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抬起兩根手指,沒怎么使力,把她倒酒的手輕易推開。 肌膚相貼,只有短暫一瞬,卻比想象中還要灼人。 裴行舟沒有看她,淡淡回絕:“不用?!?/br> 其他人見狀,又開始催促:“那怎么行,快給裴總滿上?!?/br> 是他說不用,她并打算不理會旁人。直起身要走,老賈也在向她使眼色。 如果因為她的緣故,讓裴行舟對何總產生什么不好的印象,真正受影響的,只會是她。 老賈這樣,也是為她考慮。 她不得不再次彎下腰身,這一次唇角輕揚,綻放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 “裴總可真不給面子?!?/br> 他終于有了動作,放下遮住酒杯的手,輕撫手腕表帶。 他抬眸,清寒的視線逼視過來。 “你這杯酒,是為誰而敬?” 寧語遲知道他不悅。 他為她出頭,過來賠酒的卻是她,等于無形中拂了他的面子。 “久仰裴總盛名,今日得見,想借這杯酒表達一下對您的傾慕?!?/br> 他的語氣沾了旁人聽不出來的諷刺:“是么?!?/br> 她托住酒瓶,緩緩向他面前的杯子倒酒。 她與他相距咫尺,這么近的距離,她轉頭,那雙天然含情的眼睛同他對視:“我想,裴總您一定不會為難我吧?” 倒酒的手隨話音一同落下,杯里的酒剛好倒滿,一滴不多。 所有人都在等他下一步動作。 裴行舟看著這杯酒。透明的水晶杯,里面的微黃液體一圈一圈漾著,像極了包間里,眾人此時不安的內心。 他忽然覺得可笑,食指指尖在杯身輕輕一彈,發出并不悅耳的沉悶聲響。 液體隨著震動蕩出幾滴,落在桌布上很快暈開,形成一片深色。 他說:“為難怎么,你受得住么?” 寧語遲嘴角的笑容一僵。 在場無一不是人精,立即嗅到對話中的危險。 老賈心都要跳出來了。裴行舟是什么人,年紀輕輕,心性沉穩,其手腕之狠辣,就算沒親自見識過,也都聽人說起過。 還沒人敢得罪他。 他站起身,正準備上前替寧語遲說情,主位上的男人忽然開了口。 “酒就不喝了。夜里開車,不方便?!?/br> 一句話,輕輕撥正今夜所有撫亂的曲。 宴席上的人重新舉杯,用新一輪熱鬧蓋過方才的所有不愉。寧語遲在換盞聲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一瞬的嘈雜讓人恍惚,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樣也好,她方才去敬酒,為的不就是這個結果? 她讓自己笑出來,她理當是笑的。敬了裴行舟,何總也不能落。 右手執起酒杯,左手托住杯底,她笑意盈盈:“怪我這胃不爭氣,倒惹您不快了,我敬您一杯,您可別怪我?!?/br> 話說得漂亮,何繼偉當然愛聽。 他端起酒杯:“我也是事先不知情,meimei別見怪?!?/br> 就這樣揭過這頁,一切重歸平和。 酒過三巡,包間里煙熏霧繞,寧語遲熏得頭疼,借口去洗手間透氣。 水龍頭出的是溫水,這溫度讓她心煩。為什么不能是冷水,冷水讓人心靜。 抬起頭,鏡子里的女人裊娜娉婷,美艷不可方物。 方才在包間里,別人問他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他答純的,聽話的。 都是與她不符的標準。 男人就是可笑,上床時恨不得要她的命,下了床卻說自己不喜歡這類型。 她勾了勾嘴角,離開洗手間。 回去的走廊上,意外地看到一個人。 壁燈昏黃,籠住他頎長身材。他單手揣進口袋,倚在墻上靜靜抽煙。 赫然是裴行舟。 她的心高高懸起,穿了這么多年的高跟鞋,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才發現自己踩得并沒有那么穩。 她想轉身回去,等他抽完這支煙。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視線,他偏頭看了過來。 