明看了看人來人往的校道,都要畢業了,才有機會與心上人一起散步,唉,真憋屈!他有些后悔以前沒有向曾文芳表白。 走了十多步路,趙亞明才漲紅著臉鼓起勇氣道:“文芳,我喜歡你?!?/br> 曾文芳側過頭看他,發現這男生委實憨厚可愛,不由笑了:“書記,我也很喜歡你。你成熟穩重,是一位有擔當、有能力的好男兒。只是,我心里已經有人,不能回應你,我希望我們永遠都是好同學、好朋友?!?/br> 趙亞明沒想到曾文芳這么直白,他遲疑了一會,才問:“是張亮嗎?” 曾文芳搖頭:“不是,是我初中一位同學,我喜歡他很久了。我在大學期間一直沒有談戀愛,也是因為他。亞明同學,謝謝你喜歡我,出來工作之后,你肯定能遇到更適合你的另一半?!?/br> 趙亞明早料到自己這番表白會遭拒絕,但分別在即,他不想以后后悔。再想想,自己暗戀人家多年,心上人卻一無所知,這以后說起來,也會讓人笑話。 為了不留下遺憾,趙亞明鼓起勇氣找曾文芳表白,無論曾文芳會不會答應,他都要說出來。 如今,他說了,文芳拒絕了,他不后悔,只是覺得有些落寞、有些遺憾。 “他喜歡你嗎?”趙亞明輕聲問出自己心里所想。 曾文芳笑了笑,道:“也許喜歡吧!我們倆不一定能在一起,但我想試試,如果實在不行,我也會放下。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再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趙亞明神情稍緩,聽到曾文芳這么大氣的話,又有些釋然:“文芳,你很優秀,我喜歡了你四年,但我不后悔?!?/br> 曾文芳認真地道:“亞明同學,你也很優秀,我相信你一定能創出一番事業來?!?/br> 趙亞明點點頭,轉了個話題:“聽說你在報社實習,回去也會留在實習單位嗎?” 曾文芳想了想,才道:“估計會留下,報社那邊說會向上面申請,讓我去他們單位。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想我會先在那邊工作?!?/br> 趙亞明羨慕不已:“報社已經夠好了,是事業單位,又在市里?!?/br> 曾文芳問:“你呢,會被分配在哪里?” 趙亞明道:“我應該會回我們縣城,但還不知道會分配到哪個單位。文芳,以后,我能給你寫信嗎?” “可以呀,我們宿舍的同學都說好了,一個月一封信,如果誰沒有做到,下次聚會就罰請我們整個宿舍的同學吃飯?!?/br> “你們宿舍的同學真好!” “嗯,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么多志同道合的同學。這幾年,我們相處得很愉快?!?/br> “我老家在梅湖,離東湖也就兩百多公里。以后有假期,我去找你們玩,我們宿舍的吳東也在東湖,不過,他會回川縣工作?!?/br> “好啊,歡迎書記來東湖玩。到時候,我請你吃好吃的?!?/br>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曾文芳與趙亞明聊了一會,就回了宿舍。還在門外,就聽到抽抽噎噎的哭泣聲,尋著聲音進去,發現葉菲菲正抱了個枕頭,雙肩抖動,發出嗚嗚的哭聲。 “菲菲,你怎么了?”曾文芳走過去,俯身輕拍她的肩膀。 “嗚嗚……”葉菲菲聽見曾文芳的聲音,哭得更傷心了。 曾文芳輕輕扳過她的身子,著急地道:“怎么了?菲菲,你別只是哭啊。你跟我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br> 葉菲菲抽噎道:“文芳,怎么辦?錢峰不肯去漁港工作,他說,他說他家里不同意他丟掉公職。文芳,我該怎么辦???” 曾文芳輕嘆一聲,她早就預料到,這一對對甜蜜戀人遲早要面對勞燕分飛的局面。在這個人人崇尚“鐵飯碗”的時代,不說家長,就是學生自己,也大多數人不愿意放棄公職。 錢峰與葉菲菲這一對,戀愛時想得很美好,兩人一起放棄公職,到漁港找工作,這樣既可以解決兩地分居的難題,又給兩人一個共同創業的機會。 可是,唉,曾文芳記得21世紀網上特別流行一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曾文芳又嘆了一口氣,語氣稍稍變得嚴肅:“菲菲,不說錢峰父母,就說你父母,他們答應你在外面找工作嗎?” 葉菲菲止住哭,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有些發愣。 曾文芳搖頭苦笑:“其實,就是你自己也沒想好。我猜,叔叔阿姨肯定沒有答應你去漁港找工作。我想想,他們會怎么勸你呢? 菲菲啊,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容易,如果你是男孩,也就罷了,爸媽就隨著你的意了。 