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k笑倒在蒲團上,酒杯里的酒都灑了幾滴出去。 高冷酷哥唐措并不會費心解釋自己的言行,他一個四兩撥千斤按住那人反抗的手,“哐當”一聲除掉武器,問:“你的惡鬼徽章什么時候領的?” 那人都懵了,下意識回答:“一、一出來我就領了啊……” 唐措:“你死了?!?/br> 那人:“所以說為什么我就死了???不、不對——我不是本來就是死的嗎?!我死了我才來這兒??!” 唐措也終于發現了自己的言語錯誤,沉默了一秒鐘,選擇無視。他徑自從這位玩家身上拿出了惡鬼徽章,跟自己剛領的稍加比對,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惡鬼徽章是銀質徽章,銀暴露在空氣中會發生氧化,但速度并不快??裳矍斑@位玩家的徽章,顏色明顯變深了。 “印堂發黑”,不是唐措隨口一說,也不是他突然改行看起了面相,而是他發現玩家之中某些人的印堂確實有發黑的跡象。很不明顯,但對于唐措來說卻足夠了。 k仔細回想著,靳丞的這位小男友,生前似乎是個偵探。 真有意思。 “怕死就不要帶著了?!碧拼肟催^之后,又將惡鬼徽章丟了回去。那人似乎沒想到唐措還會還回來,愣了片刻才追問:“到底什么意思?這徽章又出什么問題了?!” 唐措停下離開的步伐,回頭,“我說了你信嗎?” 這一問,倒把所有人都問住了。 之前唐措和靳丞不讓他們領惡鬼徽章,說這會帶來災難,他們信嗎? 現在唐措說“怕死就不要帶著”,他們信嗎? 左右都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唐措懶得解釋。 這事也還無法解釋。 唐措一直不相信林硯東會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他現在被關在籠子里,看著什么事都沒有,但唐措還是留了個心眼。他一直在觀察,可為什么會出現“印堂發黑”這種情況,會導致什么后果,現在一概不知。剛才那一出是提醒,再多也沒有了。 他忽然又想起系統對佩戴惡鬼徽章的兩次“后果自負”警告,這事恐怕要比想象中麻煩。 思及此,唐措立刻往c區回返。 此時的肖童剛剛從噩夢中醒來,捂著心口從床上坐起,喘著氣,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安。他走到窗邊掀開簾子往下看,永夜城卻喧鬧依舊。 老舊的投影儀還在播放影片,肖童轉頭看著黑白影像,不安漸漸放大。電影里的人正在自刎,凄婉哀怨,拿著匕首的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 他忽然想起自己送給林硯東的那串佛珠,林硯東似乎一直戴著。 鋒利的刀刃劃破動脈,鮮血噴涌如斷翅蝴蝶的墜落。肖童眼皮微跳,抓起旁邊的甩棍就往外走,越走越快。 唐措恰好回來,兩人于走廊上相逢,異口同聲道:“跟(帶)我去見林硯東?!?/br> 肖童微訝,旋即蹙眉。唐措會說這句話,一定是他發現了什么。但唐措來不及多解釋,轉身去房里叫上老鼠,而后拉響了報信煙花。 靜等十秒,冷繆撕開空間裂縫而來。 “怎么了?”他一只腳踏出,大半個身子還留在裂縫里。 “我有話問林硯東?!碧拼腴_門見山。 “這么多人一起去?”冷繆蹙眉,視線著重掃過肖童,問:“你確定?” “確定?!碧拼氲?。 “不需要跟靳丞再商量一下?” “你覺得我不能做這個主?” 迎上唐措的銳利目光,冷繆自討沒趣地聳聳肩。他可不想管靳丞和唐措之間的事情,這兩人掰了都不關他的事,不過—— 冷繆瞇起眼,盯著肖童警告道:“不要想著救林硯東出去?!?/br> 語畢,冷繆也不管肖童的反應,拿出魔法杖勾住空間裂縫的邊緣,用力一拉,那裂縫便擴大至原來的兩倍。 “進來吧?!彼渎曊f著,卻并未回頭,轉身便消失在裂縫內的黑色空間里。 “異度空間?”