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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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生怕謝霽反悔似的,轉身朝謝乾的書房跑去。 跑了十來步遠,她想起什么事般又折回來,氣喘吁吁地與謝霽面前站定,懊惱道:“對了,險些忘了告訴你,明日我就要進宮演習春祭祝神事宜啦,吃住都在宮里……” 謝霽問:“去多久?” 謝寶真道:“七八日,直到春祭結束為止?!?/br> 兩人相識這些年,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似乎還從未分離過,何況外男非詔不得隨意入宮,這意味著他們在春祭結束前都無法見面。 不過得了謝霽不定親的承諾,謝寶真還是高興大過失落,揚聲問:“九哥,你會來觀看花車游街的祭典么?” 有她在,謝霽豈能不來? 沒有猶疑,他頷首道:“會?!?/br> “那你要站在顯眼的位置,最好是朱雀橋下,我將花枝拋給你可好?” “好?!?/br> “還有還有,祭典約莫亥時結束,亥時三刻,你在銅鑼街近皇城的第一個胡同口等我?!?/br> “為何?” “是秘密?!敝x寶真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眼里的興奮怎么也藏不住,叮囑道,“記住,亥時三刻銅鑼街第一個胡同口,你一定要來!” 雖然不明白那樣做有何意義,但見她開心,謝霽也淡淡地揚起嘴角,頷首道:“好?!?/br> 那一笑如春風拂過皚皚白雪,一掃陰霾。謝寶真心中酥麻,不知為何竟不敢多看一眼,唯恐失態露了底。 她目光游移了一會兒,抿了抿唇珠,輕軟的嗓音帶著笑意,道:“那,春祭見!”說罷,她低頭跑開了。 謝霽望著她小鹿般的背影,只覺心中所有傷痛皆被熨平。 至少在這一瞬,他真心覺得只要能護她笑靨永不凋零,就算自己那份卑劣的情思深埋心底、永不見光,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日清晨,宮中便派了女官接謝寶真入宮做最后的準備。 從家里出發時天還未亮,謝寶真匆匆收拾好物件便踏上了入宮的馬車,甚至還未來得及與謝霽告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天色熹微中,有一少年從后街抄近道,遠遠跟了她的馬車一路,直到臨近宮門不能再前行,他才駐足墻外拐角,于冉冉升起的日光中目送紅裙鮮妍的少女入宮。 最后幾日的練習,謝寶真除了熟悉春祭曲目和動作走位外,還需和東風君、谷神、雨神三位‘春神’一同完成流程演練。 今年與她配合扮演東風君的是一位英姿颯爽的紅袍小將,墨發高束,長身纖腰,氣質頗為干練灑脫。 一開始謝寶真還感到奇怪,不知誰家少年生得這般白皙俊秀,后來無意間和七公主元霈提及,元霈只笑道:“虧你自恃眼光毒辣,怎的看不出來今年的東風君是位女嬌娥?” 謝寶真‘啊’了聲,驚異道:“往年扮演東風君的,不都是從青年才俊的武將中選么?” 元霈道:“她是個例外。今年扮演東風君的是信陽侯寧漱,我朝開國以來第一位女侯爺,你不曾見過,難怪不認得她?!?/br> 聞言,謝寶真了然。 她聽過寧漱寧三娘的名號,知道她滿門忠烈皆為國戰死,家中無一男丁幸存,先帝為表撫恤,便破例讓寧家唯一的女兒承了爵位。雖說是個虛銜,但寧漱善舞雙劍,武藝并不比男兒差,京中上下皆敬佩她一聲“信陽侯”。 “寶真,你有沒有發現,你那病美人似的琴師六哥,總是不經意間將眼神落在信陽侯身上?”元霈笑吟吟問,仿佛自己發現了什么絕密一般。 “有么?”謝寶真沒有留意那么多,只托腮望著元霈,意興闌珊道,“你瞧見啦?” “自然瞧見了。不僅如此,我還瞧見你總是發呆出神,似有思春之兆!”說罷,元霈撲過來黏在謝寶真身上,打趣道,“快說說是誰家少年郎,奪走了我們寶真的一片芳心!” “哪、哪有……”謝寶真避之不及,捂著發燙的臉目光躲閃道,“我只是在想,春祭快些到來就好了!” 元霈不信,狐疑地看著她道:“當真只是如此?” 謝寶真點頭如啄米,卻沒忍住抿著唇偷笑。 