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叮!” “九十九個目標達成,恭喜玩家成功完成主線c,通關任務《床下有人》!” “現在開始結算獎勵?!?/br> 賭贏了,唐措不由松了口氣,這才真正有心情打量起四周的景物。 這是一個跟猛鬼學院格局一模一樣的學校,不遠處的招牌上寫著四個大字“孟槐學院”,而他的身后,也是一棵桃花樹。 桃花正開著,很美。 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躲在灌木叢后說悄悄話。 “聽說一連死了好幾個了,躺下去就沒再醒過來,好像在夢里被人殺了一樣,死狀好可怕?!?/br> “你怕什么,這跟你又沒有關系,又不是你把她逼死的。再說了,誰沒有在背地里說過八卦,口嗨幾句啊,又不是成心的,她又不會少塊rou,難不成讓全校人給她陪葬?她是自己想不開的,心理素質不過硬怪誰??!有本事就去報警,跳樓給誰看!” 眼見男生說得越來越過分,甚至有點氣急上腦收不住了的樣子,女生急忙打斷他,“你別說了!人都死了,那你不怕晚上做噩夢嗎!” 男生這時才恢復點理智,不免有些懊惱,“這世上哪有鬼啊,你別自己嚇自己?!?/br> 恰在這時,唐措走上前去,仗著自己腿長,把手搭在他腦袋上,輕輕那么一掰。 “啊啊啊啊啊??!有鬼??!”男生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女生也不遑多讓,尖叫著跑開了,壓根沒管自己的男朋友。 唐措遲遲沒等來獎勵結算,干脆飄去學校里逛了一圈。 夕陽下的學校,透著股繚繞不去的壓抑氣息。救護車和警車在這里來來去去,學生們慌亂不堪,校門口還有家長在鬧。 一張照片從宿舍樓里飄出來,被晚風吹著,飄阿飄啊落在了唐措身前。 他低頭看,?;ǖ哪樕嫌眉t筆寫了“?;ā眱蓚€字,但字卻被雙引號圈著。此?;ǚ潜诵;?,人人都愛?;?,人人都愛聽笑話。 笑話這兩個字,就寫在?;ǖ南旅?。 這個副本,還真是處處充斥著這種文字游戲。 第149章 床下有人(十二) 歡迎回到永夜城的系統播報遲遲未響,唐措逛著逛著,就把整個學校都逛了一圈。像是在一路拾遺,再結合猛鬼學院里得到的線索,逐漸把?;ǖ墓适卵a全。 這不是個復雜的故事。 ?;ㄊ秦毨?,需要學校資助才能完成學業,而保衛處長跟高層沾親帶故,兩人的事情一出,校方為了護住學校的聲譽,選擇了掩蓋事實。 時間一長,證據全部毀滅。而學校里各種針對?;ǖ牧餮?,黑白顛倒,從被脅迫變成了刻意的勾引。她被舍友從宿舍驅逐,課桌里塞滿了侮辱信以及各種嚇人的物件。 原罪是窮。 學生之間的窮富觀念,有時比社會上更赤裸。 可唐措轉了一圈,還是沒發現那個復仇者的真身。 最終唐措又回到了桃花樹下,一邊休息一邊回想他進入永夜城后經歷過的各個副本。 這次的主線c的小標題起得很直白,《善惡終有報》,這么一起惡性事件,放在現實中也許不會那么輕易解決,許多人會想辦法脫罪,如同李好帥這樣的角色,多半只會受到不痛不癢的譴責。也只有在副本里,他們很干脆地被殺死了。 玩家們總是說,永夜城對他們有著莫大的惡意。惡意毫無疑問是被放大的,但仔細想想,這種惡意針對的是玩家本身的“惡”。 以惡制惡,這才是副本的核心理念。 《風雪夜歸人》,故事背景是驢友縱火燒山,于是有了砍柴人李英俊的復仇。 《決勝魔歸城》,人類飼養其他種族為寵物,這是一個族群對于另一個族群的優越體現,副本反其道而行,這叫換位思考。 《黎明之前》、《人間》、《月隱之國》這些沒有明顯的指向,但大抵逃不出人性的罪惡這一范疇。生老病死、貪嗔癡怨。 永夜城,就像一個大型懲罰系統。 人間試煉游戲就像一個評估考試,永夜城為每一個人打分,再根據分數的不同決定你受到什么樣的懲罰。在這之后還有清業程序,清除所有業障之后再回人間。 