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你上次給我喂食的便是其中兩枚元魂?”這句話不是疑問,是肯定。 “我上輩子做了什么,才會將自己的記憶封印在元魂處?”紫幽神色莫名,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問雪祁,還是在問她自己。 雪祁倏地一笑,這笑意如同春風拂面一般,隨即嘴角勾起一個怪異的弧度,他湊近紫幽,低聲道:“幽兒若是想記起來,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二……” 紫幽聞聲,微微有些怔忪,凌厲的眉頭一抬,語氣強硬:“既然是上輩子的事,總管不到這輩子來!不必跟我說,我只要這輩子好好的就行了!” “還有,我沒記錯的話,你跟我的恩怨,上一世已經兩清了?!?/br> 說完,轉身便要離去,她腳步一點都不遲疑,她有些畏懼,雪祁會說出什么讓她恐懼的事實,她不管上輩子怎么樣,只要這輩子和瀾月千澤廝守。 似乎沒想到紫幽會這般決絕,雪祁一向高貴輕松的面容龜裂的傾向,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面色又恢復了平常,只是微微凌亂的呼吸出賣了他的情緒,淡淡一笑,薄唇輕啟,一句話,成功讓紫幽定住了腳步。 “千澤最近應該是一直在做噩夢才對……” 紫幽的步伐定在半空中,空氣有片刻地停滯,她腦海中閃過她出來時瀾月千澤睡夢中皺眉呼叫她名字的樣子。 “他的記憶封印在體內玲瓏珠內,玲瓏珠封印了三千年,只有你才能夠解開他的封印。封印解除,你替他鎖住的記憶便會失去效力,這玲瓏珠本也是你的一縷元魂,只要他恢復記憶,玲瓏珠便可以歸位到你體內?!痹掍h一轉,“但你,你的身體本該在這三千年的詛咒結束后便灰飛煙滅,但是只要尋回你丟失的一魄四魂,便有機會重回天界,現在你體內已經有兩縷元魂,還剩的一魄二魂,只要找到,便能夠恢復天神之軀?!?/br> 紫幽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話,“我用這一縷元魂,詛咒我們相愛三千年……”這一世,難道就是三千年的盡頭? 雪祁見她怔忪的神情,仿佛洞穿了她的思緒一般,“沒錯!這是你在凡間的最后一世,若是你沒有恢復天神之神,最后會在這詛咒的三千年末灰飛煙滅……這一世我到滄瀾大陸,是為了幫你!”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有些生硬的堅決,他不會容許,絕不容許她灰飛煙滅的!他知道她恨她,但是三千年的仇恨,他帶著記憶承受過來,就是為了等她的詛咒結束,他怎么會看著她灰飛煙滅! 雪祁的情緒有些失控,幽深的黑眸如同颶風劃過,掀起無盡的波瀾,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絕對不會懂他在天界如何度過那二千九百年春去秋來,她戰神殿前的三色堇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若是能夠重來,他寧愿親自出征那一場神魔之戰,都不會讓這個女子去。 紫幽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動,而是被那句話震住了,錯愕地驚住在原地上,她會灰飛煙滅?…… 良久,她才反應過來,輕笑一聲,卻帶著無盡的滄桑,她不想去尋回那些記憶,尤其是藏身在瀾月千澤身上,存放著那些不堪往事的那一顆。 “若是灰飛煙滅能換了這一世的平靜,我也在所不惜……” 雪祁面色一冷,身上不住的散發著噬人的森寒氣息,一步一步地逼近,幽深的眸中在黑暗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輝,里面有愛憐還有殘忍,“紫幽,我不會讓你灰飛煙滅的……” 他修長的五指落在了紫幽的發梢上,隨后掠過她面上的肌膚,動作溫柔而憐惜,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他的眼神直直地掠過紫幽,望向窗外,幽深的眸中如同一潭死水,一抹隱晦涌上他的眉頭,“送你一份禮物吧……” 語閉,一片帶著薄涼的柔軟落在紫幽小巧的唇上,電光火石間,紫幽整個人怔住了,卻遲遲沒有推開他。 她聽見他靠在她唇邊溢出來的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刺破她的心頭,“幽兒,是你親手將千澤殺死的你忘了嗎?” 她瞳孔猛地放大無數倍,身體如同抖落的樹葉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無助得閉上了眼睛,恐懼如同一股洶涌的浪潮將她卷在其中,浮浮沉沉,她感覺血液似乎頃刻凍在了身體了,讓她無法動彈。 是這樣嗎?她親手殺了她最愛的男人?怎么會是這樣? “千澤……” 她的眼中氤氳一片,怔忪之間叫出來的名字卻讓雪祁身體仿佛被凍住一般,離她唇邊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他的盛怒如同壓抑了三千年的天雷,全數落在她柔軟的唇上,如同颶風席卷著她,粗魯陌生的接吻奪去了她的呼吸。 紫幽抗拒地將他推開,入目是雪祁幽深的眸子,以及唇上那陌生的感覺,她厭惡地抬眸,卻硬生生地定住了,從雪祁帶著怒火和浴火的眸中看見了她身后半空中那熟悉的人影輪廓,瞳孔猛地一縮,用力地推開雪祁,狼狽地轉身。 一彎明明的皓月高高掛在夜空中,銀光素裹大地,平靜的夜空中忽而刮起一股風,卻吹不散這丞相府中冰凍三尺的寒意。 瀾月千澤黑色的長袍在墻角被微風刮過,獵獵作響。此刻他的眸中是噴薄而出的怒火,黑眸死死地盯著還緊靠在一起的兩人,面色鐵青得可怕,關節被他捏得咔擦作響。 第一百二十章 想都別想逃 無邊無際的夜幕之中,他的身影仿佛與這夜色融為一體,英俊得讓天地為之失色的臉上,此刻正發散著森寒的氣息,讓整個丞相府上空的空氣都降低了許多度。 紫幽轉頭看向他那一抹驚慌失措落在他的眼里,如同偷腥被發現的小女子一般,卻更加讓他怒火燃起,仿佛有一只小獸沖撞在他體內,心被自己被人背叛這種認知刺穿,千瘡百孔,血液橫流。 他腦海中掠過無數紫幽和雪祁見面的場景,包括那一次他問紫幽她和雪祁怎么認識,她卻是用吻來堵住了他的繼續發問。 還有那男人看向紫幽時,時而流露出來的愛慕之情,所有的情節編連在一起,湊成今晚深夜的幽會。 倒是雪祁先翩然一笑,修長玉白的五指若有若無地掠過薄唇,眼神一瞬不瞬地看向瀾月千澤,意味莫名。 紫幽一個旋身離開了大廳,立在瀾月千澤半步之遙的墻上。 “千澤……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瀾月千澤隱忍著怒意,冰冷的眼神從遠處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中,移到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身上,壓抑著要將他灼燒而亡的萬千怒火,“那你說說是怎么樣的?” 紫幽眼神一閃,面色慘白,搖著嘴唇似要將唇咬破一般,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朝前一步,雙手握住了瀾月千澤的肩膀,眼神直視著他,“千澤……不是你想的那樣……相信我!” “相信你,你什么都不說叫我怎么相信你?”瀾月千澤咄咄逼人,腳步朝前邁,大掌捏住紫幽的下巴如同要將她的下巴捏碎一般。 盛怒之下的瀾月千澤煞是恐怖,紫幽覺得下巴仿佛要被捏碎一般,瀾月千澤卻絲毫不憐香惜玉,靜靜地直視著她要她開口。 空氣中仿佛靜默了許久,只聽得見瀾月千澤仿佛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是因為憤怒! 這時空中傳來了瀾月千澤喑啞低聲的發問,“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成親了?” 瀾月千澤想等到的,其實是紫幽親口跟他說出她藏在心中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如何能沒有看見方才是雪祁硬親了她。 他故意問出這個問題,是想逼她說出來,她瞞著他的一切??墒恰麤]想到她對這個問題沉默了,這樣的沉默如同一只無形的巨手,捏住他的心臟,讓他的心疼得很厲害。 成親?紫幽低低地喃呢著這兩個字,她心中劃過無數畫面,若是瀾月千澤恢復了記憶還會想要和她成親嗎?她嘴角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 瀾月千澤誤會了紫幽笑意中的意思,陰沉眸色轉而變成浩瀚無際的憤怒,如同洶涌的海水巨浪,將紫幽卷入其中溺死! “你想都別想從我身邊逃開!”瀾月千澤咬牙切齒,捏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要將她捏碎一般,將她掠回了異樊堂。 紫幽仰頭,看著他盛怒的俊臉,一片茫然,等他知道一切的真相,還會如此愛她嗎? 房門在身后嘭地關上,震天動地,一瞬間將沉睡的人們全部震醒,隨即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猛地醒來的人們又沉沉地睡去。 紫幽被瀾月千澤狠狠地摔在床上,從懷中掏出一條手絹,往紫幽微微有些發腫的唇上不住地擦拭,他面色陰沉得可怕,紫幽沒有說話,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任他將自己的嘴唇擦拭得更加腫。 “嘶!”唇角被擦破了,紫幽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瀾月千澤一語不發,猛地低頭擒住她的雙唇,靈巧的舌尖輕輕地舔舐著她被擦破的嘴角,又被自己莫名奇妙心疼這女人激怒,粗魯地撬開她的貝齒,攻略城池,席卷著她口腔中的每一寸空氣,掠奪她的呼吸、她的一切美好! 紫幽被吻地吃痛,卻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討好的邀瀾月千澤共舞。 該死! 瀾月千澤低咒一聲,猛地離開她,赤紅的雙眸中隱隱壓抑著怒火,聲音因為情火的燃燒而顯得低沉嘶?。骸澳愕浆F在還不肯告訴我嗎?” 紫幽離開他的雙唇,靜靜地注視著他,心中一片酸澀,她微微閉上眼睛,“千澤……等我們成親了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瀾月千澤沒有看她,他知道紫幽瞞著他的事,她有心事怎么可能瞞得過他這個日夜在她身邊的人,只是不知道她瞞下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樣。 他踱步至窗前,望著漸漸有些魚肚白的天空,閉上了雙眸。 “你若能戰勝我,我便是你的戰俘!” 這句帶著傲氣的話,時而回蕩在他耳邊,他記得她身上是三色堇的清香,讓人沉醉著迷,他記得她一副銀色盔甲,巾幗梟雄的樣子,卻記不得最后自己為何滿腹的仇恨…… 身后的紫幽也甚是怔忪,睜眼望著那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眸中明明滅滅,最后黯淡了下來。 陽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劃過天邊。 第二日如約而至。 這幾日,異樊堂正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紫幽自然沒有打擾,只向谷雪要了藏書閣的位置,和著金方神醫去找了些醫書,來看那萬年玄山靈芝和焱烈草該如何入藥來熬才好。 一連數日下來,兩人都像是沒事一般,不過到了深夜,瀾月千澤都總是披星戴月,一身寒氣,自從上次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之后,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相顧無言。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墨非白興致沖沖地跑過來異樊堂,叫囂著要找表妹和表妹夫。 風流瀲滟的桃花眼見兩人一出來,便在旁邊打著折扇在旁邊笑:“聽說爺爺奶奶說,表妹要擇日成親了,特意道喜來了,師傅說了,學毒術這事,表妹想什么時候學都成,只管找我帶路上萬毒山!” 眼尖的墨非白看見兩人神色不對,又看了看紫幽那因為通讀醫書幾乎垂到地上的青黛,看了看瀾月千澤下巴顯然沒有整理的胡渣,便誤會成了兩人昨夜一番顛鸞倒鳳,折扇一合,橫板一拍,笑得一臉曖昧:“看來來得時候不對!”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又去百花樓? 兩人沉默不語,墨非白一時尷尬,正想告退,卻見老夫人、老丞相一臉喜色的出來。 “非白來了!”老夫人笑嘻嘻道,招墨非白到跟前去。 “幽兒,千澤,我看八月三十便是好日子,你們看看這日子如何?” 紫幽眼神靜靜地落下在瀾月千澤身上,似乎在等他發話。 誰知瀾月千澤眸光深邃,一轉看向外婆,帶著笑意道:“外婆,這兩個月沒有好日子嗎?” 八月離現在還有三個多月,一般籌備時間應該剛剛好,若是太趕了,卻怕是潦草,但瀾月千澤有些慌,他隱隱覺得有些事正在發生,想將他們的婚期提前。 老夫人了然地笑了起來,只以為他心急,“有是有!就怕你們太趕!這下個月廿八是個好日子!” “不趕!就定下個月廿八吧!”瀾月千澤接話道,朝紫幽看了眼,見她沒有意見,才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竟有些緊張。 聊完了婚期的事,老丞相才坐下來發話,看向墨非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看看你,表妹都要成親了,你這整天整天地在外邊浪蕩有個什么用?” 老丞相心里其實是疼愛這孫子,但是他生性浪蕩,當年他想將他帶入朝野,沒想到他一下子就否決了,他爹也就是紫幽的舅舅倒是對墨非白十分縱容。 墨非白賠笑道:“爺爺,你看我今日不就沒有出去浪蕩了,還給你帶了消息來!” 老丞相吹胡子瞪眼,顯然對他這招不管用,只冷哼一聲:“什么消息?” “府里被人縱火那事有眉目了!”墨非白難得地正經,將手中花里胡俏的折扇往桌上一放,拿起了一杯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 紫幽往上一看,老丞相正襟危坐,雖然平時一副老頑童的樣子,遇到正經事還是十分有丞相的威嚴,這也是他頗得圣心的原因?!安榈搅耸裁丛??” 墨非白恢復了一副正經的樣子,擰眉,“調查的大人得出結論來,只是意外!并不是小公主所為!” “哦?”老丞相挑眉,“此話怎講?” “前些日子正好丞相府旁的一棵老樹倒了,小孩子在附近嬉戲,靈力cao控沒有穩定,卻是將那老樹點燃了,不敢跟丞相府說,正好那時小公主便到了丞相府,于是便誤以為是小公主縱的火!” 老丞相眉頭皺得更高,這理由實在是牽強,他沉吟片刻,“是誰探查出來的?” “刑部宋大人!” “這宋大人是祭司提拔的職位,皇上怎么會讓宋大人去查?” 兩人還在沉浸在各自的疑惑中,只有紫幽和瀾月千澤對視了一眼,心中明了。 厭惡之色在紫幽的眼中很明顯,不知為何卻安撫了這幾日不安的瀾月千澤。 “祭司已經下令修葺丞相府了!”墨非白良久才道。 “既是如此,也必追查了!”老丞相低低地錘了下桌面。 幾個男人還在侃侃而談,紫幽卻被老夫人領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