春祭快些到來,她便能見到九哥了。 不知他看到那般精心準備的驚喜后,會是怎樣的神情呢? 第37章 春祭流程繁瑣,天剛蒙蒙亮,扮演四神的少年少女便要下榻沐浴,濯手焚香,身穿素色單衣于太史局觀星臺上靜坐平心,是為‘請神’。 至日出,宮人奉上朝食,皆是些清淡無油的粗糧瓜果,無殺生rou食,以示對神明的尊敬。用過朝食已是辰時,謝寶真又隨著宮人的指引于太常寺聽訓,待到太常寺卿念完冗長的祭文,擊鼓三聲,一上午的春祠祭祀才告一段落。 午時宮中不用膳,倒是元霈擔心謝寶真餓著,偷偷給她送來些雞茸粳米粥和八珍藕夾。早膳無油無鹽,謝寶真正餓著,吃完了又偷偷去拿案幾上祭祀用的花餅。 元霈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哎,少吃些!當心吃撐了,穿不上百花裙?!?/br> 謝寶真輕綰小髻,素面朝天,咬著花餅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放心,神明不會怪罪的!花神的衣冠服飾是最繁瑣了,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十幾斤重,不吃飽哪有力氣跳舞?” 元霈被她的歪理所折服,抬眼看了看外頭的日光,“還有一個時辰才沐浴妝扮,可要尋個地方給你歇息一會兒?” 謝寶真搖了搖頭,眼睛晶亮無一絲疲憊,“我睡不著的?!?/br> “緊張?”元霈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挪過去與謝寶真并肩而坐,安慰道,“沒事的,等你站在花車上,便會覺得眾生皆為螻蟻般渺小,看不清他們的臉,便無甚可怕。時辰過得很快,跳完祝神舞便結束了?!?/br> 謝寶真并不害怕,只是很興奮。她問道:“霈霈,你方才說在花車上,看不見路邊人的臉?” 元霈頷首道:“是呀!人那么多,烏壓壓一片,燈火又亮眼得很,很難看清底下人的模樣……怎么啦?” 謝寶真搖了搖頭,有些懊惱道:“我還要將花枝拋給他的呢!”若是看不清,拋錯人了怎么辦? “他?誰?”元霈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傾身趴在謝寶真肩上,低低笑道,“還說不曾懷春?” 謝寶真眼睛一亮,忽而望著殿門外道:“啊,淳風哥哥!” 聞言,元霈倏地恢復正襟危坐,一副賢淑端莊的模樣,待抬頭一望前方,只見殿門外空蕩蕩的,哪里有謝淳風的影子? 她羞惱,伸手要去捏謝寶真白嫩的臉頰,而始作俑者卻是一扭身,笑著跑開了。 未正,梳洗妝扮。祭祀四神中,唯有花神的衣物妝扮最為艷麗繁瑣,光是謝寶真一人身邊便有八名大宮女服侍,梳理發髻、描眉敷粉、穿衣系帶各司其職。 謝寶真的頭發很美,濃黑柔順,盤成髻堆在頭頂已是如云般漂亮,不需要額外堆砌假發。綰好發髻,再細細描繪好桃花妝,柳眉如月,杏眼玲瓏,眼尾連著腮上敷了一層清淡的桃紅,更襯得膚如凝雪、面若桃花。 眉心繪上五瓣花鈿,一點口脂抹勻,最后戴上百花冠,穿上足有□□層的嫣紅印花祭服,抬眼望去,銅鏡中的少女雪膚桃腮,百花加身,手執桃枝,有著世人無法企及的鮮妍妙曼,當真是從百花叢中走出的桃花仙。 連元霈見了都挪不開眼,驚艷道:“我的小寶真,今夜一過,洛陽貴女中誰還敢自稱‘花神’?” 謝寶真撅起嘴,鏡中俏麗的‘小花神’也跟著噘嘴。她嘆道:“都不像我自己了?!?/br> 也不知九哥見了,還認不認得出她來。 酉時,華燈初上,正樂一奏,匯聚洛陽盛典的花車春祭便正式開始。 謝寶真手執桃花枝,在宮人的攙扶下邁上足有二層樓高的花車,謝瀾身穿素袍,已抱著古琴等候在車上。見她前來,謝瀾道:“不用有負擔,二哥和八弟會率人一路隨行,為你清場開道?!?/br> 謝寶真知道兄長們是擔心去年春祭的意外再次發生,不由心中一暖,點頭道:“知道啦,等春祭結束,我再一一謝過諸位兄長!” 號角吹響,編鐘齊鳴,十六匹駿馬拉著的花車從皇城門外出發,緩緩朝洛陽主街駛去。 謝寶真與東風君、雨神、谷神分站花車四角,極目望去,只見頭頂燈火綿延,星空低垂仿佛觸手可及,進入主街,視線豁然開朗,道旁、樓上攢動的人群烏壓壓一片,霎時歡呼聲鋪天蓋地而來,彰顯洛陽泱泱氣魄,令人心神馳蕩! 