生存即是正義,與其說這是永夜城的鐵律,不如說是對所有罪惡的總結。 他隨即又想到那首歌,《神靈、羔羊與烏鴉之歌》。這首歌在永夜城內反復響起,必定有所指向,如果說烏鴉是指烏鴉先生,羔羊是指玩家。 羔羊吃了神靈的花,神靈讓它去死,于是羔羊掉下懸崖,不聽話的孩子都死了。 難道說正如歌詞所言,是人類違背了神靈的意志,于是受到了懲罰,這才誕生了永夜城? 神靈真的存在嗎? 那朵花又指代的是什么? 烏鴉先生并非系統本身,他更像一個高級別的npc,而他又出現在歌里,他在這個故事里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唐措越想,越覺得摸到了一點頭緒,可又無法確定。眼前像蒙了一層白紗,真相在白紗后若隱若現,可就是無法看清。 這時,一片花瓣打著旋兒拂過他的眼睫。他怔愣著從思考中回神,抬頭看,透過繁花的縫隙看到初升的月亮。 熟悉的播報聲再次響起。 “《床下有人》,難度:困難。玩家參與人數:一人。評級:a,獲得人物點數……” 永夜城內。 靳丞、江河跟余一一的隊友了解完大致情況,卻沒有去管尸毒解藥的事情。按靳丞的說法,就讓他們自己搶去,一個個看到麻煩都躲得遠遠的,看到好處又沖上去搶破頭,怎么這么能耐。 江河見他噙著笑的諷刺模樣,識趣地沒有開口。 余一一的隊友名叫張三,人如其名,路人模樣?,F在余一一追著莉莉絲進了副本,他自然要跟緊靳丞,以獲取副本的第一手消息。 回到e區后,靳丞徑自去找k,開口第一句話,言簡意賅就五個字:“疫苗研究所?!?/br> k笑著倚在墻上,手里還拿著瓶喝了一半的酒,說:“中心區的事情我知道了,但你不會懷疑我跟這個研究所有關吧?我好心給唐措指條路去查尸毒的事情,都沒有收費?!?/br> “你不覺得你很可疑嗎?” “不覺得哦?!?/br> “你自己當然不覺得了,沒有殺人兇手會承認自己是兇手的?!?/br> “嘿,你最近賒賬是不是賒著賒著把自己賒成大爺了?” k拿起酒瓶子就要給他開個瓢,靳丞握住他手腕,痞里痞氣地笑著,“賒賬歸賒賬,那是另一碼事。你不讓我懷疑你,那疫苗研究所的資料你總有吧?” k:“點數呢?錢呢?” 靳丞聳肩,“你不是說賒賬嗎?” k:“我賒你大爺!” k叫來服務員,好好給靳丞算了算他現在欠下的情報費。在得知唐措也給他欠了不少的時候,靳丞挑了挑眉,迎上k的戲謔目光。 “怎么樣,有個敗家徒弟的滋味好嗎?”他問。 “一般般?!苯u頭,“誰讓是我的呢,除了寵著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br> k爽利地翻了一個白眼,并悄悄地把價格上浮了十個百分點。 靳丞看破不說破,把后勤主管聞曉銘叫來,自己做了甩手掌柜。這實在是因為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隊里原先三個人,多余的點數都集中在聞曉銘那兒,讓他能放開手腳搞裝備研發。他做出了成品,還能拿去賣,現在他的小金庫里有多少錢,那是靳丞都不知道的。 聞曉銘嫌棄他和莉莉絲,一個只知道買買買,一個只知道美妝,都是會花但不會理財的主,所以從不跟他們透底。 這會兒聞曉銘成功跟k要到了優惠,又定下了研究所情報的價格,付賬時還是一陣rou痛。他覺得心里很苦,因為唐措看起來也是個很能花錢的主,他太難了。一個人做點小生意養活全隊,真的太難了,難到眼中常含淚花。 靳丞卻不理會他幾乎要貼到臉上的內心os,拿起到手的情報翻了一下,立刻轉身去見深紅。 深紅靠墻坐著,手臂上還掛著點滴,閉著眼,雙肩頹然。腳步聲靠近,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不是她還有呼吸,看起來就像個失去了生機的尸體。 “計寧?!