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凌“嗤”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在吃飯的時候，和學霸研究了一下“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的高深話題，思想境界有了些許提高，他現在并不是很想聽這群人貧嘴。正好林競也從洗手間出來了，于是把餅干袋遞過去，兩人一起回了教室，只留下現場一群懵逼群眾。

    “我靠，星哥為什么要給男生送餅干？”

    “那人誰??？”

    “新轉來的，我聽說是寧城三中的學霸?！?/br>
    “星哥還能和學霸關系好呢？”

    眾人集體陷入沉默。

    提問：比“季星凌喜歡吃草莓蛋糕”更驚悚的事情是什么？

    回答：季星凌和學霸關系好。

    魔幻，太魔幻了。

    林競剛剛轉來，和班上的人都不熟，而季大少爺又很酷很不耐煩，看起來也不像能勝任“派發餅干”這種溫柔活，所以粉紅小紙袋最終被交到李陌遠手里：“等會韋雪回來，你讓她分給女生吧?！?/br>
    “她被王老師叫去領安排表了?！崩钅斑h說，“你下周考試估計得到梧桐樓，不過沒事，就這一次?！?/br>
    林競沒明白：“梧桐樓怎么了？”

    “就是z考場啊，你轉學沒成績，會被加在最末位?！崩钅斑h解釋，“那兒環境不怎么樣，聽說還有人十分鐘就交卷，等最后鈴響的時候，估計教室里只會剩你一個，心態一定要穩?！?/br>
    “……”林競想起了海底撈的五百收買巨款。

    季星凌一條胳膊墊在額下，左手扣住桌沿，正在姿態囂張地午睡——左邊過道被他的長腿一擋，來往同學只能繞著走。于一舟吃飯回來，隨手扯過衛衣帽子往前一扣，季大少爺明顯被嚇了一跳，睡眼朦朧罵一句，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剛我路過老王辦公室，順便看了眼考試座位?！庇谝恢圻f過來一瓶水，“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能排在學霸前面，請問有什么感想？”

    林競聽到之后，也本能地轉過頭。

    季星凌還在犯困，對聊天內容沒有一毛錢興趣，啞著嗓子罵了一句“滾”之后，就換個方向繼續睡了。他右手搭在腦后，像是要把自己和周圍吵鬧的聲音徹底隔絕開來，修長手指穿過黑發，微微彎曲著，露出少年人的細瘦骨節。

    林競收回目光。

    好吧，是自己想太多。

    對方看起來似乎根本就沒把考試放在心上。

    結果當天晚上，季星凌就抱著三盒水果親自登門。

    “你能不能給我補補課？”

    然后在林競拒絕之前，又搶先占據道德高地：“看在語文練習冊的面子上?！?/br>
    “……”

    林競問：“補什么？”

    “就大概教一下我怎么考試?！奔拘橇枧e手保證，“我肯定不搗亂，就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行吧？”

    胡媚媚站在1301門口，腰里系著圍裙，也正充滿期待地看向這邊。

    林競換好鞋：“行?！?/br>
    胡媚媚心花怒放，覺得年級第一就是好，品德高尚。于是分批次往兒子的臥室里送來了水果、牛奶、補腦口服液、花生湯、燉燕窩，源源不絕，琳瑯滿目。

    季星凌忍無可忍：“媽！”

    “好好好，那你們學習?！焙拿妮p手輕腳關上門，“有事盡管叫mama?！?/br>
    林競倒了一?？谙闾牵骸澳阍趺赐蝗魂P心起考試成績了？”

    季星凌感覺受到歧視：“我為什么不能關心考試成績？”

    林競和他對視：“你說呢？”

    季星凌：“……”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傍晚的時候，胡媚媚出門做美容，結識了三四個同小區的家長，大家聊起孩子時，人家成績最差的都能考五百以上，甚至還有年級前十的光榮母親。胡媚媚聽得羨慕無比，回家就對兒子展開了長達二十分鐘的批評教育，并且表示下周的考試，要是總成績沒有四百分，那你的零花錢也就沒有了。

    于是能屈能伸的星哥不得不再屈一次。

    他催促：“你別問這么多，就教教我怎么學習?！?/br>
    “不行?！绷指倛猿?，“理由?！比f一你有什么不良企圖呢，比如說考不好就怪我教的方法不對。

    季星凌瞠目結舌，第一次意識到了學渣在生物鏈中的底層地位，為什么想學習還要先編個理由，我就不能主動渴望在知識的海洋里遨游一回嗎？！

    嘖，好像確實有點假。

    他只好承認：“考試成績和零花錢掛鉤?！?/br>
    林競勉強接受了這個說辭，伸手：“先給我看看你上學期的期末卷?！?/br>
    季星凌：“……為什么！”