謝寶真知道,在人群之中,藏著她心愛的少年。 而此時,街邊高樓之上,兩名蒙面黑衣人執著弓箭隱在黑暗中,似是要伺機發難。然而等了許久,眼看著花車就要從樓下經過遠去,其中一名黑衣人按捺不住問道:“時辰到了,頭兒怎的還沒發信號?” “他死了,你們等不來信號?!?/br> 身后驀地傳來一個極其沙啞暗沉的嗓音,兩名刺客一驚,忙彎弓搭箭回身,可惜還未來得及出手,便見一掌橫擊頸項。只見頸骨咔嚓細響,兩名刺客便瞪著眼沉重倒下。 弓矢散了一地,謝霽跨過尸首憑欄而立,頗為嫌惡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隨即冷聲道:“你那邊,如何?” “八條街已經清查了四條,剩下的南邊四街已由謝家的人清理干凈,屬下等人便沒有貿然露面?!闭f話的正是一身黑色武袍的關北。 指尖的柳葉小刀靈活一轉,關北道:“大部分刺客都是沖著信陽女侯寧漱而來的,畢竟一個女子在軍中呼聲頗高,已然觸及了許多老頑固的利益,想讓她死的人可不少?!?/br> 謝霽淡淡‘嗯’了聲,吩咐道:“留幾個活口,查出幕后指使,以后用得上?!?/br> 關北領命,見謝霽往樓下走,便問道:“公子去哪兒?不親自審問嗎?” “沒時間?!敝x霽道,“花車要來了?!?/br> “花車?”謝霽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陰影中,關北倚在雕欄上,扭頭朝樓下烏壓壓的人頭望了眼,撓撓脖子自語道,“他何時也愛好這口了?” 戌時將過,花車終于行至朱雀橋下。 絲竹聲聲中,東風君舞劍辟邪,谷神揮灑五谷,雨神彈指施甘露,而謝寶真則穿著繁重的百花禮衣翩然起舞。搖曳的燈火下,她的面容十分明艷,一手持花枝,一手搖鈴,將莊嚴大氣的祝神舞虔誠跳完。 洛陽春祭已有百年歷史,出過‘花神’無數,謝寶真并不是跳得最好的那一個,舉手投足卻是分外天真可愛。 “花神賜福!花神賜福!”道旁的男女老少高呼著伸長了雙手,企圖接住象征一世福運的花枝。 朱雀橋下,謝寶真停止了祝神舞,喘息著將目光落在人群中。 她在尋找謝霽的身影。 視線一寸寸挪移,像是心有靈犀般,最終定格在街邊某處。 只見攢動興奮的人群中,謝霽依舊一身白衣挺立,謝寶真看不清他的面色神情,但能感覺到他含蓄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圍人群躁動不已,只有謝霽安然不動,仿佛洪流之中的一寸安寧。 視線交接,霎時燈火淡去,喧囂停歇,世界仿佛黯了顏色,唯有車上街旁對視的兩人有著最清晰明亮的色彩。 好像過了一個甲子般漫長,又好像是須臾一瞬,謝寶真心中酸酸漲漲的一片,繾綣而又溫暖,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陰霾皆散盡,山海俱可平。 定了定神,謝寶真輕輕一笑,將手中的花枝朝白衣少年所在的方向拋去! “拋花枝了!拋花枝了!” 如滴水入油鍋,人群忽的沸騰起來,人們爭相推搡,伸長手去搶那束鮮艷欲滴的桃花。 謝寶真不由絞緊了手指,頗為緊張地注視著花車下的躁動。人實在太多了,她擔心九哥搶不到花枝…… 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不知誰爆發出一陣驚呼:“他搶到了!是個少年!” 接著,人群中一只白皙修長的手高高舉起,宣示主權般,任憑桃花枝在他指間灼灼綻放…… 是九哥!他搶到了! 顧不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謝寶真高興得直拍手,笑了起來。 “這小桃花真是明麗可愛,誰家姑娘?可有婚配?” “嗨,你還不知道嗎?英國公府的掌上明珠呀,不是咱們這種人能肖想的!” “搶到花的少年又是哪個?這般好運,不知羨煞多少洛陽子弟呢!” “……是花神的情郎罷?沒見著他接到了花,小桃花高興成那副模樣么!” 周圍人議論紛紛,不知多少艷羨的、嫉妒的目光紛紛投射而來,謝霽俱是置若罔聞,只將那枝還帶有她指尖體溫的、馨香的桃花置于鼻端輕輕一嗅,嘴角止不住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