苯┌奄Y料拍在她面前,“你認識嗎?” 深紅終于抬頭,輕笑道:“你都查到了,還來問我?” 靳丞沒有答話,只靜靜地看著她,把她所有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似乎在斟酌著什么。深紅艱難地換了個姿勢,動了動因為打點滴而變得冰冷又僵硬的手,繼續說:“你沒抓到他,對嗎?” 這話里有嘲諷,但比起先前,她看起來已經平和很多,更多的是坐山觀虎斗的輕松與戲謔。 靳丞:“永夜城能人輩出,他都能把你當棋子,擺我一道也很正常?!?/br> “計寧?!鄙罴t低低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復又抬眸看向靳丞,“你沒把他抓來讓我殺,我也沒有義務告訴你太多。但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指使崇延章放我出來的,確實是他?!?/br> 計寧,紅榜排名第五十三,疫苗研究所的所長。這并非永夜城的官方機構,就像言業的占卜室一樣,都由玩家組成。 疫苗研究所在玩家中小有名氣,但因為落戶在c區,成員都是中級區的實力,所以大家對他們的關注有限,也很少有人會特意去記紅榜排名五十開外的玩家的名字。五十名到一百名的名單,隔三差五地更新,淘換率很高。 “江河認識他嗎?”靳丞又問。 “你為什么不去問他自己呢?”深紅笑得神秘莫測,多的確實一句都不肯說。靳丞知道八成是問不出什么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多問一句,“林硯東呢?” “我確實把他殺回g區了。這位林先生跟一年前相比,還是那么的——溫文爾雅。你猜他跟我說什么,他說只要我愿意放下過去,他就可以既往不咎,真是位好先生,不是嗎?” 深紅越說,語氣越輕,“所以我就把他殺了?!?/br> 靳丞不予置評。 深紅的思維永遠是他們無法理解的,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也根本不必互相理解。他起身欲走,想了想,又回頭問:“你想再見一次江河嗎?” 深紅閉上眼,沒有回答。 靳丞也不再問,出了門就碰上等在外面的聞曉銘,聞曉銘把他拉到酒館外,小聲跟他說了k和深紅見面的事情。 “他奇奇怪怪的,也不問今天的這件事,反而跟深紅打聽她從前的事情,搞得好想要給她出書立傳一樣?!?/br> “出書立傳?”靳丞挑眉,這倒有點意思。 與此同時,g區。 還是那個監控室,肖童望著監控畫面里的林硯東,深深蹙眉,右手更是攥緊了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好似要把所有的細節都看個清清楚楚。 最后一個蓮日過去了,鈴鐺聲響起,副本通關,系統開始結算獎勵??删驮谶@時,一尊魔像忽然裂開,那粗糙的石頭的外殼寸寸龜裂,從蒼穹墜落,震得大地發顫。 黃沙飛揚,勁風刮過林硯東的身側,在他臉頰刮出一道血口。但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魔像的底部,當整個魔像全部裂開,最終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人。 他就像是被活生生封在那魔像里的,保持著跟魔像一模一樣的動作,閉著眼,神色悲苦又隱約透著一絲猙獰。 肖童能看出他是一個進入了清業程序的玩家,那些魔像里的每一個都是如此。 下一秒,他卻睜開了眼。 林硯東向他走去,與此同時掌心翻出了一個搖鈴。他每走一步,搖鈴震蕩,發出清脆聲響。 魔像里的人被聲音吸引,看到了林硯東。起初他的眼里迷茫、混沌,可隨著搖鈴一聲聲作響,一點清明在他眼中復蘇。待林硯東走到他眼前,他終于開口問: