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栩不是當事人，對兩人的戀愛經過更不了解，只能如實告訴他：“許裴換女朋友的速度，差不多一個月一個吧，校內校外都有，這方面確實不是什么優秀榜樣，不過以前都是和平分手，沒想到這次會鬧這么大?！?/br>
    林競重點跑偏：“一個月一個，怎么做到的?！?/br>
    劉栩丟給他一瓶水：“渣唄，你要是想，你也能做到?！?/br>
    林競：“……”我不想！

    “但也遠沒網上那么夸張，什么同居去醫院之類的。聽許裴的意思，他們就一起去看過幾場電影，后來覺得沒意思想分手，誰知道剛提出來女生就崩潰了?！?/br>
    譚琢的父母剛開始還想鬧保送的事，但許裴確實只是感情方面渣，除早戀外沒犯過其它錯，所以投往高校的舉報信似乎并沒什么用。反倒是唐耀勛，在事件后期，存在感比男主還要高出幾百倍。

    劉栩繼續說：“不過唐副校長那么牛，肯定能把這件事處理好?！?/br>
    “嗯?！绷指偘褱y試表填完，“那我先回教室了?！?/br>
    這活是真輕松，壓根不用費力氣，也不用花很多時間。距離晚自習還有將近二十分鐘，林競看了眼微信，大少爺倒是很遵守承諾地沒有再瞎撩，他也就沒打擾對方，自己去便利店買了瓶熱果汁，揣在褲兜里暖手加散步。

    天氣還是很冷的，但樹木已經發出了細嫩綠色的芽。不遠處就是小禮堂，想起在那場烏龍的俄羅斯文學論壇后，兩人曾經在墻角的草叢中瞥見一抹冬日螢火，林競不自覺就走了過去，想再見證一下季星凌當時說過的話——

    “說不定是妖怪哦?！?/br>
    可今天既沒有雨，更沒有霧，所以那些蔓金苔正隱沒在普通的早熟禾和四季青里，并沒有發光，只靠人類的眼睛是無法分別的，妖怪也不能。只有粉粉白白的小野花，綿延開得又瘋又爛漫，像是再有一場春雨，它們就會更加放肆地連成雪。

    林競掏出手機，給這片不是妖怪的迷你花田拍了張照。

    鏡頭“咔嚓”的剎那，身旁的大樹卻微微抖了抖，然后慷慨送給他一片銀色葉子。

    是真的銀色，就像金屬一樣，脈絡清晰。

    林競驚訝地抬起頭。

    天幕在墨藍里帶著緋色的云，而那些本應該嫩綠的葉子，在一瞬間卻像是鍍滿了銀白月光，大樹蓬勃伸展開每一根枝，于風間颯颯抖落了一片發光的星塵。

    奇幻到不像話，美到不像話。

    也短到不像話。

    等林競回過神時，一切都已經恢復原樣，手里的銀色樹葉也消失了。

    晚自習的鈴聲從遠處傳來。

    “林哥！”幾個別班男生正在從小cao場往教學樓跑，看到他后順便叫了一嗓子，“快遲到了?！?/br>
    “……哦?！绷指偤鷣y回答一句，他繼續仰頭看著面前的大樹，摩挲過那粗糙的枝干，緊張又興奮，掌心guntang，如同觸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大樹又抖一抖冠葉，似乎在催促他回教室。

    四周沒有人，cao場上一片寂靜，林競在離開前，悄悄抱了抱這棵會發光的樹。

    他等不及下晚自習，在網球場上給就季星凌打電話：“我找到了一棵會發光的大樹?！?/br>
    正在刻苦背單詞的某人：？

    “就在我們上次路過的小花園，禮堂附近那個?！绷指偪吭诰W球架上，胸口微微起伏著，仔細描述了滿天的星星和光，最后問，“是你讓它發光的嗎？”

    季星凌：“……”

    實不相瞞，這事和我沒關系。

    他甚至有些冒火，為什么我一不在，就立刻冒出來一個會發光的樹，為什么要給我的小林老師發光，你是電燈泡嗎，到底有什么不良企圖！

    林競繼續問：“我明天還能不能去看那棵樹？”

    季星凌清清嗓子：“不行，我得先查一查?！?/br>
    查一查？林競疑惑：“所以不是你讓它發光的？”

    季星凌被問得沒話講。你要是想看樹發光，我也不是不能不讓它發，但前提是我得搞清楚那棵樹的年齡籍貫性別，不然萬一是個壞蛋妖怪呢，或者太英俊瀟灑正直偉岸的妖怪也不ok，你星哥毛病很多的。

    “好吧好吧，那我不去了?！币妼Ψ竭t遲不說話，林競主動退讓，“你繼續看書，我回去上晚自習?！?/br>
    季星凌含混地“嗯”一句，又說：“等我回來之后，再陪你去看那棵大樹?！?/br>
    “好?！绷指倹]掛電話，他忐忑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季星凌，你會不會發光？”

    “……”

    “你不愿意說的話——”

    “我不會！”

    “嗯，你不會就不會，那個，我只是隨便問問?！?/br>
    “你喜歡會發光的嗎？”