可是,你是女孩子,眼瞅著就要結婚生子了。你在外面工作,生了孩子怎么辦?是留在家里帶孩子呢?還是繼續工作?你打工的單位還會要你嗎?菲菲啊,你就聽爸媽一句勸吧!” 曾文芳帶著些滄桑,說得語重心長,一聽就知道是故意模仿老人的語氣說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分別 葉菲菲“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你學得怎么這么像呢?活脫脫就是我媽的語氣,話也說得與我媽說的差不離?!?/br> 曾文芳嘿嘿笑道:“老人們在想什么,猜也能猜到。我說你呀,就別傷心了,你表現太過,弄得錢峰下了決心為你丟了公職去漁港,結果你自己反而回了老家,到時候你怎么向錢峰父母交待?” 葉菲菲一怔,急忙掙扎著起來,要去打電話。 曾文芳驚訝:“怎么?他真的跟你說要去漁港,不回去報到嗎?” 葉菲菲滿嘴苦澀,說不出話來,只是使勁地點頭。 曾文芳拉住她:“你打個電話吧,說你們再好好想想,不急,還有好些天呢!” “不是立刻就要決定嗎?” “哪有這么快?我們還沒拿到畢業證呢。到時候,學校會把我們的檔案寄回縣人事局,局里再安排工作。 你回去報到,就說明你服從安排,如果你不肯回去報到,只是在外面打工,那檔案就會寄放在那里。 如果你自己找到了別的行政或事業單位,也得單位與單位直接交接?!?/br> 聽到這里,葉菲菲就沒急著去打電話,而是一屁股坐在床上,扁了扁嘴,又想哭:“難道我們只能分手了?” “要么就現在分手,輕裝上陣,回到老家重新開始。要么,就先處著,可以通信、打電話。戀愛的方式多著呢?!?/br> “可是,我想見他怎么辦?” “涼拌!” “文芳,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br> “那你們回到各自老家,處一段時間看看,實在分不開,你可以想辦法調到他那邊去。如果都有了更好選擇,那就彼此祝福唄?!?/br> 葉菲菲撇撇嘴:“你說得簡單,那是事情沒擱到你頭上?!?/br> 曾文芳苦笑,什么叫“事情沒擱她頭上”?她的心上人離她何止300公里?有時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有時在萬里之外的外國。不,只是實在的距離,乘坐飛機還能到達,怕只怕,他們之間那層看不見的距離,就是搭火箭也到達不了。 沒過多久,大家陸續回了宿舍。曾文芳發現,魏晨與鄧冰,竟然也雙眼紅腫,一副剛哭過的模樣。 蘇玉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語氣涼涼地:“我早就說過,以前,你們有多甜蜜,以后你們就有多難受??赡銈兙褪遣幌嘈?,總是卿卿我我地顯擺。如今應驗了吧?” 葉麗娜扯了扯蘇玉嬌,搖頭示意,讓她少說幾句。 蘇玉嬌輕嘆一聲,道了句:“懶得理你們這群傻逼?!?/br> 鄧冰抬起頭,紅著眼眶道:“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風涼話嗎?” 說完,在眼眶里打著轉的淚水,終于沒忍住,順著臉頰往下流:“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忍了好幾年,一直很自卑,不愿意觸及感情。 可是,他,他說喜歡我好久了,系里這么多漂亮女生他不喜歡,偏偏喜歡不起眼的我,我能不感動嗎?就這么迷迷糊糊地一頭栽了進去。那個時候,誰會去想畢業后怎么樣???” 話說得抽抽噎噎,不清晰,但大家都聽清楚了。 葉麗娜一臉同情,蘇玉嬌無語望天,曾文芳搖頭感慨:人生就是這樣,甜酸苦辣,都得經歷。 可是,時間從不會為照顧誰的情緒而停留一分,十多天時間,大四學生的論文答辯、畢業晚會、畢業典禮,紛至沓來,又相繼結束。 大家收拾行李回家的那天,陽光格外燦爛。沒有輕柔的微風撫慰,沒有綿綿的細雨相陪。曾文芳覺得,這“依依同學情,凄凄戀人淚”,在熱辣辣的陽光面前,顯得有些矯情。 對比其他拖著大包小包行李的同學,曾文芳顯得很輕松,只背了個小背包,外加一個小拖箱,撐著一把墨綠色的太陽傘,笑盈盈地與大家打著招呼。 離校園大門不遠的cao場上,許多學生拖著行李箱正在與同學話別。 學校請了幾部大巴車,分成幾批把學生送往車站。這時,cao場上的同學正在等大巴車過來。 張亮背上一個大背包,左手提著個行李包,右手還拉著個拖箱。見曾文芳如此,驚訝道:“文芳,你的行李呢?” 曾文芳瞅了他一眼,不由樂了:“嘿嘿,張亮,你這身行頭,與大名鼎鼎的才子名頭也太不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