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被人勒住的窒息感并不好受,再者,裴行舟想抱她就抱,她憑什么如他的意? 意識到她可能并不愿,他緩緩放開她,她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推到一邊。 她似笑非笑的,輕倚在門口,雖沒涂口紅,然而多年來養出的好氣色,給她平添出三分嬌艷。 她說:“裴總大早上來我門口,又是要發什么瘋?” 她口齒一貫伶俐,總是說出一些可恨的話,他早已領教過不少。 他不是個好脾性的人,外人面前情緒內斂,在她面前,怒火總是被她輕易點燃,她天生有這恨人的本領,是只合格的妖精。 按說這時,他是該生氣,可是這個時候,聽見她還能這樣說自己,他莫名覺得舒坦不少。 這是一種奇怪的找補心理,他有愧于她,她若肯罵他,反而能減輕他的罪惡。 雖說減掉的那些,對比他心中的那些愧疚來說,數量微乎其微。 他說:“遲遲,對不起?!?/br> 寧語遲聽見這幾個字,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第一反應竟然是笑。 她彎了唇角,說:“裴總,這一次,你又在為哪一個,根本不知道的錯來道歉?” 他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什么情緒,心頭被她的冷語澆得guntang。 “我已經知道了?!彼曋?,“電梯里的事情?!?/br> 寧語遲嘴角笑容滯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了意外,但是緊接著,她反問他:“然后呢?” 裴行舟認真向她解釋:“我沒接到你的電話,那天手機在別人手上,之后我有給你回電話?!?/br> “哦?!?/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壓根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好像對她來說,他解釋與否,都無關緊要。 被她這樣忽視,裴行舟的心又變成了那個,被反復搓揉的面團,而她就是和面的人。 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人,兩個人距離這么近,他卻走不進她的心。 什么沉穩冷靜,什么理智自持,這一刻什么都沒有了。 他說:“沒能第一時間接到你電話,我很抱歉?!?/br> 寧語遲笑了,她說:“你不用跟我道歉,都過去了,我不是個太計較的人,計較多了沒意思?!?/br> 裴行舟說:“可是我計較?!?/br> 他看著她,表情十分動容:“你在電梯里遇到危險,我對此一無所知,還沒陪在你身邊,哪怕是以電話的方式。讓你一個人在黑暗中害怕,我非常自責?!?/br> 寧語遲想到那天在幽閉空間中的經歷,心頭不禁一悶。 她止住他:“別說了?!?/br> 她將頭發攏到腦后,平心靜氣開口:“事情過去這么久,我從沒打算提,因為我不怨你?!?/br>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浴室里,你問我為什么不說話?!?/br> “記得?!彼蛦』卮?。 寧語遲說:“我當時想了很久,在想我們是不是錯的,在想你沒接到電話,是不是天意?!?/br> “當然不——” “請聽我說完?!?/br> 她截斷他的話,繼續說:“我們不該復合,或許也不算復合,是不該再次開始。所以我想,到此為止吧,反正……” “反正什么?” “沒什么?!彼p輕搖頭,“你走吧,我還要上班?!?/br> 他等了一夜,只等來這個答案。 明明是意料之中,可親耳聽她口中說出來,他心口那顆巨石壓得更重。 她關上房門,回去換了身職業裝,白色襯衫,胸前是斜式荷葉花邊裝飾,剛好掩住山巒起伏,下身著黑色包臀裙,紅底高跟鞋走路生風。 她提手包走出來,裴行舟還在門口,她看到他,意外又不意外。 多說無益,她關上房門,去按電梯,裴行舟默不作聲跟著她。 直到電梯下了一樓,她走出單元門,見他還在身邊,她停下腳步,問:“裴總,你不上班么?” “我先送你?!?/br> “不用了,我去外面打車?!彼f完,邁步向小區門口。 裴行舟沒跟,她暗地松了口氣,在馬路邊上攔車,然而此刻正是早高峰,路過一輛車就是有客,半天都等不來。 她攔了好一會兒,倒把裴行舟的車等來了。 他把車停在她身邊,降下車窗讓她上車。 