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胡媚媚也來跟兒子說了請假的事，季明朗會先帶他去做個全身檢查，再在家觀察一個月。

    季星凌正直發問：“那我落下的學習要怎么辦？”

    胡媚媚一時間不是很能適應這個積極向上的兒子，質疑：“你是不是又在故意作妖？”

    季星凌：“……是不是親生的?！?/br>
    胡媚媚積極反思，象征性安慰：“好了好了，是親生的，mama給你找網絡家教，不會耽誤你學習的?！?/br>
    誰要網絡家教??！季星凌說：“不能讓林競來給我補習嗎？”

    “小競自己的學習也緊張，而且他已經聽說你得了紅眼病，這是會傳染的?！焙拿哪托恼f，“而且按照爸爸的意思，這個月里你最好不要接觸任何外人，鵲山醫院會定時派醫生來監測你的靈力波動?！?/br>
    季星凌沒有吭氣，因為他已經在考慮翻窗去見小林老師的可能性了！

    結果季明朗不愧是麒麟你親爹，他居然在窗外布下了一層浮動的阻隔屏障！

    雖然本意是為了防止有外來妖怪，或者什么莫名其妙的靈氣鉆進兒子的臥室，但對大少爺來說，效果是一樣的，反正都是“砰”不出去，只能老老實實蹲在1301長蘑菇。

    胡媚媚走之后，季星凌趴在沙發上反復醞釀半天，才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林競，沒提什么靈力監測，畢竟現在連妖怪的身份都還在半遮半掩，就只告訴他，自己這一個月哪里都不能去，誰也不能見。

    林競問：“真的沒關系嗎？”

    季星凌看著天花板：“沒關系，但我以為你會生氣?！?/br>
    林競頓了頓：“沒，我不生氣?！?/br>
    他說：“季星凌，我擔心死你了?！?/br>
    和什么身份沒關系，哪怕真的是妖怪不小心暴露，或者是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人類紅眼病，都一樣擔心。

    他覺得自己目前的震驚和懷疑人生，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但沒關系，徹底冷靜下來以后，應該是可以慢慢消化掉所有事的——擔心除外，一天見不到季星凌，擔心就只會越攢越多。

    他仰起頭，聲音平穩又不平穩：“那你好好在家休息一個月，”

    季星凌試探：“你在哭嗎？”

    “我沒有?！?/br>
    “……”

    沒有個屁！季星凌也要擔心死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別怕，也不用擔心我?！?/br>
    林競聽出他語調里的焦慮，生怕這人腦子一熱，做出“不顧父母反對硬要沖來1302”、或者更詭異魯莽的事情，于是趕緊補了一句：“嗯我不擔心，我真的沒哭，你不要隨便腦補好不好?！?/br>
    季星凌推開陽臺的門，從這里可以看到1302凸出來的側窗，窄窄的，很小一溜。如果林競蹲在飄窗上，應該可能勉強看到對方。

    但這畫面也太他媽慘了！季星凌腦袋發暈，盯著那片藍色窗簾沒說話。然后下一秒，就見林競拉開了窗簾，正在努力往這邊看。

    “……”

    “……”

    冷不丁的對視，迷之尷尬又迷之感人，反正大家心情就都很復雜。

    沉默了一會兒，季星凌先發問：“我們為什么不視頻？”

    “不行?！绷指傉f，“你得讓我緩緩?！?/br>
    “緩什么，所以你還是哭了嗎?！?/br>
    “你閉嘴吧?！?/br>
    林競挪了個靠墊過來，盤腿坐在飄窗上，看著隔壁陽臺上的準男朋友。

    “外面好像在吹風，冷不冷？”

    “不冷?！奔拘橇杩吭跈跅U上，被風一吹，臥室里那些煩悶和焦慮的不安情緒反而退去不少，大腦也慢慢冷靜下來。他看著對面的林競，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立刻說出妖怪的事。