肖童是識貨的,他原先還猜測過唐措他們會把林硯東藏在哪里,現在看到冷繆露出這一手,就徹底明白了。 空間系魔法的最終奧義,就是開辟出一片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只是沒人知道冷繆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 空間里是一片漆黑。 唐措三人跟著冷繆往前走,四周回蕩的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安靜、詭異。老鼠害怕地緊跟在唐措身后,甚至伸手去拽唐措的衣擺,唯恐被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冷繆終于伸出魔法杖往前一撩,竟被他掀開一道黑色的幕布。光亮從中傾瀉而出,幾人魚貫而入,熱騰騰的火鍋的香氣便撲面而來。 “喲?!闭跔C毛肚的張三抬起頭來,“今天吹什么歪風啊,來這么多人?” 冷繆黑著臉:“我跟你說不要在這里吃火鍋?!?/br> 張三:“這不是閑著無聊么?一共就三個人,他不說話,你也不愛說話,我除了吃火鍋還能咋整?” 肖童是最后一個走進來的,張三先看到了唐措和老鼠,最后才看見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張三嚇得差點從座椅上滑下來,“哎喲,我去——” 比他反應更大的是老鼠。 張三是怕肖童跟他算賬,所以嚇著了。老鼠卻是驚恐地看著角落里黑鐵囚籠的方向,雙手捂住耳朵,開始尖叫,渾身發抖。 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唐措知道帶老鼠來算是帶對了,這就是一個天然的人心翻譯機。 “別怕?!彼咽执钤诶鲜蠹缟?,“告訴我,你聽到了什么?” 第221章 慶典(三十) “我、我聽到……聽到有人在求救……”老鼠痛苦地抱著頭蹲下,越是仔細聆聽,他的大腦受到的沖擊就越強,可他沒有辦法去控制。 這幾天來,其實他已經能慢慢開始控制讀心術的讀取范圍,掌握那個開關??纱丝搪牭降男穆曁珡娏伊?,強烈到他仿佛來到了黑暗的海邊,被席卷而來的巨浪一下子拍倒在岸上,爬都爬不起來,更遑論抵抗。 等他終于從最初的無措中回過神,他又發現自己來到了海中的孤島。孤島之上荒蕪一片,他無論看向哪個方向,都是海,黑色的深沉的海,在憤怒、在咆哮。 海中有人在求救。 老鼠總是能聽到人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聲音,撥開重重迷霧和黑暗,那種聲音直達他的腦海,激得他靈魂發顫。 在唐措等人的視線里,老鼠抖得像篩糠。這么多天過去,他不再抗拒別人的接近,但還是沒把身上的油彩洗掉。那些油彩像是飽受了時光的洗禮,已經深深滲入皮膚,顏色卻依舊鮮艷,掩蓋了他本來的面貌。 他此刻的喘息和哀嚎,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像是別人在借由他的口說話。 “別怕?!碧拼肽鞒艘粋€凝神的魔法,再次伸手搭在老鼠肩頭,那浩瀚卻又寧靜的精神力向下傾瀉,包裹著老鼠,仿佛為他構筑了一層屏障。 老鼠怔了怔,回頭,看到唐措的剎那眼淚奪眶而出。 “誰在求救?”唐措問。 “是我……”老鼠張張嘴,卻又瞬間恍惚、失神,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那個聲音在說,救救他、救救他……” 聞言,肖童倏然攥緊了拳頭,原本就沉凝的臉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立刻快步走到了黑鐵囚籠前,可他蹲下看著林硯東的動作卻異常緩慢,伸出的手也略顯僵硬。 可林硯東仍然坐著一動不動,保持著半邊身子垮塌的姿勢,垂著頭,一滴鮮血黏在下巴上,將落未落。