她雙手在身前提包,說:“我想你現在的狀態并不適合開車?!?/br> 裴行舟說:“也可以你開?!?/br> 寧語遲說:“高跟鞋,不方便?!?/br> 她委婉拒絕,他不是聽不出來,他說:“上來吧,再等會遲到?!?/br> 她看了眼時間,他說的不錯,早高峰堵車,再等下去不知還要等多久。 本來每天都這個作息,今天因為跟他在門口拉扯半天,耽誤她不少打車時間,說來說去都怪裴行舟。 她說:“要我上車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答應我?!?/br> “答應什么?” “我們只是順風車跟乘客的關系,至于旁的,就不要提了?!?/br> 他還以為是什么要求,原來只是這個。 “當然?!?/br> 她這才上車,坐到副駕駛上,扣好安全帶。 裴行舟踩下油門,問:“你每天上班都打車?” “差不多吧?!彼鞒忠黄诠澞烤陀形迦f塊,這點打車費不算什么。 裴行舟說:“早上車不太好打?!?/br> “一般等個十分鐘,怎么也打到了,今天發生了點意外么,晚了?!?/br> 她話里有話,他聽出來了,眼睛瞥到一旁的顯示屏上,默默記下時間。 其實他送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盡可能做點什么,補償她,也是讓自己心里好過。 一路無話,車開到廣電門口,趕在遲到前三分鐘抵達。 上班時間不少人,她從車上下來,眼尖的看到她,再看到車標,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還是有人偷偷羨慕。 同樣在一個地方上班,人家收視好,名利雙收,豪車相送,自己節目卻沒水花,也沒人家那么好的運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家越走越高,自己在原地踏步。 寧語遲不知別人如何想,她如每天一樣走進電視臺,昂首挺胸,沒將別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裴行舟目送她進去,直到她的曼妙身影消失在大樓,他才重新發動車子。 連著二十多個小時沒睡,他的精神有些繃不住,但還是撐著開到公司。 公司休息間備有正裝,他換了衣裳,簡單洗了把臉,例行開了早會。 集團下的景點多,每天要處理的事也多,各個部門每天都有事情匯報,裴行舟把大小事情過了一遍,結束已經是十點半了。 他又簽了幾份確認文件,問秘書今日行程,確認沒有亟待處理的事,他終于到休息間,短暫睡了幾個小時。 夢里也睡不安穩,反復夢見寧語遲被困在電梯里的畫面,電梯從頂層下墜,她嚇得在里面哭。 而他就在門外,夢里場景超脫現實,他竟能通過上帝視角,眼看電梯如何墜下去。 他試圖救她,可他不管怎么喊她的名字,喉嚨都像被人扼住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電梯墜入無邊黑暗,下面黑洞洞的一團霧氣,看不見底,黑得將一切吞沒。 他再也找不見她,是真的,徹底地失去了她。 裴行舟猛地睜開眼睛。 時間是下午兩點半,他睡了四個小時。 休息不足導致他頭很痛,太陽xue里面針扎一樣,快要從里面裂開。 心臟跳得也很快,有心悸的感覺,渾身血液都是燙的。 他顧不上這些,手掩著胸口,夢境里的絕望和無力蔓遍全身,眼睜睜看著她下墜的畫面充斥腦海。 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沒辦法接受失去。 裴行舟回到辦公室,恢復工作狀態,總裁辦公室頓時忙了起來。 他處理一個小時工作,集中精力時還好,一旦稍有停頓,立即就會心神不寧。 他知道,這成了他的心病。 他沒辦法再繼續,合上眼前的筆記本電腦,整個人后仰,倚在真皮轉椅上,閉目思考。 思考時,雙手交叉搭在下腹,下頜端方堅毅。 他想了很久,最終拿起手機,撥通裴子亦的電話。 后者這會兒在店里,能聽到那邊忙碌的聲音,他說:“喂,哥,怎么了?” “有沒有方曼姿的聯系方式?” 虧得裴子亦是個花花公子,又因為做生意,平時存了很多人的號碼,否則還真找不到。 裴行舟打給方曼姿,跟她約了時間地點,好在方曼姿是個每天只需要花錢的大小姐,并不需要上班,他隨時找她都有空。 裴行舟不想多等,把時間定在二十分鐘后。 地點是上次她跟寧語遲來過的下午茶餐廳,裴行舟先到,又等了陣子才等到方曼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