    “看一下你的基礎?！绷指偘櫭?，“快點，不就考了二十七分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誰說我不好意思了！”

    “那你考二十七還很得意？”

    “……”

    倒也沒有。

    季星凌把卷子找給他，自己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幸好，這次學霸并沒有對滿篇紅叉開啟嘲諷模式，看完之后就示意他坐過來：“你語文其實還湊活，英語和數學爛了點，地理歷史努努力應該能及格?！?/br>
    季星凌順嘴問：“那政治呢？”

    林競回答：“選擇題全靠蒙，填空題抄選擇，簡答題抄填空，你準備讓我怎么評價？”

    自取其辱你星哥。

    林競繼續說：“我先幫你劃這次數學的考試范圍，然后再找幾道例題，你把例題背熟?！?/br>
    季星凌喉結滾了滾。

    林競奇怪：“你要說什么？”

    “沒，我就想問一句，為什么數學還能靠背?！奔拘橇鑶问謸巫∧X袋，“但估計你又要批判我，所以自動消音?！?/br>
    林競哭笑不得：“這算應急的辦法，你背完我再教你怎么用?！?/br>
    過了一會兒。

    “我背完就能考四百嗎？”

    “不知道?！?/br>
    “那我為什么要背？！”

    “不背拉倒?！?/br>
    ……

    行吧，背就背。

    第8章 學霸中的戰斗機，植物中的吵架植。

    距離考試只剩短短幾天，林競充分考慮了季星凌的學習能力，并沒有給他劃太多復雜內容。

    “你找個新本子，把所有重點都抄一遍，今晚也就差不多了?！?/br>
    季星凌翻了翻書，強行均攤壓力：“你說的啊，我背完這些就能保住零花錢?！?/br>
    “我沒說?！绷指偘压P扔給他，“而且你以為把責任丟給我，自己就能考四百了嗎？有時間東扯西扯，不如多背兩個單詞來得實在?！?/br>
    反應敏捷，口齒清晰，句句直戳對方痛點，堪稱學霸中的戰斗機，植物中的吵架植。

    夏蟲也為之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星哥。

    他翻開本子，老老實實開始抄公式。

    “我一點半的時候過來檢查?！绷指傉酒饋?，“你要是有哪里不懂，可以先折出來?！?/br>
    季星凌“嗯”了一句，非常罕見地沒有對“一點半”這個非人道時間提出異議。

    一是因為零花錢，二是因為你星哥不想再自討沒趣。

    胡媚媚正在客廳涂指甲：“咦，小競這么快就要走了？”

    “我回去做會兒數學?！绷指傉f，“剛剛已經標完了考試重點，季星凌正在抄，我一點半的時候再過來?！?/br>
    一點半？胡媚媚很吃驚：“哎……好?！?/br>
    “那我先撤了，阿姨再見?！绷指偤苡卸Y貌。

    胡媚媚把他送出門，還是對于“自家兒子居然愿意學到一點半”這件事情覺得非常不真實，于是站在臥室門口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季星凌手里抓著筆，雖然坐姿看起來有些欠揍，愁眉苦臉的表情也生動表明了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目前正在抄的是什么玩意，但……真的是在學習，沒有玩手機，沒有睡覺，而是學習。

    親媽當場落淚。

    一點二十五，林競頂著洗完澡的微潮短發準時上門，身上依舊有淡淡青草香。

    季星凌還在下筆如飛：“哎我跟你說，我真沒偷懶，但這實在太多了，我抄到現在也只抄完三分之二?！?/br>
    “我知道?！绷指偫^椅子，“本子先給我?！?/br>
    季星凌活動了一下手腕，腰酸背疼頭暈眼花，俗稱學習后遺癥。

    林競努力辨認了一下滿篇狗爬，指著一行：“這是什么？”

    季星凌瞄了一眼，滔滔不絕回答：“直角坐標系中的x軸和y軸——”

    “可以了?！绷指偞驍嗨?。雖然鬼畫符，但抄完還能照著念出來，勉強算合格。

    “剩下的明晚再抄吧?！彼f，“抄完后來1302找我?！?/br>
    可能是因為白天被虐太多次，季大少爺居然覺得這句“剩下的明天再抄”非常溫暖，充滿了nongnong的同學情誼。

    林競把筆記本還回去：“那你早點睡?！?/br>
    “我其實不算很困?！奔拘橇韬榷嗔丝Х?，目前正精神著，“不如你再給我講講平面向量的坐標運算?！?/br>
    林競打著呵欠：“我困?！?/br>
    季星凌親熱勾住他的肩膀：“你有什么好困的，你又不用睡覺，正好我今晚也搞學習上頭，機不可失知道吧？來來來，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