此時再走,像在故意避他。 她佯作淡定,鼓起勇氣向前走,用盡全身力氣去忽視他。 這并沒什么,她路過他,就當沒這個人,回去就可以了,至多打聲招呼。 或者根本不用打招呼,重逢這么久,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他根本不在意她。 她目不斜視從他身旁路過,他身上的熟悉的香水味道,還是飄到了她的鼻子里。 就跟他這個人一樣,不管怎么忽視,她總會注意到。 直到余光里也沒有這個人,她終于松了口氣。 包間就在前方,她剛要走,身后男人猝不及防開了口。 “這就是你的‘很多本事’?”他語氣淡淡的,沒什么起伏,“跟了個這樣的?” 他的話像根針,專往人最痛的地方刺。 她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她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無所謂一點:“不勞裴總cao心?!?/br> 邊上就是垃圾桶,他把煙頭輕輕碾滅在上面的白色沙盤,微微站直身體。 “你畢竟跟過我?!?/br> “所以呢?” 跟過他,又“跟”了何繼偉這樣的,他覺得受辱了? “喜歡他什么,錢,還是年齡?” 他似乎頗為認真地在為她思考:“說出來,幫你找個更好的?!?/br> 她覺得自己才是真的受到了侮辱。在他看來,她的眼里就只有這些么? 更氣的是,他是如此輕易,說出“幫你找個更好的”這種話來。 倘若他對他們的過去,有一分一毫的在乎,都不會像處置貓狗那般,來處理她的感情。 她心中生氣,臉上仍然笑著:“更好?裴總還真是多慮了,在我看來,何總比您強上百倍?!?/br> 他沒應,那張臉沒做表情,正因為如此,看起來有些冷。 他的眼睛鎖著她,腳尖調轉,一步步走向她。 他走得慢,一言不發,龐大氣場沉云般壓過來,每走一步,都踩著她的心跳。 她瞧著他,心里頭兵荒馬亂,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揪住酒紅色的裙,眼看著他步步逼近,她不覺中后退了兩步。 這一退,光潔脊背貼在溫涼的壁上,手臂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終是退無可退。 鞋尖抵著鞋尖,他貼著她站定,男人熟悉的氣息四面八方將她包裹,令她動彈不得。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這張臉明艷,漂亮,尤那雙眼生得勾魂攝魄,此時蘊著恨意看過來,也教人心中發癢。 他貼近她嫩白的耳,刻意放低的聲音,帶了一絲啞意:“比我強?哪方面,說說看?!?/br> 她的后腦抵著墻壁,只能仰頭看著他。 被他欺負到這種程度,寧語遲暗中咬牙,面上仍然笑著:“任何一方面。裴總以為自己很行么?你也不過如此?!?/br> 她嘴唇飽滿,涂了正紅色,笑起來更是唇紅齒白,鮮艷奪目。 他瞧著礙眼,原本掐著下巴的拇指輕移,精準按住她的唇。 他的拇指在她唇上狠狠一抿,觸感溫熱柔軟。 手指挪開,唇上顏色立即淡了許多。 指腹沾了口紅,他抬手,將這抹鮮艷蹭在她臉上,留下鮮紅的一道。 旁邊的包間門虛掩,透過門縫可見里面沒開燈,空無一人。 他驀地按住她的肩,把人推進去。 包間的門將外面的光源隔絕,他在無邊黑暗中把她摁在桌子上,掐住她的脖頸。 他俯身貼上來,冷意侵襲她的全身,她在他身下微微發抖。 空閑大掌在她臉頰輕輕拍了拍,再開口時,一字一頓,語氣暗藏危險。 “不過如此?我看你今晚怎么求我?!?/br> 第6章 我濃 包間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五感中有一感被封閉,其他感官就會加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