    “我為什么要喜歡發光，我又不是蛾子，我喜歡你?！?/br>
    季星凌靠在按摩椅上，嘴角一抿：“那如果我會發光呢？”

    林競揉了揉發紅的耳垂：“螢火蟲那種？”

    季星凌笑容僵在臉上，這是什么糟糕的學霸，你不是想象力很豐富嗎，為什么不能把你的準男朋友想象得帥氣威風一點，螢火蟲是什么鬼，我才不是螢火蟲。他嚴肅強調：“沒有，我超猛的！”

    電話另一頭的人在悶笑：“嗯，你超猛的?！?/br>
    大少爺被笑郁悶了，你這是什么敷衍語氣。他差點就脫口而出，麒麟你知不知道，守護整座城的那種！但最后依舊忍住了，這種事情怎么可以在電話里說，當然得當面講才是真的猛！

    掛斷電話后，他先向舅舅匯報了一下有樹胡亂發光的事。然后又變回原身，站在衣帽間里看了半天鏡子。

    胡媚媚路過時很奇怪：“你發什么呆呢？”

    麒麟崽扭頭問，媽你覺得我猛不猛。

    胡媚媚臉上表情僵了瞬間，她單手拎起兒子的后頸皮：“你猛炸天?！?/br>
    四蹄懸空麒麟崽：“……”

    我cao，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未成年沒妖權。

    為了防止那棵會發光的破樹又去亂撩小林老師，季星凌在一個小時后又給舅舅打了個電話，問他事件進度。

    結果胡烈嚴正警告：“那是山海的鎮守靈木，按照輩分，差不多是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以后不要亂說話?！?/br>
    季星凌：“……”

    哦，原來是超級大妖怪。

    他繼續問：“那他為什么要向林競瘋狂開花？”

    鎮守靈木，難道不該很酷很冷很威嚴嗎，隨隨便便輕浮抖粉像什么樣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喜歡你那小鄰居?！?/br>
    季星凌又確認了一下，那棵樹真的已經很老很老了，對吧？

    “對！”

    “對就對，為什么要突然吼出來？”

    “因為你們麒麟——”

    在下一輪diss展開之前，季星凌迅速把手機丟回床上，讓舅舅獨自一狐去滔滔不絕。山海有大妖怪鎮守保護，這一點他之前也猜到過，畢竟未成年妖都是很脆弱的，但沒想到居然會是一棵不起眼的樹，他之前還一直以為是校門口那兩尊大石雕。

    掙扎了一會兒，季星凌還是給林競打了個電話，關于那棵會發光的樹，你要是喜歡，可以經常去看。

    林競已經下了晚自習，正在校車上，他悄聲問：“你和他溝通過了嗎？”

    不愧是小林老師，每一個問題都能精準讓你星哥啞口無言。我沒有溝通，我不是很敢去和鎮守大妖怪溝通，連我爸都要看在年齡的面子上，對他畢恭畢敬你懂不懂。

    所以他敷衍帶過：“沒，你不是挺喜歡那棵樹的嗎?！?/br>
    “我沒有喜歡那棵樹?！绷指傆X悟很高，立刻否認。

    季星凌哭笑不得：“不，這個你可以喜歡一下，我不會吃醋的?！?/br>
    林競問：“真的？”

    “那棵樹已經很老很老了，一般是不會發光的?！辫b于小林老師接受度良好，季星凌決定循序漸進告訴他更多事情，“他大概真的很喜歡你?！?/br>
    “那等下個月你回來之后，我們一起去看他?！?/br>
    “好?！?/br>
    林競不想掛電話，他靠著車窗，小聲說：“你再陪我說十分鐘吧，什么都行?！?/br>
    “你是想聽妖怪的事情嗎？”

    “如果你想講的話?！?/br>
    “什么如果我想講，明明就是你拐彎抹角地想聽?！?/br>
    “那你到底講不講？”

    “講！”

    你星哥就是這么有原則。

    他先抨擊了一下那部親舅舅出品的糟心電視劇，夾帶私貨太明顯，你以后不準看。

    林競驟然坐起來，期待地問：“所以你是……嗎？”

    這個省略號就很靈性了。季星凌沉默片刻：“你這算不算釣魚執法？”

    林競又縮回毯子里，繼續看著窗外路燈，虛偽表示：“沒有沒有，我周圍還有其他同學，這不是怕暴露你嗎?！?/br>
    他又小聲而矜持地表示，季星凌，我超喜歡九尾狐的。

    超喜歡。

    季星凌警覺：“不，你不能喜歡！”

    林競失望一撇嘴，哦，看來你不是。

    但準男朋友必須要哄一下，于是他說：“行，那我從現在開始不喜歡九尾狐了?！?/br>
    季星凌趕緊糾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br>
    林競稍微一噎：“你毛病好多，那我到底要不要喜歡？”

    季星凌有氣無力：“算了，你還是喜歡吧?！?/br>
    不然我以后可能就再也沒有零花錢了。

    林競笑：“嗯，你接著說，除九尾狐之外，我還能喜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