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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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劍閉上了眼。 “公子!”正此時,一人從灌木叢中跳出,跪拜在謝霽面前道,“公子,還請刀下留人,饒他一條性命!” “咦,關堂主?” “他不是殿下最信任的手下么,怎會為敵人求情?” 護衛中那些平城的老部將都認識關北多年,對他此舉不甚理解,一時間議論紛紛。 唯有謝霽巋然不動,仿佛早已料到如此。 他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個曾救過他、又追隨他多年的部下,沙啞道:“你該知道,我早懷疑你了?!?/br> 關北沒有了往日的頑劣笑意,自嘲般說道:“是。最近的行動,公子都不再帶我?!?/br> “永盛寺大火,你比我先一步趕到。沈莘說你料到了寶兒會有危險,所以才循著蹤跡趕去救她?!鳖D了頓,謝霽的嗓音沉了幾分,“你是如何未卜先知,料到有人會對寶兒下手?既是知道她有危險,又為何不上報與我,而是私自行動?還有,仇劍失蹤多年,為何每次我找到些許蛛絲馬跡的時候,總有人先一步將他轉移?” 以上種種串聯在一起,便合成了一個可怕且可悲的結論: “你是仇劍的人?!敝x霽冷聲道。 “……不錯?!标P北垂下眼,沒敢深究謝霽藏在漠然面孔下的失望,只低聲道,“我欺瞞了公子,愿以死謝罪,只是……只是求公子饒他一命?!?/br> 關北看了眼身后的仇劍,面色有了一瞬的復雜,“組織里的刺客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他一個廢人,再也掀不起波浪,威脅不到公子和謝家的安?!?/br> “小子,誰要你求情?滾吧!”仇劍打斷關北,冷笑道,“謝霽恨了我這么多年,若是不殺我,如何對得起被我殺死的故交和他那毒啞的嗓子?又拿什么去向他的心上人邀功?” “你是在激我?你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你的愿?!敝x霽冷嗤,收了劍道,“來人,把他……” 他瞥了眼關北,改口道:“把他們押下去,帶走?!?/br> …… 自從前兩日從祁王府回來,謝寶真就像上癮了似的,總想往祁王府跑。 “那日九哥說過,以后我想見他不必顧忌,什么時候去見他都可以……那我今日悄悄去看他,不會打擾他罷?”謝寶真百無聊賴地坐在秋千上晃蕩,望著天上的浮云如此想道。 人一旦嘗了相聚的甜頭,便再難忍受寂寞之苦。 猶豫了許久,謝寶真到底敗給了相思之苦。她拿了兩盒宮中御賜的創傷膏包好,便坐著謝府的馬車去了祁王府。不料才剛出門,就碰見了茶會回來的梅夫人。 梅夫人問她去哪兒,謝寶真將創傷膏背在身后,支吾著答不上來。 梅夫人興許猜到了什么,冷艷的面容有些許沉郁,不過到底沒多問,只加派了兩名護衛跟著她。 謝寶真舒了一口氣,趕到祁王府,守門的護衛一見是她,甚至都沒有通傳,便十分恭敬地放她進門了。 “我們殿下早就吩咐過了,只要是永樂郡主前來,不管多晚、不管他在忙什么,都不必通傳,不必回避,直接請進門便是?!?/br> 沈莘依舊沒有個丫鬟樣,走路英姿颯爽的,朝前揚揚下巴,“他在書房審訊呢,這會兒可能心情不太好?!?/br> 謝寶真聽了,忙道:“他在忙,我去打擾不太合適。沈jiejie,你還是帶我偏廳等著罷?!?/br> “沒事兒,他看著你了心情才會好,興許就饒關北一命了……” 沈莘最后一句話說得含糊不清,謝寶真疑惑道:“什么?” 沈莘清了清嗓子笑道:“沒什么,你想喝什么茶?我給你泡?!?/br> “都可以的?!敝x寶真道。 祁王府書房很大,門廳緊閉時顯得格外晦暗空蕩,與其說是書房,更像個審訊用的刑房。 謝霽一夜未眠,此時坐于椅中,撐著腦袋假寐,一手擱在座椅扶手上,屈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似是在思考怎么處置關北。 