    幸好，林競并沒有追問。兩人就像之前心照不宣地互相喜歡一樣，這次也心照不宣地維護起了這份驚天動地的秘密，給對方一點時間，再給自己一點時間。

    城市的燈火太亮了，星星就顯得格外黯淡。

    但少年的眼底是閃爍的，他們還有點傻，長長的電話打完后，一個被風吹得手冰涼，另一個靠在窗戶上，緩了半天被壓到麻木的腿。

    和之前預想的不一樣，這個晚上，兩人誰都沒失眠，胡媚媚和季明朗倒是一整晚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輕輕推開兒子的門，試圖安慰靈力和情緒可能都不怎么穩定的小崽，結果就見大少爺正趴在床上，睡得沒心沒肺、一臉香甜。

    ……

    周一早上，林競又坐回了校車。一群女生在后面嘰嘰喳喳半天，最后可能是派了個代表來過來：“林競，你怎么不和季星凌一起上學了？”

    小林老師：“……”

    實不相瞞，你這個問題問的，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女生笑嘻嘻地解釋：“別誤會啊，我們就是想一次性看兩個帥哥?！?/br>
    林競樂：“他最近有事，可能要請幾天假?！?/br>
    等女生走后，林可達同學繼續發微信，快起床學習！

    季星凌叼著吐司片，懶洋洋回復，早就起了，我單詞都背完了。

    可達：嗯，我等會去學校幫你看成績。

    鑒于季星凌每一場考完都說不錯，林競覺得可能還真挺不錯的，450應該沒什么問題。結果一進教室就見李陌遠在發卷子，把兩張一起遞過來：“給，你和季星凌的?！?/br>
    這次數學不難，小林老師滿分意料之中，但另一張102的卷子就很意料之外了，你星哥不僅及格，居然還上了三位數？

    于一舟也很不解，說好大家一起爛的，為什么有人和學霸談了場戀愛，就一路狂飆不停歇了，于是嘴欠地問：“哎，老師沒改錯吧？”

    林競檢查了一遍：“你說得挺準，真改錯了?！?/br>
    于一舟欣慰：“我就說，哪道？”

    林競很猛，他直接抄起卷子跑到李建生的辦公室，把改錯少加的那五分給準男朋友要了回來，官方理由是這樣的，雖然這次初考不是大考，五分也不多，但季星凌現在正在成績上升期，小小的一分一樣是巨大的鼓勵。聽得李建生連連點頭，不僅把卷面從102改成了107，還親自去教務處，在系統里隆重加上了“小小的又巨大的”五分！

    于粥粥：“……講道理，這cao作和我想的不太一樣?！?/br>
    又過了一會，王宏余讓韋雪把成績單拿回了教室。

    這下所有分數都出來了。

    全班同學激動地一涌而上，林競也跑了上去。李陌遠牙都疼了：“你怎么又比我高兩分，啊，你真的好煩?！?/br>
    “沒事，你以后再接再厲?！绷指偡笱芄膭?，繼續在人群外伸長脖子。

    李陌遠沮喪又莫名其妙：“我都說了你還是第一，擠什么呢？”

    韋雪：“他在幫季星凌找分數吧？”

    林競：“……”

    雪姐你真是慧眼如炬。

    韋雪看不過眼，直接把手機遞給他：“你別擠了，我這有整張排名表?！?/br>
    林競道謝之后，習慣性拉到最末，居然沒找到大少爺的名字。

    咦？！

    季星凌這次排在班級中游偏下，可能是為了一雪上學期的期末恥，總分居然高達482。

    482是什么概念？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奧運賽場上五十米跑出五秒一，就是物理學家驗證了弦理論，就是醫學界完成人體冷凍復蘇，就是滿分，就是冠軍，就是750！

    季星凌看著手機，也懵逼了，但他懵逼的點和小林老師存在區別。

    我他媽……為什么沒有多考18分？！

    第58章 難道是什么少兒不宜，我才不聽。

    王宏余也把季星凌的成績單發給了家長，附帶一段真情實感的夸獎評語。語文老師表揚起學生，措辭向來豐富，胡媚媚收到之后心花怒放，她捧著手機站在臥室門口，看著人模狗樣的、正在伏案苦讀的兒子，那個心軟，那個高興，那個欣慰，當場表示：“這回mama就當你考了500，之前欠的妖怪幣一筆勾銷?！?/br>
    季星凌也挺高興，不用背債誰都高興，但他的高興里同時還伴隨著一絲絲惆悵，惆悵為什么小林老師不像親媽這么好說話，482也能四舍五入一下當500。準男朋友到底哪天才能升級成男朋友，單詞3500背背忘忘，總分又差十八分，不能親親不能轉正，現在連面都見不了，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生活不易，星哥嘆氣。