他似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無論什么都不能讓他睜開眼睛。 “他一直保持這個動作,沒變過?!睆埲龖饝鹁ぞさ穆曇魪纳砗髠鱽?。他看著此刻的肖童,覺得更怕了,小命難保。 唐措卻忽然靈光乍現,又問:“他說得到底是‘救救我’,還是‘救救他’?!?/br> 由人轉述的話,用的是誰的口吻,表述的意思就不一樣。老鼠急忙答:“他說‘救救他’,我聽到他說‘救救他’!” 唐措:“苗七?!?/br> 這個時候還在保護林硯東的,只能是苗七。是苗七在這具身體里發出了求救信號,被老鼠聽到了,他在讓他們救林硯東。 那林硯東呢? “你還聽到了什么?還有別人呢?”肖童的目光陡然銳利,像一把刀刺進老鼠的眼睛。他嚇得一哆嗦,仿佛又回到了剛從烏鴉先生變成人的那個狀態,神經質、歇斯底里,過度恐慌。 唐措抬手護住他,冷冷的目光截住肖童,“你想知道林硯東的消息,就閉嘴?!?/br> 肖童瞇起眼,兩人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張三在心里“mama咪呀”叫了好多聲,驚嘆于唐措的大膽,但更讓他驚訝地是肖童竟然真的隱忍了。 他抿著唇,全身上下散發著怒氣,但沒再說話。 老鼠在唐措的精神撫慰下漸漸安定下來,雖然還是在發抖,可到底理清了思路,“還有好多好多聲音,一整片海都是……好多好多張人的臉在海里浮沉,很扭曲、很癲狂……他們都在說話……每個人都在說話,我聽不清了……我的腦子都快炸了……好痛苦……” 深沉的黑海里有無數張臉在哀嚎、在吶喊,像地獄的場景,只看一眼,就讓人透體冰涼。那些臉在扭曲中變形,喊出來的聲音是刺耳的、不和諧的,像指甲摩擦玻璃、重物擠壓胸膛的聲音,讓你跟著一起喘不過起來。 很痛苦、很壓抑,得不到解脫,只能一起沉淪。 好可怕。 這讓老鼠甚至想起了從前,他跪倒在地,捂著頭顫栗著,“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再說了。 我承受不住了。 誰來救救我。 誰—— “好了?!币浑p手忽然從背后捂住了他的耳朵,所有的聲音都如潮水退去,讓老鼠的身體也如電影畫面般定格。 他仰著頭,脖頸彎出一個脆弱的弧度,看到了那雙手的主人。淚眼朦朧中,他向那個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去。 “神啊,是你嗎……” “我不是神?!北涞脑捳Z將老鼠拉回現實,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唐措的臉,失落籠罩了他。 可唐措的精神撫慰又讓他得以寬慰,他窺探人心、洞悉秘密,所以格外清楚一個人要向另一個人開放自己的精神海,并將他納入自己的保護,需要多大的魄力。 沒有人再說話,老鼠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那些聲音里有沒有你們說的那個林硯東的聲音,太雜了?!?/br> 頓了頓,他又道:“我從前聽過很多的心聲,但那是無數人的聲音反饋到我一個人的身上,來源是不同的。但這個人,他的心里就已經包含了無數種聲音,就像一個已經滿溢的容器,而且這些聲音都是負面的,充滿了怨念?!?/br> 睜開眼,老鼠很肯定地道:“他會崩潰?!?/br> 張三不由咋舌,“可這些聲音從哪兒來的?” 唐措:“惡鬼徽章。惡鬼徽章的頒布一定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附加條件,林硯東作為徽章的頒布者,一定從中吸取了什么?!?/br> 惡鬼徽章,既是惡鬼,必有怨念。 怨念也是一種能量,唐措傾向于林硯東作為徽章的頒布者,從每一塊徽章那里吸取到了玩家心中的怨念,或者說某些負面能量。 他會崩潰,亦或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