屋內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關北是知曉謝霽的手段的。以往幫派中抓到了叛徒,謝霽也是這般閉目靜坐,屈指叩著扶手或是案幾,若是那叛徒識相,便會在這死一樣的沉寂中引刀自裁,留下一條全尸…… 若是背叛者抵死不悔,便連一條全尸都得不到,死相極為凄慘。 來洛陽這些年,謝霽就像是一頭被馴服的野獸一般收斂了許多,關北險些忘了當年的小少年是以如何的手段坐穩平城地下幫派的頭把交椅的。 被馴服的野獸,終究還是野獸啊。 跟著謝霽這么多年,關北沒什么遺憾,若說唯一的憾事,便是沒來得及娶一個老婆生兩個娃兒。 想到此,關北心下一橫,拔出旁邊護衛的刀橫上脖頸,心道‘可去他娘的罷!來世再也不要干這種里外不是人的活兒’了! 刀刃只來得及擦破一點皮,就被人橫掌打落。 哐當一聲刀刃墜地,關北撿回一條小命,愕然 睜眼,聽見謝霽沙啞的嗓音從上頭低低傳來,“你救過我一命,我不會殺你。說清楚,仇劍是你什么人?” 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關北整理了一番思緒,方道:“我也不知道他該算我什么人,實在要說的話,大概是師父罷?!?/br> 謝霽微微睜眼,示意他繼續。 “我是個孤兒,在快要死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將我安置在刺客營,定期會教我些功夫。算算時間,我比你早兩年遇見他?!?/br> 回憶起過去那段日子,關北輕描淡寫道,“我以前一直拿他當師父看待,可他不承認,他說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徒弟,那個徒弟就是你……那時候,我曾是嫉妒你的。后來有一年,他突然給了我一個任務,讓我想辦法混入平城的底下幫派,在那里扎根下來。我照做了,第二年風月樓大火,我根據他的指令撿到了你……” 謝霽叩著扶手的指節一頓,陰寒道:“你說什么?” “當年你被賣去平城、我救你,全是仇劍打磨你的計劃之一……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置你于死地?!?/br> 說到此,關北輕笑了一聲,“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以你的聰明,什么都能猜出來。只是,我雖是受他之命才來到你的身邊,卻從未做過一件背叛你的事。唯有藏匿他三年,還有盂蘭盆會刺殺,他讓我傳令聯系宮里的那位……這兩件事我照做了,是為了還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情?!?/br> 謝霽袖中的五指緊緊地蜷起,心中說不出是嘲弄還是怨懟。 他恨了八年的人,現在關北卻告訴他:連這恨意也是在仇劍的算計之內,只為將他打磨成一把復仇的、冷血的利刃。 許久,謝霽強壓住翻涌的情緒,眉間似是凝著厚重的霜雪,喑啞道:“他讓你,聯系宮中的誰?” 關北張了張嘴,還未發聲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公子,郡主來了?!遍T外,沈莘的聲音傳來。 屋內冷冽強勢的氣氛瞬間消融,謝霽下意識起身,朝門外走了兩步,又回身看了關北一眼,漠然道:“你呆在這,想讓他活,就好好地等我回來?!?/br> “是?!标P北垂首跪拜,是個臣服的姿態。 門開了,明麗的小少女隨著夏末的暖陽一同撲入他懷中。 “九哥,還疼么?”廂房內,謝寶真拉著謝霽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帶來的藥膏涂抹在他結痂的地方。 “不疼?!敝x霽輕聲道。 每每見到她,總是什么風霜都能消融成一汪春水。 “這個能祛疤的,早晚一次,你要記得涂抹?!敝x寶真軟聲叮囑,又抬眼端詳著他許久,伸出柔嫩的指尖撫了撫他眉間的褶皺,“九哥,你不開心嗎?因為關北?” 謝霽神色微動,輕輕握住她的指尖,反攥在掌心。 “我見他跪在書房內,是不是犯錯啦?”