    胡媚媚繼續說：“重明叔叔已經幫你找好了家教，具體上課的時間——”

    “不用?！奔拘橇杌位问謾C，“林競說他幫我整理落下的筆記，每晚都會送過來，這兒還有一大堆他在之前給的復習資料，已經快忙不過來了?！?/br>
    胡媚媚：“……”

    這是什么讓家長省心的隔壁小孩？！

    她已經不知道要怎么表示感謝了，干脆打電話給弟弟，讓他從青丘弄了一些純天然無污染的蔬菜瓜果，又扛過去半扇新鮮的羔羊rou，還有牛奶啊堅果什么的，七七八八堆滿了半個廚房。連遠在寧城的林醫生和商醫生，也因為兒子成功的業余補課事業，而獲得了一批茶葉燕窩干海參，用紅綢緞捆著，跟電視劇里的聘禮似的，非常喜氣洋洋。

    高二一班。

    各科課代表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迷之默契，季星凌的試卷一律繞過于一舟，全部交給林競。白小雨在發卷子的時候還感慨了一句：“季星凌這次作文未免寫得太整齊了吧，以前都是通篇狗爬，我還以為看錯名字了?！?/br>
    旁邊立刻有男生唯恐天下不亂地來了句：“meimei，你怎么會知道星哥以前的作文是整齊還是潦草？”

    白小雨：“……”

    她惱羞成怒地拍了對方一巴掌：“少來了，誰是你meimei！”

    一邊說，一邊心虛地看了眼林競，可能是怕他會把這件事告訴季星凌。不過幸好，年級第一不像別的男生那么討厭，并沒有調侃自己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看手里的卷子。

    這次作文的題目是《珍惜時光》，林競掃了一遍大少爺的答卷，在收尾部分發現了熟悉的《贈劉景文》，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硬是給凹進去了，還凹得很合適，很自然，很合老師心意！他悶笑了半天，微信發過去一個親親以資鼓勵，撩得大少爺蕩漾嘰嘰，立刻又連背三首詩。

    下午四點多，季星凌在家學得無聊，趴在床上想給小林老師發一條微信，卻又怕打擾他學習，猶猶豫豫刪刪打打，林競也就盯著提示框上一直存在的“對方正在輸入”，焦慮等待五分鐘都沒收到消息，只好主動詢問，你是在寫3000字大作文嗎？

    星哥：不是，我就想給你發個表情，又怕打擾你學習。

    可達：你想多了，我學習的時候，沒人能打擾。

    季星凌十八倍濾鏡閃閃發光，果然是我的小林老師，就是這么酷！但嘴上還要痞兮兮嘚瑟一下，連我也不能打擾嗎，如果你學習的時候，被我拉過來瘋狂親親呢？

    林競：“……”

    這時預備鈴已經響了，有不少同學都在往座位上走，他面不改色把手機丟回桌斗，抓過一支筆就開始演繹學霸算題。這回輪到大少爺遲遲等不到新消息，他一琢磨，還以為小林老師要身體力行證明一下什么叫“學習的時候沒人能打擾”，于是繼續討厭兮兮地給他發過去許多表情包，見依舊沒有回信，又孜孜不倦按出十幾秒語音，外帶一個紅臉小人。

    鑒于季星凌平時和“害羞”兩個字沒有一毛錢的關系，林競盯著這個可疑的小紅臉，越盯越覺得猥瑣，自然而然就對上面的語音產生些許懷疑，覺得難道是什么少兒不宜，我才不聽。

    然后就點了語音轉文字。

    沒轉成功。

    蓬勃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驅動著小林老師，他腦子一發熱，直接把手機從桌下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