少女的嗓音很輕,像是三月的鶯啼,小心翼翼地懇求,“若是犯的錯小,我能不能給他求個情?那日大火,他救了我?!?/br> 第63章 謝霽沒有直接應允,而是問她:“若你那日身陷火海是關北間接造成的,你還會為他求情么?” 謝寶真輕輕‘啊’了聲,想了想道:“他后來救了我,就說明不是真的想害我呀!若是無心之失,自然可以原諒他;若是懸崖勒馬,也該給他這個機會,何須想那么多呢?” 是啊,何須想那么多呢! 謝霽低低一笑,頗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就是想得太多,忘不掉該忘記的,背負著十幾年的陰暗沉重前行,所以才做不到像謝寶真這樣快樂灑脫。 謝霽無意識揉搓著謝寶真的手指,低聲道:“有時候,我真羨慕寶兒的純真簡單,再大的煩惱也能隔夜就忘?!?/br> “九哥是說我傻嗎?”謝寶真懲罰似的捏了捏謝霽的手指,問道。 謝霽笑了:“是說你聰明,只有聰明人才可以活得無憂無慮?!?/br> “這還差不多?!敝x寶真抿唇一笑,而后想起正事,她的笑又漸漸淡去,湊近問,“九哥,關北的事……可否讓你為難你了?” “沒有?!敝x霽索性將少女拉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擁著她道,“你為他求的情,我會記在心上?!?/br> “好?!敝x寶真環著謝霽的脖子,仔細看了他許久,方輕輕‘咦’了聲,問道,“我怎的覺得,你的頭發變好看啦?唔,好像比以前短了一點兒?!?/br> 謝霽沒敢說自己悄悄請了個櫛工,把被剪壞的碎發修整了一番才變成如今這般服帖的模樣。 好在謝寶真沒有深究,只環著他低聲問道:“九哥,你還有什么心事么?” 謝霽一怔,露出個淺淡的笑來:“何出此言?” 謝寶真輕輕觸了觸他眉間的褶皺,“自我今日見你,你的眉頭便不曾舒展過。我能感覺到,你心里很難受……是出什么事了嗎?” 該如何告訴她,自己這一生都沒能逃脫仇劍的算計? 從他幼年起,仇劍殺了他的老師,殺了他的朋友,毀了他的嗓子,賜予他滿身泥濘傷痛和無盡的仇恨,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他從地獄的深淵中一步步爬出,變得冷血強大,自以為終于擺脫了仇劍的控制,卻到頭來依舊沒能逃脫仇劍布下的局。 唯一偏離軌道的地方,便是他愛上了謝寶真。 謝霽不是個擅長傾訴的人,即便心中陰云重重、波濤洶涌,可他的眸子依舊平靜幽深,只是在望向她的時候帶著些許溫暖柔軟,啞聲說:“不是什么大事,放心?!?/br> 謝寶真捻著他胸前垂下的一縷墨發,輕軟道:“若心里難受,你可以同我說。我雖不像你這般聰明強大,但有些事說出來后,心里就會舒坦很多的?!?/br> 聞言,謝霽閉了閉眼,將腦袋擱在她的頸窩嗅了嗅,說:“好?!?/br> 呼在頸窩的氣息微癢,謝寶真忍不住笑了笑,一歪腦袋,便輕而易舉地吻在謝霽的額頭上。 “心情好了么?”謝寶真眨眨眼,問道。 少女的唇紅潤柔軟,吻在額上如一瓣花落下,足以驅散一切陰云。 “一點點?!敝x霽沙啞道,可唇線卻分明翹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第二個吻落在他的鼻尖,少女抿著唇問道:“這樣呢?” “……好些了?!敝x霽瞇著眼,像一只不知饜足的野獸。 謝寶真遲疑了一會兒,將第三個吻印在他的唇上,很輕很輕,帶著不言而喻的溫柔和珍視,問他:“這樣……唔!” 話還未說完,便被盡數堵回腹中。 許久,謝霽伸指擦了擦她紅潤泛著水光的唇,嘶啞道:“寶兒,這樣才算是真正的親吻?!?/br> 不知是天氣的緣故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謝霽的懷中很熱。謝寶真面色緋紅,仰首在謝霽肩頸處咬了一口,不重,只留下一個淺淡的牙印,便掙脫他的懷抱起身道:“九哥,你越來越壞了?!?/br> 謝霽摸了摸頸側的牙印,垂下眼笑得很是內斂,和方才‘欺負’謝寶真時的模樣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